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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谢谢了。”谢相逢的声音低了许多,眼睛还是忍不住偷偷向百里惊涛瞄去:真是堪称完美的男人啊,出色耀眼的外貌,锦衣华服可以凸显出他的显赫家世,有武功高强的保镖,而且虽然人很冷漠,但是举手投足间就像个贵公子一样。他在心里感叹著,脸不自禁的有些红,这样的完美,是自己这棵豆芽菜一辈子都不可能奢望得到的,能够和他在这车里共同赶一程路,已经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修来的吧。
天色很快就黑了,谢相逢心里开始惴惴不安了,频频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大道两旁的树影如同鬼魅一般向後倒退,那八匹马仍然在大道上飞驰,再回头看看百里惊涛和长风暮雨,只见三人还是一幅安之若素的模样,他就更加惊疑不定了,心想难道他们晚上不打尖吗?
“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卖了你的。”暮雨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笑嘻嘻的说道:“前面应该有一个山林,咱们在那里打了野味,烤著吃了後,就在这马车里睡觉。等到明天就好了,沿途都有镇子城市,想什麽时候打尖就什麽时候打尖。”他说到“烤著吃了”四个字的时候,嘴巴里的口水便哗哗的流下来。
“哦。”谢相逢放松下来,忽听百里惊涛淡淡道:“长风,到了。”话音刚落,一旁一直静坐不动的长风便答应一声,接著掀开锦帘跳了出去,转眼间便消失在暮色之中。谢相逢惊呼一声,望望那边的两人,神色间十分惊慌。
“放心,他不是贼头,是去做准备工作了。”暮雨嘿嘿笑著安慰他:“我说,你从小是不是被拐卖过啊,简直就是惊弓之鸟嘛。”话音刚落,他便见谢相逢的脸色一变,不由得惊叫起来:“什麽?你真的被拐卖过?”
“我五岁的时候,被拐子拐了。”谢相逢淡淡道:“後来被他们逼著辗转江湖,乞讨卖艺耍杂耍,卖大补丸,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外,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就这样一直到前年,我终於找著机会逃了出来,可是逃出来後我才发现,我已经是……无家可归了。”
在街上神采飞扬的谢相逢,此时却深深垂下头去,虽然他极力压抑著,但百里惊涛还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哽咽之意。他的目光看向谢相逢:他……哭了吗?被那些家丁暴打,甚至差点儿打死打残的倔强的人,却因为感触身世而落泪。他的心中再次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似乎……心稍稍的有些疼。
“好了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後福啊,你能逃出来就不错了。”暮雨很仗义的拍拍谢相逢的肩膀,车内一时间便陷入了沈默之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车忽然停下来。暮雨欢叫一声,拉著谢相逢就跳下车去,接著百里惊涛就听到一阵不属於自家白吃饱所发出的兴奋欢叫声。
优雅的步出车外,只见谢相逢看著眼前的情景在原地又蹦又跳,他嘴角边不自觉的挂起一丝微笑,心想不过是几只烤山鸡烤野兔,也值得他兴奋成这样子吗?还真是容易满足。再看自家那个白吃饱仆人,这一回可终於是有了志同道合之辈,拉著谢相逢蹲在一只烤野兔前,不停的骄傲炫耀著长风的手艺。
百里惊涛出身贵族,从小就养成了优雅的进食习惯,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市井粗人那些粗野举动,即便是大胆如暮雨,也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那种放肆举止,但是这一次,他却不得不面对谢相逢举著一只野兔又撕又扯大口嚼咽粗鲁无比的动作。
眉头皱了起来,他刚要开口,谢相逢已经察觉到了其他三人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用餐方式,他不自禁的红了脸,学著百里惊涛将手中的野兔腿放进金盘里,然後用小刀片下熟烂的兔肉,再优雅送往嘴里,只这一个动作,就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暮雨看著谢相逢笨拙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刚要手把手教他怎样优雅的用餐,却见对方站起来,嗫嚅道:“那个……这里人太多了,我……我去旁边吃。”说完也不等百里惊涛和长风暮雨开口,他便举著那条兔腿跑到另一边的大树後,不一会儿,百里惊涛的耳朵里便传来“唏哩呼噜”的声音,想必是谢相逢又在用嘴啃那只兔腿上的肉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现在是刚刚认识,就先纵容他一下吧,以後就得把他这些毛病给一一的改过来。百里惊涛心中暗想,刚想完,他就愣住了,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有这种想法,难道他想让谢相逢留在自己身边吗?他似乎也不缺仆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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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我也去陪小谢吃吧。”暮雨羡慕谢相逢那种痛快淋漓的吃法,冒著生命危险向百里惊涛请求,在对方冷厉的眼神没丢过来之前,他便被一双大手给拽到怀里去了,同时心中想起长风七窍生烟的警告:“想死也要找好地方,在这种地方问这种问题,你想喂狼吗?”
