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多情公子痴情人

多情公子痴情人第20部分阅读

    正在船上之时,忽又来一阵大潮,你说会怎样?”孟公子笑道:“恐怕我们都得葬身此江了。”柳月儿笑道:“你不是说这里有个海龙王么,也不知那海龙五的宝贝公主长得美不美,倘若美得紧的话,你被这潮水卷进之后,那海龙王的公主见你亦是生得十分俊俏,我想她定会对你一见而倾心,到时救了你去做龙宫的东床快婿,那你不是因祸而得艳福。唉!就可惜了我们这些人了,在水里面没人理睬,最终都沉尸水底。”说到这里,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孟公子笑道:“说不定那龙王的太子见你出落的倒也十分标致,对你是一见而钟情,到时也救了你去做这他的美貌娇妻,那你不也是因灾而成好姻缘。”不料柳月儿忽然扁起樱口,道:“哼,谁稀罕做他龙太子的妻子!”转过头去,不再看孟公子,显得甚是不悦。方振威在一旁听闻,哈哈大笑,道:“好的很啊,你们一个做龙玉的女婿,一个做龙王的媳妇,那我给龙王做丞相,替他管管这水中的千万虾兵蟹将,倒也有趣。”他忽然想到莫不凡与众僧,向他们指了指,向柳月儿、孟公子道:“那他们在龙宫封什么官儿好呢?”说到这里,便冥思苦想起来。莫不凡对他们所言充耳不闻,众僧中有几个听了他这般异想天开的浑语,不禁笑了出来。也有些嫌他胡言乱语提及到自己身上,在一旁直是摇头。

    柳月儿转过头来向着孟公子,忽然脸上一红,道:“你方才说那龙太子会看上我,你怎么知道他能看中我的?”孟公子笑道:“似你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我想那龙太子定会相中你的。”柳月儿脸上又是一红,低低地道:“你说长得美么?”说这话时,柳月儿虽已是娇羞满面,却扔抬头盯着孟公子,足见其为人胆大脱略。孟公子心中一颤,已知说玩笑话失了言,说她美也不是,说她不美亦不是,一时不知何言以对,只好微微转过身去。柳月儿望着他面部轮廓,见他不语,心中不禁生有几分惆怅。

    船向南而行,过了约一顿饭光阴,又行出两里有余,孟公子柳月儿至此相互无语。莫不凡与众僧都坐在舱中,向那船家道:“船家,几时可渡得江去?”那船家道:“从我所在的这个渡口到南岸,这段水路南北相距约有十七八里的。此处两岸的距离不是太宽,像杭州湾一带,南北两岸相距那有二百多里呢,别的地方,最窄的也有五余里宽。现在我们若想渡到江对岸去,还得用上一个时辰哩。”

    正在这时,忽地起了一阵东风,这风一起,便没完没了的刮了起来,而且一阵紧是一阵,没多大功夫,这风已如昨日一般,吹得孟公子、柳月儿扶舷而立。方振威嫌风大吹人,早已溜进舱中,与一众和尚坐在一处。

    第五十九章身赴少林

    柳月儿见这风在片刻间便吹得江面上起了波澜,耳中时闻“哗哗哗”水声,想起昨日大潮,惊心动魄之感油然而生,惊异地道:“怎地又起风了?”孟公子张目四望,见从东端涌来一阵阵小浪,不禁又惊又奇,奇道:“今年这钱塘江怎地如此怪异!”片刻间,便见从东而来的浪潮,已一道猛似一道,道道相连,浪追浪,浪打浪,互撵互叠,波涛虽不猛烈,但哗哗之声,倒也让船上之人惊心。孟公子向那船家道:“船家,依你看来,今日可否渡江么?”那船家望望东端涌来的一阵阵波涛,心下也怯了,道:“公子,不瞒你说,小的在这江面上渡客二十几年了,像这种天气,所见也是寥寥,今个早上还阳光明媚的,多好的天呀,谁料得到此刻竟已是风急浪劲,真是太奇怪了!倘若风浪依就如此,不再增猛,我这船大,倒可以渡过江去,倘若风浪再大些,那可麻烦了,说不得你当真要坠落江中,去做那龙王的东床快婿了。”言罢一叹,神色忧虑。孟公子见他说话倒也风趣,一笑说道:“倘若今日不宜渡江,为避凶险,倒不如趁早返回,择日再来渡江。”莫不凡与众僧见风劲浪大,这时都已走出船舱,站在船头向水面上张望,只方振威一人独坐舱中不出。莫不凡见天气极为怪异,想起昨白忽如而来的大潮水,也怕今日大潮又是忽如其来,也询问道:“船家,你看今日可以渡江么?”正在这时,忽见远处波涛汹涌,滚滚而来,那船家见了,不禁惊呼起来。莫不凡惊道:“快调过船去,返还北岸!”但见远处那大浪涛奔腾而来,须臾间便已冲到船身,将这船身高高脱起一尺来高,船身摇摇摆摆,直是风中火烛。

