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感情,那么就算那天来临的话,自己也可以洒脱的放手。
也许她还该谢谢她们今日的提醒,因为有时候记住这点——真的好难。
第4章(2)
“香槟。”
徐士凯回来了,耀眼的笑容让她有一阵的失神。
“酒?”
“香槟根本就不算酒,酒精浓度很低。”
“我怕喝醉。”
他邪邪的一笑。“那正是我的目的。”
散发性感魅力的眼睛跟话里面的暗示让她的心就像滑下喉咙的香槟一样,冒着刺激的泡泡,喝下肚后全身像沐浴在阳光下般热乎乎又轻飘飘的。
她仰头干掉高脚杯里的香槟,仰起的颈项像是在邀请他亲吻似的。喝完后她直视他,迷蒙的双眼带着一抹诱惑。
她这种在床上才会出现的性感表情让他彻底失控了。
他单手拥住她的腰,警告的看着她。“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以后你就惨了。”
他在她耳边的低语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却足以让她双腿瘫软,仰望着他,她只觉得心跳好快。
“士凯哥!”
他已经忘了要去跟宴会主人打招呼的事情,拥着她走出会场之后,却被一道甜美的声音唤住了。
“怎么你这么早就要走了?人家都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聊天呢!”
一来就亲昵的勾住徐士凯手臂的年轻女孩有一双长长的美腿、挺翘的双峰,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我女朋友身体不舒服,我要先送她回家。”
女孩对范蕙怡投过来的眼刀让她背脊一阵发寒。
她对徐士凯嘟起红艳艳的唇。“不管,你要走也得跟我去跟爸爸妈妈讲一声。”
女孩姓孙,是国内有名的金控集团千金,今天的宴会正是为刚学成归国的她举办的。
于情于理徐士凯是该跟宴会的主人打声招呼。“你说的有理,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等等,”孙依依唤住牵着范蕙怡就转身要走的徐士凯,“士凯哥不是说你女朋友身体不舒服吗?那就让她在这边休息嘛!我跟你一起去找爸妈。”
用他的话堵他,显然这个孙小姐不只是长了一副好外貌。
最后徐士凯只能歉然的看着范蕙怡。“我去去就来,你等我。”
“嗯。”
孙依依挽着徐士凯的手走开了,两个同样出色的人走在一起,那画面说有多美就有多美,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还自动分出一条通道来让他们经过。
相信看到他们的人都会赞叹这是队俊男美女的组合……其实她也一样。
这种女人才配得上他吧?在他身边却丝毫不被他的光芒所掩盖过去,他其实应该跟这种女孩交往,而不该喜欢上她。
范蕙怡的视线始终离不开他,看着他跟孙家长辈聊天,看他在孙小姐撒娇的缠着他的时候无奈又温柔的对她笑,看着看着……心隐隐的发疼了。
徐士凯终于回到她身边,这次是一个人。“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
她摇摇头。“没关系。”
“我们家跟孙家是世交,依依我从小就认识,这几年出国念书,回来都长这么大了。”
“嗯。”
“怎么了?你不会嫉妒吧?”她试探的问,因为她好像闷闷不乐的,不知在想什么。不过说实在的,她会嫉妒让他很开心,交往这么久,她一直都不轻易表达自己的感情,连爱他都没说过。
可她再次摇头了。
徐士凯沉下了脸。
“依依刚回国,孙伯母要我带她到处逛逛,熟悉环境。”他压抑着怒火道。
“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不反对吗?”
“反对?”她能反对吗?会这么说表示他也有这个意思吧?尽管心痛,她还是努力装出平静的表情。“不会。”
徐士凯的眼底有风暴在酝酿,可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范蕙怡并没有注意到。
“你看不出依依对我有超越兄长的感情吗?这样让她跟我在一起你都不担心?万一我们走着走着就在一起了呢?”
要说她对他信赖,那也太过头了吧?有哪个女人会愿意把自己的男朋友借给显然有企图的女人当导游?
“如果真的如此,那也没办法。”光是想到那情景,她就快要掉下眼泪,不过为了不让他看出她的软弱,她拼命的低着头。“孙小姐确实比较配得上你。”
“所以呢?如果我要变心去跟她在一起你也不反对?”他提高了音量。
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应道,“嗯。”
那回答让他气疯了。“你还真是大方啊!”
