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花。没料想原本一件坏事,现在居然变成一桩好事。
“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阿武说,“有个和我一起学美发的朋友,在一个小区附近租了一个门面,可他居然玩博彩,现在欠了‘地下赌庄’一大笔钱,那都是高利贷,人家追债都快追上门了。他还不出钱,只能把这个门面给转了。我去看过了,店面还不错,那家伙急等着钱用,价钱也没开太高。我想咱们干脆把这个门面给顶下来吧。”
“这样的人靠不靠谱啊?别里面有什么‘套’。”
“我妈也这么担心,所以我也不敢自己拿主意,这两天咱们一起去瞧瞧再定。”
阿汤将这个店面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她觉得这倒真是个开美容院的好地方,附近有个很大的住宅小区,也有学校、超市,还有不少个体经营商户,再远一点地方还有个别墅区,唯一会和她有竞争的就是斜对面不远处有个叫“雅尼”的美容院,据阿武的朋友说,那家店开了也有好几年了,店主是本地人,就住在这个小区里。这家店原先虽然单做美发,但它楼上做女客,楼下做男客,这也很合他们用途。“这家伙,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搞什么赌博,可惜了这家店了。”阿汤暗地里想。阿汤一番探访之后,她问那人要各项商铺承租协议一一细看了,然后又是一番讨价还价,终于盘下这个店面。
“魅力飞扬”再度开张了。同一天对面的“雅尼”毫不客气的打出醒目的“大优惠”的横幅表示对邻居开业的庆贺。王姐是第一个到阿汤店里来做美容的顾客,她并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楼下将价目表仔细看了看,又将店面四周扫了一圈,阿汤见状马上迎上去招呼她,“这位大姐,您可以上楼瞧瞧,不做美容也没关系。”
王姐是个直肚肠,往阿汤店里跑了没两趟,阿汤就将对面“雅尼”的情况搞得很清楚了。王姐原本一直是那里的老顾客,起先她们对她也还很殷勤,王姐还给她们那里介绍过不少朋友同事,可大半年前她因为家里有事,不能再去做护理,她打算将剩下半年没做的年卡退换成现金,没想到就这事儿可真把她气坏了。“她们先是推说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能为我一个人办,又说年卡本来就是打了折的不能退,还说什么顾客不能去做护理不是她们的责任,店里不负责退钱。你说这气不气人,可当初她们可不是这么说来着,交钱时说得好好的,是按次数计算的,没做完的可以照样退钱的。”王姐说起此事,依旧忿忿不平,“最后我干脆直接找到老板娘家里,你知道吧,那个女人就和我住同一个小区,我冲到她家里直接对她说,你看这卡怎么办?让不让退,要不让退,明天我就跟我那些朋友说,让她们以后也别上你那儿做了。可把那女人吓坏了,最后总算把钱给退了,可还是七扣八扣让她扣掉一半。你说她们过不过分?所以我从那以后再也不去那里了。”
自打王姐来阿汤店里后,住她周围的邻居也跟着来了几个,吴姐就住得离她很近,听说她包了卡在这儿做,也跟着过来做体验,吴姐是长期坐办公室的,肩颈不好,还有肩周炎,阿汤推荐了她做“肩颈保养”。后来“雅尼”的老顾客也三三两两过来了好些。眼见顾客越来越多,阿汤不得不增加人手,这时她发现,有好几个美容师来了几天又走掉了,她觉得很奇怪,还是王姐提醒她说,“好几年前在这附近也开过一家美容院,可是搞不过‘雅尼’,开了大半年就关门了。”
“可我搞不懂,那几个美容师怎么做了两天就走了?这跟美容师有啥关系?”
“你不知道吧,‘雅尼’老板娘的表姐也开是美容院的,‘雅尼’刚开业那会儿,她表姐帮了不少忙,听说最近她表姐的店面扩充了,美容师人手肯定短缺。她准是背地里把那些美容师挖到那儿去了。”王姐点点阿汤的额头说,“她那是一箭双雕。那个女人坏着呢!”