    孟公子叫道:“各位请抓紧船身,休给这大浪颠下船去。”众人紧紧抓住船舷或桅杆,生怕跌下船去,哪里敢放手。这一潮过后,江面上一时便不见太大的浪潮水了,那船家面如死灰,急忙转过船头,反航去了。众人心中惴惴不安,没行出多远,忽听得身后隐隐有隆隆之声,极为沉闷,却越来越响。接着哮声如雷,众人耳中轰轰作响,众人回头看时,只见后方一条白线远远地咆哮而来,来势迅猛凌厉。柳月儿尖声大叫:“大潮……大潮来了……”满面惊惧之色。众人心中惊慌、骇异、恐惧之感俱备,已有几个僧人口中开始念起阿弥陀佛来,向佛主祷告,求菩萨保护。眼见席卷而来的潮水扑天盖地般的卷至,众只除了满目凄凉惊恐地望着,却也无可施为,只盼眼前危机仍能安然度过。

    船上每个人身上都已出了一身冷汗,紧紧握住船上牢固之物,将手抓之物握得咯咯有声。这时孟公子伸出一手,将柳月儿的一只小手牢牢抓在手心。惊慌失措的柳月儿见抓住自己手的是孟公子,骇然之色不禁地消了,满带柔情望着孟公子,微微一笑。

    众人忽觉船身猛然又起,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头脑脚轻之感,都不自禁地或倒或斜。好在众人身上都有功夫,抓得甚牢,虽都失足,却没人失手。船艇倏起,猛然蹾下,击得船艇下面的水花四处溅散,其速迅急无比。船舱中也进了不少水,但这一惊涛骇浪众人到底又安然度过了。各人全身的,待船身稍稳,便站直身来,心有余悸之际,一手抚膺,一手加额,都道:“好险,好险!”

    柳月儿放开孟公子的手掌,却是面有喜色。孟公子道:“方才大家伙险些连小命也没了,亏你还笑得出来。”柳月儿却正色道:“如果我们真的死在这里了,我不许你做龙王的女婿,我也决计不会那龙太子的太子妃的。”妙目盈盈转动,嘴角含着笑,又道:“我只跟你一人在水宫中一个僻静的角落,天天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不分开。”说到这里,已带三分羞色了。孟公子眼望着她,激动无比,颤声道:“我……我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想要跟我在一起。”柳月儿满目柔情似水一般,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想跟你在一起就是想跟你在一起,至于你有什么好的,我一时也说不上来,总之我觉得你处处都好,跟你在一起之时,我心里就是喜欢的很。”她这几句话说得极为率直真诚,孟公子眼中竟闪动着泪花。柳月儿从未见过他如此,微微一怔,道:“你眼中好像有泪花在转嗳。”忽地又嘻嘻一笑道:“是被我感动了吧。”抽袖要去替孟公子去拭去眼中泪花。孟公子微微一避,但柳月儿又伸手过去,将他已流至眼角泪水擦去了。孟公子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她以前也是说,要跟我天天在一起,但现在她早已为人妇了。”柳月儿奇道:“嗯?你说谁啊?”微一沉吟,恍然道:“哦,你说的她是不是你以前喜欢过的一个女子?他现在已经嫁人了么?”孟公子神色凄怆,双眼迷离,过了半晌,向她点了点头。