他抓住她的肩膀,没有过的暴力让她疼得直抽气,下意识抬头看着他。
“你一点都不在乎吗?一点都不会嫉妒吗?别的女人要把我抢走了,你都不会想办法把我绑住吗?”
范蕙怡不知道自己有哪里说错让他这么生气。男人不都喜欢自由吗?她说了不介意,为什么他反而这么生气。
“我没什么能把你绑住的,等你有一天腻了,我们迟早会分开的。”
徐士凯眯起眼。“原来你一直这么想是吗?无论怎么努力,最后一定会分开。我们交往以来你一直想着这种事?”
她抿紧唇没有回答。
不过没有回答也已经是一种回答。
他沉着脸,在送她回去的时候始终保持沉默,车上蔓延着令人窒息的气氛。
好不容易车子到了家门口,见他没有去停车的意思,她有些讶异的问:“不去停车场吗?”
“今天我就不上去了。”
他从来没有过的冷淡语气让她慌了起来。
“为什么?”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想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她想问是什么事,她想问怎么了,可是他严肃的神色让她问不出口,他周身散发出一种不想被打扰的冷冽气息,她只得黯然的下了车。
没有再见的吻,没有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他只点了点头就开车走了。
她站在夜色中,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转角。
心里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有预兆的,只是当事人在当下并没有办法察觉。
后来想想,他是从那天以后对她的态度就变了。他还是他,只不过那种毫无顾忌的热情跟一刻都离不开她似的粘腻不见了。
刚好那一阵子她工作比较忙,虽然说有点怪怪的感觉,可是也没有多想。
直到那天他来找她。
他说:“我们就这么算了吧!”
累了——徐士凯这么形容他的感觉。
曾经想过无数次这种情景,也告诉自己这段感情总有一天会结束,她以为已经打好预防针,想不到结果还是那么痛。
她花了一个月让自己接受失恋的事实,逼自己重回到过去的生活……用尽了力气,却只徒然的领悟到自己永远回不到过去。
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曾经跟另一个人那么紧密结合过的她无法再忍受一个人的孤单,曾经分享过那么浓烈感情的她无法再客观理性、保持无动于衷。
她以为做好心理准备的自己可以在结束之后,回想起这段感情时把它当作美好的回忆,想不到那巨大的疼痛天翻地覆的将她从里到外完全改变。
一个月,她用一个月的时间只做到了让自己认清事实。
她只能安慰自己,那是第一步,然后伤口会慢慢愈合,然后听到他的名字不会心痛,总有一天她会忘了他……她相信总有一天会的,三十年、四十年后吧?
然而现在,那赤裸裸的伤口还是那么疼呵!
她就像是拳击场上被一拳重击倒地的拳击手,在裁判喊到十之前勉强撑着疼痛不已的身体站起来,稍微撑住自己……
可现在他却忘了他们已经分手,他还爱着她——
出乎意料之外的一拳将没有准备的她再次击倒在地,她有预感,这次她可能再也爬不起来。
第5章(1)
范蕙怡瞪大了眼睛。
失忆?这只有在电视或小说上才会出现的情节怎么可能在真实人生上演?
她倏地转回头去看病床上的人,但立刻就后悔了自己的直觉动作,因为他深情的目光几乎让她晕眩。
还没来得及消化徐雪龄的话,所以她呆呆的,连动也没办法动,握着她的手徐士凯说话了。
“我不许你再走了,我知道你一定又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说什么没办法陪我,拜托,我可是你男朋友,而且我现在全身痛得很,你得陪我。”
她想抽回手,可是他不放,被那样紧紧的抓住,她都错乱了。
好像他说的才是对的,好像她才是那个搞错状况的人,好像……他们还在一起似的。
“不对、不是这样的!”像被烫伤一般的甩开他的手……
“别这样,蕙怡,士凯才刚手术完,你能不能别刺激他?”徐雪龄紧张的阻止她。
没错,那皱着眉,因为失血或者惊讶而苍白的脸庞让她有些不忍,可是她没有办法……
“你撞坏脑子了,我们一个月前就分手了。”
范蕙怡仍然选择说实话。她不能不这么做,她没有办法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跟他还像情侣一样相处,那简直是……根本无法想像。
“你现在的女朋友是孙小姐。”她指着在一旁的孙依依,“这才是你现在的女朋友,她昨天整晚在这里陪你。你看,她又漂亮又有气质又温柔体贴,她才是配得上你的女人。”我不是。
徐士凯的眉皱更深了。
“别开玩笑了。”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似乎相当不悦。“我会不清楚我喜欢怎样的人吗?”
