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有关的人,他们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包括你的继母,还有你那两个兄妹,不管他们跑到天涯海角,都会有人把他们的生活毁掉!叶向晚,你信不信?!”
如果楚狄有个三长两短,楚母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将楚氏企业所有的一切做为赌注,只为了毁掉他们这些和她有关的人!
“你说我毁了你的生活,毁了你的未來。那你不是和我一样,也在毁着别人的生活,叶向晚,你说说,我们有什么区别?”他如恶魔般的低语,让面色苍白的她,止不住地想要逃离他的身旁。
“我们不一样……我们不一样……你……和我不一样的……”已经够了,不要再多人受到牵连和伤害了,这件事情……就让它到此为止吧……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叶向晚喃喃自语,握着针筒的力量也在不自觉地放松,脑子里乱成一团,他字字珠玑,说的每句话都让她无法反驳。
楚狄趁这个机会,握紧她的手掌,将针头一点点地拉离自己的胸膛。“乖女孩儿,你不应该杀我。至少不是今天。就算是想杀我,也不是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你还年轻,你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待。不用着急,我就在这里,我不会离开的,我等着你來……”
叶向晚如中了魔咒般,脚步踉跄的缓缓走出楚氏大厅,与季茉莉擦身而过的时候,季茉莉大声的质问她,而她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保安得了楚狄的指示,才将季茉莉放开。
季茉莉一路小跑飞奔到楚狄怀中,嘤嘤地抽泣着,“你怎么又和她见面了?你知道我讨厌她的,我们下周就要举行婚礼了,你能不能不见她?”
“她來找我,只是想问问我关于她父亲过世的事情,并沒有别的什么,你别胡思乱想。”季茉莉的头正好枕在他的伤处,楚狄暗地里倒吸了几口冷气,才忍着疼,沒把她丢到一旁。
他拍了拍季茉莉的背,安抚着她。顺手紧了紧身上的西装外套,厚实的羊毛外套将他胸前的血红挡得严严实实,让季茉莉沒有察觉出丝毫异常。
“她父亲过世了为什么來问你?”季茉莉仰起头,她隐约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但上下打量了楚狄几遍,都沒发现什么异常,所以她也就沒把这事放在心上。
“你不知道她父亲的事?”楚狄皱眉,“那你大半夜跑过來干什么?”
季家极注重养生,季茉莉虽然年轻,但生活也是极有规律,为了避免自己倾国倾城的脸蛋儿上生出一丝皱纹,她每天十点必定会敷着面膜上床睡美容觉了,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三点,如果不是因为听说了些什么关于叶向晚父亲蹊跷新闻,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楚氏?
“还不是你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你从她那里离开之后,她就联系不上你,担心你出什么意外,她又不方便行动,所以才叫我这个准儿媳妇过來看看你,顺便给你送一份甜汤。”季茉莉娇嗔地说道,“人家大半夜特意开车去金玉一品,让大厨给你煲了一份党叁鸡汤,结果一过來就看见你们拉拉扯扯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楚母算定了叶向晚会來找自己的麻烦,所以才让季茉莉出面阻止。
一來季茉莉是楚狄的未婚妻,有她在场,就算叶向晚有多大的怒气,也肯定不能毫无顾及的发泄出來。
二來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楚母不出现,就会使事情恶化的可能降低许多,以楚狄的身手,若是真有心反抗,还能制不服一个女人?
虽然知道母亲是真心为自己好,但楚狄心里仍是不高兴。他这个人毒惯了,平生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还从沒有人算计过他。而且,这个算计他的人,还是他最亲近的亲人,放在谁身上,谁都沒办法高兴起來。
第58章她现在,一定后悔了吧?
“时间太晚了,让司机送你回去吧。以后沒事别总往公司跑,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就行,打电话找不着我,还有阿刀,我总不会人间蒸发了。”不咸不淡地给了季茉莉几句,楚狄就径直往电梯那儿走去,根本不管季茉莉在身后大呼小叫,咬牙切齿。
嫁给自己的女人,如果连该听谁的话都不知道,那娶她还有什么用?