    方振威见江面上的潮水十分凶险,心下早怕了,不住地向那船家催促,要他尽快反还北岸去。他见这在等情形之下,孟公子、柳月儿二人竟柔情蜜意起来,对方才甫去的大潮仿佛已忘却脑后,他又忧又燥,向二人拍腿叫道:“你瞧瞧你们二人,眼下是性命攸关的时刻,你们竟然还能卿卿我我地说话,真是岂有此理。”柳月儿听他胡言乱语,转头向他嗔怪道:“方先生,你又胡说八道什么,谁……卿卿我我说……说……。”想到方才对孟公子的诚恳之言,确大有柔情蜜意之意,对孟公子的神态,诚深有爱昧之情,往下的话,便塞住了。方振威生怕过不多时又会有大潮水袭来,到时有丧身于此的可能,急得直搓手,又催那船家道:“快,快!”也不理会柳月儿了。

    第六十章身赴少林

    祸不单行,无独有偶。众人正往北岸返归之时,忽又听得轰隆之声从东方传来,响声越来越大。未见潮影,先闻潮声,正是钱塘江一线潮的征兆,众人虽心下惊慌,却是强自镇定,而柳月儿惊恐万状,向孟公子道:“我们要死了么?”伸手去握住了孟公子的手掌。孟公子定了定神,心中也静了下来,听这响声,便知其潮来势凶猛异常,已知这船上众人凶多而吉少,安慰她道:“别怕,便是这船翻了个身,我也会拼尽全力,力保你的安全。”说着将与柳月儿互牵的手紧了一紧。柳月儿甜甜一笑,道:“我知道,你就是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会保我周全的,对么?”孟公子点了点头。柳月儿又笑道:“看我多了解你。”

    这时响声更猛了,好似在众人耳朵擂鼓一般,

    柳月儿置若罔闻,又问孟公子道:“如果此刻在这船上的不是我,而是叶姐姐,你也会像牵着我的手一样牵着她么?”孟公子不料她忽然问出这话来,沉吟道:“这个,嗯,不会的,如果她的话,不到最后关头,我是不会碰到她身的。”柳月儿俏脸一扬,撇嘴道:“又骗人了,谁信你话。叶姐姐他被那个什么云中飞龙掳了去,你千里迢迢地将她救下,一路悉心照料,回到姑苏来。那时叶姐姐她不是身中奇毒么,一路上都是你解她驱毒,那个驱毒手法,嘻嘻……回来之后,你们便情意绵绵,天天都呆在一起,把叶庄主那个外甥气的七窍都生出烟来了。可见你们之间的关系已非同寻常了,你说在这种情形之下,不会像牵我手这样牵着她,谁信?”孟公子待他说完,一笑说道:“我说了一句实话,没有想到你竟有这么多报怨。”因耳边响声过巨,他说话不得不渗以内力,气发丹田,道:“叶姑娘他是一个娴静文雅的姑娘,十分羞涩,你说像他这样的女孩子,怎会随便去牵别人的手。”话锋急转,道:“你呢,与她不同,十分开朗活泼,好动不好静,性情挺随和的,嗯,这待人随和,这一点是你们的相同之处。”微一沉吟,又道:“你们还有一个截然相反的性格,就是她是外柔,实则内刚,而你恰恰如此,你外刚而内柔。你倔强虽是有点,一旦遇事,你可没他坚强。”说话之际,但觉后方一股凉意逼来,呼呼阵风。二人已知潮水到了。柳月儿幽幽地望着孟公子,喃喃地道:“你竟这般了解叶姐姐!”他这话在巨响声中,谁也听不见。

    在这生死关头,船上已乱成一片,这些和尚毕竟修为尚浅,定力不足,不是有道高僧,哪能参透佛家所说的生死关。

    只听那船家大喊道:“各位抓牢,大潮水来了!”柳月儿与孟公子面西背东,对冲来的大潮,并不回身去看,听这巨响声与船上僧人发出的惊叫声,柳月儿知道这潮定是十分猛巨的,不禁要转头去看,孟公子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看,因为看了只会徒自惊怕。柳月儿便不去看了。二人两掌紧握,都闭上了眼睛,静待大潮冲至。忽听孟公子的声音在巨响声中响了起来:“月儿,牢牢抓住我的手,不要放脱。”

