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是谁让她变成坏女人

是谁让她变成坏女人第4部分阅读

    检查院提审。走吧。”女警官的话使梅子心里的希望完全破灭了。

    跟着女警官走在监狱的大院子里,梅子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在监狱大院的小路上。

    人生啊。真是不可预料,梅子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会有一天走到了监狱里,而且是以故意伤害罪入的狱。

    监狱的小路两边是小小的花园,花园里开满了各色美丽的花。如果这里不是监狱,如果梅子不是犯人,如果走在自己前面的不是警官而是安子,那该有多好啊!梅子遐想着,呆呆的站在原地,忘了自己置身何处。

    “你发什么呆啊。走不走了?”女警官回头发现梅子的反常举动,凶巴巴的说,“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管在外边你是什么,在这里你是犯人,要服从管教。知道吗?”

    梅子的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人,一旦到了这里,就真的没一点自尊了吗?

    跟着女警官来到一个房间门前,梅子看到门上有个牌子,上边写着“提审室”三个大字。

    “进去吧。”女警官依然是凶巴巴的样子。梅子看了看她,有点胆怯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两边分别放着两把椅子,在桌子的一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不用问,就知道是提审梅子的检察院的人。

    “坐吧”检察官对梅子示意,让梅子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梅子双手戴着手铐,她欠了欠屁股,轻轻的坐了下来。

    “叫什么名字?”那个男人看起来并不是很凶。

    “梅子。”

    “哦。梅子,你的家人已经知道了你的事,他们正在请律师为你辩解。我今天来就是想让你把事情经过说清楚。对方伤得并不是很严重,也就是个轻伤。如果能够调解的话,可以给你判个缓刑。所以,你要好好配合检察院调查,早一天把事情弄清楚了,你就可以早一天出去了。”

    梅子的泪“哗哗”的往下流:“我的家人已经知道了吗?我的父母他们不知道会有多伤心!我是个不孝的女儿!我对不起他们。”此时的梅子真想跪在爹妈面前,请求他们的原谅。我的父母,为了供我上学,他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啊。如今,我梅子到了该报答他们的年龄了,却又遭此惨祸,让年迈的父母为自己奔波。梅子啊梅子,你对得起谁呢?!

    梅子内心的悲痛被细心的检察官看在眼里:“你别急,还有个叫安子的人,是你表哥吧,他也在为你的事奔波。找对方调解。你放心,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好了,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被检察院的人提审后,梅子就天天怀着期待的心情等着结果。可是,她哪里知道,这一等就是半年。可怜的梅子,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在那充满了恶臭和霉变气味的牢房里一呆就是半年的光景。半年时间啊,牢内牢外又会发生多少故事呢?

    第十五章

    慢慢的,梅子对监狱里的情况有所了解。那个三十多岁的叫燕子的女人是这个牢房的号长,牢房里的一切事务都由她来负责管理,吃饭,睡觉,干活,包括女人们之间的明争暗斗都是通过她向女警官汇报的。

    静下心来,梅子才好好打量着这个自己不知道要生活多长时间的地方:南北长东西窄的一间大屋子,靠东墙边是“床”,是女犯人们吃饭睡觉干活的“床”。其实,所谓的床就是一些木板对在一起组成的。房间里除了那样一个足够十个人并排睡在一起的特大号的床外,就是一条窄窄的通道,房间的最北边的角上是个公用的便池,无遮无拦的无声的呆在那个角落里,这让梅子感觉到很为难:怎么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下拉屎撒尿呢?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是个“罪犯”呢!好在都是女人,将就着点吧。女人们每天就在这样一个大房间里演绎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外边还有一个稍微小一点的房间,不过是露天的,高高的围墙足有三米高,上边是密密的铁丝网,还有两个哨兵日夜看守。又厚又重的大铁门把这些犯了法的女人们牢牢的锁在里边,铁门的中间有一个小门,那个小门的大小在梅子看来有语文课本那么大。其实,说是小门,倒不如说是小孔更恰当。那个小孔平时都是锁着的,只有在吃饭时,会有人从外边“咣当”一声把门打开,然后就听见有人在外边嚷嚷着:“开饭了,开饭了”。这时,所有的女人们都会慌慌张张的拿起自己的小盆子一样的容器,拥挤在小孔边,等着从外边伸进来一个带柄的大勺子,往自己的碗里倒饭。

