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太冷了,钻进被窝就不想再爬出来。
“那你开门,妈跟你说个事。”这丫头,越来越不懂事了,不为她操心能行么?周妈妈更加觉得自己今天这个事做的很对。
“来啦。”什么事,老妈你就没有没事的时候好吧,就连多吃几口饭你也能当成大事。周蓦飞速开了门,哆哆嗦嗦钻进被窝。
“你穿衣裳起来啊,一会吃饺子呢。”周妈妈觉得这件非同寻常的事必须得一家人都在才能说得清,那当然是围着火盆说就更好了。
“我都吃七个了,吃不下啦。”果真,还是为吃的来得,周蓦直哀叹,老妈您不把我当猪养成不?估计她得到的回答是,成,我就把你当大象养吧。
“那几个哪管饱,我包了那么多。先玩会,十点再吃吧。快起来呀。”周妈妈看见妮子不动弹,自己上手要来给她穿袄子。
“哎哟,妈!我起还不行么?你一会把我弄着凉了。”您真行,还直接上来掀被子了,现在是滴水成冰好不?“门还没关呢!”
“关什么门啊,又没有外人。一会不就出去了,还得开。”周妈妈看女儿那慢吞吞的样子恨不得自己麻溜地帮她穿好。
“有风啊,我鼻涕都流出来了。快关上,还有保暖没穿上呢。对了,袜子呢,妈你给我在抽屉里找双来,要毛袜。”周蓦都快缩成一团了,她好想溜到好不容易暖好的被窝里不出来了,但老妈就像个要糖的小孩子一样眼巴巴守在旁边,她只好咬牙速度起来。
“就你事多。姑娘家家的,也没个收捡,什么东西不事先拿好。现在有你妈我这个老丫头伺候你,以后把婆家了谁还心疼你,不挑你就算我烧高香了。”周妈妈赶紧将门关严实了,又去找袜子,嘴里也不闲着。
“妈就你话多,怪不得老爸说你罗嗦。就让你找个袜子,你就这么多道理。还说到把婆家去了,现在就嫌我了啊?那您天天供我好吃好喝的,不会是想把我养肥了卖相好了好找个好婆家吧?”周蓦接过袜子,边穿边和老妈磨嘴皮子。
“什么叫卖相好,你都学的什么,大学生了说话一点水平都没有。”周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一下女儿光洁的额头,“以后说话注意点,想好了再说,别有口无心的,让人笑话俺这做妈的没有教到。”
“得得得,我这不是跟你这么说么,撒娇你懂不懂。在别人面前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多一句嘴?”周蓦穿上棉靴,跟着老妈穿过纜|乳|埽??颂梦荨?br/>
“这我也得说说你。都这么大人了,站在那里比妈还高,怎么还跟没开窍似的。见人打招呼是基本的礼貌,跟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一声不吭,人家刚走背后就把你谈多远。”周妈妈洗了手继续包饺子,还有十几个皮子没包。
“老爸,你有没有发觉我妈自从接完电话后就变得神神叨叨的了?”周蓦坐在小板凳上感觉自己就像是做错了事在听训的小学生。“话说以前我也是这个味儿,老妈怎么就没见你对我嫌这嫌那的呢?”