阿汤第一次见到晓晶,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和她隔开几个门面,有个“小锅米线”店,她和阿武时常会到这里来解决中午饭,那天她刚进去,就看见一个打扮很精致的女人坐在一个座位上。她吃得很慢,用卫生筷细细挑着面前的米线,她看见阿汤进来,只略略抬起纹过眼线的双眼向她看了看,继续吃着面前的米线。当阿汤端着米线做到她面前时,那女人瞧都不瞧她一眼,站起身就走人了,只留下一股淡淡的cd香水的味道。等那女人刚走,小店的老板就告诉阿汤,那个就是“雅尼”的老板娘。
阿汤怀的第二个孩子是自然流产的。那天她蹲在地上洗毛巾,忽然血就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这个孩子的流产,使阿汤第一次产生负疚感,她开始怀疑上一次的决定也许是个错误。这回倒是她婆婆挺想得开,“流了就算了,你们年纪也还不大,不过这回你要好好休养一阵子才行,干脆你就住到我这里养几天再回去。店里的事你就交给阿武吧。”
阿汤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美容院里,日光灯照得她的脸色有些发青,往事忽远忽近,一切难再回首。想起赵跃武,她忽然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每当她想起阿武被警察带走时的场景,她就会觉得心被揪了起来,全身一阵阵发冷,只想找条毯子把自己包裹起来。明天又是探监的日子,她必须去看看他。
第三章大展宏
“我们的十周年庆典搞得十分成功,在业内也有不错的评价。去年我们的年营业额比前年又增长15,我们在本市的加盟店数量首度突破两百家,已达到218家,其中已经在做高端或进口产品的店占20左右,有意向做进口产品的加盟店数量更多。”刘志奇召开了年后的第一个部门负责人会议,宣布他今年的工作计划,“今年是关键的一年,世博要在这里举行,这正是我们难得的发展机遇,所以今年我们公司也要全面推开了一个法国全进口的产品——曼莉婷。同时,我也决定以‘曼莉婷’为品牌,将它做成做全国连锁专业女子养生馆。尤其是在本市,我想在年内树立几个样板店出来。”
刘志奇的一番话,让各位部门主管马蚤动起来,几个品牌经理在底下小声的议论着。刘志奇说,“合作方案已经发给大家了,都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嘛。”
“想做进口品牌的美容院有很多,但是要让这些美容院都换上‘曼莉婷’的招牌,恐怕不会有很多人愿意吧。”一个品牌经理说。
“有人不愿意,总有人愿意的。我们就是要想办法找那些愿意跟我们合作的店。”刘志奇说的很干脆,“第一步样板店成功了,以后就会容易得多。”
“我们下个月就要做‘新产品推广会’了,培训部经理休产假了,美导人手也不足,得必须马上有人补上。否则会影响工作进度,还会影响后期品牌培训工作。”廖胜国说,他进这个公司不久就成为刘志奇的助理,后来又成为市场部总监说,“做进口产品,前期培训很重要,眼下我们公司的美导马上也要内训了。”
“去年底招聘启事就贴出去了,可现在合适的人真的很难找,来面试了几个都不是很合适。”人事部经理有点委屈的说,“刘总让招聘一个培训总监,开出的要求比培训经理还高出一截呢!”