他连看也懒得看孙依依一眼,让孙依依气得脸色铁青。
“过来,我身体真的不舒服,别再跟我闹脾气了。”
她几乎要屈服了,几乎要向他走过去,被那双她怀念的温柔又深情的双眼所掳获……
“不。”
她想起了当初就是被那双眼睛给征服的,接着想起那些沉溺在甜蜜假象的日子,然后想起分离的痛苦,她想起了好多好多,多到不敢再靠近他。
“不!”她大叫着转身,快步冲出病房,就好像是后面有毒蛇猛兽追着她似的。
范蕙怡的生活跟往常没什么不同,早上七点起床、上班、吃饭、加班,然后就回家,整理家务,洗衣服,十一点上床睡觉。
只不过原本平静的生活被一件事情打乱了……
摆在桌上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因为响得太频繁,她不得不转成震动。她瞪着萤幕上显示的电话,咬牙按下关机键。
整理好情绪,她抬起头,继续方才中断了的对话。
“董事,今天开会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放在您桌上了,您看看有什么不是的,我可以立刻修改。”
徐雪龄刚刚从父亲的办公室回来,看到范蕙怡,有些欲言又止,又看她关掉手机,更加踌躇了。
她想她知道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事实上,刚刚父亲跟她讲的也是有关这件事。
“蕙怡……你可不可以去看看士凯?他一直问起你。”
“我不想。”
“呃,那至少接他的电话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范蕙怡固执的摇头。“董事,请您不要再说了,我跟他已经分手了,继续联络并不恰当。”
“可是他忘记了啊!”
范蕙怡咬紧唇,不敢相信她的上司竟然是这么……这么没神经的人,尽管从没对徐雪龄不敬过,但现在却忍不住提高音量。“可是我没忘!我没有忘记他说分手的模样,我没忘记我花了多少时间才逼自己忘了他,我没办法那么简单的像用橡皮擦擦掉那段记忆!”
徐雪龄显然被她的激动吓住了,久久才喃喃的说:“对不起……我知道我们的要求是过分了点,只是他现在还是个病人……”
范蕙怡要很用力才能逼自己镇定下来。“董事,我现在得赶一份文件,不能跟您多聊了。”
徐雪龄吃了个软钉子,只能摸摸鼻子,走回自己办公室。她这个助理的个性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虽然外表很文静,可是却很有自己的原则,固执得很。
下班时间到了,今天范蕙怡没心情加班,回到办公室拿了皮包,关上电脑就离开公司。
一路上她逼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人的事情,她安慰自己也许没几天他就会恢复记忆,一切就可以回复正常。
会过去的……再怎样难熬也会过去的……她一直在心底默念,像是这样就能够说服自己。
回到家,走出电梯,她却在家门口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高大的男人即使坐在楼梯间给人的压迫感依旧强烈。长手长脚的他缩在地上,一定很不舒服,更何况他身上还穿着病人服,露出来的右手也还缠着纱布。他的脸色在阴暗的灯光下显得死白,面容好像又削瘦了些。范蕙怡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徐士凯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她,深邃的眼眸霎时亮了起来。
“你回来了?你把门锁换了,我没办法进去。”他眼中有着像是迷路的孩子似的茫然。
“你、你怎么从医院出来了?”