    这一潮十分巨猛快疾,涌起的浪头约七八尺来高,顿时便将这船艇覆没。浪涌前推,船艇半浮半沉,随潮涌动。

    孟公子身在水中,眼不能视,气不能呼,一手紧抓船舷,一手紧紧握住柳月儿。他二人将头冒出水面,忽闻一声霹雳,便有大浪劈头盖脸打来,打在脸上,极为疼痛。浪潮相挤相叠,直往二人脸上打去,柳月儿吃痛不过,大吸了口气,紧紧握住孟公子的那只手,二人双双藏头水中。

    忽然船身急旋,柳月儿在水中一惊,不禁吃了口水,这一呛,抓住船身的那手已放脱了。孟公子抓着她的手,觉得她似乎在颤动,忙将他托上水面,却见她不住咳嗽。这时又一浪扑打在柳月儿面颊之上,又灌了她一口水,如此一来,柳月儿咳得更加急了,虽在潮浪之中,亦可见她憋气憋得满面通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孟公子一手紧抓船身,一抓牢握她手,虽见他因呛水而难以喘息,满是痛苦之色,虽是心里难受,却无他法。眼见柳月儿双目微闭,似要昏厥,又一大浪扑至,孟公子急忙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以脸抵在他的口鼻之上,防她再次喝水。过了一会,柳月儿咳出水来,便顺了气。二人相握之手依就紧紧连在一起,船身在涌潮的带动冲压之下,或正转,或反转,也不知转了多少圈,其间孟公子有几次也是险些脱手船身。他向别处望了望,已不见其他人,不知他们是否还附在这船身之上,还是已给这大潮冲走了。眼下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心中只想能够保得柳月儿无事方为当务之急。也不知过了长时间,猛觉那船身猛地一荡,似是撞在礁石之上,紧接着那船便破裂开来,折为数截。

    第六十一章身赴少林

    瞥眼间,只见离岸已无多远,二人心中都是一喜,但眼下他二人所依附之物只是几块连一起的木板,在此怒江之中,实属可虞。孟公子叫道:“月儿,我们躲在这石块之后,待回潮之后,我们再游到北岸去。”二分牢牢握在一起,牢牢抓住这石块,过了半晌,大潮回头,虽不如来时另人触目惊心,却也让人心颤神惧。回潮从这礁石旁呼啸而过,柳月儿身体被水冲击,附在石块上那手不由自主的滑脱了,身子飘了出去,孟公子紧紧拉住,已觉身子有些疲软。柳月儿被拉了回来,二人望着已远远离去的回潮水,此时江面上又恢复平静,二人回想方才险难中不离不弃,双手从始至终紧紧握在一起的险中得生,幸庆之余,却也百端交集。

    站身江中礁石上,望眼望去,不见一人,柳月儿叫道:“方老先生,方老先生,你在哪里?”可是叫了半天,杳无回讯。孟公子也纵声大叫,声音在江面上传至数里开外,亦是无人回应,说道:“月儿,你会浮水么?”柳月儿点了点头,二人当即向北岸游去,好在二人水性甚好,大潮回头后,江面上平静了半天,二人用了约莫一顿饭的光阴,回到岸上。

    方振原本可在龙腾山庄好好的呆着,因孟公子之故而来,此时生死不知,这让孟公子觉得十分内疚,好生对他不起,向柳月儿说道:“不论如何,也得找到方老先生,便是尸首,我也得找到。”

    二人在江畔寻找船只,在几里外一处方找着一只渔船。他二人细软包裹全都放在已没的那船上,此时身上空空如也,没有一分银两,柳月儿从头上拔下一只金钗,给了那渔夫,这才赁得船来。孟公子生怕江上仍有大潮,不让柳月儿陪着同去出江涉险,可柳月儿说什么也要与他同去江中寻人,孟公子无奈,只得答应。二人撑船向江中划去,在江面上来来回回的寻了半日,好在此刻江面上波澜已小,二人直至天色昏暗,也没寻着一个人,只得无功返还。