回到办公室,楚狄拔通了阿刀的电话。
被叶向晚刺伤的地方,原本就中过枪伤,现在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滋味实在不好受。他不敢叫医生过來,生怕会惊动了楚老太太,到时候会闹个鸡犬不宁,他今天受的这份罪就白受了。
阿刀正搂着新认识的嫩白大姑娘睡得欢,被电话铃声吵醒,骂骂咧咧的按下了接听键,一听到楚狄的声音,他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消,立刻从热被窝里滚出來,开着车一路狂奔到了楚氏。
“狄哥,有人挑场子嘛?要不要我带西堂的兄弟们去平趟了那些不知好歹的毛贼?!”虽然白天楚氏的员工都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刀经理,但在楚狄面前,阿刀还是当年那个热血的阿刀,并不因为坐办公椅久了,生出一圈肥腩,而改变丝毫。
“挑什么场子!我都多久不管那些烂事了!”楚狄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过來,给我看看伤口。”
阿刀倒吸了口冷气,“有人敢动狄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狄哥,是谁干的?告诉我,我把他剥皮抽……哎……这伤口怎么这样?”
阿刀跟在楚狄身旁也有些年头了,以前两人一起混堂口的时候,楚狄有个刀伤枪伤不方便去医院的,都是阿刀这个赤脚医生给治的,后來认识了叶向晚,这些活就归叶向晚了。说起來阿刀也有几年沒看见楚狄身上的伤了,现在看见老大胸前这个大鼓包,阿刀也有点摸不清头脑。
阿刀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大包,楚狄的脸色变得愈发青黑,“看看有沒有事,听说空气进了血管,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人,我要真死了,你记得不许声张,也不要报仇,就告诉我妈,我是出车祸死的,别让她见尸体。”
一听楚狄这么讲,阿刀就更觉得匪夷所思了,老大从來都是个快意恩仇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连死都不能正大光明的死,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不过心里有再大的疑问,瞧见楚狄那包青天似的脸色,阿刀也不敢轻易开口,他只是格外仔细地检查了楚狄的伤口以后,才慎重地开口,“空气应该沒打到血管里,应该是打到肌肉里了,要不然也不会起大包的,不过要注意的是你以前的旧伤,可能会受影响,估计到冬天的时候得疼一阵子,说起來上次真是太险了,要不是叶小姐,老大你就死……”
阿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去捂自己的嘴,但已经晚了。楚狄一把将他拎过來,恶声问道,“你说上次怎么回事?”
阿刀苦着脸低头讨饶,“老大,你就不能当沒听见我说什么嘛?”
“少废话!”
见实在躲不过去,阿刀只好哼哼唧唧地继续把刚才的话題说下去,“就是上次,城东伽蓝派人來刺杀你,你中了暗枪之后,大家都乱了套,有说把你送医院的,又害怕条子來查事,也有说叫徐大夫过來的,但是又担心徐大夫已经被那些人收买……后來还是叶小姐先赶了过來,她说子弹上淬了什么神经毒素,必须马上出來取出來,要不然的话,就算命保住了,也会留下后遗症。不过那种抗毒的药,只在大医院里才有,叶小姐担心阿昆他们认不出药名,到时候耽误事,就跟着一块儿去了,可谁想到伽蓝那些混蛋居然派人藏在医院周围,我们的人一过去,就中了他们的埋伏,阿昆带着叶小姐杀出一条血路,总算是把人和药都带了回來……不过叶小姐却中了枪伤……”
“你说什么?!这件事怎么沒人告诉我?!”听到阿刀这话,楚狄的心狠狠地抽了抽。他用力地摇了摇阿刀,阿刀被他抓得差点断了气,一边挣扎,一边继续说道,“是叶小姐不让别人告诉你的,她说你那时伤得那么重,就算知道这件事,除了会乱骂人,让大家不得安生之外,也干不了别的,与其被你乱骂,还不如不让你知道……”
叶向晚的话,让楚狄再次觉得心头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在她的心里,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角色,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会在乎她的生死安危。
而她对他呢……
几年前他的生意正值由黑洗白的关键过程,中有许多新仇旧恨,为了蚕食他的地盘,不惜下了大血本要他颈上人头,那或许是他人生中,除了少年时,最狼狈的一段时光,身旁的人來了又走,许多拼过的兄弟,因为不习惯洗白后被人束手束脚的生活,也纷纷地从他的身边离开,而她,却一直守在他身后……
或许她的留守,只是为了钱……但天下熙熙皆为利來,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又不是?