    其实,所谓的饭也就是一些可以填饱肚子的在外边是没人会吃的东西。梅子看见那些从小孔里倒进来的东西,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呕吐。见梅子坐着不动,燕子什么不没说,拿起梅子家人送进来的不绣钢的饭碗,给梅子接了一碗递过来:“梅子,吃吧。身体要紧。”

    梅子摇摇头,泪水再一次流下来:“燕子姐姐,我真的吃不下。我好想我的儿子。”

    “姐姐能够理解,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吃饭,自己身体会垮下来不说,管教人员还会对你采取措施,到时间你后悔都来不及。”燕子来这里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对这里的事情比较清楚。

    “什么措施?很可怕吗?”梅子听着燕子的语气,看着他的表情,很是不解。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姐姐不会骗你的。吃吧啊。”燕子再一次把“饭”递给梅子。

    “怎么了?不想吃啊?那我可吃了。”那个十七岁的叫高新的女孩突然抢过饭,躲到一边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小新,你发什么疯?给我。”燕子想要去夺碗,被梅子拦住了。

    “燕子姐,让她吃吧,反正我也不饿。“

    “哎。这姑娘,可怜啊!不犯病时好好的,一旦疯起来那就不象个人了。”燕子叹息着说。

    “燕子姐,小新她是怎么了?”梅子其实并不想打听别人的事,自己的事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可是,看她才十几岁的样子,正是鲜花含苞待放的年龄,怎么会进到这个鬼地方了呢?

    “哎,她呀,把她妈妈打死了。听说是用砖头把她妈妈的头都砸烂了。”燕子惋惜的说。梅子听得心惊胆战,怎么会?看那漂亮的脸蛋,看她那高挑的身材,看她那光滑细嫩的肌肤……我的天!她怎么可能会杀了自己的母亲?梅子仔细的看着高新,看她吃饭时那香甜的样子,梅子的心一阵疼痛。

    人啊!

    夜幕降临了,梅子一直都是呆呆地坐着,她的心里一直在牵挂着儿子,不知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开始广播晚间新闻。”一个女高音的响起,把梅子吓了一跳,她忙探头往外看,只见高新高高的站在围墙边上的水池上,手里拿着一张破旧的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正在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

    “怎么了?燕子姐。”梅子不解的问道。

    “她呀,就这样。每天晚饭后总是要发一阵子疯,管教也没办法,就任由她胡闹了。”燕子平静的说完,倒头就睡。

    “在1998年的夏天,那时候我还是高中一年级的学生,我的班主任是个叫白严昌的臭男人……”高新的“演讲”在继续,梅子静静的听着,渐渐的明白了高新的犯罪历程。

    曾经的高新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在她上高一时,遇到了一场恋爱,纯情的女孩子狂热的爱上了一个初中时的男孩。只可惜,这场爱情只经历了短短的两个月,就如同肥皂泡一样破灭了。那个男孩子在父母的逼迫下和另一个女孩定了亲。

    “在那样一个寒冷的夜晚,我去他的家里找他,我想要回我曾经付出的爱和感情,可是,他躲在家里不肯出来见我……”高新的“演讲”依然在继续,“其实,我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只想最后一次见见我曾经深爱的人,毕竟,他是我的初恋……”

    梅子的心无端的疼了一下,她想起了自己的初恋,想起了那个叫辉的男孩。梅子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我的老师,他刻薄的讽刺我,他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踢我的屁股,骂我是个不要脸的学生……”高新仍然在唱歌般的说着,她的声音很响很亮,梅子相信她的话一定会传的很远很远……

    “我的妈妈,她也骂我,比我的老师还要刻薄。我休学在家时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在骂我,说我光吃饭不干活,骂我是个表子。你们谁见过这样的妈妈?谁见过?”高新突然痛哭起来,“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是我的错吗?”