    第二日,孟公子也不与柳月儿说知,便早早地到来江岸,独个划船入江,又寻了半日,连一具尸首也没见着,午饭也没上一口,又到傍晚之时,他才凄然而回。将到岸边之时,远远望见柳月儿抱着双膝坐在江岸。柳月儿见到孟公子摇船归返,连忙站起身来,向他摇手。孟公子一上岸,柳月儿便从身旁的一竹篮中取出了食物。孟公子心中极为感动,虽是食不下咽,却也不能拂了她一番心意,胡乱地吃了些。柳月儿待他吃完,又从篮中取出水来,让他喝了。从言语中,孟公子才知道,原来柳月儿从辰时便来到这里,一直坐在这等,直到现在。

    二人回到渡江客栈,孟公子心中一片迷茫,一时没了主意,本是要去少林澄清事实,可现在莫不凡与陪他同来的少林僧众都已是杳无音讯,生死不知,想来已是凶多吉少了。他一想到方振威,心底又悲又愧,想到回龙腾山庄时,实不知如何交待,心中不由得更加乱成一团。

    酉牌时分,柳月儿来到孟公子所宿房间,见他神色忧郁,不禁叹了气,去吩咐了店小二,准备了酒菜,摆在孟公子房中,陪他喝了解忧遣闷。孟公子心中有事,知道徒自忧虑亦是无益,便喝了。只是他酒量甚豪,柳月儿量浅,近戌牌时分,柳月儿已醉了,伏在桌上,不省人事。孟公子将抱回房中,又回房独饮。他心中清楚,无论如何,南少林还是要去的,须得说明此次钱塘潮忽来之事卷走众人之事。

    第二日,柳月儿也醒了酒,孟公子跟她说了后,二人又来到江边。只是这一带的船夫见这几日潮水说来便来,好生奇怪,都不愿渡江。二人只得沿着江滨向西而行,到来十数里外的一个渡口。此处南北两岸相距离甚近,已不出七八里之遥。这两日来江上又已如以往一般,不再见有怪潮发生,此处船家已正常渡客。二人上了船,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渡到江南岸。上岸之后,二人也不耽搁,直奔福州。一路上早行晚歇,二人也不计时日,忽一日问一路人,才知已到了福州莆田县境内。二人问明路向,便向九莲山而去。

    在两条大峡谷中,一条名叫西莲峡,路尽谷穷,九潭相连,高约四十丈的瀑布终年流水潺潺。峡谷尽处的另一端,是通往绝壁之上的九百九十级石制台阶,苍莽群山之上、悠悠碧空之下,台阶顶端便是西莲寺和西莲村共处的九莲台,站在九莲台远望,逶迤有九座山峰,犹如九朵莲花盛开,故名九莲山,这几莲山属太行山南麓。

    第六十二章身赴少林

    二人来到山下,拾级而上,一路上也不停歇,登山也十分迅速,这几莲山倒也不是甚高,约一顿饭的光景,便已来到林泉院前。

    只见远远走来两个小沙弥,一胖一瘦,朝柳月儿看了几眼,神色异常,挡住二人道:“少林佛门清静之地,数百年来规矩,女子入不得,女施主且请止步。”柳月儿便停步不前,孟公子向二僧道:“在下姓孟,有事前来拜见心鉴、心海两位禅师。”这两个小沙弥脸上一变,齐问道:“你说你姓什么?”柳月儿听他二人方才叫自己停步,心中已微微有气,这时又听他二人直问孟公子姓氏,嗔道:“两个小和尚这般不懂规矩,哪有你们这般询问别人姓名的,你们应该这样问:‘施主高姓?’而不是什么‘你姓什么?’懂了么?”言讫,朝二僧白了白眼。那两个小僧不料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突然教训起自己来,一时怔了怔,但一想她所说的也无可厚非,都道:“是,是,女施主说的是。”那瘦僧向孟公子道:“施主方才自言可是姓孟公?”孟公子道:“正是。”胖僧向瘦僧看了一眼,道:“莫非阁下就是近段时日江湖上传闻的孟无名么?”孟公子听他称自己叫孟公名,虽然不适,但如今江湖中人都已这般称呼自己了,当下点了点头。二僧当即面现愤色,瘦僧喝道:“好呀,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杀害莫师伯独子的‘无名公子’来啦。”转头向胖僧道:“师兄,无须跟他客气了,先将他拿下了,解去见掌门方丈。”胖僧叫一声好,二僧当即便拽开拳脚,直扑孟公子。