为什麽小谢就可以。暮雨不服气的想著,不过他的不服气很快便随著一声狼嚎而无影无踪,与此同时,那正在树後大嚼野兔的谢相逢也“嗷”的一声扑过来,黑暗中也来不及分辨对象,他就那麽直直的扑到百里惊涛怀中,一边惊恐的叫著:“是……是狼,刚才那声……是不是狼啊?”
百里惊涛面无表情的看著怀中抖成筛糠的瘦弱人儿,然後平静的回答:“是。”
天地良心,他真的觉得很奇怪,这个谢相逢怎麽会害怕狼呢?刚才他“嗷”的那声惊叫明明就比狼要可怕的多了,应该是狼害怕他才对啊。
谢相逢愕然抬头,看见百里惊涛俊逸的面孔,然後他兔子般的蹦了起来,喃喃道:“扑……扑错了……”话音未落就退开身子,转身便向长风那边跑去,根据他刚才的话不难判断,他的目标是长风的怀里,只不过,那里已经有一个人先霸占了,暮雨瑟瑟发抖的龟缩在长风怀中,一幅“打死也不肯出来”的架势。
百里惊涛皱眉,却见谢相逢在跑到一半後又奔了回来,拉著他的手急道:“你……你是不是吓傻了?狼,是狼啊,你还不赶紧躲到你保镖的怀里,在这里磨磨蹭蹭等著人家来吃啊。”他一边说,就一边用力的拉著百里惊涛,看起来是想帮已经“吓呆了”的富家公子一个忙。
如果此时是在白天,他就可以发现百里惊涛和长风脸上已经成什麽颜色了。百里惊涛竟然需要他的保镖保护,这个笑话被他的那些损友宫主们听到,不知会笑掉几个下巴。而最让百里惊涛恼火的却不是这个,他……堂堂的惊涛魔宫宫主,在谢相逢眼里就这麽不济事吗?
夜风飒飒,狼嚎阵阵,树林间充满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恐怖气氛十足,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空地周围很快的便出现了十几双幽绿的眼睛,借著已经黯淡下去的火光,可以看到有十几只体形庞大壮硕的狼围在那里,而且他们还有源源不断的後援军。
“雪月苍狼?”百里惊涛皱了下眉头,没想到在这种小林子里,竟然会出现这种生性残忍至极,行动凶猛迅捷的狼中之王。他慢慢而优雅的起身,身边的谢相逢大概是绝望了,竟然一脸壮士断腕般的表情挡在他身前。
“没办法,谁让我欠你们一条命呢。”他颇为豪气的吼著:“保镖,你们家主人已经吓傻了,趁著我以身喂狼的这功夫,你赶紧把他救走,对了,你来救他的时候,千万瞅瞅我,要是我还没有断气,就顺便把我也救走吧,我……我不想死啊……”声音到後来,猛然添了一抹哭音,先前挺得笔直的身躯也随著几只狼试探性的走近而瑟瑟发抖起来。
满月之下,可以看到百里惊涛和长风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这个谢相逢白走了这麽多年的江湖,眼力竟然差到这个程度,也不知道他怎麽活到现在的。长风心中不屑的想,然後抱著怀里那只鸵鸟飞跃至百里惊涛身後,沈声道:“爷,让属下先来。”
“不必。”冷冷的拒绝声,却让长风愣住,爷难道想亲自动手?这怎麽可能呢,高贵厌血的爷怎麽会在这几头狼的身上浪费功夫,而且,而且他的语气里似乎有淡淡的怒意,长风想啊想,也想不出他到底为什麽生气,暮雨自从狼叫声出现後,就没敢说过一个字儿啊。
谢相逢听见身後和身边的声音,一回头,发现救星就在咫尺之间,不由得大喜过望,一把将长风拽过来挡在百里惊涛和自己身前,松了一口气道:“你怎麽还能站在他身後呢?你……你这样才能保护你家主人嘛,要不然……”
