坐下来,方吩咐道。
“我吃饱了。你刚才没有吃饱?大皇子你自己吃吧。”黛玉本来食量小,每顿少少地吃一些便作罢,看着桌上的小菜,不想再吃。
水溶瞥了瞥黛玉的脸,有些恼火,“你在和我生气吗?生气我没经过你的同意把你带到这里来?”
黛玉真是哭笑不得,她堂堂江南才女,巡盐御史家大小姐,就这么点小肚鸡肠?却再好的耐性还是被水溶今儿的无礼过分弄到有些怒意。
“你说是就是了。我一个小小的婢女,怎么能有说话的份儿。”黛玉也不看水溶,只淡淡地道。
水溶居然暴怒,拍了桌子站起来就道:“我从来没把你当过我的女婢!”
黛玉猛被水溶的惊人举动吓了一跳,愣愣地从桌子边闪开两步,与水溶保持距离。
“你不是要我做你的婢女,还不准我奶娘和雪雁侍奉,你难不成记性这么好就忘了。”反唇相讥,给了水溶一分颜色看。
水溶知道自己失控,对黛玉发怒,心里又立刻翻悔起来,真怕自己的样子吓到了黛玉,却又拉不下面子来道歉,只坐下了,淡淡地道“以后别再和青萝来往了,我讨厌母后找来的人。”语气缓和了下来,却更平添了几分无奈。
黛玉在一边静静地打量眼前这个人,素来平静如水,甚至于对人对事冷淡,心机又深,连把自己留在宫里的第一步都是他为了守护皇朝和家园设的局,自己也是他这个局里的一颗棋子,看不透他的心。但是黛玉深信,这个男子的心里却是多么的纯净皎洁胜过这个皇宫的任何人,就像一块未经雕刻和打磨的璞玉之美,不需要玉匠的琢磨,保留了本身的真。
“你也不能这样整日躲着、防着人家一个女子,毕竟你们是要走到一起的两个人呢。”黛玉忽然不想再恼怒水溶什么了,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现在需要点安慰,或者说是开导,便顺着道理说去。
“黛儿也这样认为?”水溶的脸上又恢复那种事不关己不关心的态度,一脸沉静、涟漪不起。
水溶只顾低头自己用勺子往青花瓷碗里舀粥,一副一点儿也没吃饱的样子。
“我当然这么认为。”黛玉讶异地道,所有皇宫里的人,只要有点头脑会思考问题的,都会跟自己有同样的答案,不是吗?
“我饿了,要吃东西。今后你跟着我们出去查找线索吧,省得留在家里让我不省心。”水溶不看黛玉,只自己一边舀着粥喝,一边夹着瓷盅里的炖肉,大快朵颐起来,一副根本没吃过饭的样子。
“明天暂且要出宫,你屋里丢的东西被转手到宫外去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儿出宫之时带身随便点的衣服,省得给皇宫外边的人认出来我们是宫里出去的。”黛玉都还来得及问为何要叫上自己出去,身边带着一个女子添麻烦。
水溶只不再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黛玉只好带着雪雁,自己回屋,不知水溶水沐要搞出什么名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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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意外
次日,黛玉与雪雁按照水溶昨儿吩咐的,换了便装,在屋里等着。
才不多一会儿,水溶和水沐便来黛玉屋里,两兄弟穿的也是便装,为了掩人耳目,水溶水沐便接了黛玉从小巷道出宫。
外边京城脚下,还真是车水马龙,格外热闹。黛玉、水溶、水沐同坐在一辆大的马车里,雪雁侍奉在一边。黛玉看马车行了老半天也不见停,蹙了眉,心有犹疑的问道:“大皇子,二皇子,你们此番出来说是查线索,到底是要找的什么?”
水溶正瞄着车帘外,听黛玉一问,回过头来,今儿他倒是没有昨日的火气,眼神温和地道:“我们此番出来是专门为了给你找回失物的。若此次不亲自走一遭,怕皇祖母给你的东西就要从今消失,再找不回了!”