“这个大家别担心,培训总监的人选已经有眉目。”刘志奇说,“‘猎头公司’给我推荐了一个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女孩子,过几天就来了面试了。”
宋韵是个典型的80后女孩子,独生子女,父母对她宠爱倍至,但也很重视她的教育。她几乎是一帆风顺的从小学念到大学,父母都是医务工作者,她爸爸是外科医生,妈妈是同一家医院的财务,她在填报高考志愿时选择了医学院的“护理专业”,她还乐呵呵的说,“有医生,就该有护士,在加个财务就能开家私人诊所了。”但她毕业后没有直接参加工作,而是选择了留学英国继续深造,却不料在那里逐渐改变了从业志向,她进入了美容行业的领域。她虽然不完全认同“不用香水的女人是没有前途的”这句话,但她相信“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她不仅爱美,还喜爱各种设计新颖包装精美的瓶瓶罐罐,喜爱美容sp馆里氤氲缭绕的独特香味。在欧美地区从事美容及sp行业是需要有与医学或心理学相关的专业背景,而她也正是凭此进入这个行业的。
在英国留学五年,她的工作渐趋稳定,却眼看着周围的同学纷纷回国,她也渐渐的动了想回去的念头。“这里的生活虽然安逸,但没什么发展。”她的一个室友在离开前对她说,“现在大家都觉得国内的发展空间更大,还不如趁早回去呢,趁年轻还以做些事情呢。难道你想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吗?”她倒从没想过要一直留在那儿,她怎么可能撇下自己的父母,永远留在这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遥远国度呢!最终让她彻底决定回国的是爸爸的一个电话,“前两天你妈妈病了,去医院看了,是胃溃疡又发了。现在她是什么都不想吃,一点都没胃口。”以后父母年纪越来越大,更需要她在身边照顾,她脑海中浮现出他们的面容,“是的,早点回去,回国发展更有前途。”
回到家里的宋韵似乎又回到了学生时代,每天要等到妈妈叫她吃早餐了才磨磨蹭蹭的起床。她曾经打算回来后跟好朋友租房子住在外面,但她爸妈一听说她要住处去,脸色就变得不自然了。“家里住不好吗?是不是嫌我们很唠叨?”宋妈妈这样说。
“哎呀!瞎说什么呀,不是。我只是想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
“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吗?是不是嫌你的房间太小了。要不我们把家里重新装修一下,让你住得更舒服一点。”她爸爸说。
“也不是。我不过就是不想让你们为我忙,为心。”她赶忙解释,“我长大了,有我自己的朋友和交际圈,我需要一个独立的私人环境。”
“啊?”她的父母狐疑的对视了一下,“是不是邵俊让你搬出去住?”邵俊是她在英国交的男朋友,已经正式登门拜访过他们二老。
“哎呀,不是。”宋韵哭笑不得,“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唉,我跟你们真说不清楚。。。。”
“其实,你也不用跟我们说清楚,我们知道,你是长大了,想单飞了。每个孩子迟早都有这一天的,我们呢,只不过是想你在我们身边留得更久一点而已。”宋爸爸眼里流露出一丝遗憾。
“你在英国念书,我们是没办法跟过去,你在那里五年,我们每天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宋妈妈脸上写满了落寞,“我们常常巴不得你能快点回来,能重温一家三口的好时光。想想将来你总有一天会嫁人,会离开我们,但我们总希望这一天晚点到来。”
宋韵不再跟爸妈提什么搬出去住的话,她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容易的,而对父母来说是件伤心的事。“都出去五年了,原来的那些同学很少有联系了,周围朋友其实也不是很多,搬出去干什么呢?家里爸妈都在,他们那么爱我,这多温暖多幸福啊!一切都不用心,这多好啊!”她心里这么一想,反而变得更加快乐起来。