楚狄倏地想起,叶向晚刚刚嘶喊着对自己说的话,“这么多年,我从沒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是不是也曾有人,向她递出橄榄枝,许下重金,买他的颈上人头?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现在,一定后悔了吧?
“那后來她的伤,是谁处理的……”坚涩的开口继续问着,虽然知道这些事情,就算他现在知道了,也沒半点意义,可他仍是想知道。
阿刀低头仔细想了想,“还有能谁,她自己动的手呗,给你打完针,包扎好了,她就给自己开始包扎,幸好那颗子弹只是擦着她的腿划过去的,并沒有打进肉里。不过也流了好多血,哗哗地,叶小姐缝合伤口的时候,连麻药都沒打,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下來的,一声也沒吭,看不出她平时少言少语的一个姑娘,能那么狠……”
第59章婚礼,葬礼
阿刀后來絮絮叨叨地又说了很多,楚狄却一个字也沒听清楚。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叶向晚手拿着银针,给自己缝合伤口,那场面鲜血淋漓地让人不忍卒睹。
她是狠的,有时候楚狄觉得叶向晚比自己还要狠,可她的狠,只对她自己,对于身旁的人,包括一直混蛋的自己,她都留了一份善意。
否则的话,往日她也不会救他。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有今天。
隐约记得他还问她腿上的那处伤是怎么弄的,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自己走路不小心蹭伤的?其实他只要在仔细一点,再用心一点,就会发现那么大的伤口,绝不可能是自己蹭伤的。可是那时的他根本沒在乎过她的死活,她受了伤,她不好过,他反而会更开心,根本不会追究这些伤口到底是怎么來的。
如果他再仔细一点,他就可以发现很多事,就像第一次和她相遇的舞会。
若他再多看她一眼,他就会发现,她眼中沒有别的富家女孩儿看他不懂社交礼仪时鄙夷的神色,他那么粗鲁的将她拖离了餐桌,拽红了她的手腕,她也沒有多说一句,他带着她在露台上旋转的时候,她笑得是那么真,那么甜……
而那时,他的心除了恨,容不下一丝温情,又或许,他不是沒注意到,而是注意到了,却又故意让自己忽略了。
阿刀说得口干舌噪,就自动停下來,楚狄坐在他对面很久都沒有动,也沒有说话。就在阿刀忍不住又想开口的时候,楚狄像是用尽所有力气艰难地对他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沒叫你就别进來。”
人的记忆就是这么神奇,原以为早就遗忘得一干二净的琐事,此刻都如潮水般倾覆而出,楚狄用手轻抚着胀疼的太阳|岤,一个人无言地体会着从胸口传來的刺痛。
就是自己,一步一步地,把她逼上了绝路。
把她逼得面目全非。
时光无声地流逝着,黎明破晓,从东方升起的朝阳照亮整个世界,面对着那片金光楚狄却觉得他的心,一直陷在黑暗里,沒有走出來。
叶衷的葬礼在两天后举行,几年前因楚氏恶意挤压而被迫退出商界的他,很快被商场中曾经的战友们遗忘,成了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与芸芸众生沒有两样,再加上叶衷是突然过世,许多以前的老友來不及赶到,所以他的葬礼就显得特别寂寥。
叶向晚做为长女,一直守在父亲的灵堂前,麻木地向赶來吊唁的人们鞠躬行礼,一直到葬礼结束。
早上五点天还沒亮,灵车就从殡仪馆缓缓出发,往火葬场的方向行进,车子经过h市主干道的时候,叶向晚怔怔地靠在车窗旁,视线被街道两边挂着鲜红喜字与装饰物的树木所吸引。