话音未落,他惊恐的感觉到全身的皮肤都发冷发紧,接著身边那个他口口声声认为需要保护的贵公子腾空而起,那白色的颀长身形在月色下一掠而过,接著就消失了踪影,谢相逢把头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他在哪里,等到他再度把头转回原处,才发现百里惊涛已经站在原来的地方了,以至於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刚刚是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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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刚才有离开过吗?”好奇心战胜了恐惧,谢相逢想弄清楚自己的眼睛到底出没出问题,然後他看到百里惊涛不屑的转身离去,而周围的狼嚎声也此起彼伏,接著群狼如潮水般退去,不一会儿,林里便再没有一只狼影,除了他们脚下的几只死狼。
“哇,原来你们主人是深藏不露啊。”谢相逢再笨,此时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双眼豔羡的看著百里惊涛,让他前一刻受损的自尊得到迅速恢复。只不过下一刻,他便听到一阵刺耳的尖叫:“啊啊啊,狼啊,这……这几只狼还没死,啊啊啊……”
百里惊涛回身,看著那几只白狼仓惶逃窜的身影,实在是不知道谢相逢究竟在害怕什麽,那几只狼已经没有攻击力了不是吗?而且都逃光了。
他困惑的看著谢相逢直奔自己而来,兴师问罪般的叫嚣著:“你为什麽不杀了它们,你……你故意吓我的是不是?还是说……”他的眼中忽然露出一抹了然之色:“哦,原来你是信佛的人啊,这就难怪了。”
“爷只不过是不喜欢为这些禽兽染血而已。”长风淡淡的解释,心中颇觉无奈,这个叫谢相逢的小鬼具有不输给暮雨的鸭子嘴,爷最讨厌佛信徒,他就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眼看暮雨终於敢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他眼疾手快的点了对方哑|岤:爷这会儿的心情不太好,这小家夥如果张嘴,实在是性命堪忧啊。
四人回转马车,胡乱睡了一夜,第二日继续赶路,谢相逢问过他们要去哪里,只不过却没有人回答他,只说到了就知道了。他仔细的考虑了一下,认为以百里惊涛和长风的武功,拐卖当今太子都是绰绰有余的,实在没有必要来拐卖自己这麽个没用的人,因此也便放下心来。
第二日傍晚,马车终於在谢相逢和暮雨的骨头架子彻底散掉之前停在了一家客栈的门口。
这家客栈算是仓浪城里最好的一家了,前面是高达三层的酒楼,後面是几重干净整洁的院落,还有一个大院子,也是三层楼,不过远没有前面酒楼那般辉煌了,这是给普通行脚客商住的人字号房,是客栈里最下等的客房。
仓浪城虽然不能和龙尊皇朝的六大城市想比,但也算是一个大城,来往的过客行人很多,住店的人当然也不少,所以当百里惊涛他们来要房间的时候,只剩下天字号房两间和地字号房一间。
暮雨很快的将人员分配完毕,自己和长风一间天字号房,车夫叶风自己一间地字号房,百里惊涛和谢相逢在另一间天字号房。他自认为自己的这种分配方案堪称完美,却不料自己家这口子很快就提出了异议。
“我要和爷在一起。”长风淡淡道,身为宫主的影子和属下,他必须负责宫主的安全,这是铁一般的规则,不容改变。
“那就是让我和小谢在一起了?”暮雨夸张的叫:“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也不看看我们俩是什麽样子,手无缚鸡之力,长的又这样清秀漂亮,一旦有歹人打我们的主意,我们要怎麽自保啊,何况这两间天字号房根本不是相邻的。再说爷那麽厉害,连山里的狼群都被他吓得望风而逃,他用的著你保护吗?”
