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毯上面想了一会儿,不对,叶一心抬脸怒斥,“你胡说!你跟多少人滚过床单怎么可能还有初吻?!”
上官云影一句话把她重新钉在地上,“谁说上床就要接吻的?”
也是……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宽宏大量宽于待人且宽容得很的上官云影并没放过已然瘫倒在地的叶氏流氓女,他拧着秀丽的眉宇,语气迟疑,欲言又止,一开口又是那副惺惺作态到十分逼真的语气,“说起来……你知道本王为什么一回浮云城便高烧不止?”
叶一心挠着地,嘴里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心底好歹留着一丝清明,她想:是因为你被我师父刺了一剑啊!
上官云影哀伤地说,“是因为我高洁的灵魂忍受不了你那般侮辱……我,我曾经想过要死。”
“咚!”
叶一心彻底被流氓的自己以及做作的他恶心到晕了过去!
“晕了?”
上官云影挑着眼角看了看她,俊美无双的脸孔上面,委屈的神色缓缓褪去,他盈出了一抹发自肺腑的笑,冷哼。
“老子屁股疼得要死,不折腾折腾你,不是要憋屈死?”
凤眼妩媚地瞥了叶一心最后一眼,他哼了一声,一脸傲娇地趴在枕头上面,心满意足地睡了。
那一整天叶一心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上官云影要吃药,她缩在墙角正画圈圈儿,婢女刚端着过去,那祖宗眼皮不抬地扔出来两个字。
“不吃。”
主子不吃怎么能行?婢女为难而又泫然欲泣。
主子朝她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倒也知机,箭步蹿到叶一心的跟前儿,她红着眼圈,失声道,“叶姑娘帮帮奴婢!”
叶姑娘的心上都是伤口啊伤口亲!
她头也不抬,继续画着圈圈儿,声音枯槁,完全没有一丝起伏,“我帮不起……”
婢女身子一抖,哆哆嗦嗦地转过了脸去,主子俊脸一沉,抬高了腔,“不吃!”
就那么的,一个婢女夹在两个人中间,着实为难了足足一个时辰。
最后……
药凉了,不能吃了,叶姑娘还是蹲着没动,主子气得好气而又好笑,朝婢女挥了挥手。
婢女终于如获大赦般火速蹿了出去。
房门被从外关闭,上官云影看着墙角蹲着的那个人,哼,“你准备在那里蹲一辈子?”
叶一心背影萧瑟,心情低沉,仍然沉浸在她是禽兽这一事实里不能自拔。
上官云影冷哼,“不就是欲求不满扑倒了男人?”声音陡然间变低,“本王……又没有怪你。”
叶一心只听到了前一句,“噗嗤!”一声,心口上又被扎了一把刀子。
上官云影不耐烦了,扬声厉斥,“过来!”
叶一心一整天都没动的身子终于震了一下子。
上官云影咬牙,最后一次提醒,“你是逼我下床去拽你?”
叶一心像是触电了一样突然间回过神来,起身,拔腿,半跪,老老实实地出现在他的榻子前面。她的动作迅捷如电,行云流水。
上官云影很满意,声音里夹杂了一丝笑,“抬起脸来。”
她不。
“抬起!”
哟,耷拉着眼,一脸的丧气。
扑倒他就让她那么难接受吗?
上官云影不服,原本是怕她蹲得难受才勒令她起来的,此刻他也恼了,故意不让她起来,冷哼,“反省出什么没有?”
怎么大家都让她反省?迦冥是,上官云影也是。
叶一心深深地将自己的头颅低下,小小声,“我……我禽兽不如。”
“嗯。”上官云影点头,“还有呢?”
“我……对不起你。”
“还有呢?”
“我……我以后保证不再性扰你……”
上官云影一怔,怎么和他设想的不一样?
话本小说里头,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不都是流氓主动宣布要负责了吗?
没等他明白过来,流氓开始嘤嘤哭了,流氓边哭边说,“我,我真的不记得了啊……哪,哪个混蛋喂我吃的媚药啊……我,我好委屈!”