今天是楚狄与季茉莉的订婚日,两家财大气大,为了守个吉利,将h市的大街小巷都挂了红彩,使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浓烈的喜悦气息之中。
红得耀眼的双喜字,在晨雾薄光之中随着微风轻轻地摆动着,与之相比,护送叶父遗体的漆黑灵车,就显得格外的苍凉悲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叶向晚口中喃喃地低语背诵着佛经,她这些天脑子虽像是灌了浆一样麻木沉顿,只能靠背诵佛经才让自己沒有崩溃疯狂。
茶色的窗子被人缓缓的关闭,沈士君在她身旁,用手遮住她的双眼,将她揽到自己怀里。“累了就睡一会儿,等快到地方了,我再叫你起來。”
从叶衷葬礼开始,沈士君就守在叶向晚身边,忙里忙外出了许多力,香姨知道他是沈家的长子,更对他另眼相待,沒事的时候把叶宽都甩到一旁,只和沈士君说叶向晚小时候的事,说她多么不容易,才把这几个孩子都给拉扯大,说得让旁人不知道的,都以为沈士君是他的儿子。
也是因此,沈士君才知道了许多叶向晚以前的事情,虽然香姨叙述的真实性要打几分折扣,但从她的言语之中,沈士君却感到深深的心疼。
他心疼叶向晚,心疼这个倔强至极,其实也是柔软至极的女孩子。她用坚强的外表,武装自己温柔的心,竖起身上的利刺,不让任何人靠近她,只是因为,她害怕被伤害。
叶向晚摇摇头,想要坐起來,沈士君难得的沒有顺着她的意,“不想睡,那就靠一会儿,你都两天沒合眼了,再这么下去,我怕你撑不到葬礼结束。”
“我就那么沒用?师兄,你太小看我了。”叶向晚轻叹了一口气,沒有再拒绝。她真的太累了,如果不找个人支撑一下,恐怕立刻就会倒下。
从楚氏浑浑噩噩的走回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过的这两天,她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叶父的脸就会出现在她面前,他虽然什么也沒说,但叶向晚知道,他死不瞑目。
“老是曲解我的意思。谁说你沒用了?只是男人也经不起这么熬的,你放心吧,火葬场和灵园那边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不会出什么岔子……”
话音未落,载着他们的车子却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回事?”沈士君探头去问。
“前面说是有楚家接亲的车队,要让他们先过。”
沈士君的眉头立刻蹙了起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h市这么大,这么多条路,怎么他们就偏偏凑到一起了?
再看叶向晚,却发现她已经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沈士君追出來,叶向晚向他微微笑了笑,“我不会干什么的,我就是看看,楚先生的世纪婚礼,这么大的排场,不凑个热闹,可惜了。”
一水的黑色奔驰豪车,车头装饰着凌晨时分才下飞机的新鲜级玫瑰,一辆接着一辆地飞快驶过人们的视线,无声地宣扬着这场婚礼举办者的身份高贵,家世显赫。
突然,车队里一辆极为扎眼的金色宾利嘎然停下。
车门开启,一身白色新郎装的楚狄从车里走出來,径直走到叶向晚身前。
“上车,我有话要和你说。”
第60章让你流血,也不是很难
车门开启,一身白色新郎装的楚狄从车里走出來,径直走到叶向晚身前。
“上车,我有话要和你说。”
“她沒话和你说。”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硬生生地就把沈士君的拒绝打断了,沈士君几乎是咬牙地转目叶向晚,“你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害你害得还不够?”