“我嫌你?我要是嫌你当初就不……就早把你扔大街上了。我苦口婆心的还不是为了你好?”周妈妈感觉跟这妮子说个话怎么就这么费劲。从小你说什么她都听,现在是你说一句她顶一句,非要跟你反着来。儿大不由娘,这才到哪儿啊,小翅膀就硬起来了。
“是啊,蓦子,跟你妈犟什么嘴啊。她说着你就听着。俺们吃的盐比你们小孩走的路还多,多听点走路也稳当些。”周爸爸看见老婆子着急的差点说漏了嘴,就插了一句。
“爸,是吃的盐比吃的米还多,过的桥比走的路还多。嘿嘿,两个比方,你又给弄混了。周蓦嘻嘻哈哈,根本就没把二老的语重心长放到心里去。她在想除夕难怪是中国最古老的传统节日,原来就是老爸老妈齐唠叨的日子呀。
“你看,小事你这么较真,你妈说的你就没往心里去。”周爸爸自己也笑了,“你妈那意思是俺们不能陪你一辈子,凡事还得靠你个人。在爸妈眼里你是个宝,什么都好,在人家眼里你就不是了啊。你现在不多改改你那犟脾气,到时候你受委屈了俺们可是想看都看不到了,更别说心疼、给你撑腰了。”
“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晦气,你嫌命长啊。”周妈妈打了老头子一擀杖,她是最忌讳这些了。
“妈,你说话才不注意呢,看你怎么说我爸的。”周蓦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味呢,咋还扯到这个上来了,您二老真是跑题天才。
“呸呸呸!我胡说的。老祖宗别怪罪哈,保佑俺们老少平安、健健康康,一会给你们多烧些钱啊。”周妈妈也后悔自己的快嘴。看来,妮子这有口无心的毛病就是从自己这遗传的,还真不怪她。
“嘿嘿嘿,您这临时抱佛脚管用么?看你说的跟真的似的。”周蓦拼命忍住笑,从没见老妈这么可爱过,手里拿着刚捏好的饺子就转身对着中堂作起揖来。那可怜的饺子啊,你还是圆的么?
“灵!怎么不灵!你小时候总是生病,不都是老菩萨保佑才好的么?不然,你能上大学么?一会接年的时候,你也磕个头,我嘱咐嘱咐,求老菩萨保佑你往后顺顺利利、福福贵贵,有个好前程。”周妈妈眼里家里已去世的人都是老菩萨,他们会一直保佑活着的人。
“我晕。他们要是真保佑我,我该去北大了,也不至于考试时还遇上一场车祸结果跑那么个小破学校。”周蓦简直无语了,她从小就受的唯物主义无神论的教育好不好,老妈你给我讲这些不是太浪费口舌了?
“那是你走背运,我都去找瞎子算了,那天正好菩萨都不在。再说,你考得也不差啊,是你自己没用心填志愿的,也怪不了人家菩萨的呀。”周妈妈想到这事也觉得为女儿不值,不过你得信命不是?破财消灾,虽不是这个事却是这个理儿,看妮子大学后很少再生病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我……我不说了。饺子包好了,咱们下饺子吃吧。”周蓦彻底折服。老妈自有她的一套生活信仰,这样的老妈是幸福的吧。不像她自己,从小就学党爱党,最后上大学了入党居然变成了同学谋名利的手段,真让单纯的她觉得自己的信仰被强jian了。我们这一代人,是再也不能体会到老爸老妈他们这种简单纯粹的信仰了。
“那个再等会,十点半再煮吧,吃完就睡。”周妈妈将饺子端到一边,挨着周蓦坐下。“蓦子,那个你明天早点起来哈。”
“哦,我保证她们来拜年之前起床,还不行么?”周蓦每年初一早上都是要和一帮姐妹在村里挨家挨户拜年的,通常都是她们来了,她才起来,为此每年她都被老妈骂。
“不是,你得六点起来,不在村里拜了,俺们去走人家。”周妈妈终于把揣在兜里捂的热乎乎的炸弹抛了出来。
第十九章销魂拜年
“我猜着了,是陈阿姨家吧。”周蓦就说总感觉老妈怪怪的,话里有话似的。
“啊……是,你怎么知道?你都听见了?”周妈妈吓一跳,妮子这么敏感,她不会往坏处想吧?
“他们家谁去世了呀,新香这么隆重?以前都没联系的。”周蓦想当然的以为是一门不常走的亲戚,他家一位辈分高的老者去年去世了,今年初一新香,请他们去呢。因为,家里的风俗,都是初一拜村邻或者特别近的亲戚比如舅姑什么的互相走动。特别的就是要是有人家头年有人去世了,亲戚朋友初一要去给灵位烧新香。去世者的家人如果爱面子的话,是会通知很多人的,就像平时都不走动的亲戚也会被邀请。
“小孩子说话怎么嘴就没个把门的,大过年的无缘无故咒人家。”周妈妈生气了,这妮子不管管能行吗,尽是挨骂的份儿!