    梅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走过去,拉了拉高新的衣角:“下来吧,高新,别摔倒了。”

    “我恨她,她不是我的妈妈,她怎么会是我的妈妈呢?我把她打死了。我把她打死了。”高新从水池上下来,跪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悲痛的哭着。“梅子姐姐……”梅子的泪也流了下来,她一把抱住高新的肩头,把她拥入怀里。心里的痛在一阵阵加剧:是呀,都是她的错吗?是谁把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杀人犯的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象流水一样的逝去,梅子的心也一天天的变得冰冷,从上次的提审后,梅子的事就再也没有进展。现在的梅子已经不再抱任何幻想,每天只是机械的“工作”着——糊纸盒。牢房里的每个人除了娜娜可以不干活外,其他人都要在规定的时间里把规定的纸盒糊好,这是任务,必须完成。包括疯疯颠颠的高新也不例外,不过,高新的任务要小得多。听管教说,干活是怕这些犯人们太闲了会生事。

    刚开始梅子不明白为什么娜娜可以不干活,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管教怕她心理有压力,就没敢给她派活。还要燕子天天不眨眼的盯着她,生怕她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梅子算了算,来到这里已经又十二天了,自己的事究竟会是个怎么样的结果呢?梅子不愿想也不敢想,天开始有点热了,蚊子已经开始在牢房的某个角落“嗡嗡”的唱起歌来。梅子最讨厌蚊子,以前睡觉时,如果有一只蚊子在耳边飞舞,梅子就会睡不着,一定会起来把它拍死才肯罢休。可是,现在呢?偌大的牢房内,梅子对蚊子也是无能为力,只好任由它们在身边飞来飞去。突然见,梅子很羡慕这些蚊子,看它们多自由啊。可以飞进飞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梅子想起了那两句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是呀,自由是多么的可贵呀!此时的梅子是多么怀念在外边的日子啊!

    “梅子,你也睡不着吗?”很少说话的娜娜突然问躺在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梅子。

    “是呀。我最想念的是我的儿子。”梅子说着,眼前就浮现出儿子那可爱的笑脸,心里就一阵阵的疼。

    “梅子,我的时间也许不多了。”娜娜幽幽的说,大大眼睛在黑暗里无神的睁着,好象要看到遥远的天那边去。

    “娜娜姐,你别灰心,你不是已经申诉了吗?说不准高院会改判呢。”梅子从侧面知道,娜娜也是害死了人,一审判决死刑,她不服,向高院递了申诉材料。

    “没有用的,我是死定了,迟早的事。”娜娜幽幽的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的事不大,你早晚是会出去的,我知道你是个有文化的人,我想把我的事给你说说,以后你出去了,有机会把我的事写成小说,告诉世人:不是每个犯人都是坏人。”

    “梅子使劲地点点头,她向娜娜身边挪了挪,仔细的看着她那张清秀的美丽的年轻的脸,真的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子会在不知道哪天就消失了。

    “我的丈夫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我跟他结婚没多久,他就为一件小事对我大打出手。后来,我就一直生活在他给我制造的阴影里。在那个家庭里,我没有一点地位,挨打对我来说成了家常便饭。我一直在努力,想要用我的真心换回他的人性;想用我的忍耐换来一个平静的家。可是,我想错了,他在我的忍让面前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把我的容忍视为软弱,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我。妹妹,你可以想象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娜娜的语气很平静,好象是在说一件和她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梅子忍不住拉住了娜娜的手,在四月的这样的一个夜晚,两个有着相同命运的女人,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娜娜姐,我可以想象得到你所受到的折磨,因为我和你有着相同的遭遇。”梅子感觉到娜娜的手冰冷冰冷的。

    “后来,我实在无法忍受那种非人的虐待,在被他痛打后,我哭着在他的饭里放了足够的老鼠药。你知道吗?梅子,看着他吃下那碗饭后,看着他痛苦的挣扎的样子,我很平静,我一直在想他对我的种种。他死了,我一点也不后悔。”娜娜依然是那样的平静,但是,梅子能从她手掌心里传来的轻微战抖感觉到她内心的恐惧。

    梅子靠近娜娜,挨着她的身体,感觉到她在微微的发抖。梅子厕身抱住了她:“娜娜姐。”梅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就只是那样紧紧的抱着她发抖的身体。

    “可是梅子,我真的不想死,我还年轻,难道我的生命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娜娜的泪滚落到梅子的脸上,又流到了梅子的嘴角,梅子感觉到那泪的苦涩。

    第十六章

    日子已经进入五月份了,天气渐渐地热了,蚊子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了。眼看着端午节快要到了,监狱里好象也准备给犯人们改善下生活了,节的气氛越来越浓了。可是,梅子的心却是越来越冷了。自从上次检察院提审至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了,怎么就一点音信也没有啊。

    梅子机械的糊着纸盒,想念着自己的儿子,想念着自己的父母弟妹,想念着自己的安子。天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间是个头啊!