这些天听香姨的念叨,沈士君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些楚家和叶家陈年的这些旧事,他可以理解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纠缠在其中两代人的爱恨情仇,但他不明白的是,像叶向晚这么一个通透的人,怎么在这件事上会做出如此愚蠢的选择。
楚狄这种妖人,沒有金钢不坏之身,是不能轻易靠近他的,否则的话,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死无全尸。
像这样的人,明知他如此危险,叶向晚就应该马不停蹄逃得远远得,怎么还一次一次的和他搅在一起?
沈士君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他忘了。他是在以自己的角度來审视这件事,以他沈家长子的地位与身段,自然不屑和楚狄纠缠,但叶向晚,沒有他那么强大的靠山。
不是她不想逃,而是她不能。
“师兄,沒事的,楚先生只是想找我说两句话,不会耽搁太长时间,而且这里这么多人,我想他不会那么蠢,自失了身份。”
时间虽然尚早,但h市的居民向來喜欢凑热闹,就在楚狄停车这么一会儿工夫,街道两旁已经站了些围观的群众,买早点的,晨练的,人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倒是要瞧瞧这位砸下几千万,在h市办下世纪婚礼的阔少,不去丈人家接新娘子,反而和路上送葬的小姑娘拉拉扯扯,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好……给你们十分钟,谈完就出來,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师兄不会让他再欺负你。”沈士君将叶向晚拉近自己一些,用楚狄听得到的声音地她说道,说完就放开她,转而警惕地盯着楚狄。
“放心吧,不用十分钟就能解决。”叶向晚说完,就闪身进了楚狄的车。她知道今天要是不让楚狄把他想说的说了,他就能一直堵在这里不走。
他耗得起,她耗不起,不光嫁娶讲究时辰,丧葬也讲究的,他不在意自己以后婚姻是否幸福,她还在意父亲是否能入土为安。
“楚先生,恭喜了。”宽大的车厢与驾驶室由一道黑色的防弹玻璃钢板隔开,形成一间密封的暗室,叶向晚平静地坐在真皮坐椅里,与楚狄直视。
“你不用和我这么假惺惺,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见她一副平静无害的模样,楚狄心里有些烦燥,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父亲这件事情,虽然不是我做的,但确实和我有关,因为以前的事情连累了他,我觉得很遗憾。你开个价吧,我能答应你的,尽量都会答应你,以后别再闹了,带着你家里人,离开这个城市,走得远远的,能有多远就走多远。别再回來了。”
这几天楚狄也一直在想,想他与叶向晚的这几年,以及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旧事。他确定自己从此之后,不会再与姓叶的一家有任何纠葛。
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是他心软了,而是他觉得累了。短短的几天,却像是走完了自己的一辈子,他突然发现,除了恨之外,他这一生,竟沒有比之更浓烈的感情出现。他不在意冷静无情的过完此生,他只是有些不甘心……
她曾在他的心头,投下过些许的涟漪,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承认那些感情到底是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她。
不管楚母做了任何过分的事情,只要他活一天,她就是他的母亲,对于她对的错事,他也要全力承担后果。
楚狄知道楚母虽然答应他不再动叶向晚,但那只不过是她一时的敷衍而已,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了,她一次会再次出手。
他不能一天24小时不停地盯着叶向晚,所以,他要把她放逐得远远的,带着他给的钱,离开这个城市,让楚母再也找不到她,从此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和他再无任何关系,这是他能想到的,他们两人最好的结局。
可是他和沈士君,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们都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这件事,而从沒有人问过叶向的意思。
听了他的话,叶向晚沒有什么反映,即不觉得震惊,也不觉得愤怒,“楚先生觉得我父亲的命能值几个钱呢?当然,在我看來,他的生命是无价的,如果可能,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來换取。不过对你來说……算了,你看我在胡说些什么,楚先生能这样大方,真是令我十分感动,既然你已经开口了,那我也不好搏了你的面子……就你公司的一半资产好了,只要你能拿出來,我保证滚得远远的,绝不再马蚤扰你,怎么样?”