“……那是怎么回事啊?”周蓦被老妈骂傻眼了。
“就是一亲戚,以前走得很近,你从小时他们搬走了,现在又搬回来了,想看看你。”周妈妈也不晓得怎么来介绍这头疼的老麦家。
“我从小时?那时就搬走了,现在回来还记得我不?怎么不是看看你们啊?我有什么好看的。”周蓦感觉老妈的话漏洞百出啊,什么叫做“想看看你”,有很浓郁的j情。
“你这孩子,人家阿姨想看看你你怎么还这个调调。她记得你,是因为,因为他们家有个崽子,跟你差不多大,你们小时候玩得好得很。”周妈妈吁了一口长气,终于是把重点端了出来,跟不停问东问西的小屁妮子说话还真是累。可怜她活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时候说话这么费神过,果真瞎话不好编。
“那小屁孩想看我?我记得他是谁呀?你不会是真要我去相亲的吧,妈哎,我刚成年,你就摧残祖国花朵!”周蓦要疯了,生活要不要这么狗血,老妈你是被猪啃了么?
“他妈要看你,不是他,跟他有啥关系。”周妈妈也觉得这事一个大姑娘家肯定有些难为情的,她想说就是寻常的走亲戚,但越描越乱。
“他妈看不还是他看么,不去哈,明个还要去混糖呢。”虽然周蓦认为自己这么大了还跟着一帮人挨家挨户去拜年混糖吃有些难为情,但总比无缘无故地送上门去让一个不清不楚的人品头论足来得好吧。老妈怎么想的也不知道。
“哎呀,你这孩子就这犟。他们家还有爷奶呢,你就当是给长辈拜年了,又不远,就在城关。”周妈妈也没耐心了,明天拖也把你拖去,小屁妮子,还管不了你了。又不是害你,早瞧早省心,迟早的事儿么。
“要去你去,丢不丢人啊,反正我不去,又不是没人要……”周蓦拿着火钳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火,嘟嘟囔囔,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一句细不可察。
“你说什么,还反了你了,有你这么跟妈说话的么?”周妈妈嗔怪地要去揪女儿的嘴,半路上手一转夺过火钳将火拢了拢,“去睡觉,明早叫你就起来哈,别等妈发火。”
“饺子呢?饺子还没吃呢。”周蓦不满地哼哼。其实她根本就吃不下。
“刚吃的还吃什么呀?你要是饿了,再烤两个吃?待会吃太饱了明早就起不来了。”周妈妈说着就使唤周爸爸拿饺子来。
“睡,睡,睡,不吃了。”得,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先牺牲我了,老妈我肯定是你从大陆上捡来的。周蓦义愤填膺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妈一眼,小眼神那个幽怨。
“看什么看?再看你也是我生的,说两句还不行了咋的?”周妈妈被女儿看得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但她嘴上还偏不饶人。
“不咋滴,您是主席,俺是兵。”周蓦麻溜溜跑回屋,火速钻进被窝,心无旁骛地呼呼大睡。在她看来,老妈说的都是屁话,顶多算个笑话。这都什么年代了,家长搞这一套不嫌?碜么?家里是流行相亲,但那都是当事人双方你情我愿,哪有双方父母谈得热火朝天而两人根本不知道的理儿。想必那位仁兄也够悲催的,摊上一个这么奇葩的老妈。
一大早,周蓦就被老妈的大嗓门吵醒,她从被子里伸出头揉着眼睛看看窗户,还没天亮呢。要不要这么周扒皮,周蓦简直服了老妈。
“蓦!起来,不是说好了早点起来么?蓦子,听见没?”周妈妈又在吊嗓子了。
“听见啦,耳背的也被你吵聋了。天都没亮,去哪呀?”周蓦紧紧被子,开了手机,上帝,才六点。老妈,你,你,你不会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吧。
“今个天阴,要下雪呀,俺们吃了饭走早些。快起来,水开了,我去下饺子了,等会坨了就不好吃了哈。”周妈妈说完就啪踏啪踏走去厨房了。