上官云影瞧见她哭就有些慌了,他的姿势是趴着,不大方便,艰难地伸出手拉了拉她,他道,“你哭什么。”
她哭得更厉害了——
老娘什么都不记得了啊!什么都不记得了啊!什么都不记得最特么亏了啊!凭什么一点都没有爽到却要承担人道主义的谴责啊?!这不公平啊!
(澈:你……你……你居然是在哭这个?!我次奥!)
幸亏上官云影不知道她在哭什么,他拉住她的手,捏了捏,有些无语,又有些无奈,“我也没说什么不是?”
叶一心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红得像兔子,她带着哭腔控诉,“你那还叫没说什么!”
他的气势顿时一弱,“我……我说的也是事实。”
她又开始哭了。
“唉……”
上官云影握紧了她的手,开始哄,“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么?”
叶一心之所以哭其实就是因为她无计可施了要先发制人,此刻见上官云影认输,她很高兴,可正哭到起兴处,一时半会儿不好收住。
只得又抽抽搭搭装了好一阵子。
上官云影以为她是真的委屈,眼神不由软了许多,捏着她的手指尖儿,他问出了在心头不知绕了多久的问题。
“你来浮云城救我……可是担心我会出事?”
她打了个哭嗝,眼睛和鼻尖儿都红红的。
上官云影喉咙一紧,有一种十分想吻下去的冲动,他强压着,硬生生将自己的视线从她红肿的唇上移开,嗓音喑哑,低沉,他再问,“你对我……可,可是不再像当初那么反感了?”
叶一心一怔,总算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睛肿肿的。她点了点头。
他一喜,“那比起你师父呢?”他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一脸的好奇,“同样是男人,同样在床上,我和他……谁让你更舒服?”
……他问问题怎么会那么的!
【上官他……唉,下章很好笑,哈哈!】
第一卷【v017】他造的孽!
上官云影的问题像是一团火,即刻就把叶一心的一张脸给点着了,她绯红着脸,结结巴巴,“师父……我……师父……”
她想说她没有非礼过师父,可是磕巴着,尴尬着,说出口的,竟然只有这几个字。
上官云影愣了一下,只有一下,下一秒,他一把将叶一心的手甩了开,厉斥,“你还是哭吧!”
叶一心被他吓了一跳,这一次,是真的开始哭了。
上官云影再也不怜香惜玉了,扬声唤了一声,“来人!”声音冷得可怕汊。
门口守着的婢女战战兢兢地推门进屋,就听自己主子劈头盖脸地吩咐,“取纸墨来!”
他让叶一心写罪己状,写她刚才说的那几句“我禽兽不如”“我对不起你”“我再也不性扰你了”等话。
叶一心哭得抽抽搭搭,哪里肯写朕?
他不依,眼看着要翻脸了。
叶一心根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哭得难过,被他凶得更加难过,眼瞅着男人一双凤眼中又恼又冷,她一哆嗦,拿起笔很怂地便写了。
刚写完,上官云影前后打量了一遍,不错,他指着宣纸的右下角,“画押。”
呜呜……她仰脸看他,红肿着眼,原以为这一个步骤就免了吧?谁料想,瞧见她哭成了那样,他更是恼,劈头盖脸地便吼她,“画押!”
“叭”的一声,鲜红的指头印儿,盖上了。
叶一心那一晚睡得都直抽噎,梦里老看见上官云影凶她,凶完哄,哄完凶,凶完接着凶……
她在梦里都忍不住骂自个儿,我非礼谁不好,干吗要非礼他啊!!
呜呜,造孽!
叶一心不知道,对于宽宏大量、宽于待人、宽容得很的上官云影而言,造孽这种事,是需要一以贯之、再接再厉、持之以恒地加以落实的——
只可惜,他屁股疼,不能乱动,无法亲自落实,于是将自己的暗卫召了出来,将一样东西交到他的手里,吩咐。
“务必将此事办好!”