黛玉一听心下一惊,不再说话,蹙眉思索,看来自己屋里太后娘娘让做锦袋的珍稀之物确是让有心人给偷了,而且从宫中偷运了出来,岂不知此人做出这些事情来,到底有何居心,意在谁。
马车一路穿过一条条繁华街道不厌其烦地驾驶着,大概行了小半日,在城北的一家豪华高级就客栈停了下来。
水溶水沐跳下马车,水沐掀了轿帘,水溶正要去扶黛玉下马车,黛玉已将一只手递予雪雁,小心下了马车来。
“这位公子哥儿还真是长得俊,让爷瞧瞧!”一个酒足饭饱的酒鬼正打马车经过,见了纤若云袂的黛玉,尽管黛玉是一身男儿打扮,那人也不管男儿女儿的向黛玉靠过来就要将那沾满油渍的脏手碰上黛玉素白的脸颊。
黛玉来不及躲闪,只能频频后退避开,身子失了重心不小心闪了腰要跌倒下去……
“你干什么?”只闻水溶疾步走上来憎恶恨不能把那人给吃了,大声怒喝,猛地一把就推了那酒鬼栽了个四脚朝天。
水沐见黛玉闪腰,吃了一惊,第一反应便是伸手过去要接住黛玉身子。
却没有水溶来得快,水溶已将黛玉拉了起来跌在宽实的怀里。
雪雁张着口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未醒过神来,没想这京城白日里也有酒鬼当街闹事的,她可从来没有见过!
这边顿时围拢了人,指着地上在了一头怕也怕不起来的酒鬼,指指点点,或笑或戏谑,凑热闹的闲人子弟看来还真不少。
“黛儿,你没事吧?”水沐见黛玉方才闪了腰,心下焦急,忙问了。
黛玉脸上微微一红,看了躺在地上摔得不轻的酒鬼,又看了看水溶,幸而如今一身男儿便装,不然这样子在外面是为不妥,又见水沐来问,忙回了一句“没事”从水溶怀中出来,雪雁也醒了上来扶着黛玉。
随行的几个便装公公赶紧在前开了路,水溶水沐走在黛玉左右,几个人总算进了客栈大门,顺利穿过大堂,径自上了二楼。
“你们几个就在这儿等着,万一有事定保雪雁姑娘平安。”水溶对身后的随从吩咐,又看了一眼黛玉,道:“黛儿,你随我和沐进去,你心里的疑惑便自会有答案。”
黛玉眉心愈浓,自己心里的疑惑?难道水溶知道自己心里面在想什么?
黛玉又看水沐,水沐对黛玉轻轻微笑,点了点头。
黛玉只好点了点头,随水溶之意。
三人一路往二楼里边几间上等客房走去在一间偏僻幽静的雅室外停了下来。
此处幽闭,是拐角最内间一雅室,外边没有什么人经过,雅室内有细细的谈笑声,反而因为太安静,雅室内的细小压低的谈话声外面仔细听便可分辨得一清二楚。
里边的声音,似一个老嬷嬷与几个中上年纪男人的交谈声。只闻那老妇人的声音字字句句提到的居然正是要交易一个袋子中的东西,但她又说不清楚要交易的袋中之物到底是什么,却又要很高的银两,几乎是天价的银两。
而那几个中上年纪的男人面对未见交易品而先开出来的天价居然还在还价,没有质疑老妇人的袋子里是否物有所值。
黛玉纳罕,看来这一群人做这种交易不止一次两次了。
而后又清晰地可闻屋中之人口中说着转卖到东洋大赚一笔什么的,什么这样稀世珍宝金银难求,什么东洋大主户不缺这点银子。
然后听到那老妇人爽畅却掩饰不住j猾的笑声,看来交易成功了!