“有这么威胁人的么?啊,啊,我亲爱的被窝!”周蓦不得不忍痛割爱一跃而起,饺子坨了还能叫饺子么,连赛虎都不会吃的(当然指得是春节嘴被养叼了的赛虎)。谁让她这么没有骨气呢,昨天那饺子实在太好吃了,她现在也饿了。再说,老妈一向说到做到,她要是硬赖床的话,很可能被直接揪下床塞上车,连坨了的饺子也吃不到。
晚上一定把房间的备份钥匙偷来,不然照老妈这个脾气以后还睡什么懒觉啊。周蓦一边神神叨叨地打着小九九,一边去卫生间倒水洗脸刷牙。
“蓦子,起来没?”周妈妈在厨房里大声喊,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起来了,刷牙在。”周爸爸牵着牛饮水回来,将牛仍旧栓在卫生间旁边的牛栏里。他又从隔壁柴棚里提了一捆干花生藤子给它,老牛亲昵地用温热的舌头舔着他粗糙的大手,美美地吃起来。
“爸,你也去?”周蓦跑到牛栏里拿了一把花生藤子塞到牛嘴里,老牛将头偏着直往她身上蹭。
“快去吃饭,饺子好了。”周爸爸将女儿赶出来,把牛栏门关了。“我去干什么,又没有人看我这糟老头子。”
“爸,你谦虚!你哪里老了,仍是个帅帅的老爸嘛!”周蓦被老爸的冷幽默逗得哈哈大笑,“你不去,我妈能找得到地么?我也是路痴。”
“这你就甭操心了,下车了你陈阿姨开车来接。快来吃。”周妈妈给爷俩一人端了一大碗饺子。一家人就围在厨房的小桌子上解决了初一早饭。
“这么好的待遇?”周蓦心里没底了,不会来真的吧,还来接,至于吗?
“可不是!你还不愿意,有什么不情愿的,又不让你走路。”周妈妈将自己碗里的饺子又拨了几个到女儿碗里。
“我够了妈,吃不下了。”周蓦又将饺子拨回到老妈碗里,她是真的吃不下去了。我乐不乐意跟走不走路没半毛钱关系好不,老妈,你就会损我。要是有个我看得上眼非常喜欢的人在那里等着我比如说周杰伦,别说用车来接了,就是开着飞机来接我都铁定飞蛾扑火义不容辞欣欣然上路。
周蓦跟老妈拎着左一包又一包上了车,她感觉这年拜得真是,连带着泥巴的萝卜都带上一袋子,整的好像是去慰问受灾群众似的。
“带这么多干嘛呀,他们只是住在城里,什么买不到,又不是缺吃的。”周蓦手里拎着六十个土鸡蛋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萝卜什么的还可以往车上一扔,鸡蛋非得拎着,而且越拎越沉。
“他们家也有田地的,听说还不少呢,只是这些年都在外面田地都给别人种着。一大家子人回来过个年不容易,什么都得买,还买不到好的。这些东西俺们家里都有,吃也吃不完,去人家家里也不好空着手不是。”周妈妈生怕女儿怪自己把东西都往外拿了,其实她平时也没有这么大方,这还不是看在自家女儿的份儿上么。礼多人不怪,初次见面,带这么多东西,那老麦家估计也不得挑蓦子的理儿了。
“我是怕您累着,谁心疼这些东西呀。都是你自己和爸累来的,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别管我怎么想。”周蓦真受不了老妈跟自己这么客气,这让她很清楚地感觉到老妈不再把她当作小孩子来看,而是凡事都注重她的看法。
出了车站才七点半,行人稀少,路边只有一辆银色的别克停在那里。
第二十章时光,秘密
周蓦将快要滑落的萝卜整袋放在地上,正在东张西望,车上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深紫毛呢大衣的女人。好大的气场,周蓦直觉这就是那如雷贯耳的夫家姓麦的陈阿姨。
“陈阿姨,新年好!”临来时老妈唠叨一路,让她见着人一定要主动问好,别让人说是没家教。周蓦看那气场女眼神盯过来,赶紧乖巧打招呼。
“蓦……子?”陈雅荣一眼就相中了这个亭亭玉立唇白齿红眉眼带笑的女孩子。虽然早在照片里仔细看过她,但那毕竟是高中的半身学生照,哪能和这真实的孩子相比。
“荣,新年好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点都没有变。”周妈妈走上前,眼含泪花,岁月不饶人啊,一晃眼十多年就过去了。