长风默然,暮雨见他不说话,於是得意起来,转向百里惊涛道:“当然了,爷身边也要有个打水递茶的伺候的人,所以也可以让我和爷一间房,你和小谢一间房……”话音未落,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不要。”“不行。”
“那就行了,只能按照我这样的分配法。”暮雨一拍手,表示事实就是如此,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百里惊涛考虑了一下,於是轻轻颌首道:“好。”就这样,叶风很认命的去地字号房了,那里有专门喂马的马棚,他也好就近照顾这八匹大宛良驹。而百里惊涛和谢相逢,长风和暮雨就分别进到各自的房间里。
“暮雨不是你的仆人吗?为什麽你不要他伺候?”一进房间,谢相逢就瘫在了椅子上,他浑身的骨头真的是要散架了,不过好奇心同时也要兼顾一下,他很不明白为何刚才暮雨说要和主人一个房间的时候,这位公子会这麽坚决的否定。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百里惊涛淡淡的答了一句。看见谢相逢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他知道自己的话对於对方来说,实在是太过简洁且难懂,於是便耐著性子解释道:“不是他被我杀死,就是我被他气死,不过他被我杀死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我是不会让他活到把我气死的那一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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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逢似懂非懂,他觉得这个主人真的好奇怪,既然暮雨这麽不合他的心意,为什麽还要用他呢?
百里惊涛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继续淡淡道:“是因为长风,长风喜欢他。”这回说完,谢相逢思考了良久,终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是说,那个保镖很得力,你舍不得这个手下,而这个手下又是喜欢暮雨的,所以你只好忍受暮雨。然後刚刚那个保镖也很坚定|奇_书_网|的否决了暮雨要和你一间房的提议,也是因为他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会是两虎相争必有一死,是这样吗?”
“基本上没错。”百里惊涛有些惊讶的看了谢相逢一眼,没想到这小家夥蛮聪明的:“不过有一点你错了,我和暮雨在一个房间内,不是两虎相争,而是狼猪相逢。”他对於谢相逢把暮雨和自己摆在同一水平线上的说法颇不满意,开玩笑,那个白吃饱还禁不起自己的一缕指风呢。
“狼猪相逢?”谢相逢睁大了眼睛,暗暗的退後了几步,因为他想到自己并不能比暮雨高明到哪里去,甚至还有可能比对方差劲儿,那麽这个百里惊涛和自己在一起,就不是狼猪相逢,而是狼和鸡相逢了。
看出了对方的担忧,不过百里惊涛也不打算纠正,小二抬来热水,他看了一眼谢相逢,冷淡道:“去洗洗吧。”话音刚落便见对方嘿嘿笑著直摆手,然後一个劲儿做请的姿势,言下之意是让自己先洗。
嘴角略微的弯了弯,头一次看到这个无赖少年谦恭的模样,是被自己那句狼猪相逢吓到了吗?径自走向床铺,他淡淡的丢了句:“还是你先洗吧,太脏,我受不了这味道。”
刚刚对他的那点感激之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谢相逢气鼓鼓的看著那个已经坐上床的人:阿呸,什麽叫受不了这味道,受不了你还不是和我一起跑了两天,再说小爷身上这味道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恶……他不相信的深吸几口气,在自己身上闻著,结果却是差点儿被熏死。
这味道似乎真是不太好闻。谢相逢悻悻的转去屏风後,哗啦啦的水声扰得百里惊涛无法安心炼功,心里似乎不知有什麽东西总在蠢蠢欲动似的,怎麽也克制不住,於是他干脆踱下床来,却被屏风後那修长的人影瞬间夺走了所有目光。
他实在是太瘦了,如同小时候偶然见过的皮影戏中的人物,应该找时间给他好好的补一补。百里惊涛微叹,然後他就愣住:自己是怎麽了,谢相逢瘦不瘦关自己什麽事,为什麽还要自己替他补,太奇怪了,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小谢,这是你的衣服。”暮雨大呼小叫的奔了过来:“我们家爷应该洗澡了吧?你代替我给他刷下背吧,还有,我来帮他把换洗衣服……”他推门进来,然後看见当地站著的脸色不佳的百里惊涛,再看看旁边洗得正痛快的谢相逢,不由得当场石化在门口。
一个时辰後
“长风,你说爷和小谢在一起,真的不会有什麽吗?”天字号房里传来一声担忧的叹息:“毕竟是我将小谢救上车的,他因为反抗要侮辱他的男人,宁肯被打死也不吭一声,如果再让爷把人家吃了,我……我也太对不起人家了。”
“爷不会看上他的,还有,如果你总是不改变这种说话方式,迟早有一天,爷会忍不下去的,到那时他对你出手,我看你怎麽办。”长风陪著暮雨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一杯茶。
“没关系,反正我知道,长风你是一定会救我的,就算你对爷再忠心,也一定会救我的。”暮雨一脸幸福的扑过来,他就知道长风对自己最好了,绝不会看自己惨死在爷的掌下的,不然他哪可能活到今天。
“你说的没错。但关键是,我的武功也不如爷,而你又完全不懂武功,所以最後,我们只能是双双惨死在爷的掌下,去阴间做苦命鸳鸯。”长风放下茶,好笑的看著暮雨,真不明白,让这小东西闭嘴或者说两句好话就那麽困难吗?