    孟公子眉头微皱,向左滑开,稍一侧头,身形快疾,只见他一晃,便已轻而易举的避开了直击而来的两拳。那二僧见他动作之快,身法之敏,从所未见,不自禁地都是一惊。

    瘦僧喝道:“好利落的身手,难怪江湖上‘后辈之秀’之一的莫公子会死在你的手里。”口中说话,手上不停,呼呼连攻,直往孟公子身上招呼。孟公子只是闪避。柳月儿在一旁大声叫唤,劝二僧停手,这两个小沙弥哪里听他的话,又一阵狂风暴雨般抢攻孟公子之后,已累的满头满脸大汗。他二人看孟公子时,见他双手负后,立在当地,气定神闲,浑似无事人一般,不由得又气又恼,苦于连敌手的衣襟也碰不到一下。当下二僧又齐发一声喊,一个挥拳,一个踢腿,又往孟公子身上招呼。柳月儿见他们死缠烂打,徒劳费力,索性在一旁的石块上坐了,双手支颐观战。

    二僧枉自费气,所得却是满肚怨气,一番拳脚之后,眼见敌方始终或是趋行而躲,或是纵跃而避,未还一招半式,瘦僧喝道:“只会躲躲闪闪,算不得英雄好汉,真有本事的,露一手出来瞧一瞧。”这胖肥见战不效,已知对手强悍之极,好在对方只守不攻,自身这才保得周全,倘若把对方惹急了,回攻过来,那可大大的不妙,便生了撤身而去,回寺报知之念。这时,他见两方战势稍缓,忙抻手在瘦僧衣背上扯了扯,示意他不可意气恋斗,可那瘦身性情颇悍恶,气恼之下,哪里理会,挥拳又上,口中连叫:“快还手了……”又去缠上了孟公子。孟公子见他一再缠斗,若不出手将他制住,不知何时方休,当即迅出一指,后发先制,那瘦僧不及回避,立时点中他中脘|岤上。此|岤乃人生要|岤,那僧一经被点,立时僵着不动,挥出击向孟公子的拳头也收不回来了。

    胖僧见师弟被制,心中更惧,战战兢兢地道:“你,你快解了我师弟的|岤道,不然……”柳月儿离坐而起,笑道:“不然怎样,小和尚?”胖僧道:“不然,待我少林寺中的师叔师伯们知道你们在此闹事,他们来了,你们两可要大大的麻烦了。”这话说的口气虽硬,但语音间早怯。孟公子伸手在那瘦僧前胸连拍三处,便解了那瘦僧|岤道,说道:“在下前来并非生事,而是有事要向贵寺方丈大师交待清楚,另外还有一事,便是贵宝刹中前去苏州众僧已在钱塘江遇险,此刻生死不知,还请二位师父早早禀明贵派方丈。”瘦僧|岤道被解,早已退到胖僧身旁,这时听了孟公子这话,他二人都是一惊,胖道:“什么,你说我那许多师叔伯们此刻生死不知?”孟公子道:“还请二位快入寺禀报贵派掌门方丈,说知此事。”胖僧知此事不小,道:“你既敢与这位姑娘前来敝寺,那便随我二人进寺吧。”说罢,与瘦僧对望一眼,转身便走,瘦僧忽回头道:“少林寺素来不接待女客,姑娘请留步。”转身又去。柳月儿向孟公子道:“你此去要小心在意了,我看这两个和尚神色怪异,一准就没怀好心,我就在寺院外等你出来。”