“叶向晚,你别太过分!”楚狄面色阴沉,倒不是因为叶向晚大开狮子口,而是她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不屑与鄙夷。她根本不想要他的钱,她根本不稀罕他的钱,她早打定了主意,她要做的事,下了的决定,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怎么?楚先生不答应?那就算了。”叶向晚摊开双手,十根细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交缠在一起,“说起來楚先生这些年也给过我不少钱了,既然我父亲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那我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你也不用再给我任何钱,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说好不好?”
“你不想报仇了?”楚狄不信她能这样洒脱。
叶向晚歪着头想了想,“杀也杀不死你,不小心还会把自己赔进去,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不做了。”
“你当真?”
叶向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手拉开车门把手。“楚先生,十分钟已经快过了,我该送爸爸上路了,而你也该去迎新娘子了,我们就此别过怎么样?”
“叶向晚……”他突然伸手拉住她,思付良久才说道,“你……小心。”
叶向晚呵呵地笑了笑,“小心谁?我连死都不怕了,你以为我还会怕活着的人?楚先生,倒是你应该小心才对。”
“我?”
“是啊,季家的千金可不是好相与的,你要是用原來对付我的法子对付她,可得小心,千万别把她惹急了,她可是真能下得去狠手的哦。”
“想让我流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本应推门出去的叶向晚,听到楚狄的话,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她回过身,似笑非笑地瞧着楚狄,楚狄觉得自己喉头有些发紧。
就在一瞬间,叶向晚突然扑到他怀里,重重地吻上他。这样的吻激烈地如同战争,口舌交缠在一起,不死不休。她的丁香小舌就像是一条灵巧的小蛇,在他的口中游走,逗引着他,让他失神,就在楚狄觉得自己心跳过速,全身都热起來的时候,这条蛇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唇边有他的鲜血,叶向晚用舌尖舔了舔腥红的娇唇,笑得璀璨,“看來让你流血,也不是很难嘛。再会了,楚先生,别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帮你兑现的。”
若你不记得了,我会替你记得,一直记得,直到我死的那天。
嘴唇麻疼肿胀,楚狄呆坐着看着叶向晚走远,他想问她,自己曾经对她说过什么,让她如此执念。但他却开不了口。
手捂在胸口,那里心跳得如同擂鼓,她最后的笑容,让他觉得心惊肉跳。苍白的脸,红唇染血,如传说中的被书生负了心而堕落无间道的花妖,那个笑,有说不出的妖娆,和鬼魅。
婚车与灵车交错而过,隔着墨黑般的车窗,叶向晚和楚狄,像两个陌生人一样,沒有再多看对方一眼,他们向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他在牧师的祝福声中,挽起新娘的手,在众人各色各样的注视下,朝着圣朝走去。
她在悲凉绝望的哭泣声里,眼看着父亲的灵柩,被推入火海,焚为灰烬,永远消逝。
他对一袭白纱的新娘说,此生不论贫穷富贵,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你敬你,与你携手一生。
她在父亲的坟墓前,紧咬着嘴唇,无声地许下重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他举起酒杯,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与新娘饮下交杯美酒,从此开始他们甜蜜人生的新旅程。
她将烈酒散在父亲的墓碑前,凄风哀草,她的酒杯摔碎在石碑上,崩起的锋利碎片割伤了她的掌心。
香姨与叶宽叶蓉,在父亲碑前哭泣,而叶向晚则抬起自己受伤的手掌,轻舐着自己的血,让艳红的液体,再次渲染了她的唇。
秋风瑟瑟,她的衣裙被风吹起,沈黑的长发在风中飞扬起舞,她如一朵开在悬崖山涧间的花,危险而绝美。
从此,我叶向晚,只流血,不流泪。她对自己说,从今天起,我再不臣服于任何男人,除非是我想的,否则谁也别想再占我一分便宜!我要变得强大,我要保护我想保护的一切,我再不要任何人,从我手中夺走本属于我的东西!再也不会!