“你不接我的电话,也不来看我,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徐士凯站起身,那个动作显然扯动了伤口,他抽了口气。
她必须要紧紧抓住自己的双手才能克制上前去扶他的冲动。
“我不会去看你,也不会接你的电话,我说过我们已经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她再次澄清,那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要提醒自己。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话你已经说过了,可是我没办法相信。”
“你不相信也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牙一咬,她逼自己狠下心,越过他,从皮包里使出钥匙,开了门便要进去。
他没受伤的手挡在门中间,阻止她把自己关在门外。
范蕙怡再狠也没办法不顾会伤到他的危险关上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不能再谈谈吗?我没办法接受我们分开的事,我现在脑子里记得的只有我们在一起的情形。我记得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追到你;我记得的是我几乎住在你这里;我记得我们喜欢一起去逛书店、超市;我记得我们说好下个假期要去北海道……
我记得的只有我是多么爱你,我认定你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我无法想像自己会跟你分手。”他的语气透着绝望、慌乱,让人无法怀疑他的话的真实性。
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说的那些是他们分手前两个月左右的事情。
范蕙怡只觉得喉头涌起阵阵苦涩。
“我们没有去成北海道……”她摇摇头,苦笑的看着他,想起过去,她的眼底漫起痛楚,嘴角的弧度凄凉得让人想掉泪。“你说很爱我,你说要跟我共度一生,可是那之后的两个月,你就对我提出分手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不带任何讥讽或者指控,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徐士凯受到的震撼却是巨大的。“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这样。”她直视他的眼睛。“所以请不要再马蚤扰我了,请你回去吧!你的家人一定很担心你的伤势。”
她把他的手往外推,正想要关上门,他却回神似的紧抓着门框不放。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他执意问出一个答案,因为怎么也想不透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跟她分开。以他此刻对她的感觉是那么样的强烈来说,根本无法相信这份感情会在两个月之间产生改变。
范蕙怡几乎要恨起他来了。虽然知道他受伤丧失记忆了不能怪他,可他简直就是在逼她重新经历一次那份痛楚。
她紧咬下唇,许久才低着头吐出话。“你说你累了。”
“那是什么理由?”徐士凯皱起眉“那正是你唯一告诉我的理由!”她终于忍受不了,抬头对他大吼。
“蕙怡……”他看到她眼中的愤恨,知道自己终于逼得她卸去平静的伪装。在此时,他也为她眼中的伤害感到心痛不已。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混蛋,你一定很难过吧?我都说过我不会伤害你了,却伤你这么深。给我个机会弥补好吗?我发誓这次我会好好待你。”
范蕙怡避开他伸出的手,脸上的表情只有防备。“不用了,我已经调适好了,现在你能对我最好的补偿就是别再来烦我。”
第5章(2)
徐士凯错愕的看着她。
她已经调适好了——意思是说……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才分手多久?一个月她就能调适好?他被挫败感淹没。显然对她而言,他的存在根本就可有可无。
他怒极反笑。“是吗?你还真坚强。”
她不由得被他语气中的讥讽所惹怒。说要分手的人是他,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立场来责怪她?是,她是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她是曾经想过痛哭流涕的求他回来,她好不容易撑过来,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他才又突然出现,说他忘了一切?这世界到底还有没有公理?一句忘了就可以全部抹煞吗?那她流的那些泪水又算什么呢?
别开玩笑了!人的心又不是橡皮,怎么可能任凭他搓圆捏扁然后就又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她冷下脸。“谢谢你的‘夸奖’,不过这些跟你都没关系了,你请回吧!”
“你说你已经调适好了,可是我没有,我现在只记得自己有多爱你。”
“那是你的问题。”
“蕙怡——”
徐士凯还想说什么,她却不理会,直接拿出手机拨了徐雪龄的电话。
挑衅的直视他,她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董事您好,是我……他现在在我家门口,请派人来接他回医院。”
她判断的没错,他是私自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徐家人想必已经急疯了,只要告诉他们消息,自然会有人来把他接走。
他皱眉。“你还是一样做事很有效率。”
她耸耸肩。
这回她要关上门,他没再阻挡,只不过在她关上门之前,他对她说:“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赢回你。”
她一震,猛力关上门,之后好一会儿,脑海里还一直出现他执着坚定的表情……
她的心惶惶不安,一点都没有刚刚面对他时的冷静。
范蕙怡顶着熊猫般的黑眼圈来上班。昨晚根本就睡不着,人是躺在床上了,脑子里却不断掠过许多画面——交往时的情景、分手时的情景、还有他说他不放弃的情景……
走近办公室,她全身僵住了,徐士凯的母亲就站在她的办公桌前,让人想忽略都不可能,她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徐伯母您好。”
“可以私下跟你谈谈吗?”中年妇人尽管年近半百,还是如她记忆中那样优雅迷人,全身上下透着贵气。
只不过范蕙怡在那张尽管上了妆还是遮掩不住的脸上,发现跟她相同的黑眼圈,她知道徐伯母想跟她说什么了。“我们到会议室谈可以吗?”