“那也好啊,只要你一直陪著我。”暮雨在长风的怀中蹭啊蹭:“长风,今晚你要了我好不好?我……我都快忍不住了,你不要让我做那个不要脸的勾引你的狐狸精嘛,我不想让自己这麽无耻。”嘴里这麽说著,暮雨修长的手指已经开始解长风的扣子了:“长风,我不要再忍下去了,你要了我吧要了我吧,不然就说明你不爱我不爱我。”
毫不犹豫的点下手指,见暮雨瞬间昏睡在自己怀中,长风脸上向来漠然冷硬的表情终於软化,他抚著暮雨光滑的长发,轻轻叹气道:“你这个小东西,真是不体谅人,不知道我忍得多麽辛苦吗?可你今年只有十五岁啊,这麽早就进行情事,会伤了你的。”一边温柔自语著,他一边将暮雨放回在床上,自己则坐在椅子上开始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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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天字号房里,百里惊涛坐在床上也在运气,而谢相逢则坐在桌边,就著灯光缝补自己的一件内衣,边缝边叹气,一想起自己那件拼了半年才总算做成的七色袍子,就那样被百里惊涛狠心的以扫帚挑著给扔到了粪坑里,他就气得咬牙切齿。
“都说过不用你缝了,明天让暮雨给你几套衣裳。”床边忽然传来说话声。
谢相逢头也没有抬,仅是哼哼了两声表示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才忍不住道:“别人的东西始终是别人的,我能借穿几天,还能借一辈子吗?你把我的外衣就那样扔出去,那我以後穿什麽?算了算了,像你这种大少爷,哪知道像我们这样跑江湖讨生活的人的辛酸,这件内衣没沾上泥巴,顶多就是有点汗臭味,补完了我好好洗洗总可以了吧?”
“那些衣服给你了。”百里惊涛下床,来到谢相逢身边,那件内衣上的确传来淡淡的汗味儿,不过并不臭啊,只是……实在是太破烂了,都打了七个补丁,真不知道他是怎麽穿进去的,内衣啊,难道不觉得磨皮肉吗?
“给……给我了?”谢相逢的嘴巴张得能装下一个鹅蛋:“那些……那些衣服是给我的?”不能怪他太惊讶,暮雨虽是仆人,可并不穿仆人服,他的衣服可都是由上好的布料,找出名的裁缝师傅给缝制的,没办法,谁让长风有钱,又舍得在他身上下本钱呢。
“没错,反正也不能再穿了。”百里惊涛点头,诚恳的说出事实,却差点儿把谢相逢的鼻子给气歪:靠,原来说到底,并不是因为对自己好,而是因为自己穿过的东西,他们这些公子哥儿根本就不能再忍受,哪怕让仆人穿回去也不行。
谢相逢有些悲哀,更感觉受到了侮辱,尤其是百里惊涛这种明明不是侮辱口气,只是淡淡陈述事实的言语,更让他愤恨不已,默默低了头,继续去缝那件有好几个补丁的衣服,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早离开他们,然後去赚钱,等到把这套借穿的衣服钱还清,就和这个高贵的公子分道扬镳,反正……反正对他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又脏又臭又没有教养,让他难以忍受的路人而已。
心里忽然有些悲伤,不知道是为什麽,就是有些近似於绝望的悲凉。谢相逢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愤愤道:“你睡觉吧,我去外面补衣服。”一定是因为自己吧,所以连觉都睡不著,既然这样,在森林马车里睡觉的时候,又为什麽可以忍受自己和他同车而眠,早知道这样,就不为了躲那些豪奴而搭他们的车子了。
百里惊涛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谢相逢在一瞬间红了眼圈,自己……自己说错什麽话了吗?好像……好像这小东西有些不对劲。他有些莫名其妙,拦在谢相逢的面前:“不用了,我只想让你早些睡,这两天你不是也没休息好吗?何况你身上还带伤,我把床让给你。”
谢相逢愤愤的抬起头来,却看见百里惊涛澄澈的眼神,那里没有一丝的讥讽嘲笑,他顿时就觉得全身紧绷著的那股劲儿软了下来,心中恨恨道:这个人真讨厌死了,先是拿言语把你伤的体无完肤,然後又露出这种我是为你著想的表情,讨厌,太讨厌了,既然嫌弃我,干什麽……干什麽又摆出这麽一副关心的样子……