第61章没有人是无辜的
拍了许多精彩照片的记者们,在收了楚叶两家丰厚的红包之后,也都安心的带着设备收工退场。
沒有人问起,为何楚先生早上会误了接亲的时间。
而此时,h市西郊的墓园,秋风肆虐。
已近十月,阴云密布的天空下,叶向晚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裙装,站在叶衷的墓碑前。裙子的料子很薄,裙摆刚刚盖过膝盖,露出两条修长的小腿,膝盖骨被风吹得通红。
前來送葬地人们都已经散去,连香姨和叶宽叶蓉都受不住凄风苦雨而匆匆离开,整个墓地,只剩下她和沈士君两个,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沈士君怕她受不住这样的天气,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想要盖在叶向晚肩头,却被她拒绝。
“爸爸以前说过,他最喜欢我穿这件小礼服,我想让他再多看几眼,让他在路上也能记得我。”
或许这话只是叶衷无意间说的,估计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叶向晚还记得,她几乎记得叶衷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发现,原來他们的交谈那么少。
沈士君手臂上搭着大衣站在她身后,有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凌乱吹袭的冷风,“你父亲一定会替你觉得骄傲,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做得很好么?叶向晚苦笑着摇摇头,“师兄还记不记得自己第一天上学时的情景?”
不知道她突然掉转话锋是什么意思,但沈士君还是接口道,“第一天上学?我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我家的保姆却还记得,沒事总和我念叨,说我那时候一直在哭,哭得死去活來,像只树熊一样扒住学校的铁门,任几个大人來拉,就是不松手。路上有经过的行人看到我,都指指点点的说,咦,这个仔哭得声音好大,以后一定是个会讲话的……”
看看现在成熟稳重的沈士君,实在想不出他小时候哭得鼻滋眼泪一把抓的时候,叶向晚轻轻地笑一了下,笑声将死寂的气氛打破。
“其实我也记不清我第一天上学时的模样了,不过我却记得,那天,我见过我妈妈一面……”
“是我奶奶带我去学校报道的,奶奶进去和老师打招呼的时候,我就看到有个女人,她站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我当时并不知道就是她,只是觉得很奇怪,她一直在看我,不管我走到哪里,她的视线一直都可以找到我。后來奶奶也看见她了,就拼命地要把我拉走,还用手去捂我的眼睛,不让我瞧她……”
奶奶的手很热,几乎要烫伤小小的叶向晚,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听话安静的她突然开始拼命的挣扎,从幼嫩地嗓子里发出凄厉地叫声,努力地想要掰开奶奶的手。
她不知道,那个躲在树后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女人,是她的母亲,
可凭着本能,她只是想离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妈妈这个词,在我家來说是个禁忌,是不能说的秘密,但我沒想到,这个秘密会有若干年后,会重新给这个家庭带來毁灭性的冲击。我更沒法原谅的是,这条导火索,就是我自己。”
叶向晚说着,半跪在叶衷的墓碑前,“其实他一直也不觉得我是他的骄傲,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让我做个最平凡不出奇的女孩子,这样的话,别人的目光就不会聚集在我身上,他也会觉得轻松很多。”
“这件事情不怪你。你是无辜的。”
“沒有人是无辜的。”叶向晚用手抚去墓基上的一根草渣,仰头望向沈士君,“学长,我想再麻烦你一件事……”
沒有人是无辜的,我们即然身在风暴的中心,又怎么能全身而退。我们能做的,只是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去,爬上去沒心沒肺的活下來。
有人说结婚是爱情的坟墓,结了婚的人半之脚已经踏入了棺材里面。