这是她在国内找工作的第一个面试。宋韵穿上一套黑色的职业套装,往脖子里系上粉色心形图案的小丝巾,买这根“爱马仕”小丝巾可让她下了不小的决心,那是她拿到在英国上班第一个月的工资后,给自己的奖励,每次她拿起这根丝巾,脸上就会露出一丝愉快的傻笑。扫上一点浅棕色眼影,涂上一点“倩碧”唇膏,再用吹风机将“头”吹得更蓬松些。她对镜子这根形象颇为满意。“小韵啊,吃点再走,我买了生煎馒头,豆浆还热着呢。”宋妈妈在外面叫她。她拎着包从房间出来,从桌上抓了一个生煎塞进嘴里,“真好吃,留着等我回来灭掉它。豆浆我就带走了。”她出了小区,上了一辆出租车。
她在商务楼下面等电梯,随意向四周望望,忽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玻璃大门出去。宋韵颇感惊讶,“怎么会是他呢?是不是我看错了。他也在这里上班吗?”她正想着,电梯已经下来了。前台接待将她引到刘总办公室门口,来之前她已经对这家公司做了一些了解,知道这是目前本地业内颇有知名度的公司。刘志奇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在她看来,这是个年富力强,有干劲有想法的老板,他将自己构想的公司长远规划和年内的计划,都向她做了简单明了的介绍;当然刘志奇对她也颇为满意,对她的专业背景表示肯定,也对她的工作能力和态度很欣赏。等两人谈话结束,刘志奇也已经决定录用宋韵,“下个月我们就要开‘新产品推广会’了,下周你就来上班吧。”一锤定音。宋韵高高兴兴下了楼,电梯下到底层的时候,她再度想起在这里看到的那个人影,“真的会是他吗?他现在在干吗呢?”这个人影犹如一个巨大的问号,紧紧勾住了她的心。
为了去英国留学,她不得不和高中时代的初恋告别。他是他们班的班长,成绩非常上乘,一直是老师眼里重点大学的“热门人选”,他还是校篮球队主力队员,更难得的是从侧面看他有点像木村拓哉,他也的确是有点“酷”,好像没人见他笑过。那时“灌篮高手”正当红,他是很多女生暗恋的对象。每逢校篮球队有比赛,赛场边上就会响起“业余女拉拉队”队员们尖细嘹亮、声嘶力竭的呼喊他名字的尖叫声。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其它班级女生,私下给他留过约会字条,但从未听说过他赴约。宋韵属于比较晚熟的女孩子,当很多女生在私下悄悄议论她们偶像的时候,她还有些懵懂,她并不十分喜欢他,觉得他有点冷,还有点傲,对谁都有点爱理不理的,尤其对女生更如此。“还真把自己当流川枫了。”她心下这么想,但她可没敢说出口,怕引起其他女孩子的嘲讽和攻击。她成绩中等偏上,一般考前努力一下,再加上一点“超常发挥”,可以挤进班里前十名。学生时代她有点婴儿肥,一张苹果脸,眼睛特别大,眼神清澈,眼珠乌黑发亮,顶着“两刀平”的标准女学生头,中等个头,除了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其他没什么特别或过人之处,被淹没在一群青春美少女中。她也不是体育运动积极分子,很少主动去看什么比赛,从来都是被别人拉着去的。但她有一副好嗓子,所以她喜爱音乐、喜爱唱歌、也喜爱幻想,直到现在她最喜欢的消遣就是“k歌”。
她从没想过她的初恋会是这个人。一切都源于一场意外。升入高三的开学第一天,那天她起晚了,又遇到早高峰交通堵塞,眼看要迟到了,下了车一路狂奔,过了马路,她在自行车流里穿梭,根本没留意看四周,忽然斜刺里飞驰过来一辆助动车,在她一愣神间,就被撞飞了出去,她一下子摔在水泥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而那个“冷血骑手”连车都没停下,更不用说过来扶她起来看看伤情了,只是在扬长而去时在座驾上远远回望了她一眼。后面的自行车纷纷按着车铃从她身边绕过,这时,一辆自行车停在她面前,下来个人,快速将她扶起。她痛得龇牙咧嘴,天蓝色的海军领裙子脏了,膝盖上蹭出了血,小腿、手腕上有多处擦伤,后来她时常会想,当初她摔在地上的样子肯定很难看,还有疼的有点变形的面孔一定很丑。“你还走得动吗?”他问。
“还好。。。还好吧,”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再稍稍动了动脚,试了一试,尽管很疼,但幸好没骨折。“谢。。。。”她一抬头,发现居然是他。
“快上我的车,我带你走。”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托上了自行车后座。那天他们两个一起迟到了,不过事出有因,并没有受到老师的指责,但是班上的女同学似乎都用另一种眼神看她。有个以漂亮著称、并有个富翁爸爸的“千金小姐”级的女生背地里这么说,“她这一跤摔得真蹊跷,巧不巧就偏偏就摔在他跟前。”据说,她曾经捧着99朵玫瑰亲自到篮球赛场上去向他求爱,结果被冷冷地拒绝了。随后这种“阴谋论”的声音在他的“女粉丝”堆里盛行了好一阵。