“不用了,我去外面。”赌气的往外走,也不知道为什麽今晚会如此失常,竟然就因为这个贵公子的几句话,眼中便有了泪意,想他谢相逢漂泊江湖,哪有过这种窝囊的时候,不行,坚决不能把眼泪流在这人的跟前,他一定会再嘲讽自己的。
“你……你怎麽哭了?”百里惊涛不解的眨眨眼睛,天地良心,他是真的没有欺负小谢啊,甚至为了他,自己平生第一次把床让给别人睡,怎麽……怎麽还会把对方给惹哭了呢?鬼使神差般的,他靠近谢相逢,以指腹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水。
“我……我才没有哭呢,那……脸上的那个是水,是水了……”谢相逢狂叫:“因为我……我刚刚喝了很多水,所以……所以我才会从眼睛里流出水来……”一把拍开那只温暖修长的手掌,没来由的心跳加快:“你不是讨厌我吗?我就是下九流的一个无赖,脏兮兮臭烘烘的,我穿过的衣服,连你的仆人都不屑再穿,那你这个贵公子还干吗要靠我那麽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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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只是看你太辛苦了,想让你早些睡觉而已。”百里惊涛终於知道事情的症结在什麽地方了,奇怪,难道自己真的是不会和人相处吗?小谢他只看到自己嫌弃他,却不知这掩藏在嫌弃借口背後的关心。
如一个气球瞬间洒了气一般,谢相逢一下子软了起来,一张脸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红,头低下来,似乎不知该往哪儿躲似的左右乱摆,最後他吭哧半天,才呼噜来了一句:“那……那既然这样,我……我去睡了。”说完也不敢看百里惊涛的脸色,转身就往外走。
“你确定是要睡觉吗?可那是门的方向。”百里惊涛向来没有表情的脸忍不住堆上一丝笑意:虽然性格有些别扭,但还真的是好可爱啊,好像一只骄傲的鸭子,嘴往往硬的要命,行动却是笨拙的可爱无比。
谢相逢愣了一下,回首一看,果然床是在身後,他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嘴上却强道:“谁……谁不知道那是门啊,我……我要先去趟茅厕。”说完连忙溜了出去,似是怕听见百里惊涛的笑声一般。
百里惊涛失笑,独自坐在椅上默默运功,已是戌时,周围渐渐静谧了下来,住店的客人们都进入了梦乡。
谢相逢从出去後就没回来,百里惊涛运功行完三十六周天,仍是不见那个挂念的人儿,他的眉头微皱了起来,心想便是掉进茅厕中,此时也该爬上来了。刚想到这里,便听见从远处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救命”,接著周围一切便又重归寂静。
百里惊涛豁然站起,但是转念一想,似乎不对,刚刚那声救命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断不是谢相逢的。但是小谢出去了半天这也是事实,他不知怎的,从来都是心如止水,此时竟有些沈不住气了,略一想便如大鹏般飞身而起,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咦?爷出去了。”长风怀中抱著睡熟了的暮雨,喃喃自语:“刚刚那声救命,明明就是女人发出来的吧。”一语未完,就见怀中本应该睡熟的人呼啦一下睁开眼睛,欢呼道:“什麽?爷出去救女人了?啊,在哪里在哪里?我要出去看。”随著话音,暮雨敏捷的从长风怀抱中爬了出来。
长风目瞪口呆,还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擦擦眼角,失声道:“你……你不是睡过去了吗?我……我明明点了你的昏睡|岤啊。”不等说完,人已经被暮雨拉了起来。
“切,我虽然没什麽武功,但好歹也是在魔宫里长大的,你动不动就点我的昏睡|岤,一开始我能睡两个时辰,但时间长了,我的身体都习惯了,睡不到半个时辰就能醒过来。”暮雨不屑的撇嘴,再看一眼长风:“只不过我是害怕你的自尊受伤害,所以每次都是睡足了两个时辰才再起来找你的。”