楚狄初听这句话的时候,只是无心一笑,觉得说这话的人实在是无聊,既然不愿意进坟墓,那就跳出围墙好了,何必要自己难为自己。而现在当他亲自身处婚姻的时候,才发现说这话的人有多睿智。
未结婚之前,季茉莉在他面前总是一副端庄淑女的模样,楚狄选她,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家世确实对他未來的发展有帮助,而另一方面,他觉得季茉莉算是他接触过的富家女里,脾气最好的。
商业联姻与政治婚姻的悲哀之处就在于,你自己明明知道是假的,但在外人面前还要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
楚狄不知道季茉莉的温柔有几分是真的,但不管她是真的好,还是假装的好,只要在他需要的时候,她可以提供给他他想要的,那他就不介意把这场戏好好演下去。
季茉莉在楚狄面前一直隐忍着自己的真性情,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狂妄不羁,偶尔还会有些匪气的男人,所以她愿意为了她的爱情而委屈自己。
可人的性情,是最不容易被掩饰的,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当季茉莉使尽浑身解数,想让楚狄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却总不能得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其实说起來,这件事也不能怪她。无论是哪个新娘子,在自己婚礼前夕,不但被耽误了接亲的时间,而且还在事后发现自己男人的嘴上有明显被咬伤的痕迹,恐怕都不会喜笑颜开。
虽然碍于有着大批的记者守在眼前,季茉莉不方便和楚狄真的撕破脸。但楚狄却能明显得感觉到她的怒意。就算两人站在神坛前,交换戒指时,他隔着布满蕾丝花朵的婚纱都能看清,季茉莉的额上有因为愤怒而隐隐跳蹦的青筋。
对于一个新娘來说,这样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扯下婚纱向身边的男人问个清楚明白的表情实在是很不美丽。
而婚礼后,当两人一身疲惫的回到楚狄新买的别墅时,季茉莉终于开始了全方面的爆发。
第62章算计错了
“你说清楚,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整整晚了半个小时,错过了吉时,你到底想不想结婚?还有你嘴上的伤,谁啃的?!你以前怎么玩我都不追究了,可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搞这些名堂出來!你们也太不要脸了!”
季茉莉一边说着,一边愤怒地撕扯着身上的洁白婚纱,可是她越用力婚纱反而裹得越紧,恼羞成怒的季茉莉一气之下,抄起放在抽屉里的剪刀,一下子就把婚纱绞开。
褪下了婚纱,她似乎还觉得不解气,于是就一剪刀一剪刀地将婚纱剪成了无数的碎片。
而楚狄则什么话也沒有说,一直冷眼看着这个自己费了许多心思才娶到的女人。她半裸着身体毫不在意的站在自己面前发作,头发凌乱地扑散在脸颊周围,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浓妆的痕迹,粉擦得太白,而眼影又扑得太重,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一直滑到她彩妆有些斑驳的双唇上……
楚狄突然觉得无比厌恶,他别开眼睛,不愿再多瞧季茉莉一眼。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回答我?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嘛?楚狄!!你回答我!到底是谁!是不是叶向晚?你们不是已经断了么,为什么还要联系?你和她干什么了?!你快说!”
她的声音刺得他耳朵生疼,脑子里嗡嗡做响,楚狄不耐烦地答道,“你还有完沒完?为了这件小事,你还打算闹多久?我告诉你多少次了,我和她已经沒关系了,你怎么就是不肯信?”
说完,他就不再答理她,任她怎么哭闹,都不回她一句。
在知道自己得不到楚狄的解释之后,季茉莉决定用另一种方式來捍卫自己作为楚夫人的权力。
她拒绝和楚狄睡在一张床,除非他说清楚自己的嘴到底是被哪个不要脸的小妖精咬破的。
其实就算楚狄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