    “梅子,提审。”那个紧锁着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女警官站在门口冲梅子喊。

    梅子心里一跳:可能要放自己出去了。

    来到提审室,梅子看到的还是上次的那个检察官。

    “梅子,你的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对方经法医鉴定,结果是重伤。看来,你还得在这里等一段时间。”检察官的话好似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梅子击懵了。梅子呆呆的坐着,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梅子,你把当时的过程再说一遍吧。”检察官的话把梅子的意识拉了回来。

    “可是,您上次来不是说对方受到的是轻伤吗?怎么又变成了重伤呢?”梅子的泪又一次流了下来,难道日夜煎熬等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吗?梅子不信,不信!

    ”那没办法,法律上讲究的是证据。对方手里现在有个重伤的医学鉴定证明。所以,你现在就被对方以'故意伤害致重伤罪'起诉。”

    “那我会被怎样判刑?”梅子擦了擦眼泪,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呢?

    “如果对方只是轻伤,最多也就是个三年。可是,现在对方以重伤起诉你,如果判刑的话,是三到七年。”检察官的眼里充满了同情,“象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一旦在监狱里呆上个十年八年的,那你的后半生就完了。”

    “难道,事情就没有缓解的办法了吗?”梅子急切的问。

    “有啊。如果对方同意调解,进行民事赔偿,可以不追究刑事责任,你就能出去了。”检察官的话重新燃起了梅子心中的希望。

    “那么该怎样调解啊?”梅子不解的问。

    “当然是通过你的家人和对方进行协商了。你别急,你的表哥安子一直在为你的事四下奔走,还有你的父母,都在给你操心了。”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梅子由衷的感谢眼前的这个人。

    怀着期盼的心情,梅子又开始了等待的日子。

    转眼又是十几天过去了,牢房里的人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有人进来了。始终不变的是梅子,燕子,娜娜和高新。高新每天晚上总是要高声“演讲”她那烂熟于胸的“血泪史”,娜娜则一天比一天沉默,梅子隐隐的感觉到娜娜好象是有什么心事。

    早上刚起来,梅子就感觉到牢房里的气氛有点不对,铁丝网的外边凭空多出来了几个站岗的,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进来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当兵摸样的人,手里都拿着枪。他们进来后就分列在牢房的两侧。紧接着后边进来两个公安摸样的人。牢房里的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的到来。梅子看到娜娜的脸刹那间惨白。

    “谁是刘娜?”后来的那个人用毫无感情se彩的语气问道。

    “可以让我换件衣服吗?”娜娜可能已经感觉到了什么,神情很是惊慌。

    “这样就可以了,别换了。”那个人把手一挥,“带走!”立刻上来两个士兵摸样的人架起娜娜就往外走。

    娜娜什么也没说,就被带走了。是呀,她能说什么呢?一个不满三十岁的女人,在家庭暴力的折磨下,无奈的选择了报复,最后把自己也送进了坟墓。难道,这只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梅子忘不了娜娜被带走时,惨白的脸色,无助的眼神,梅子更忘不了娜娜曾经说过的“我真的不想死”的话。可是,谁又有什么办法阻止死神的降临呢?

    看到娜娜被带走了,高新发了疯一样的大叫:“我没有杀人,不要枪毙我,我不想死。”然后就是疯狂的乱摔东西。没办法,管教人员只好给她带上脚镣,以此来控制她。

    梅子呆呆的坐着,想着人的生命真的是太脆弱,说没就没了。娜娜那娇美的面容似乎仍然在眼前浮现,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可能现在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隔壁的男牢房里传来了很好听的口哨声,梅子听说那是个犯了贪污罪的某单位的出纳。据说,那是个很帅的小伙子,二十来岁,因为才来某单位不久,不太熟悉业务,在无意识下犯了罪。当公安人员逮捕他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天下午,那个男孩都会在夕阳落山时吹出各种动听的歌曲。这些日子以来,梅子是听着他的音乐声才得以让心情平静的。听着他的口哨声,梅子感觉到生命的希望。可是,为什么那男孩今天要在早上就吹起伤感的音乐呢?也许,他是想表达某种情感吧。梅子这样想着,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泪,又开始糊那似乎永远都糊不完的纸盒。