暗卫将东西接在手里,一脸严肃地叩头,一脸严肃地走了。
是夜。
七王爷府门口,一袭白衣宛若鬼魅,正要掠进眼前那座沉默而又巨大的宅邸,突然间,被迎面飞来的一样东西吸引了注意。
迦冥扬剑刺向那样东西,只听“呲啦”一声,碎了。
是纸?
他愣了一愣。
数秒后,无数张写了字的宣纸从同一个方向齐齐朝半空中飞来,他先是防备性地后退一步,而后发现,那些纸只是顺风刮来,且起源处是一个开着的窗子——分明是不小心被刮出来的,他顿住了身形。
夜风很凉,他停在半空,顺手接过一张纸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突然间……
浑身一绷。
他就算是瞎了眼,也认得那字。
“我,叶一心,是个混蛋!我禽兽不如!我攻心!我不该对上官云影性扰!我不该对他又骑又摸又亲!……”
迦冥觉得自己拿纸的那一只手在抖。
抬眼,那个窗子前正坐着一抹纤细的身影,隔着一段距离,再加烛光绰约,他没太看清那女子的眉眼,却听清了她低低的喃喃。
她边哭边抄写边满带悔恨,“呜呜,我错了,我对不起上官!”
迦冥浑身一震。
是她……
是她的声音。
他突然间攥紧了那张纸,身子一凛。
女子哭得很厉害,声音里满是后悔,与浓浓的情意。迦冥的脸色越来越白。
脑海里莫名就划过了白日里她端坐马背,倔强的脸,她望着他说,“师父要回就自己回去!”
她说过要为他暖一辈子的手,可第二日,她便将它甩开。
……为了上官。
秀美的眉宇渐渐蹙起,迦冥只觉得胸口的位置闷闷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一次带她去玉雪山时,小猫曾问过他可有过感情经历?他那时被事情岔开,没回答她。
没有。
4ece6765没有。
寒烟喜欢他,喜欢到为了他而去死,可他只把她当师妹,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所以,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他对人的定位,只有“讨厌”与“不讨厌”——比如,他讨厌上官云影,他讨厌和别人接触;他不讨厌小猫。
可是此刻,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空荡,与失落,还有胸口闷闷的感觉……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很讨厌。
手指微错,上好的宣纸在他的指缝间化成了齑粉,窗口处,那个女子在喃喃地说着,“我错了,是我错了,呜呜,我认真诚恳地道完歉,上官是不是就不赶我走了?”
迦冥眸色一动,面色彻底白了。
她不想走,她想留下。
他定定地盯着那个窗口看了一阵,末了,白衣猎猎,寂寞如雪,无声转身离开。
没什么……
一辈子都握着不放开,一辈子都让他暖和……只是她随便说说。
没什么……
反正他早已习惯了……
一个人。
房门“吱呀”一声,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朝窗前正边哭边写着什么的女子道,“可以了!”
“走了?”女子转过一张脸,梨花带雨,竟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看得黑衣人忍不住一怔。
“清羽?”见黑衣人没有回答,女子一把揭掉脸上的易容,露出只能称得上清秀的脸,重复一遍,“走了?”
清羽似有若无瞥了她手中那张易容后的脸皮一眼,脸色莫名一红,低声,“嗯。”
女子松了口气,一下子瘫软在凳子上面,感慨,“唉唉终于走了!你知道学叶姑娘的声音有多累吗!主子要给我加银子才成!”
清羽稳了稳心神,不再看那张面皮,走过去将桌上凌乱不堪的宣纸与墨收起来了,语气干巴地说,“学别人的声音本就是你的特长。瑶雪,你该感激主子给你用武之地。”
瑶雪不满,“主子当初救我回来,我就决心要报答主子,还用清羽你提醒?”
清羽不再吱声。
瑶雪四下看了看,诧异,“咦,我姐姐呢?”
清羽正收拾的手顿了一顿,道,“瑶衣抄了数百份罪己状,还要份份神似叶姑娘的字,累得已经去睡了。”
瑶雪垂头丧气,“哦……”
抬眼见清羽将所有东西都归拢起来,丢进了废纸篓里,却唯独留下那份叶姑娘的真迹,郑重其事地放进了怀里,她愣,“主子还要这个吗?”