    第六十三章身赴少林

    孟公子随着二僧来到寺中,早有人去报了掌门方丈心鉴及其他僧人。正行之间,忽见前方拥来一群和尚。当先那老僧身披大红袈裟,左手单掌,右手捻着佛珠,身形矮小,光头锃亮,头点十个戒疤,双目烔烔有神,料想便是掌门方丈心鉴了。他左侧立一僧又高又瘦,形空枯槁,双目微闭,甚是无神,白眉低垂,站着一动不动,也不知他看向何处,对眼前之事又似漠不关心。右侧那老僧人高马大,七尺身材,脸面凶狠,直瞪着孟公子。这三个老僧身后僧人齐齐站在他们之后,都是中年僧人,或是带发的俗家弟子,看这模样,应该是朗字辈僧人(少林七十二字辈中有“心朗照幽深,性明鉴崇祚”的排行)。

    在前带路的那两个小沙弥见了那三僧,双双上前,都行了礼后,道:“掌门方丈,这人便是那害死莫公子之人。”中间那老僧双目似电,在孟公子身上一扫而过,沉着嗓音道:“阁下便是近日来江湖上名声甚响,人称‘无名公子’的孟无名么?”孟公子道:“正是在下。”问道:“大师可是心鉴禅师么?”那老僧道:“老僧正是心鉴。”接着他左侧竹杆也似瘦削老僧微上一步,道:“老衲心览。”言罢退回。右侧那粗壮老僧也上前一步,粗沉着声音道:“老和尚心阅!”言罢也退回。孟公子朝三僧抱拳施了礼,只有那又瘦又高的老僧心览双手合十,还了一礼,心鉴、心阅却立着不动。

    心鉴问孟公子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我寺中其他人呢?”那引路的胖沙弥道:“回禀掌门方丈,这位孟施主言道,莫师伯与众位师叔伯们都已罹难钱塘江上,此时生死未知。”众僧都吃了一惊,粗壮老僧心阅向两个小沙弥喝道:“什么?你说他们都罹难了。”二僧不禁低下头去,嗫嚅道:“太……太师叔,这是这位孟施主说的。”言下颇有惧意。心阅指着孟公子道:“众位师侄已遇难之事是他跟你们说的么?”两个小沙弥连连点头。

    心鉴大皱眉头,向孟公子道:“这是怎么回事,施主快说清楚些?”孟公子尚未答话,心阅抢先道:“掌门师兄休信他人胡言,前去苏州众师侄个个武艺了得,师兄座下那位莫师侄扬名江湖,名震一方,自创一套‘无双拳’凌厉霸道,沉猛之极,武林中谁人不知,他们前往苏州又是人数众多,便是这个孟施主武艺再高,有三头六臂,说难听点,又岂能敌得过他们众人一体,罹难之说,我看纯属子虚乌有之事,定是这小子瞎编出来的鬼话,不知他打什么坏意思。”孟公子心道:“少林寺中怎会有蛮横僧人?”毅然道:“在下所言字字无虚!”心阅冷笑一声,道:“你说他们已生死不明,意欲何为,难道想开脱钱塘江莫师侄的公子之死之罪责么?”孟公子道:“我本身无罪无责,又何须开脱,大师既提到这钱塘江,可使人前往打探,近段时日,钱塘江可曾起过一场大潮么?”心阅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在孟公子耳边嗡嗡直响。孟公子心道:“这粗壮和尚好深厚的内力。”只听他说道:“一派胡言,你说近段时日钱塘门起了一场大潮,这可不是笑话么。‘八月十月潮,壮观天下无’连我不通文墨的和尚都听过这话,施主一副书生模样,想必也是知道这话的,钱塘江不到八月,何来大潮?施主方才所言,岂非胡说八道!”孟公子苦笑一声,道:“如不信,可使人去打听。”心阅道:“没来由得去打听那是不是有场大潮做甚?”孟公子道:“钱塘江无双拳莫大侠与众僧便是被这钱塘江的潮水给卷了去,自是须得贵宝刹查明在下所言是否属实,不然他们遇难之事,岂不又是我的干系!”心鉴动容道:“我莫不凡徒儿与陪他同去的子弟们当真已遭遇不测?”孟公子道:“在下方才已经说过,在下所言一字一句纯属实情,此事关乎重大,岂敢相瞒。”众人见他说的认真,已半信半疑。