她先是感到愤愤不平,但自从摔过这一跤后,她时常会在临睡前脑海里浮现出他的面容,她这时才觉得他真的很英俊。她开始悄悄留意他,慢慢了解到他生长在一个很复杂的家庭里,大概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他的个性有点冷。临近上半学期摸底考试前的一个周末,那天天气很不错,她抄着爸爸的胳膊,一起去书店买考前复习资料,居然又在那里遇见了他,他背对着人群,一个人站在“人物传记”类图书附近,头也不抬的只顾百~万\小!说,并没有看见她。她很想上去跟他打个招呼,自从摔跤事件后,她并没因此跟他走得更近,甚至事后连一句完整的感谢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她偷偷用眼睛瞟着他,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办法想靠上去。她迅速的挑了几本模拟考试题集,“爸,我挑好了,你先带回家,我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好看的书,一会儿我还想去看场电影放松放松。”她这样对爸爸说,想先将他先打发走。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一起走。”宋爸爸一点都不知道女儿的心事。
“哎呀,不用。妈妈不是说,让你早点回家嘛,下午你们不是还要去参加一个同事的婚礼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还怕我一个人回家会迷路啊。”她调皮地冲爸爸说道。
“那好,那好,我先回去了。别玩得太晚了。”
她巧妙的支走了爸爸,然后再看看他那边,正打算慢慢往那边挪,这时他居然抬起头来,向四周环顾了一圈。她赶紧将头低下,装作还在挑选的样子,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脸红得直发烫,仿佛在做小偷似的。“他看见我了吗?”她想。然后再装作不经意似的缓缓抬起头,终于他们四目相对了。不用彩排,不用练习,两个甜美的酒窝盛满了灿烂的阳光和浅浅的微笑停在她粉嫩的脸颊上。她看见他也笑了,“他笑起来真的好帅啊!”那一刻她知道什么叫“触电”,她感觉等这一刻好像等了很久很久。她放下手中的书,轻快的向他走去,站到他身边,她才发现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但又不好意直直的看他,只能低下头拿起一本书,“这么巧。。。。。。”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她再次抬起头,望着他笑了起来。她从未感觉这么幸福过。“我来买参考资料。”她说。
“我没什么地方去,只是来随便看看。”他说。
“马上就要考试了,你不在家复习吗?”
“三天两头考试,试卷天天做,早就做烦了。”他的语气中流出一种淡淡的厌倦,“多做两道题少做两道题,不会有什么太大差别的。”
“也只有你敢这么说,别人谁敢这么自负。”她仰着头,眼神淘气又可爱,也有些许崇拜的意思。
“你居然敢嘲笑我。”他低头望着她,眼神中有点笑意。
“我可不敢,只能羡慕羡慕而已。谁让我没长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呢!”
那天他请她吃了一顿“桂林酸辣米粉”和一个蛋筒冰激凌,然后俩人抱着爆米花桶坐在影城一起看了一场电影,只不过她一点都想不起电影的剧情,连那场电影的名字都没记住。站在电影院门口告别时,太阳刚刚偏西,照在人们身上,远远看去好像镀了一层金色。她忽然想起还没向他道谢,“嗯,谢谢你。。。。。。”
“谢我什么?请你看电影?”
“当然不是,”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脸红了,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是开学那天你带我去学校。”
“既然是谢我,那你有什么表示吗?”