清羽点头。
瑶雪忍不住皱了皱眉毛,好奇,“主子……主子今晚使的,到底是哪一出?”
清羽抿唇不语。
“反间计?”瑶雪自问自答,坐在椅子上面,晃了晃腿儿,嘴里没心没肺地念叨着,“说起来,主子对叶姑娘,真费心诶!”
清羽抬眼看了瑶雪一下,正要斥责她不得妄议主子的事,就听她自言自语地又说了一句,“咦,你说,主子当初救下我和姐姐,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吗?”
清羽面皮不动,嘴角却是一抽,瑶雪,你……
你未免也太会吐槽了吧!
叶一心一早醒来,觉得全府上下的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是的,古怪。
同情中夹杂着那么一丝赞赏,赞赏中夹杂着那么一丝好笑,好笑中夹杂着那么一丝暧昧,暧昧中又夹杂着那么一丝丝的鼓励……
那么复杂且含义隽永的眼神,叶一心居然都看懂了,她十分佩服自己。
当然,她一边佩服自己,也没忘记诧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愣,“我脸上有脏东西?”
刚好路过了清水湖,她探头去借着湖水照了照,没啊,只不过眼泡有点儿肿罢了。
七王爷府没见过黑眼圈或者夜里哭的女人?她鄙视。
正要直起身,眼角忽地扫到湖岸的石头上粘着一张湿湿的纸,她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就一眼,她在原地僵住。
脸色由红到青,又青到白,再由白转成了红通通的……她闭了闭眼,默不作声地弯腰将那张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的纸撕了下来,正要销毁,眼角一扫,咦,附近那树上也有一张?
就这么的,从湖边找到了树上,从树上找到了廊下,从廊下找到了前院……在自己的怀里抱了约莫有三十张一模一样的罪己状后,叶一心铁青着一张脸,仰天怒吼,“上!官!云!影——”
少女的叫声惊起了一片鸟雀,划破天际。
第一卷【v018】玩弄!
“啪!”
一巴掌将所有罪己状拍在上官云影的面前,叶一心气得整张脸都红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彼时,上官云影正十分悠闲地趴在榻子上斗蛐蛐,闻声,他无辜抬眼,“什么?”
凤眸澄澈,黑白分明,清可见底,他真的无辜至极。
叶一心眯眼看他,磨了磨自己的牙齿,“你自己看!汊”
顺着叶一心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他看了一眼那堆纸,顿时一怔,“你……你从哪弄来的?”
叶一心咬牙切齿,“装,你就装吧!”
上官云影妩媚地挑了挑自己的眼角,诧异,“我装什么?朕”
再看了一眼叶一心怒气勃发的脸,他的脸色突然一变,一把将手中的蛐蛐笼子丢开,痛心疾首地将那堆纸捡起来翻阅了一遍,他大惊,“你,你……你玩弄了我竟还不够,还,还要做这大肆宣扬的事?!”
叶一心一怔。
上官云影抬眼剜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痛心疾首的恼意,他像是陡然间发现自己被她强犦了似的,既震惊,又痛苦,还愤怒,他瞪着她,用力瞪着,好半晌,总算俊脸泛红地憋出了一句。
“你,你这流氓……你给我滚出去!”
啊、咧?
廊下,管家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叶一心。
“小猫莫怪老奴多嘴,依我看啊,这事原本就是你做得不对。哎,你别气,别气!”
他按住她,语气放软了些,循循善诱地说,“试想啊,王爷可是个最重声名的人,你对他先是如此那般,再是那般如此……唉,你如此的奔放,置王爷高洁的自尊于何地?”
叶一心真他奶奶的想一头撞死!
上官云影重声名?
他怕是全浮云城声名最风流的人吧!
上官云影自尊高洁?
他高洁那她就是圣女!
叶一心攥拳,愤怒,“我不服!”
管家说,“你不服也得服。”他按住她狂躁得想要乱走的身子,续道,“咱们暂且不说别的,你想一想,自打你进了我们王府,对王爷做过多少不尊重的事?”