“嗯。”
范蕙怡领着她到会议室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加强心理建设。
等一下无论徐伯母怎么说,她就坚持跟徐士凯已经没有关系就好了,千万不能动摇。即使她一向很喜欢徐拍母,他们交往的时候她也一直都对她很好,完全没有用什么家世背景来反对他们……
等等!她在想什么?别想了,不是说要坚持己见吗?
会议室的门关上,范蕙怡深吸口气,正打算把准备好的说词跟她说时,想不到对方竟先开口了。
“这次士凯的车祸并不单纯。”
意料之外的话让范蕙怡愣住。“什么?”
“有人想杀他。”
徐陈美玉沉重的表情不像开玩笑,她也不认为有母亲会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根据士凯的说法还有现场的情况看来,对方的车是故意要把士凯的车逼出车道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幸运了。”
范蕙怡的喉咙突然觉得干涩无比。“是谁?”
“还没有确切证据,不过我们有几个怀疑的对象。士凯在公司的表现很好,接班家族企业的态势越来越明显,也许有人对这点不是很满意……”
范蕙怡张大了嘴,周身窜过一阵寒颤。徐伯母的声音很冷静,只是有些疲惫,显然这样的事情对他们这种大户人家而言,是可以预料到的,但对她来说根本无法想像。
有人要害死士凯?那不是意外?也就是说凶手可能再度行凶?
她背后冒出冷汗。
像是回应她的想法似的,徐陈美玉严肃的说:“因此昨天那样的情况是不能发生的,士凯甩开保镳,一个人跑去找你,万一途中发生什么意外……”
范蕙怡同意,那种情况不能再发生。
徐陈美玉握住了她的手。“所以,蕙怡,我求求你,这段期间可不可以陪在士凯身边?你应该知道他的性子,他很固执,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他。现在虽然他人在医院里,可是他那么聪明,谁也困不住他。只要他一颗心还挂在你身上,他就会不断跑来找你,也不断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范蕙怡很想说那不是她的责任,可是她说不出口,她忘不掉知道他车祸时那种恐慌,那是她怎样都不愿意再尝一次的恐怖经验。
“蕙怡,我知道这样的要求也许过分了点,但请你体谅一下做母亲的心情好吗?我会补偿你的。”
在她说出补偿的方法之前,范蕙怡及时阻止了她。
“徐伯母您不用说了。”要说出这话很难,但她仍嘶哑的开口,“我同意。”
“真的?你可以一直跟在士凯身边照顾他,不让他乱跑?”
“一直”两个字显得沉重无比,范蕙怡光是想像就觉得头皮发麻。她要怎么待在他身边而不被那磨人的心痛折磨致死?可是比起他的性命,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
“我会在他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她咬着下唇。“等到揪出想害他的人,等到他恢复记忆,或者他不需要我了……我就离开。”
徐陈美玉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孩,然后扬起欣慰的微笑。“谢谢你,谢谢你那么爱着士凯。”
范蕙怡直觉想要否认,可是话却梗在喉头。
她能辩解什么?想到他有危险,她的心就无法安宁;明知道持在他身边会让自己痛苦,但只要对他有帮助,就连自己的心情也可以不顾了。
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士凯真有眼光,挑到了你这么好的女孩。”
面对徐陈美玉的赞美,范蕙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曾”挑到了她,不过又舍弃了。
现在只是暂时忘记,也许哪天又会想起。
第6章(1)
徐士凯看着远远坐在头等病房另外一头的女子,始终没有移开目光。
范蕙怡认真的看着手上的英文经济学人杂志,一边还放着字典随时查看不懂的生字。
徐士凯知道她有个习惯,就是每个月会规定自己得看多少中英文杂志充实自己,他周遭没有人毕业后还那么认真学习的,虽然不是很能了解为什么她要这自己逼得那么紧,不过他觉得她的坚持有份独特的可爱。
只要她在他身边,那就令他心安。
车祸发生以来,很多事都乱了,其中最让他不能接受的,就是蕙怡竟然说他们分手了,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冷冷的拒绝他、连见也不肯见他,他慌了,那打击比有人想杀他的事实还更巨大。
他不相信她的话。自己的心他自己最清楚,他爱着她,那种感觉鲜明而强烈,怎么可能会主动跟她提什么分手?