“表示?怎么表示?”她仰着头,看见他的眼睛,能望得见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以后我也请你看电影,你会来吗?”她又低下了头。
“那我再请你吃冰激凌,你会来吗?”他也问她,没等她回答,他很突然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她真的一点都没思想准备,然而等她回过神来时,这才意识到“初恋”真就这么迎面而来了,那么出人意料,又那么迅雷不及掩耳。
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当别人都埋头钻在习题和参考资料堆里时,而他们俩却沉浸在初恋的甜蜜中。他们当然不敢招摇的出双入对,只能暗地里偷偷的约会,因为不能示人,这更让他们的喜悦中夹杂了几分冒险的刺激。他曾经跟她“约法三章”:第一,两个人都要考进大学;第二,最好都要考进本地大学;第三,从大学到毕业、到一生一世永远不分手。不同的“早恋”,不同的大脑,催生的结果也完全不同,他们双双如愿考入自己心仪的学校。参加毕业典礼的那天,他俩第一次手拉手出现在校园里,引起周围同学的一片惊讶。“你们看,我没说错吧,她果然是把大帅哥‘钓’到手了。哼哼,假纯情,真狐狸。”那个“千金小姐”冷冷的说,“那小子家里穷着呢,他们长不了的,玩两天就散了。”
“你这一跤跌得可真值。”宋韵的同桌“四眼胖妹”小声的对她说,当很多女生都怀疑宋韵是“假摔”时,她的同桌很坚定的站在她这一边维护她。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
“那你能保证,你们在一起跟你摔一跤没关系?”
“这?。。。”这个问题她倒真没想过,也从没想到过问他。是啊,假如没有摔这一跤,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她自己也觉得这实在很奇妙。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对我留了一手,真真是没想到啊!”她的同桌摇晃着胖胖的圆脑袋,可爱的叹了口气。宋韵知道她的任何解释都不会有人信的,她也根本不去理会周围人们的眼光,也懒得理会她们说什么,她现在只有满心的骄傲和得意。“就算我真是狐狸精我也认了。”她心下暗自得意起来,那可是那么多女孩都曾眼红过的大帅哥啊。
那天晚上,他光明正大的骑着自行车送她回家,送她到楼下时,他刚准备离去,突然听见楼上一扇窗户传来的声音,“小韵啊,怎么不叫同学上来坐坐。”居然被她妈妈发现了。他拘谨的坐在她家沙发里的样子很有趣,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宋妈妈切了一盘西瓜放在他跟前的茶几上,宋爸爸笑眯眯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打量他,询问他考进了什么大学,对将来有什么打算,还问了一箩筐七七八八的问题。末了说了一句,“虽然你们考进了大学,但以后这四年还是要以学业为重,等将来你们的事业都有些基础的时候就可以成家立业了。”
“爸!谁成家立业了?”宋韵急得脸都红了起来,“谁说要成家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而已。”宋爸爸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等他告别后,宋爸爸说,“这个孩子挺好,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就是家里环境复杂了一点,”宋妈妈说,“他那个继父和弟弟。。。。。。”
“他家情况跟我们什么关系?”她想将话题扯开,“你们关心那些做什么。”
“你们可是正经八百谈朋友了,我们怎么能不把他家情况了解清楚啊!”宋妈妈说,“你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啊,每周二、四、六晚上八点,每次电话铃声响三下,再把电话挂掉,等你打过去。”
“好啊,你们偷听。”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宋韵房里有个电话分机,为了避开父母的耳目,他精心设计了这个方法,但没料到“姜是老的辣”,还是让她爸妈发现了。