叶一心一愣。
管家甩她一个“一看你就是做多了,不记得了吧”的眼神,扳着手指头替她数,“一,你用爪子划了我们王爷的脸,王爷没同你计较;二,你大半夜突然变成了人,亲了醉酒的王爷,王爷也没计较不是?三,你曾经一脚把王爷踹下了床,王爷可有罚你?也没有!四,就在昨天,昨天!王爷为你挨了五十棍子!你,你——”
管家他纯属扯淡!
她划破上官云影的脸,他直接把她扔飞;
她亲了上官云影……靠,那次明明是他亲她好吗?!
她把上官云影踹下了床?
那之后他要强犦她,她把自己拍晕了才躲过一劫!
至于挨棍子,挨棍子……这件事他本身也有责任!
叶一心不服,气呼呼地站了起来,瞪管家,“你们是一伙儿的,你当然替他说话!”
她转身就走,管家面色一变,“小猫去哪?”
“回魔窟!”
上官云影府上没法呆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曾经把上官云影压倒还险些吃干抹净了!
丢脸,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叶一心气冲冲地将所有罪己状销毁之后,朝大门走。
窗口,管家一脸担心地问,“怎么办主子?小猫,小猫真要走了!”
主子趴在软榻上面,不紧张,不着急,他淡淡一笑。
“她还会回来的。”
管家愣,要再问,眼瞅着叶一心已经出大门了,主子却仍在斗蛐蛐,他叹了口气,总算不再说了。
朱雀街上,一个面容绝美的少年一路走,一路暗骂自己,居然为了救上官云影,而跟师父置气?
哼,不值!
四周行人如织,不时会碰到少年的身子,少年不耐烦,着实瞪了那些人好几次。再往前走了几步,鼻端萦绕着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少年的肚子不由“咕噜”了一下。
没错……
这少年就是咱们家苦逼的叶一心牌猫崽子。
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直在气,她什么东西都没吃,往风月渡口的距离还远,她要补充一下体力。
寻了家摊位坐下,点了豆花和小笼包,叶一心揉着肚子等着,忽然见另一条岔道上的人群纷纷往一个方向去,不由得愣了一下。
恰好老板把豆花给她送来,见她引颈张望,不由笑着解释,“小公子可知道那是做什么的?”
叶一心愣愣摇了摇头。
老板凑近了些,一脸的“咱们男人都懂的”的表情,压低声儿说,“流芳苑的花魁今日竞拍初夜,这不,天色还早呢,不少官家少爷们就都去候着了!”
花魁?妓院吗?
叶一心正舀了一勺豆花含在嘴里,闻声眼眸一亮,赶紧就问,“进那里要不要钱?”
她身上可没带多少银子……
老板偷偷回头看了眼正在里面忙碌的妻子,再凑近些,声音更低,“小兄弟也想去?”
想。叶一心乖乖地点头,乖乖地说,“可我没钱。”
老板露出一副“我见多识广的”会心的笑容,在叶一心的肩头拍了一拍,“嫖光了吧?一看小兄弟就是富家子弟,看你脚步虚浮,可是刚从勾栏院里出来?”
末了是一串猥琐笑声。
叶一心被他那句“嫖光了吧”雷得有些受不住,尴尬地错开眼看了看四周,一眼瞄见隔壁店铺的墙上还贴着自己的通缉令,她嘴角一抽。
虽说那通缉令已经失效了,但再怎么怕也会生事,她哪敢再多逗留,忙不迭问老板道,“老板可有办法让我进去?”
“有!”
浑身豆花气的老板再凑近她了一些,先是朝自己那正招呼客人的妻子看了一眼,再飞快地将什么东西塞进叶一心的手里,又一把将她的拳头握住,不许她在这里看,催她,“小兄弟,记得给老兄占个地儿!”
叶一心没吃完,就被他推走了。
转过拐角,一看,掌心里死死攥着的……竟是白花花的银子!
叶一心先是一怔,再是恍然大悟,哦哦,那老板的妻子在,不敢去,所以让她先进去抢占有利位置?
他不怕她拿了银子跑路?