只是,别人似乎也证实了这个说法……这让他有些不安。
脑子里所想的,竟然跟实际有那么大的落差——这种状况,让人不免怀疑起自己的脑子是不是错乱了,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感觉令人恐慌。
他急着想要让蕙怡相信他,要她再回到身边,他需要她,要看得到她、感觉得到她才能平静下来。
幸好蕙怡被说服了,答应在找到凶手之前陪着他。那证明了什么?证明了她还很在乎他、关心他,否则真没任何感情了,大可放手不管他,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又受到了鼓舞。只要蕙怡对他的感情没死,他们之间就还有希望。
“你可以过来点,这里光线比较亮。”
范蕙怡猛地抬头,像被吓了一跳似的看着他,然后摇摇头。“不用了。”
他觉得她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竖起了毛、警戒的盯着他的猫咪,那让他有些受伤。
“过来点没关系吧?我又不会吃了你。有哪些不懂的部分,我可以教你,你就不用查生字典查得那么辛苦了。”
范蕙怡眯起了眼。
这男人有时候很可恶,可恶的地方那个就在于他不知道他的聪明优秀其实有时候是很气人的。他英文好得就像自己的母语一样,明明没在英国留学,却一口好听的牛津腔。而她是每天逼自己练习才好不容易累积一点点的成果,他却好像天生就有特殊的天分,怎不叫人生气?
“谢谢你的好意,我可以应付。”
“是吗?可是我看你看了快一个小时还没有翻页,我以为……”
范蕙怡的脸轰的一声红透了。
她、她才不是因为看不懂才没翻页,而是因为他就在旁边,还一直用那种像要把她吃到肚子里的眼光看着她,她才会没办法专心……
可是这种话她怎么可能说出口?
徐士凯弯起了嘴角。
她脸红的样子让人好想把她抱过来亲一亲,可是这样八成会把她吓跑吧?
没关系,已经有进展了,知道她还是在乎他的,还是会受他影响那就够了。接下去的还得继续努力。
晚餐时间到了,徐家的管家送来餐食。
堂堂徐家,当然不会吃一般的医院伙食,三餐都由徐家的厨子亲自烹调,送抵医院。当然这其中也经过徐陈美玉的严格把关,不给外人接触下毒的机会。
然而明明是兼顾营养又丰盛的餐点,徐士凯却皱起眉头。
徐家厨子也准备了范蕙怡的晚餐,可是她却没什么胃口,听到徐士凯的叹息,她抬起头。
“怎么了?怎么不吃?”她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的语气透露太多关系。
“这些都引不起我的胃口。”
“没胃口?拜托!你未免太挑剔了,这种媲美五星级饭店的餐盒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快吃!”
病人怎么可以不吃东西呢?不吃东西伤口怎么会好?
范蕙怡又急又气,可是又不想把关系的话说出口,只好用责骂的态度掩饰真心。
“太油腻了,口味太重,我不喜欢。”
她皱起眉。“你可以跟管家说。”她确定他家的五星级主厨一定可以做出符合他需求的食物。
“我想吃上次我感冒的时候你煮的小鱼稀饭。”
“什么?”
“就是里面有很多小白鱼跟蔬菜的稀饭,鲜甜又美味,想到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如果是那个的话我可以一次吃一大锅。”
范蕙怡僵住了。强忍住答应他的冲动,她板着脸说:“我……我会请管家转告厨师,请他帮你做。”
徐士凯脸上的失落让她的心揪了一下。
不能心软!范蕙怡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能再给自己或者这个男人任何机会了。
心,伤过一次就已经要了她半条命。
她没有那么傻,再让自己往同一个坑跳下去……
“小鱼粥。”
第二天的早上,范蕙怡依约来到医院报到。
管家送来早餐,她接过之后就呈到徐士凯的面前。
徐士凯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的喜悦亮晃晃的,比窗外的阳光还刺眼。他那么高兴的样子,就像以前他们还在一起,他吃她做的菜时一样,好熟悉……仿佛一切都没变过……范蕙怡心里感到莫名的温暖,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在他开口说任何话之前,她就先声明,“不是我做的,是我把做法告诉了你家厨子。”
徐士凯先闻了闻那熟悉的香气,脸上现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你干么?等等!”
看他急着打开锅盖,拿起汤匙,舀起那热腾腾的米粥就往嘴里送,范蕙怡简直不敢相信。
“很烫的!笨蛋!”