长风无语,不知道是该为爱人的贴心而高兴还是该为自己的失误而默哀,没等他理出思绪,暮雨就不耐烦的叫道:“好了,快点到爷那边去了,我……我不会轻功嘛。”他勾住长风的脖子打著秋千,下一刻,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吓得他尖叫一声。
百里惊涛身为惊涛魔宫的宫主,听声辩位的本领自然不可小觑,因此当他循声赶到救命声音传出的地方时,便看到窗影上映著几个挣扎的影子,其中一个女子似是在拼死反抗,而两名男子则拉扯著她,看身形并没有谢相逢。
百里惊涛生性凉薄,见没有谢相逢在此便要离去,刚刚转身,便听那女子又喊了一句“小哥儿……”下面的话便变成了“唔唔唔”的声音,似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百里惊涛眼一眯,迅速改变主意,飞掠到屋中,果见谢相逢躺在地上。一瞬间,他感觉到心中似乎被扎进了一根刺,尖锐的疼痛弥漫到全身。不过下一刻,看见对方均匀起伏的胸脯,显是并未身死,他方大大的松了口气。
眼中煞气一闪,他看向那两个呆愣住的汉子,只见他们在短暂的失神过後,便大喊一声冲了上来,他毫不客气,两缕指风袭出,瞬间,那两人的额头上便出现了一个指肚大小的洞,鲜血汩汩而出。
“啊……”女子的尖叫声音响起,惊醒了地上昏迷著的谢相逢,他刷一下跳起来,没看见百里惊涛,倒是先看到地上两个死人,不由得也嘶声尖叫起来:“啊……杀……”不等喊完,一只温暖的手掌紧紧捂住他嘴巴。
百里惊涛很不满,非常的不满。真是的,在谢相逢眼中,自己的存在感难道还比不上两个死人吗?竟然先看到他们。这个问题一直让他的不悦持续到回房间,脸上的表情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暮雨都不敢随便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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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为什麽要杀掉他们?”谢相逢有些气愤的问百里惊涛:“那两个人虽然可恨,但罪不至死……”话音未落,他一眼看见跟著回来的女子身上破烂的衣衫,不由得立刻闭了嘴巴,心道:“禽兽不如的东西,或许……或许也该死吧。”
“小哥儿不必替那两人难过。”女子忽然开口,泪水涟涟的道:“奴家本是好人家的女儿,便是在街上被他们绑了,要去卖入那些火坑般的地方儿,见奴家拼死不从,他们这一路上已是不耐烦之极,今夜竟然起了歹意,竟拼著少挣些银子,要先将奴家给……”她说到这里,早已是红霞满面。
“太可恨了,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谢相逢拍案而起,他是被拐过的人,因此一听见这样人,便怒发冲冠。百里惊涛看著他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闲闲道:“是麽?刚刚不知道是谁在说那两人罪不至死,怨我杀人。”
其实说到这里,就连百里惊涛自己都很奇怪,他虽然生性残忍冷漠,但十分好洁,不愿看那些鲜血淋漓的污秽情景,因此在他手上,极少用内功直接杀人致死,但这一次,也不知为何,想到谢相逢是被那两个混蛋给打昏的,他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就把那两人给杀了。
谢相逢没话讲,憋了半天的暮雨却终於是找到话题了,蹦跳著来到百里惊涛面前笑道:“爷,你真的是很反常啊,森林里的那几条狼尚且从你手下逃得了性命,这两个人却没有逃出去,而且是一击毙命鲜血长流,啊,爷,你很少有这样发威的时候……唔唔唔……”他不等说完,就被长风一把给拖了过去。
百里惊涛哼了一声,他已经懒得去後悔当初没有杀掉暮雨这个长了一张乌鸦嘴的白痴仆人了。回头看看窗外,已是月上中天,再回身去看看那个瑟缩在一边的女人,他冷淡的道:“姑娘请离开吧,我们要休息了。”