还真是色心不死啊……
叶一心嘴角微抽,摇了摇头,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装潢精美的酒楼里,雅间,白衣男人正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
对面坐着一袭粉衣,云桦眼角眉梢都挂着笑,很是娘气地将白衣男人望着,他媚眼如丝,风情万种地道,“在酒楼里竟能见到你?稀奇,稀奇。”
白衣男人恍若没有听到,只顾自斟自饮,好看的唇瓣上沾了酒水,煞是勾人。
云桦望着他的唇瓣出了会儿神,雪白的手掌一伸,将酒壶按住,他终于略略正了脸色,提醒,“迦郎,闷酒伤身哦”
没错,喝酒的正是咱们家师父大人。
师父大人心情很不好,懒得理云桦,劈手便将酒壶夺了过来,又斟了一杯,一口饮尽。
云桦盯着他,死死盯着,突然间,他发觉他身边似乎少了什么,问,“你家小灵猫呢?”
迦冥浑身一绷。
云桦多精明,瞬间便懂了。他挑一挑眉,“闹别扭?”
没等迦冥答话,他的身子前倾,手掌轻佻地勾住迦冥的下巴,笑嘻嘻道,“迦郎啊迦郎,说你纯情,你可是真的纯情。从不进酒楼妓院的你,竟为了一只小猫,来这里喝酒?”
迦冥闷声不吭。
云桦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嗤笑一声,“那小野猫有什么好?哼,又不乖,又爱闹腾。”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他笑得暧昧,“方才来时见隔壁在选花魁,怎样,今日好兄弟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女人?”
迦冥懒得理他,白着脸,不高兴,仍是喝酒。
云桦正中下怀,直接当他默认,“你且等着哦!”
他飞身而出,直扑向对面的流芳苑中。
人群太挤,且都争着往前面去,叶一心个头儿小,根本就没挤进去,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乱。
“不好了,不好了,花魁……花魁被抢走了!”
抢走?叶一心一愣,人群已然起了动,推搡着她不受控制地往前冲。
刚冲到门口,叶一心被挤得左右趔趄,烦不胜烦的一抬眼间,竟看到一袭粉衣夹着一个女人,轻轻松松地跃进了对面酒楼的二楼。
云神医?叶一心忍不住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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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v019】诱人的裸女
花魁丢了,人群几乎是立刻就动了起来——
紫衣少爷皱起眉毛,“怎么回事!花魁怎么会不见了?”
蓝衣公子一把将折扇挥开,怒道,“坑爹!本少爷今日可是一大早就来排队了啊!”
绿衣肥头大耳男更怒,“一大早?小爷昨天半夜就来了!是半夜!”他转头怒视门内的人,声若洪钟,“柳妈,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别是……别是花魁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吧?!”
周围的人统统可都是花费了时间或金钱的人,一听肥头大耳哥如此说,先是一怔,紧接着果断开始附和,“对对对!给我们一个说法!汊”
那场景活活儿像上诉现场……
叶一心个头儿小,又被人群挤着,跑也跑不得,动又动不了,她原本烦躁得很,突然间听到只在古装剧中见过的老鸨居然就在附近,眸子一亮,立马便踮起了脚。
她看到了柳妈—朕—
柳妈年约三十五六,是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只是这女人品味着实令人咂舌,绿上衣,红裙子,看起来就像是一朵花……
却是朵花朵与枝叶长颠倒了的花。
柳妈抬手擦额头上的汗,边擦边说,“几位爷息怒,息怒,龟奴们已经去找了!”
叶一心踮着脚撇起嘴巴,往哪里找?
流芳苑里早没有了啊。
估摸着……
云神医怕是早把她那什么什么了吧?!
想起云神医那娘里娘气的模样,没料到他竟然也有爷们的一面,他居然敢大庭广众之下抢女人?叶一心忍不住想笑。
——人都是爱看热闹的,叶一心也不例外,再加上她原本心情不好,此刻被这乌龙事件一闹,着实将自己非礼上官云影的事忘记了许多,看着乱糟糟的人群,她的嘴角都勾起来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人叫道,“快看对面二楼!”