水溶水沐何时一变戏法似的以黑布蒙了面,水溶帮自己蒙好已拉了拉黛玉靠近自己示意黛玉别出声,指尖轻柔给黛玉拢了拢发尾蒙上黑纱。
黑布下的水溶水沐,更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只觉其中一人眼睛微微划过一丝失落,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把黛玉掩饰在身后,大掌拍门而入。
“赖嬷嬷,你好大胆子!”不知是水溶,还是水沐,凌厉如溪的清澈男音响起在黛玉耳边。
赖嬷嬷大惊不妙,这京城之外居然有人指名道姓叫出她名字来,抓了桌上煮酒的青铜鼎冲来人就摔了过来,几个高大威猛的中下年纪男人眸色黑沉如鹫,利索地操起了家伙,水溶水沐不料这些商人居然还身怀绝技,带毒的暗器凌空发出,“黛儿,”水沐一焦急反手欲把黛玉推至身后,只须臾的犹豫,伸手把黛玉微微一推,顺势勾手接了两枚暗器反发出去,飘逸如风的白衣身影已冲入屋内。
060冰心
水沐反发出去的那两枚暗器手法之准一下刺中两个中上年纪的商人,只见那两人眉头紧蹙,唇色一下子黑暗起来!看来暗器上有剧毒。
水溶倒把黛玉护了身后,紧拧着眉怕这暗器不长眼睛万一的闪失伤了黛玉,闲看水沐把这几个家伙给解决了。
那几个商人见水沐身手自如,交手间都有夹带起微风的掌力,心下暗惊,又挣扎须臾后,知道不是水沐的对手,自己的同伙又受伤在身,几个人扶住跳窗而出。
赖嬷嬷吓得钻进了桌子下边。
“你……你们?你们是谁?我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赖嬷嬷看着自己被甩,如今只有乖乖就擒,开始的那般泼辣全无,换而是一身的哆嗦看着眼前三个衣袂翩飞的蒙面“男子”。
“赖嬷嬷,我们也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只是,有一件事情,要你配合。不然……”水溶厌恶地瞥了一眼赖嬷嬷,语气不禁加重了一分,他素来厌恶这些吸着宫中弱小们的血大混日子的蛮横老妇,又加之刚才进屋赖嬷嬷拿青铜鼎鲁莽就砸,差点伤了不该伤到的人。
水沐淡淡地站到一边,余光瞄了一眼黛玉,还好,黛玉毫发未伤。
赖嬷嬷瞄一眼水溶,又瞄一眼刚才把自己一伙打得落花流水的水沐,又瞄一眼面色微疑的黛玉,黛玉自己是不认识,可是这两个翩翩飘逸的公子,好眼熟,虽然蒙着脸,但是她还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水溶微微眯了眼,对赖嬷嬷的贼眉鼠眼地乱瞄更加厌恶。
“还请各位大侠饶命!好好!我答应你们,我老婆子什么都答应你们!”赖嬷嬷见了水溶脸色更加难看,大有下一刻便出手教训的意思,早吓得跪地磕头,又哆嗦求饶。
黛玉依旧蹙了蹙眉,不知道水溶水沐说的这件事跟自己屋中所失之物有何关联。而眼前的这个赖嬷嬷一看便知是个招摇过市欺弱怕强的势利小人,自己从没见过她,她怎么会跟自己屋中失物联系起来?
“把手中的东西交出来。”水溶喝道。
没想赖嬷嬷搓得更紧,这个东西,不说是重金不重金,在小命与金银之间她不很稀罕这个;而是那托付一定要将此物在京城内消失无踪的她的主顾,一瞧便知是个不好惹的货色,也是丢命的事情。赖嬷嬷只觉着委屈,自己做这个行当做了大半辈子,宫里什么样的宝贝没有交易过的,就是后宫七十二妃娘娘手里的珍宝也给她偷渡到宫外换过救急救命的雪花银两,如今也不知自己撞了什么邪,一个不能打开看的袋子,让她溏上两边神秘的人物,自己的主顾是蒙面,这会儿又来这些身份不明的公子也是蒙面。
凭赖嬷嬷这些年的经验,越是明里的主顾不可怕,到底有个明面上的主,什么事不会自己一个人扛;而这些不露身份的人,要就不来,来了怕是自己的劫数。在劫难逃?
赖嬷嬷的眼珠阴着转了几圈,显然面前的飘逸公子已经等不及了,既然两边都是死,早死不如晚死,赖嬷嬷混了宫中这么些年,一步步从一个小宫女爬到现在的位置,她还不想这么早死,享福的日子她还没享受够呢。
赖嬷嬷便把手中的袋子交了出来。
水溶拆开一看,一样不少,正是皇太后给黛玉让做锦袋的珍稀贡品,脸色忽的轻松,转过去将东西递到黛玉跟前,“黛儿,你看一看心里的疑惑便都解了!”
黛玉不知袋子里面到底什么,难道……接过水溶递来的袋子,解了系绳一看。这些东西,这些可把自己急坏了的东西怎么会……黛玉此刻心中早了然此事的经过,是有人故意偷了太后给她的东西拿出来交易,还要把这些东西转卖到东洋让这些东西从此在京城消失,当太后想自己问及锦袋,自己一旦交不出来,便要被治私吞太后珍宝之罪,后果不堪设想。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什么人,居然如此心思不善!