“爷,奴家无处可去啊……”那女子扑通一声跪下,呜咽泪下:“奴家的家远在千里之外的虎州秦家庄,如今奴家身无分文,如何能够回家。求爷大发慈悲,将奴家送回去罢,奴家家境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富足安乐,爹爹定会重谢爷的。”
百里惊涛哼了一声,眼中神光暴涨,正要开口拒绝,就见一旁的谢相逢上前一步扶起那个女子,豪气干云道:“你放心吧,爷他虽然表情冷漠,但其实很热心的,当初我也是被人殴打被他救下的,他还怕我遭遇仇家,特地让我跟他一起去别的地方避祸,如今你比我还要可怜,他一定是会将你送到秦家庄的。”
“爷……”长风在传音中犹豫的叫了一声,这个女子来路不明,虽然说话没有漏洞,但江湖中危机四伏,他们还有那未出世的大对头,平日里总宫主总是三令五申,让各位宫主行事须万分小心,免得上当受骗,如今这女子出现求救的时间和地点都实在是太巧合了,不能不让人起疑。
长风知道自家的爷也肯定会有这番考量,所以才不想收留此女,但被谢相逢这样一搅和,他惟恐爷的立场不坚定。虽然他不敢去窥测爷的心思,但他总觉得,爷对小谢有些特别,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想当初,自己对暮雨的爱意不就是由一开始的那一点特别逐渐发展壮大,最後开花结果的吗?
“放心,我自有打算。”百里惊涛的传音回复让长风大大的松了口气,下一刻,他便听见自家爷用冷冷的声音道:“既如此,就留下来吧,明日启程,先送你去那千里外的秦家庄。”
话音刚落,众人的反应不一,谢相逢是高兴的替那女子大声感谢;暮雨则是大呼小叫,直说太阳从西边出来;而可怜的长风则晃了一下身子,险些坐倒在地上。
这就是爷的打算吗?长风无语,但毕竟人家是宫主,说一不二,自己也只能在以後的两天里加强小心戒备了。他哀叹,然後思考著以大宛良驹的脚程,两天时间应该足够赶到秦家庄了。
当下各自回房,百里惊涛和谢相逢身为男人,自然是把床让给了那叫丽娟的女子睡。两人坐在临窗的榻上大眼瞪小眼,过了半晌,终於是谢相逢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了,先咳了一声笑道:“那个……你看,今晚的月亮很圆吧。”
“恩,是上弦月。”百里惊涛点头,一句话却让谢相逢面红过耳,抬起头向窗外一看,果然,一弯冷月高挂在天上,如同一把镰刀,似乎是在无情的嘲笑著他刚刚那句搭讪之言,只把谢相逢给恨得,恨不得把它拽下来给扯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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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惊涛仍然面无表情,谢相逢也不敢再开口搭讪了,面对百里惊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很痛苦,一方面,这个让自己无法企及的贵族公子总是让他忍不住的想靠近,可另一方面,他却又清楚知道,对方不是自己能够靠近的人。他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就像是一个饿极了的人看到一只烤鸡,偏偏那烤鸡是画里的,可望而不可及一般。
睡意渐渐侵袭上来,毕竟这两天都在奔波,如今又忙活了大半夜,谢相逢只是个普通的少年,很快的,他的头便鸡啄米般点了起来,最後更是缓缓的把身子倾斜到了百里惊涛怀中,一颗脑袋枕在对方的胳膊上,上下眼皮经过强烈的斗争後,终於安详的合在一起。
“我……叫百里惊涛。”百里惊涛不知道怀中已经睡著的少年是否听到了自己的低语,但他可以确定,他不喜欢听见对方称呼自己为爷或者他,似乎,在自己的心目中,谢相逢和长风暮雨,还有那些宫主兄弟,都是有些不同的。
“喔喔喔……”公鸡的打鸣声悠长而响亮,将百里惊涛由睡梦中惊醒,一低头,只见怀中的谢相逢也皱起了眉头,闭著眼睛喃喃道:“该死的公鸡,还真是中气十足,啊……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