    算算时间,离上次提审有一个多月了吧,不知道外边的安子和父母跟对方调解的怎么样了,梅子焦急的等待着。已经进入六月了,天气越来越热,牢房里的空气越来越污浊,汗味,屎尿味(虽然便池天天冲,但是味道依然“好”极了)混合在一起,在加上牢房里潮湿发霉的味道,简直让人受不了。但是,这些都可以忍受,对儿子的思念却使得梅子日益憔悴。算起来,儿子已经有八个月大了,正是可爱好玩的时间,可是,可怜的儿子却见不到妈妈。想到这里,梅子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

    “梅子,出来一下。”女管教打开门,大声的喊着梅子。

    也许是事情有了眉目了,也许是跟对方调解成功了,也许今天或者明天就要放自己出去了。梅子心里想着,赶紧跟着女管教出去了。

    “你就是梅子吧?”一位腋下夹着个包包的中年男人和蔼的问道。

    “是的,我是。”在监狱里呆的久了,人说话都没有个性了。

    “是这样的,我是你丈夫的委托律师,他提出跟你离婚,已经向法院提交了诉状,现在我来是要告知你这件事的。”那个人从包包里掏出来个什么东西,递给梅子,”这是他递交的诉状复件,你可以看看。”

    “好的,我同意离婚。但是,孩子怎么办?我想要孩子,他是我的命根子。”梅子急切的说。

    “梅子,我很同情你。但是,作为你老公的委托律师,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现在没有孩子的抚养权。因为你现在还在监狱,你怎么抚养孩子?而且,你老公现在向你提出离婚,目的很明确,就是想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

    梅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跌倒。她勉强扶着桌子,无力的摇摇头。也罢,婚姻早就名存实亡,还要它做甚!只是苦了孩子,以后要过着没有妈妈的让人嘲笑的日子了。

    “如果你同意离婚,可以在这里签字。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或者对对方提出的离婚条件有异议的话,你可以不签字。等法院的判决。”听完律师的话,梅子点点头,泪水随着点头的动作滴落在胸前,洇湿了身上的红上衣,开成几朵灿烂的小花。

    回到牢房,梅子扑倒在床上,无声的抽泣着。人,其实是最残忍的动物。梅子没有想到,曾经把自己称做“宝贝”的那个男人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给自己受伤的心灵再撒上一把盐,让自己连想念儿子的权利都要剥夺。是呀,离婚是早晚的事,那样的婚姻还有存在的必要和价值吗?可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呢?难道真的只是想争得儿子的抚养权吗?梅子的心在滴血,她想到了“痛打落水狗”这几个字,她想到了“落井下石”这几个字。梅子使劲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隔壁男牢房里又传出了悠扬的口哨声,梅子擦干眼泪,“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这句话开始在梅子心里扎下了根。梅子,你要坚强。坚强的面对一切可能到来的灾难!梅子默默的对自己说。

    第十七章

    又是一个炎热的早上,刚起床,梅子就感觉到天气的闷热。是呀,时间已经在不经意中一天天的度过了,算起来,梅子已经在这里呆了快四个月了,漫长的四个月啊!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梅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梅子,你的律师要接见你。你跟我出来一下。”女警官今天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凶。

    梅子心里很高兴,其实,安子早就给她找好了律师,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没来见梅子。今天,律师终于来了,是不是预示着事情会有转机呢?梅子期待着。

    来到接见室,梅子惊呆了。她看到了谁?安子吗?不错!是安子!一瞬间,梅子的感受是复杂的,虽然说,日日夜夜在思念着安子,可是,梅子是多么不希望在这个地方让自己亲爱的人看到自己啊。梅子曾经是个多么傲气的女孩,可是现在呢?自己戴着手铐的样子不知道有多丑,梅子伤心的转过了头。

    “梅子,是我。我是安子啊!”安子看到梅子,急切的说。

    “可是,安子,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想让你见到啊!”梅子难过的说。

    “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梅子。”接见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想必就是律师了。看到安子他们这样,急切地说道,“我们得说正经事了。”

    然后,律师让梅子把那天的经过详细的说了说。律师很奇怪,对方只是摔倒了,怎么就由最初的轻伤鉴定变成了重伤呢?“这个事情我们一定要弄个清楚。”律师说。

    临走时,安子心疼的看着梅子:“梅子,你不要灰心,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救出去。”