黛玉思及此,脸色凝重起来,能进她屋子拿走这些东西的,没有几个人。青萝?难道……黛玉不知自己这时是以怎样子的脸色,看了水溶一眼。
赖嬷嬷正紧张地冷眼观察着面前三人的神色,以便见机行事,她不想死得太早的,她可以出卖任何人,绝对不会出卖了自己!
“赖嬷嬷,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应该不用我逼问了吧?”水溶取回了东西,走到赖嬷嬷跟前,看着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下的赖嬷嬷问道,口气依旧不善。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老妇不知,老妇真的不知!她们也像你们一样蒙着脸,老妇见不着人真面目。”赖嬷嬷牙齿打颤,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水溶逸眉冷色了一霜天气一般,这偷东西的人果然做得滴水不漏,可听赖嬷嬷口中的他们,是“她们”,也就是说指使赖嬷嬷做这件事的是女的。
“指使你的可是女子?”水溶敛色问。
“公子明鉴,就是两个极年轻的女子,”赖嬷嬷又小心地瞄了一眼黛玉,指了指黛玉道,“是两个跟这位公子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女子,而且口才非常了得,话语成熟老道,老妇觉着非一般的姑娘能及一分的,看她与老妇谈吐气色神定,中气十足,定是来头不小的哪家千金小姐,老妇也不敢得罪,……”不必要的,赖嬷嬷倒还真是王妈妈的裹脚布,想要一直说下去个没完。
“你滚吧。”水溶转了身不再看赖嬷嬷,“回去就当今天的事什么也没发生过,今后也不得再向任何人提起,你的交易还是成功了,这些东西已经被卖出京城去。按这个去回你的主顾,记住,你好药照样领赏银,而且一两银子也不能少领。”
赖嬷嬷如获大释,连滚带爬地夺了屋角擦墙而过,夺门而逃!
“黛儿,这些东西还需要你保密才是。”水溶事情办完一脸轻松地看着黛玉,脸上有微微的笑意,这样,东西找了回来,皇祖母的锦袋之事就解决了,就不怕皇祖母误会伤害了黛玉了。
“嗯?”黛玉不解。
水溶扬眉浅笑,“你悄悄儿把皇祖母的锦袋绣好了先藏着,等皇祖母问你你再拿出来。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些东西已经找到。我的事情,黛儿要倾力配合哦!我们三个之间可是协定好了的,黛儿要帮我们!”
黛玉才想起秋曦斋的对话,垂眉思索了一下,抿唇点了点头。
“回宫吧,”一句话没说完,水溶又自嘲似的笑了笑,好不容易出了宫,他想带着黛玉和自己兄弟在京城逛逛,他和弟弟可还没尽地主之谊带黛玉玩京城呢!既然出来了,就玩个够再回去。
水溶马上转换了语调,“逛了京城再回去。”
黛玉眨了眨眼,不知水溶何故有玩心。
“啊,京城的糖葫芦很好吃,梨园春的京戏也很好看,那儿的一品龙井很好喝。”水沐解下脸上蒙着的黑布,扬了扬眉,迎光线折射下清澈的淡茶色玻璃珠子般眸子,笑得一脸如春日暖阳。
黛玉握了握手里的东西,仔细收了,也轻盈解了脸上黑纱,两位皇子有意,自己也不好扫兴,只好点点头。
061谗言
“瑾儿,大皇子今日怎么不见来给本宫请安?”皇后锁了眉,这个水溶也真是太不为自己真口气了,自己废了好些心思把一个顾青萝挽至他身边,他倒好,成天到晚把人家晾在那里,这娶妻纳妾是男人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他又是当今的大皇子,将来的皇上,都到了婚娶的年纪,如今却一女未要,为了以后的龙脉和江山稳固着想,她这个当娘的怎能不十分挂心?