“没想到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躲父母的方法老早就过时了,一点没创意。”宋爸爸得意的说,“你不知道吗,‘偶然不可能三番两次发生’,你妈老早就注意那个奇怪的三声铃了,后来经过我的周密侦察,终于发现是你在捣鬼。”
“谁躲你们了。我们还只是‘好朋友’。”她讪讪的笑着说。
“噢哟哟,都已经海誓山盟约法三章了,怎么还是好朋友呢?”宋妈妈说,“什么一起考进大学,从大学到毕业永不分手。啧啧,那可都是我亲耳听到的。”
“我是不想你们担心嘛!你们也交代交代,是不是老准时等在主机那里搞窃听来着。这可是中国版的‘水门事件’哦。”
“说真的,刚开始我们真的是很担心,就担心你因为谈朋友,把考大学给耽误了。你妈担心得睡不着觉,还跟我说,要不要找他过来,一起谈谈。还好,你们俩都还挺懂事,知道以学业为重。你一点都没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啊。”宋爸爸说,“就冲你们的约法三章,我就挺喜欢这个小孩。”
自面试回到家,宋韵一直懒懒的躺在床上,双眼巴巴望着窗外,春意渐渐弥漫的季节总是让人充满了期待,而此时她的脑海里翻腾起的青春往事,更让她感到几分无法割舍的思念与眷恋。
他们的交往很顺利。刚上大二,他告诉她,他妈妈和他的继父离婚了。在不知不觉中,还向她说起了很多过去不堪的往事。自此她更加了解他的家庭和成长环境。他爸爸是个很有胆量的生意人,很早就离开单位出来开饭店做个体户了。他父母在他五岁时就离异了,法院判定他跟妈妈,他爸爸什么都留给他们母子,带着钱和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女人结了婚,随后又跑去外面做生意了,每月除了寄生活费过来,就再没回来看看他这个儿子。他妈妈在一个街道加工厂工作,工资微薄,起初他们母子是和外公外婆挤在石库门的老房子里。后来他妈妈再婚,嫁了个开集卡的长途货运司机,也是个“二婚”男人,他的继父带着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儿子,虽然他没有受到过上的虐待,但他能明显感受到他和那个弟弟之间的不平等待遇。每天早上他只能在家吃妈妈烧好的粥或者泡饭,下饭的是酱菜、||乳|腐,偶尔会有一根油条;他那个弟弟每天换着花样吃,因为起得晚,家里吃早饭赶不及,他爸爸还每天给他两块钱的“早餐津贴”,任他自己买着吃,除此之外,他弟弟夏天还有“高温津贴”用于买冷饮,冬天还有“防寒津贴”用于打车,而他只能从他妈妈那里偷偷拿一点零用钱。他弟弟可以任意翻他的东西,只要觉得的好的,就可以私自占用,比如他为了学英语,用自己攒起来的压岁钱买的“英语学习机”,他弟弟觉得很合意,就直接放进了书包,美其名曰:“借用”;而他决不能不能动弟弟的任何东西,哪怕只是不小心搞错或移动了一个位置也不行,他曾经因为搞错了钢笔,将弟弟那支放进了自己的抽屉而遭到母亲的呵斥和继父的白眼,那个弟弟还对他冠以“小偷”的名号。他升上初三时,因为时常要复习到很晚才睡,他弟弟以他妨碍睡觉为借口,就跑到他爸爸那里述说自己的“痛苦”,隔了一天,他妈妈就将自己儿子的折叠床搬到客厅,从此他就睡在客厅里了,而他弟弟在独霸房间之余,还乐得给他取了个很有前途的绰号——“厅长”。起先他也到妈妈跟前抱怨过,但她从来只有一句话,“你是哥哥,不要跟他争,他比你小,你就让让他算了。”
中考前的一个傍晚,他放学刚走到家门口,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一阵争吵声。“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阿国去上技校呢?他们学校哪个老师不说他成绩好啊,无论如何我要让他上高中。”他妈妈说。
“我知道,你是铁了心要供他上大学,是指望他将来赚大钱好养你。那你知道现在上大学要花多少钱?你现在每个月赚多少钱给他用?他又不是我儿子,你怎么不去问他爸爸要啊?”继父粗暴的声音盖过了妈妈的声音。
“他爸爸给的生活费我全用在他身上,可以说阿国没用过你什么钱。”他妈妈小声的抗辩着,“上了高中他可以住校,连在家的时间都很少了。”
“现在他的吃用开销哪样不是我供的,还有,你别忘了,等他满了18岁,他那个老头子就不再供他钱了!那不等于我要白供他上大学?他凭什么上大学?别指望我会出钱!”