    “安子,你知道吗?我已经离婚了。是他提出来的。”梅子说这话时没有一点伤心,倒好象是从什么束缚中解脱了。

    “我已经知道了。”

    “安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做你永远的新娘。”梅子说这话时,心里有点害怕,毕竟,她不知道现在的安子是怎样的想法。

    “梅子,如果你愿意,我会呵护你一生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安子说的情真意切,一下子就把梅子的泪催出来了。

    梅子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丈夫会在这样的时刻给自己重重的一击;可是,安子却会在这样的时刻,让自己感觉到真情的可贵。

    回到牢房,梅子的心情格外好。是呀,有希望的日子就有盼头。许久以来,梅子的脸上都没有露出过笑容了。其实,梅子笑起来的样子是蛮漂亮的。

    “梅子姐姐,看你好开心哟。是不是快要出去了。”高新凑过来,偎在梅子的身边,娇滴滴的说。

    “不知道什么时间可以出去,不过,总算是有点希望了。”梅子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可是,善良的梅子哪里会知道,第二天从女管教那里得来的消息,再一次把梅子推向绝望的深渊。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梅子刚刚醒来,就被女管教叫到了她的办公室里。这里,梅子只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刚入狱时,被管教叫来训话,第二次就是今天。梅子不知道会是怎么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了进去。

    “梅子,你的事我多少也听说一点,昨天来的那个是你表哥吧。我听他说,对方同意调解,但是,狮子大张口,要你赔偿十万元。”管教什么时间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今天也不例外。

    “什么?”梅子惊呆了,十万元?天啊!怎么会这样呢?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一时间,梅子想到了自己那遥远的小山村,想到了自己那虽不贫穷但亦不富裕的家,想到了自己那年迈的父母双亲……

    “我不要调解,让他们判我刑好了,我宁可一辈子呆在监狱里,也不要父母再为我操劳了。”梅子无力的哭着,头脑里一片空白。

    是怎么回到牢房里的,梅子不记得了。她只感觉到浑身没劲,瘫软成一团倒在又湿又粘的床板上,昨天在心里升起来的一点希望象肥皂泡一样,在短暂的时间内就破灭了。

    老天爷,上辈子我究竟造了什么孽。让我这辈子来偿还?!梅子无神的大眼睛空洞的瞪着房顶,似乎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古有李自成一夜白头的故事,梅子始终觉得那只是传说,不可信。可是,现在的梅子为什么头发一下子白了许多???

    在无望的等待中,日子还是在有条不紊地踱着恒久不变的脚步。又是十几天过去了,梅子对自己的事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她只等着判决下来,只等着在监狱里度过自己的下半生。

    “梅子,你的律师来见你。你出来一下。”女管教最近对梅子的态度多少有点好转,梅子不明白是为什么。

    会不会有安子呢?梅子打定注意,见到安子,一定要告诉他,别再为自己的事奔走了,顺其自然吧,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可是,只有那位律师,没有安子。是他不愿意再见到自己了吗?是他对自己的事放弃了吗?虽然,梅子已经做好准备,让安子放弃,可是,在没有见到安子的那一刹那,梅子还是深深的失望了。

    “安子呢?”梅子忍不住地问。

    “按照规定,安子是没有资格来看你的。上次是我们打通了种种环节,安子才得以进来的。”律师边说边拿出一个文件夹,“我想再听你说说那天事情的经过,看能不能找到对我们有利的环节。”

    于是,梅子的思绪再一次回到了那个让人不堪回首的过去……

    “梅子,你别急,安子为了你的事,放下了男人的自尊,放下了骄傲的架子,一再的去找对方协商,调解。现在,赔偿的数目已经说到五万元。安子让我转告你,千万不要放弃。”律师的话再一次给梅子的生命注入了活力。她的泪汹涌而出:安子,你是我今生遇到的最好的人!