“回娘娘,大皇子不在宫中。”瑾儿奉命留意水溶的举动,虽今早水溶水沐两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如在鳯日宫里蒸发了一般,可鳯日宫和宫里到处见不着水溶的影子,瑾儿却是可以肯定的。
“不在宫中!”皇后拍案而起,这个水溶,实在是太淘气了!都什么时候了,皇上如今也不知受了什么孽妃妖人蛊惑,愈发一日比一日懒了些,身体每况愈下,就像是中了蛊一样,往日的灼灼勃发与英明睿智就像他现在的身体一样,一天有大半日是躺睡在床上的,还有小半日便是在接受御医的治疗,那群御医一个个也是庸才,全然查不出病因寻不出病根,只得任皇上病下去。
说也奇怪,皇上这病,好的是偶又非常好,不好的时候就非常不好,皇后也觉着不像是病,可子先帝下诏一来,宫中不信其他,也无人敢造次滥用民间巫术,皇后对皇上的病情虽有过怀疑,但为求自保更保护两个儿子,她不敢出头造次。
“娘娘息怒,奴婢想大皇子一定是有急事忙着办去了,绝无贪玩之性!皇后娘娘保重凤体,别太操心了!”瑾儿赶紧过去给皇后捶了捶肩,面露担忧之色。
“这个孩子真让本宫不省心啊!水溶水沐是本宫一胎所生,从小宠养在身边,却是不务正业,走些旁门左道之学,不管政事,虽然天资聪颖出众,又是天生英姿,因此而深受皇上宠爱,本宫担心如今皇上身体不济,如果水溶不多花些时间陪伴在皇上身边,朝政大权因此旁落。现在水溶除了本宫亲眷,又没有个更为巩固的靠山,若有事变,水氏江山大业难保。而那孩子,又老远着丞相独女青萝,可叫本宫如何处置是好?”
皇后的眉心揪得更紧。
子赏月十五月圆,宫中御花园西北方圆月月华被阴浊吞噬,月色蒙尘,成不吉之象,皇上便身上不济,偶感疾染,经宫中所有御医诊治,查无病因,常卧病不起,又偶或如正常人般无恙。
“哟,姐姐,在为什么事情烦心呢?”远远的一声莺啼,这只莺却不是什么鸣啼脆音,确是哑了半边嗓子眼般阴阳怪气的哑音。
一只满身孔雀金羽软锦裹身的元春带着七八个宫女,“长破啼”一声进了皇后的袭雪亭来。
“原来是妹妹,妹妹常不来我这皇后殿坐坐,今儿不知何来之风?”皇后毕竟是皇后,听了那声音心中忧心已然早放了下来,怡然细品一口香茗,挥手示意瑾儿给元春倒茶,“妹妹,坐。”
元春今儿脸上欢喜,就着在皇后身侧坐下了来,笑道:“谢姐姐爱惜赐坐。妹妹方才看姐姐脸色不好,眉心不舒,难不成是有什么不称心的事?说出来给妹妹听了妹妹也好给姐姐解解心,也就是妹妹的福分了!”元春笑得如银铃声响,皇后听着却觉无比刺耳。
皇后却依然一脸依然,心静如水,脸色未被元春的蓄意拨弄露出一丝愠怒或涟漪,懒懒浅笑了,道:“本宫的事就不老妹妹挂心,妹妹倒是要挂心自己的事为上。”
元春一时不悦,眉心纠结,又舒展开来,“哟,看来姐姐是误会妹妹来此的一番好心好意了!”元春笑得香甜,“妹妹只是来奉劝姐姐一句,大皇子年轻俊雅,举国无有其二,妹妹的三个姊妹也是天香国色,地里的雪萝卜虽然甜甜脆脆,粉脆可口,却过不得冬,枝头上的牡丹有天香之姿,又结籽又再春,岁岁年年、年年岁岁。”
“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后微怒,正色质问,皇后殿,还轮不到一个小小嫔妃来撒野!
“姐姐息怒!妹妹只是爱惜大皇子品貌人才,你我既然姐妹,妹妹自然要站在姐姐这边,为姐姐分忧解难。”元春余光查色,见皇后无意与自己动怒,倒更尽一份,索性一次把事情说完,来个彻底!“妹妹可听说,大皇子把我那表妹圈在太芓宫,对那顾小姐很为冷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那表妹实在太天姿绝色,惹了大皇子再入眼不得外人?我可知姐姐可是很喜欢我那表妹啊,可真真是我那表妹的好福气喽!”
“元妃娘娘,奴婢看你说了这些多的话也口干舌燥了,快些喝些茶润润喉吧!”瑾儿将桌上之茶端起递到元春眼前,提醒她的身份。
“母后!”
“母后!”