“你不出钱就不出,我也不指望你出!”他妈妈的声音变得愤怒了,“我忍了你很久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养了女人,你有钱可以贴在你儿子身上,贴在那个野女人身上,你有花在我身上多少?你在我们母子身上斤斤计较,每花一分钱就要给一次脸色,我为你为这个家当牛做马也就算了,但我决不让我的儿子成为这种生活的牺牲品。”
“你倒还有理了?!我在外面养女人又怎么样?”继父变得更蛮横了,“你有资格管吗?你们靠着我吃饭生活、你跟你那个儿子花了我多少钱,居然还敢对我指手划脚大声说话!看我不打死你!不打死你!”
随后,屋里传来桌子凳子乒乒乓乓碰撞的声音,还有妈妈的哭叫声,“你打我,你打死我算了!就算打死我,也要有让阿国上高中!”
听到妈妈挨打的声音,他冲上去疯狂的拍着门,继父过来打开门,一看是他,狠狠地冲他瞪了一眼,他跑进去扑到妈妈身边将她扶起,继父进房拿了件衣服,摔门离去。在没人的房间里,他妈妈搂着他默默抽泣,“妈,我不读高中,我去考一个好一点的技校,早点挣钱养你。”他对妈妈说。
“不许胡说,你要争气,一定要靠进重点高中,将来一定要考大学。”他妈妈认真的看着他,“只有考进好的大学,才能有出息,妈妈的将来全指望你了,只有这样,才不枉我吃那么多苦。我嫁给这个人,就是图他挣的钱多一点,原来以为可以让你不吃太多的苦,就能顺顺利利的读书长大。现在,我就是拼着这条命,我也要让你去读高中上大学。”
“可那个人不肯出钱,你哪来的钱?”他从来没叫过他一声爸爸,“还有以后,就算真的考上了大学,那时我已经成年,爸爸那里也不一定会给你钱。”他妈妈跟继父结婚时,真是什么都没有,只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原想将他放在外公外婆那里,但他的舅舅和舅妈都坚决不同意,并执意要让他们母子一起把户口迁走。到了他快上初中时,他妈妈所在的那个街道工厂倒闭了,她自此成了无业人员,除了每月政府发的那点救助补贴和他爸爸给的“赡养费”,他们母子两住的、用的、吃的都是那个继父提供的。
“我们工厂倒闭时,每人发了一笔‘一次性补偿’的钱。我留着就是为了给你上学用的,所以我一直不大给你零花钱,让你平时能省就省,就是为了现在能派用场。”他妈妈说,“以前他要我呆在家里不许出去工作,为的是一心一意好照顾他的儿子,现在他儿子也大了,不需要人照顾了。我已经托人找了一份工作,到宾馆去做保洁工,过几天就去上班了。所以,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因为母亲的坚忍和坚持,他这才得以考上这所重点高中。特殊的成长环境让他变得比同龄人更成熟、更沉默。上了高中后,他每个假期都自己到外面去找临时工干,进了大学后,他更是同时接两三个工作,做家教、肯德基服务生他都干过,以减轻母亲的经济负担。“我妈终于跟那个人离婚了,我早就希望她离了,省得成天看他们父子脸色。”他对宋韵说,“他那个儿子,从来就不念书,更不学好,在技校上学时被学校开除了,现在成天在社会上混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他是跟他老头子一样的人,现在居然敢动手打我妈了。”
“那怎么行?他怎么可以这样。”
“所以我妈干脆离婚了。我们两个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暂时住着。以后我一定要让她过上好的生活。”
宋韵像着了魔一样,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勾起了她对他的全部回忆。晚饭时她也是一脸茫然若有所失的样子,筷子也只扒拉着眼前的一个鸡蛋炒黄瓜,这让宋妈妈觉得疑惑。“小韵啊,今天去面试得怎样了?你觉得这个公司好不好?”
“好。一切都很好,老总有想法,公司有发展。还有啊,我下个礼拜我就要去上班了。”妈妈的问话又将她拉回到餐桌边。
“那实在是太好了,还是我们的女儿伟大,一回来就找到工作了,可喜可贺啊!”宋爸爸高兴地说,“我去把上回人家送的葡萄酒开开,大家都喝一点,以示庆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