对面二楼的窗户没关,乍一眼看过去没有什么,再看一眼……立刻有人惊叫,“窗口挂着的不正是流芳苑姑娘用的锦帕?”
绿衣红裙的柳妈一声令下,“追!”
人群宛若怒潮,蜂拥而去,叶一心根本就来不及抽身,直接就被卷了出去。
她先是有些慌张,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禁不住坏笑起来……
真好,回去把这事说给师父听听!
径直冲上酒楼的二楼,敲门半晌无人应,众人的好脾气彻底耗尽,“嘭!”的一声,门被怒气冲冲的几位公子撞了开来。
仗着人多势众,众人也不管里面在做什么,纷纷开始叫嚷,“混蛋!快把花魁姑娘还来!”
叶一心着实为这群莽夫的态度擦汗——想想那日,身为堂堂魔尊的师父,带她去见云桦,尚且还要故意弄出些血来哄云桦高兴,你们……
你们可真是勇敢!
叶一心没有料到,勇士们的勇气,根本就不只这一点点——
眼瞅着叫嚷半晌,无人出来,且面前的雕花屏风煞是碍眼,紫衣少爷抬脚将屏风踹翻,怒,“本少爷倒是要看看,是谁敢跟我堂堂户部侍郎的儿子抢女人?”
他抬手一挥,做出向前冲的手势,“把那混蛋给本少爷抓出来!”
众人以为跟着户部侍郎的儿子有肉吃,往前冲得利索至极,叶一心急着看戏,也冲,可她刚冲了约莫半步,前头的似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场景,大叫一声,突然间刹了住……
叶一心没刹住脚,傻头傻脑地便撞了上去。
“嘶,疼,疼!”
她揉着额头低哼。
抬眼瞪前头那人,却见他脊背僵直,语气震惊,哆哆嗦嗦地说,“这这这……这是在做什么!”
叶一心愕然抬头,被挡住了,她偏了偏脑袋。
只是一眼,她身子一绷。
全屋子的勇士们都呆住了,愣愣的,怔怔的,见鬼了似的,正望着眼前冰冷地面上,那蜷缩着的女人。
她浑身未着寸缕……
女人雪肌如玉,妖娆白皙,胸前两团宛若玉兔儿,勾得人一阵火起。她正侧身偎在地上,媚眼如丝,摩挲着自己白玉般的两条修长美腿,朝凳子上正喝酒的男人,耍媚勾魂儿……
女人的声音很妖,也很粘腻,她做了个很是风情万种的动作,凝视着白衣公子,低低地说,“公子因何只喝闷酒?是……是丽娘不入眼么?”
入,太入了!叶一心愣愣地盯着玉娘,继而看向那喝酒的白衣公子,只觉得眼里像是进了针,说不出的痛。
像被谁拿了针在用力地刺。
勇士们也都看呆了。
不愧是风月场里出来的主儿,被那么多人瞧着自己赤裸的胴体,丽娘镇定得很,她看也不看身后这帮为了她的初夜所有权等了许久的公子哥们儿,一双眸子只是锁着白衣公子的脸,一字一句。
“公子当真对丽娘,毫无兴趣?”
白衣公子掀了掀眼皮,总算看了丽娘一眼,他的脸有些微的红,手中死攥着酒瓶子,眉眼迷离,清澈,没有说一个字。
所有人渐渐从惊愕里回了神,其中尤以柳妈为最先回神的一批。
一个箭步朝丽娘蹿了过去,柳妈想也没想地扯下自己的绿色外衣,狠狠遮住丽娘的胸口,娇声厉斥,“我的姑奶奶诶!你,你,你何苦这般轻贱自己?”
她不是怕她轻贱自己,她是怕她的价位,轻贱了吧?
叶一心盯着迦冥的脸,死死盯着,她很好奇,此刻的自己,居然还有笑话柳妈的力气?