水溶水沐瞧也不瞧地大元春面前经过,当着元春的面就给皇后跪地请安,挫了元春的锐气。
原来水溶水沐携了黛玉正从宫外回来,一入了皇后殿便有宫女告之元春在此,三人急着换了宫中衣裳就赶了来。
黛玉亦给皇后娘娘请了安,也正欲盈身给元春行礼,水溶却一把扶住了黛玉,见了元春很不客气地冷笑道:“皇家的皇后殿只有凤凰,我不见有山鸡也跑到皇宫里来的,沐,你觉不觉得我们这里还有一只烧焦了的焦尾巴山鸡在此煽风点火?真是污染了母后清雅的宫苑。来人,送客!”
水沐挺拔站在一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瑾儿也偷偷笑了。
黛玉一听差点没笑出来,这个水溶,他的说辞可古怪着呀,看了方才元春一脸洋洋得意,如今如此,却也解恨。
“你……”元春气得一脸发胀,这水溶简直是自己的克星,每次遇到他就没有好事!
“谢谢妹妹提醒,本宫想妹妹提醒够了,也该走了,本宫该好好教育一番溶与沐,也不要他们误了我朝江山社稷。”
皇后娘娘也不留人,便要送客。
元春冷笑,“倒是妹妹刚才说的,还请姐姐放在心上才是!妹妹也是一番好心!”
冷眼望一眼亭中之人,“走!”元春身携一干彩衣宫女簇拥愤愤而去。眼角眉梢冷嗤笑而已,她却不信皇后位居而高,就不生性猜疑,恃权而重,必会胸中芥蒂。她倒要看看皇后怎么自己给自己掘坟墓!
062逮住
“水溶啊,你也该对青萝好些才是!人家对你那么热心,你怎么就对人家一点表示也没有的?”皇后见水溶把元春谑走,耳边少了一个聒噪的女人,这会儿倒记起了对水溶的忧心。
“母后,皇儿的事情,皇儿自会处理,母后以保重身体为是,看母后这些日子又瘦了,就不要为皇儿担心了!”水溶走过去将一杯香茗递到皇后手中,目光不经意间停落在一边黛玉身上,而后此地不宜久留似的,赶趟儿说道:“母后,皇儿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多打搅母后休息了,皇儿告退!”
说罢,冲水沐挤挤眼,黛玉也会意,既然两个皇子都不多留,自己也不便久留。
三人辞别皇后出了皇后殿来,一路往鳯日宫而去。
一回了鳯日宫,王嬷嬷和雪雁早在门口等候着了,雪雁被那些侍卫送了回来,可让她和王嬷嬷两个在门口好等,担心黛玉和两个皇子在外边有个闪失。
“黛儿,你可回来了,没事吧?”王嬷嬷见了黛玉便亲热地迎了上去,拉了黛玉的手给细细地瞧了个遍,怕黛玉哪儿伤着了似的。
水溶见了只觉心头一热,水沐却独自一人先走了,不知去哪里做什么。
水溶见黛玉有两个贴心的人照顾,现在又回了鳯日宫,便也放心,也自顾匆匆走了。
夜微微的黑,洗衣局里,已经是空无一人,剩下的只有竹竿和空荡荡的房子。
一道白影闪过一排房前,一下子又不见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洗衣局的门再度被一个肥婆子鬼鬼祟祟地打开,吱呀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只见那肥婆子开了一道足以容她进入的门缝,径自地进了门,虚掩了,拐到那棵歪脖子柳树下小矮屋里去,好像是在等人。
黑色中,矮屋后面,那袭飘逸白影悄无声息,正等着自己所要等的人。
终于,又是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洗衣局的铜环大门再度被打开,这会儿进来的,却是一个蒙着面的年轻女子,看穿衣,是个丫鬟。
“赖嬷嬷,”那丫鬟一入了歪脖子柳树下矮屋,便听到屋里两人的对话声。
白影微微将耳朵侧了侧,仔细听着屋里的谈话。
“你们家小姐怎么不来?”赖嬷嬷自知事情搞砸,却不能捅破,只当一切办妥,问得粗声大气,仍旧有些底气不足。
怎奈来的毕竟是一个丫头,到底没有这份心细,这丫头并未发现赖嬷嬷口气中异样之处。
那丫头便当事情已经办妥,也不多废话,直接进入了主题,直截了当地肃色道:“事情可办妥了?”