    “虽然对方同意调解,但事情还是要走法律程序的,很快就要开庭了,你好好准备准备吧。”律师临走时的话在梅子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

    开庭那天,梅子穿上了一件||乳|白色的t恤,用家里捎进来的洗发水好好的把头发洗了洗。她是个爱美的女人,她知道那天自己的亲人们都会出现在那里,她不希望他们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所以,她利用有限的条件把自己打扮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

    可是,手铐还是被戴在了梅子那细嫩的手腕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拉梅子的警车刚进检察院的大门,梅子就看到了妈妈。妈妈老了许多,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梅子不敢想象这些日子以来,妈妈为了自己的事,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看到妈妈,梅子的泪涌了出来。梅子看到,妈妈的眼圈也红了。

    “我可怜的孩子!”妈妈想走近梅子,也许妈妈只是想抱抱自己多灾多难的女儿。可是,戴着手铐的梅子被公安人员带到了被告席上,然后给梅子取下了手铐。梅子细嫩的手腕上留下了两道红红的勒痕。安子在旁观席上看得触目惊心,心疼不已。目光相遇时,梅子看出了安子眼中的疼惜和爱怜,安子的嘴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此时的他却什么也不能说,他只是冲梅子坚定的点点头。梅子从安子的口型中似乎感觉到他说的是三个字“我爱你”。梅子的心里暖暖的。

    庭审按照惯有的模式,双方律师进行了激烈的唇枪舌战。其实,凡是有点法律常识的人都会针对对方的重伤鉴定证明提出异议的。梅子的父母和安子也针对那一纸证明提出过质疑,希望对方能够到指定的法医鉴定医院重新进行鉴定,但是,被对方拒绝了。如果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进行争议的话,梅子也许会在监狱里呆更长的时间。为了让梅子早日离开那个鬼地方,重获自由,依照安子的意思,就按对方是重伤来进行调解。

    所以,庭审的结果又回到了调解上,双方律师又针对民事赔偿进行了协商,最后,以梅子赔偿对方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各种费用共计四万元达成协议。

    庭审结束后,梅子又被戴上手铐,押进了警车。她要等判决书下来才能离开看守所。

    警车开动时,梅子透过车窗看到妈妈追着车子跑了几步,也看到安子带着疼惜的眼神冲自己挥手。而警车里的梅子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第十八章

    最近几天,隔壁男牢房里一直没有传来那动听的口哨声,梅子心里空空的,不为别的,只是,寂寞的心绪突然间没有了寄托。听说,那个男孩的事弄清楚了,他被释放了。“释放”——多么令人羡慕的字眼啊!梅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才能被“释放”。

    抬头望天,太阳象个大火球,烤得人浑身上下没一点水分,梅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咣当”一声,牢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男警官摸样的人出现在门口。

    “谁是梅子?”他大声的问着,奇怪了,似乎所有的人嗓门都特大特响特亮。

    “我是,”梅子心里有点狂喜,也许是要放自己出去了。

    “你想出去吗?”那个人笑笑的问道。

    “恩!”梅子使劲地点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那个人。

    “好。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梅子觉得,那个人的笑容是全天下最美的笑容。

    “是真的吗?”梅子边问边忙回头叫高新,“高新,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梅子姐姐,你要走了吗?别忘了回来看我啊。”高新的泪流了下来。跑过来抱着梅子哭了起来。

    “别哭。姐姐出去后,就过来给你送吃的,送用的。以后你被判了,姐姐会去你劳教的地方去看你的。”梅子用手搂着高新那充满了活力的年轻的身体,心里真的在隐隐做疼。

    终于走出了这间生活了半年的牢房,梅子快步向看守所大门口走去。梅子知道,外边一定有个男人在等着自己,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安子。

    可是,令梅子失望的是,门口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一个人来接自己。梅子的泪飞溅出来。安子呢?那个承诺让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害的人呢?

    梅子呀梅子,你不要太贪心了。你有什么资格去苛求安子呢?人家已经尽力把你从监狱里弄出来了,你还有什么怨言呢?可是,如果是这样的结果,梅子宁可呆在监狱里,用想象去温暖自己那一颗渴望爱情的心灵。

    可是,父母呢?父母是不可能不要自己的呀。为什么他们也没有来?梅子真的困惑了。急急的走出去,梅子孤身一人来到一个电话厅,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钱,买了一张电话卡,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谁呀?”听到妈妈的声音,梅子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妈……”

    “梅子,是你吗?你是跟安子在一起吗?”妈妈急切地问。

    “安子?妈,你怎么提起他?”梅子不解地问。

    “本来我和你爹想去看守所接你的,是安子说让我们在家里等着,他去接你回来。怎么?你没见到他吗?”电话那头,是妈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