身子很乏,像是一瞬间被凭空抽走了全力,她觉得很累,很想坐一坐,歇一歇,可四周都是人,好挤……
她挤不出去,便愣愣地坐在了地上。
前后左右的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闹得一怔,纷纷退开了些,想看看这面容绝美的小公子要做什么。
没有人料到,小公子刚坐在地上,便开始笑,他笑得恍若银铃,明明嗓音好听,却充满了讽刺。
一声声笑从胸腔里逸出,似乎全然不受控制,他微微咧着蜜色的嘴巴,轻轻嘟哝,“好傻……”
声音明明很轻,面对丽娘的勾魂儿尚且岿然不动的白衣公子,竟是莫名身子一凛。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众勇士们一怔,终于看到他天人般俊美的面孔,他们目瞪口呆,几乎是下意识般地为他让出了路。
路的尽头,是那名秀美无双的小公子。
白衣公子见到了她,似是见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便疾走了一步,唤了声“小猫”,要奔过去,陡然间又想到了什么,脚步突然间一窒。
小公子仍在笑,边笑边捂着肚子,他抬起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亮晶晶的,他望着白衣公子,问,“师父不肯帮我救人,竟是要来这里?”
白衣公子如遭重锤,面色变了几变,要说什么,却没等说出口来,那小公子已然一骨碌爬起了身,抬手揉了揉眼,笑得好乖,“小猫不打扰师父的好事!”
笑容大大的,鼻音重重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冲向了一旁的窗口,没犹豫,径直便跳了下去。
“小猫!”
白衣公子终于回神,一把将酒瓶子扔了,他举步要追,身后柳妈竟如水蛇般缠了上来,一把勾住了他的手臂。
“公子要去哪里?丽娘她——”
话未说完,白衣公子甩一甩袖,整个人飞出去的同时,柳妈尖叫一声,竟是一整条手臂都被他那一甩袖给凭空削去!
暗巷里,叶一心拼了整条性命在狂奔着。
记得那日,云桦喂她吃灵丹后,曾问过她,“你想先学什么功夫?”
她没犹豫,径直便说,“能保命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不求伤人,不求出风头,只求自己能安全脱身足矣。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有着这世上无人能够赶超的脚力——
迦冥起先在追她,她知道的,可她恼他,不想见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她发了狠,终于将他给甩丢了。
半柱香后,她跑得气力耗尽,总算将速度减缓,渐渐落地。
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萎顿在地。
眼前,是一座破庙,乍一眼竟隐隐有些眼熟,叶一心扶着地,大口大口喘气。
头顶,白日里凭空响了炸雷,“轰隆——”一声,乌云互相推挤着蜂拥而来,天色陡然间阴暗如墨,暴雨不期而至。
一瞬间,她被浇成了落汤鸡。
【谢仙岛雪灵狐大荷包和花花以及钻石!】
第一卷【v020】好戏!
破庙里,抱着膝,少女饥寒交迫地瑟缩着。
庙外暴雨惊雷,庙内哗哗漏雨,冰凉的雨滴砸在她的脸上,很痛,像是被刀剑刮刺。
她一动不动,由着雨淋,由着浑身透湿,只是白着一张脸孔,怔怔望着庙外的瓢泼大雨,眼神呆滞。
她想起了九岁那年,那一年,她也曾见过这样可怕的暴雨。
那是一段被她刻意压抑的记忆…汊…
那一年,全班组织郊游,她与最好的朋友手拉着手,跟着班级去山里玩,朋友的帽子被风吹走,她去追,她没追上帽子,暴雨却来了。
山里的暴雨来得很急,也很凌厉,她一不小心滑下山坡,崴到了脚,被暴雨浇成了落汤鸡。
她张皇无比朕。
暴雨太大,在山坡下趴着怕是会被雷劈死,撑着酸痛的脚躲进附近一座废弃的房子里,她看着豆大的雨滴变成小溪,看着泥沙裹着枯枝残叶朝山下涌去,她很怕,怕得要死,她捂着耳朵直喊,直哭,可是……可是没有人听得到。
她太小了,她只有九岁,她的声音被暴雨彻底压了下去。
她在那座破房子里呆了足足一夜。从害怕,到畏惧,再到失落,最后……
她绝望了。
第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