赖嬷嬷砸了咂嘴,“有我赖嬷嬷出手的事,几十年混饭吃的活计,怎能不做好?银子可带了?”
那丫头倒还是经过调教的,十分机警,尖刻笑了道:“赖嬷嬷,我们小姐知道你是这宫中有头有脸的一个,也是敬重你,你最好不要跟我们小姐耍什么花招,要是你把这事透露出去的话,我们家小姐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到时候要怎么着,我一个丫头也向你保不准!这些银子,你拿去点一点吧!”
说着待书将手中一包黑东西冲赖嬷嬷就是丢了过去。
赖嬷嬷一碰到银子就是好身手!一把麻利接了过来,又熟络地一一检验了,笑嘻嘻地道:“谢谢姑娘了,你们家小姐不仅是个阔的,也是个爽快人,一个子儿也不少!”
“哼!”待书只觉胸中郁结难舒,什么阔的,这些可是自家主子变卖了一些匣中首饰凑来的银子。也不便与这种人计较,待书见事情即已确认了,办妥了,便丢了一句狠话“赖嬷嬷掂量着点行迹吧!”出了门。
待书怨气地出了门,甩手便鬼鬼祟祟怕被人盯上似的快步往洗衣局外面去。
那抹白衣身影逸眉收敛,没想没见着主子,倒见着个奴婢,看来这主子还真狡猾如狐狸。
一闪而过,握了待书的嘴便将待书反扣进一边的空房。
只见此刻赖嬷嬷磨磨蹭蹭往外瞄着,不见了待书的身影,方才放心的从那棵歪脖子柳树下矮屋里出来,也是左瞄右瞄地鬼鬼祟祟开了洗衣局的门,出去了!
“你是谁?”待书大惊,从刚才把她挟持,到将她带入屋内,这人速度之快根本没让她看到他的面貌。
“大……大皇子?”待书一脸惊恐无比!怎么会是大皇子水溶?他怎么会盯上这里,并把自己给挟持了?一想到自己家娘娘与大皇子的母后同为后宫之妃,而这个大皇子对自家娘娘又是不一般的不客气,待书她是亲眼见识过的,待书顿觉脑中一股不祥之感。
水溶倒不打算来个绑架,轻松地把待书放开,待书虽只是一个丫鬟,水溶却自幼强记,只要在自己眼前出现过一次的人或事便不会忘记,这个丫鬟,曾随着那传说中国色天香的贾府三个小姐在自己宫邸找过自己麻烦,找过黛玉麻烦,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冷冷笑道:“意外吗?说!为什么要偷走太后娘娘给黛儿的东西?你们想嫁祸什么罪名给黛儿?”
一想到如此恶劣的行径,水溶因元春之故本对贾家人只是厌恶,现在没想到这贾家小姐不但白住在宫中,还心生害人之心,更不可原谅的是害到自己宫邸的人身上了,水溶此刻对贾家更觉厌恶。
待书大惊,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自己小姐就给废了!如今还是被大皇子给发现,那就算元妃娘娘也是不保自家小姐的,待书心急,更是害怕,好在待书机灵躲不过便推,急了一骨碌跪了下去,眼泪簌簌,
“大皇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三小姐也是被人嫁祸的,那一天有个陌生的宫女私到我们小姐屋里把林小姐的东西放在我们小姐的衣柜底层,我们小姐也是没法,才出此下策。林小姐是我们三小姐的亲表姐,嫡亲的血脉,我们三小姐绝对不敢害自家的亲表姐呀!你一定要给我们三小姐做主,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水溶皱了皱眉,对于这种人提亲情他只觉厌恶与可笑,水溶的脸色更冷,若不是自己发现得及时,怕那东西此刻早到了东洋,到时候,黛玉有千张嘴也说不清,难道这就是贾家的,这个三小姐的嫡亲血脉之情?“不要再跟本皇子提你们与黛儿的干系,你们连黛儿的脚趾头都不如!”
“大皇子!大皇子你要相信待书啊!我们家三小姐确实是被冤枉的!她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绝对没有要伤害到林小姐的意思!请大皇子给我们家小姐做主啊!”