“慧,新年好。俺们都四十好几了,怎会什么都没变?你就老了很多,我也老喽。对了,早饭还没吃吧?”陈雅荣看着两鬓已有发白的儿时小伙伴,也是感触颇深。
“吃了来的。这是蓦子。蓦子,叫阿姨。那时你们突然搬走,咱家蓦子还哭闹了好几天呢。这次搬回来,就不出去了吧?”周妈妈将妮子往前推。
“多讨喜的妮儿,叫姨就成!不走了,老了。咱们家去聊吧,别冻着孩子。呦,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慧,不是我说你,你还跟年轻时一样爱好(第三声),又不是去别人家,看把闺女累的。”陈雅荣赶紧接过周蓦手上的袋子,鸡蛋,这么沉,慧真是费心。
“没有多少来着,都是自家有的,顺便带了些,你在家明年不都啥都有了么。”周妈妈跟着陈雅荣将大包小包放进后备箱,险险装下。
“姨,鸡蛋还是我拎着吧,坐车也不费劲,别碰坏了。”周蓦又将鸡蛋拎了出来。
“就是的哈,还是俺们蓦子想得多。”陈雅荣舒心一笑,三人上车,朝着城南驶去。
也就十几分钟的路,说是城关,其实麦家祖宅跟周蓦家处的地理环境差不多。车子驶进四合院,周蓦被麦家这奢华的气场震住了。
四合院是普通的三面屋子一面墙,正屋是挺洋气的三层小楼,侧屋都是平房。只是这院子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除了通向房屋的交叉的两条路以及一个车棚,其余都种满了蔬菜甚至还有一块绿油油的麦子,向阳的角落里几株黄|色的腊梅开得正欢,幽香袭人。
虽然只是刚进院子,周蓦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自己的家也很好,但院子实在小了些(其实你家的院子已经够大了好不?),哪像这里,简直称得上园子了。
“哎呀哎呀,客人来了,快请进请进。”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麦家老爷子老太太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爷爷奶奶新年好!”周蓦一下车就甜甜地打招呼,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叔、婶,小慧给您二老拜年了。”周妈妈看着已然老透了的麦叔张婶,刚忍住的眼泪又出来了。
“哎,哎,新年好,慧妮子,你都这么大了,孩子也这么大了。”麦老太太爬满青筋的枯手抓住周蓦光滑的小手,一边用手绢去擦眼泪。
“老婆子,孩子来了,大过年的哭啥,快请进屋里。”麦老爷子倒是笑容不改。
“是啊,妈,你看俺们回来了,以后就常走动的,不急着哭啊。蓦子,快扶奶奶进去烤火。”陈雅荣接过周蓦手里的鸡蛋,一句话就把老太太逗乐了。
“荣妮子说的对,来,丫头,咱屋里坐,慧妮子也快来。”麦老太太拉着周蓦稳稳当当地进了屋。
周蓦刚才趁说话时在门口匆匆一瞥,发现室内也是不一般的宽敞,且装修也很有品位。看来,老妈这是要她攀高枝?只是,那金龟婿本人呢?对她不感冒,所以避而不见?她,她这算是自取其辱么?其实周蓦纯粹是多想了,人家压根不知道今天会有客人来。只能说像她这样话少的人,一般都比较敏感,很容易就将别人无心之语联想到自己身上来。
“来,蓦子,快坐。熙华昨晚跟着他爸守夜到三点,现在都还睡着呢。一会我给你叫去,让他陪着你玩。”陈雅荣看周蓦是越看越爱,恨不得马上揪起那个懒小子,让他们两个尽快认识以加深理解。
“是啊是啊,慧妮子你这丫头怎么养的,这么勤快又可人疼。我那浑孙子,简直是个倔驴子,连他妈的话都不听。”麦奶奶拉着周蓦的手对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不时地跟自家儿媳妇挤眉弄眼会心一笑。
周蓦觉得自己就像那菜市场玻璃水缸里唯一一只乌龟,被人品头论足挑挑拣拣毫无尊严无处可逃。你妹,真是够浑的,不是说都上大三了么,自己不会找一个啊,这种小事还要自家大人操心。