夺过笨拙男人手里的汤匙,她小心的将粥分装在瓷碗当中,然后又仔细的吹了吹,搅拌一下,确定不烫口了,才拿到他面前。
“现在可以了。”
徐士凯却不像刚刚那样急迫了,他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她,眼底带着一抹笑意,看得范蕙怡心慌意乱。
他刚刚一直这么看着她吗?她担心他烫伤了舌头就什么都不顾的替他装了粥还吹凉了。那只是习惯动作,只是潜意识的自然反应,他、他该不会误会她还紧张他吧?
徐士凯深邃带笑的眼眸看得她心头怦怦乱跳,在她不自觉中,脸蛋儿也渐渐晕红了。
“快、快吃啦!”
怎么搞的?她干么这么中气不足啊!
“谢谢。”
徐士凯用没受伤的左手拿汤匙,狼吞虎咽的情况下,吃得有些狼狈。
范蕙怡在心中默数到二十,终于忍不住了。
“我喂你。”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可是看到他喜出望外的表情,又说不出反悔两个字,只有硬着头皮,坐到病床边,接过他的汤匙。
她先擦了擦他的嘴,那个头上身上都缠了纱布的男人,笑起来却是该死的英俊迷人,害她的手抖了一下。
真想把那双好像是两颗太阳一样灼热的眼睛蒙起来……范蕙怡一边把粥送到他嘴边,一边不争气的想。
两个人是如此的靠近,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就这么飘进徐士凯鼻端。她像豆腐一样细致的脸庞就在他伸出手就能碰触到的距离,这对他的意志力是一大考验。
她的脸红红的,他知道自己的视线对她造成影响了。
那是好事,她还会对他的举动有反应就是好事。自从失忆以来,她总是坚持着两人应该保持距离,那让他既困惑又挫败,可是观察她的反应,他心安了。
她还在意他,所以被他盯着就会有反应。他爱极了她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慌张跟脸红,也爱极了嘴里说不管他,却细心替他吹凉稀饭的自然反应。
他爱的那个女人没变,还是那样嘴硬心软。
“你、你再这样我就不喂你了!”
沉浸在满满幸福感中的徐士凯终于被气急败坏的女声给唤醒。
他惊讶的眨眨眼。“我怎么了吗?”
“你不要看我,也不要笑得那么恶心!”
“我看你是因为你很好看,笑是因为觉得自己很幸福。”
“你、你——”范蕙怡又慌又急又气,不禁口吃。
她都忘了他的嘴巴有多厉害,甜腻腻的话说起来一点都不会害臊。
“闭上眼睛啦!”那双桃花眼真的会害死人。
“好好好。”
乖乖闭上眼睛的他反而让范蕙怡有点无措。
可以不用顾忌他的视线了,她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盯着那俊朗的男性脸庞,飞扬的眉、挺直的鼻梁、还有有点傻气的微张的唇……
多么熟悉的轮廓、多么熟悉的弧度,只要一伸手就能够碰触到她朝思暮想的人,而且他不会推开她、不会拒绝她,他会像她梦里一样,惊喜的对她展露出阳光四射的微笑,抱住她。
只要她肯伸出手……
可是她不能够。范蕙怡抓着瓷碗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才能克制住那强烈的冲动。
要得到这个男人很简单,只要她不拒绝就好了,他们可以回到过去的甜美时光,把一切都当作没发生过。恶魔在她胸中低语,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再记起他们分手的事,也许他们会就这么幸福的过下去。
但她咬着下唇,努力克制那真的很难很难抗拒的诱惑。
问题是她没办法当一切没发生过!
在他们两人中间,她是那个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事的人。这一秒钟的甜蜜蜜语,温柔缝缮,下一秒可能就烟消云散。
她无法把他对她说“我累了”的影像给消除,无数次在梦中重播的情景总让她泪流满面的醒来。
再怎样她也不能否认他们其实在个性上、家世上、观念上都有很大的差异,那差异不是“爱”就可以轻易抹平的。
他总是说爱她、喜欢她,但那份爱毕竟会慢慢被消磨掉,他会发现她终究还是太别扭、太难搞,然后有一天他会觉得“累了”。
她不要,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那种痛……
久等不到喂食的徐士凯张开眼睛,看到范蕙怡失去血色而变得苍白的脸,心顿时一沉。
该死!他刚刚明明感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