待书见水溶脸色更冷,以为水溶要抓了自己去揭发,害怕得不行,偷渡太后所赠之物,如此,自己死不足惜,自家小姐也受连累,弄不好元妃娘娘还要将自家小姐除祖籍,将赵姨娘和贾环逐出贾家!
“溶,我看事情怕也有蹊跷,我们何不再访一趟秋爽斋?”水沐淡淡然从夜色中进了门,他这个三小姐探春是为庶出,怕对于动太后的东西,她没有这样大的胆子。
“沐,你又发现了什么?”水溶看了一眼水沐,走到水沐身边,冷色注视着地上磕头的待书。
“没想到这贾家的奴才还是蛮忠心的,呵呵,”水沐扬眉笑了,“我赌贾探春不敢这么做。在背后伤害黛儿的人,怕另有其人。而且,……”
水溶会意,“我们去问问。”
悄悄地去了秋爽斋,探春此刻也算是窘迫,丢了银子挨了嫁祸,她还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自己想办法筹集在宫中的生活费,问别个要是万万不可能的,自己那个只知道耍泼的母亲更是靠不到半分,环儿也不听话,总把自己这个姐姐当外边的人。
此刻,探春正在屋里窗下等待书回来禀事,手下临摹着一个字帖企图暂时不让自己去思索自己面临的那些烦恼。
房门轻轻被人推开,进来两个自己意想不到素日想一见也难的人,大皇子水溶和二皇子水沐,谪仙飘逸,俊美得若非凡间。
探春的面颊微微一红,少女的羞涩还是忍不住润红了脸嫣然。
亦是惊恐与不安,“大皇子,二皇子,你们怎么这么晚来找探春,可有何事?”
待书脸色有些慌张,却不敢说话。
“为什么要进宫?皇宫里没有什么好的,有的只是烦恼而已。”水溶见了探春笔下心思不定临摹出来的字帖,面色寒冷,搅不动一丝涟漪。
063表白
“或许,”探春浅笑了,脸上归复方起的羞涩,心中对眼前的冷面男子却有一种默许,“或许是俗尘。”
水溶不经意瞥见探春看自己眼光中的异样,赶紧把目光错开,看着窗外,“今晚你的丫鬟去做之事,你作何解释?”
探春胸中一惊,事情破露了?!
倏然只得宁静待之,是福是祸,都由不得她一点点的回避,“我是无辜的。”
“无辜到可以不顾别人的死活不惜一切代价地给自己洗脱干系?”水溶嗤之以鼻,“这么说,事情是真的,本皇子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否则,我决不饶你!沐,我们走吧。”
说罢,水溶便往门外走去,探春方才看自己的那种眼神,是自己不欲。
“大皇子就不想追问到底何人想陷害黛玉?”探春本以为水溶会逼问,见水溶如此便走,实未预料,赶紧喊着。
“本皇子自会查清楚,不须姑娘操心,姑娘还是检点些方可自保。”水溶并未回头,走入了外边夜色。
“二皇子,”看着水沐便亦消失的背影,探春赶着把方才未说之话说了,“在东西丢失之前,怕只有我和顾小姐进过黛玉屋里。”
探春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或许,是希望在某个人心中不那么坏,能留下一点点好的印象。
探春,她一向自以为是一个俗尘女子,身居金丝笼,她并不快乐。别人羡慕她的,她并没有从自己心里得到别人羡慕之物。
“黛儿可睡了?”回了鳯日宫,水溶忽然有一种很想见见黛玉的冲动,或许,他真的不该如此关心,黛玉对自己也是淡淡的而已。
水沐依旧在照着月华的琉璃屋顶吹笛,月光照下来,一切都显得皎洁美好。
黛玉正在屋内赶着刺绣太后的锦袋,此刻入夜,正是没人打扰。听到门外水溶的声音,王嬷嬷正要去开门,黛玉示意王嬷嬷呆在屋中休息,自己披了一边的淡紫色披风和衣开了门。
“大皇子有何事?”黛玉微微歪着脑袋蹙眉看水溶,水溶脸上凝重,好似有莫多的心事一般。
水溶也不说话,拉了黛玉的手便往外走。
花香萦绕的樱花园,瓣瓣飘落的粉红色樱花如雨,纷纷翩跹,水溶忽然一把将黛玉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不放。
黛玉的心扑扑跳动,“大皇子怎么了?”这样子抱着要是给路过的宫人看到不好。
水溶却不放,也不说话,只是那么地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