“嘿嘿,没有关系。老妈跟我说今天来主要是给长辈拜年的。爷爷奶奶平时都怎么保养的哦,身体这么棒,精神也很好。”周蓦面带灿烂微笑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开了去。
“小丫头嘴真甜。来,吃松子,还有糖,水果冷就中午再吃。对了,吃早饭没,要不我去下饺子吃?”麦奶奶一个劲地往周蓦和周蓦妈陈慧手上塞吃的,说着还起身要去忙活。
“妈,吃了的,慧又不会跟咱们作假。”陈雅荣赶紧扶老太太坐下,“她们早上吃的肯定也是饺子。一会我去下些挂面,鸡汤都是现成的,叫他们爷儿俩也起来。”
“大正月的,谁还吃得下七顿八顿,等会就下给他们爷俩吃好了。不然俺们午饭吃不下婶又该骂我了。”周蓦妈也就毫不客气地说了大实话,免得扯来扯去主人麻烦客人也受罪。她平时可最烦这一套,不过大正月里却不能不这样。但现在是在小伙伴家里也就是自己家了,她觉得没必要来那些礼节。
“慧妮子还是那样直来直去,婶就喜欢你这样。丫头看着也随你哈,小模样小性格都挺好。”麦奶奶和陈雅荣也都不是那样认死理的人,就主随客便了。
“爷爷,这屋子是您和叔自己设计的么,看着很有特色呀。”周蓦一看人家说话总绕着自己觉得实在是难堪,就想把坐在太师椅上一直悠闲喝茶看新闻沉默不语的麦老爷子拉下水。罪过啊罪过,爷爷谁叫你不帮我自己在那里享受安静的。
“是么,蓦丫头喜欢?这是你那哥设计的,去年秋里才盖好。”麦老爷子转过头无比慈爱地看着周蓦,“你要是感兴趣,回头让那小子好好领你看看,楼上两层可都不一样哦。”
“……”周蓦晕,谁稀罕凭空冒出来个哥,哥你妹。果然都是一家人,一大早爱看新闻的老头子居然也喜欢给后辈牵红线?这一家人都奇葩了不成?
“是呀是呀,这是熙华大一时就设计好了的呢,不是他想回老家来,我们哪里回来的这么快。”精明如陈雅荣当然不会错过推销自家儿子的好机会,“不过因为赶工匆忙我们又都不在家,好些地方都还空着没有收拾,蓦子到时可以和你哥商量商量怎么布置哈。”
“……我什么都不懂哎,还是别献丑了,嘿嘿。”有必要这么着急么,我的妈妈呀,你们这是裸的无视人权呀。话说,我只是按礼节来给长辈拜年的哎,早知道这样八抬大轿我都不会来的。哎,自己被老妈黑惨了。
“没事,不懂的可以让哥多教教你嘛!学生学东西都快,不像我们这上了年纪的人,想学也学不了,一看那什么设计稿头就疼。你哥一人也忙不过来,十五过了不是就开学了么。”陈雅荣看出了小妮子的不自在,不过这么合她眼缘且又是她那去逝的大嫂从小就定下的闺女她怎么着也要替自家儿子争取来。
其实,麦熙华并不是陈雅荣的亲生子,而是她那去逝多年的大哥大嫂的独生子。十五年前,她自己的儿子在塘边玩时掉水里去淹死了,她本想也跳塘一走了之,这时多年未回的大哥带着一家子回来了。大嫂很时髦但是很憔悴,她直接找到陈雅荣,说她和大哥遇到了一些麻烦,孩子想请弟妹帮着照顾。
麦熙华当时六岁,跟她那可怜的孩子差不多大长得也像,但看着更懂事,就像个小大人,他是直接过继给了二房。而一起来的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大嫂却说是给麦熙华准备的媳妇,让她先找个可靠的人家养着,等上大学了再让他们俩认识,务必要让他们两个结婚。陈雅荣当时觉得很是荒唐,但是平白得了一个儿子而且连儿媳妇也不用愁,她怎么会不答应呢。大嫂给了她一大笔钱,说是两个孩子的抚养费,然后两口子就走了,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雅荣是个很有分寸的女人,眼光也看得长远,当时为了表示一定不会亏待这孩子还去做了结扎手术。正好她从小的姐妹陈慧结婚都六七年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两口子都是本分的人,陈雅荣就将三岁的小女孩给了陈慧,按大嫂教的名字取了周蓦两字。麦周两家谈好了扶养条件,麦家就连夜搬走了,直到去年请人翻新老宅今年才又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