    第六十四章水落石出

    心阅哈哈大笑,向方丈心鉴道:“钱塘潮卷人之事自古以来,那是有的,我可从没听说过在潮期未至之时,这钱塘潮便来卷人,再说这潮水便是来了,也未必次次都能卷得着人。这小子这般说法,定有他意,岂可相信。”心鉴点了点头,向孟公子道:“此事太过匪夷所思,眼下不谈此事,至于我徒儿莫不凡之子枉死施主手中之事,该当如何了结?”孟公子道:“此事确与在下无关,在龙腾山庄之时,叶庄主之女已替在下澄清,向令高足莫大侠说明了实情,只是莫大侠他犹自不信,非要将在下带到这南少林来向方丈你当面说清。”心鉴道:“你说莫公子不是你所害,那么害他之人又是谁?”孟公子道:“害他之人在下不知,听叶姑娘说,乃为一黑衣之人。”心鉴道:“此乃施主一面之词,老衲年事虽高,心底可空明的很,若施主怎么说,老衲便怎么信了,岂不太过昏聩,此事既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还须查明,江湖中人都言老衲极为护短,那是没错,可我少林派不会冤枉了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得罪我少林寺的人。”转头向那胖瘦小沙弥二人道:“你们两个先带这位孟施主去客房歇息。”两僧应了,又向孟公子道:“敝处乃佛门静地,非我派中人,不可在寺中随意走动,请施主记下了。”孟公子道:“与我同来的还有一个姑娘,她此刻就在寺门外候我……”言未毕,心阅插口道:“你说的那姑娘可是叶庄主之女?”孟公子摇头道:“不是,是我另外一个朋友,钱塘潮时,他也在场。”心阅道:“施主好生风流,远赴百里之外,从云中飞龙手下救下了叶家姑娘,一个俏儿郎,一个俏娇娘,已在江湖上传下佳话,不想施主如今又已结交了另一个姑娘,虽说‘食色,性也’可施主如此放纵轻薄,亦属罪过。”孟公子道:“大师言重了,在下与叶姑娘清清白白,如今这位姑娘也是不久前相识,还望大师谨言慎语。”心阅道:“老衲壮年时出生草莽绿林,后皈依三宝,清灯礼佛,虽在寺已数十年有余,可往昔江湖之气不改,可不也就这么做几十年的和尚了,方丈师兄对此也无他法,你又何须叫我谨言慎语。”孟公子叹了口气,暗道:“难怪这老僧会是这般性情,原来出身不正,旧习难改。”转头看向心鉴方丈,心中又想:“听说这南少林方丈性燥护短,莫非其出生亦如这位胖和尚一般,其源有曲处。”说道:“大师要我去客房歇息,却又叫我不可随意走动,可是要禁铟下在么?”他不问还罢,一问之下,心鉴脸上不禁一红。心阅道:“在真相未察清之前,暂屈尊驾,还请安安分分地呆在寺中,莫生他念。”孟公子满是无奈,苦笑道:“我又何念之有,听众位所说之语,咄咄逼人,我若生有他念,早生了,何必只身前来,遭你们般凌辱轻慢?”心阅也是脸上一热,过了半晌方道:“谁……谁凌辱轻慢于你了,这少林重地,便连寺中不少人,也不是说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如今就连大和尚我还有一处去不得,别说你一个外人了。”孟公子懒心再接他言语,问心阅道:“若你们一日未察明真相,在下便一日不得离去?”心鉴沉吟片刻,说道:“待前去苏州众人回来再定夺此事。”他口中虽这么说,但心中也虚了几分,生怕孟公子所言众人罹难之事为真。孟公子又问道:“倘若莫大侠与众僧不回来了呢?”心阅瞪着他道:“他们是少林子弟,怎会不回少林?”孟公子也不理他,眼望着心鉴。

    第六十五章水落石出

    心鉴忧心忡忡,半晌也无言语,孟公子见他如此,不禁叹了口气。那叫心览的瘦长和尚在一旁一直不言不语,这时忽然问道:“施主何故兴叹!”孟公子道:“为诸多无奈而叹。”心览点了点头,道:“老僧身在敝寺,深居简出,参禅悟道,近二十年未踏出寺门一步,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少林七十二绝技,老僧身傍三项,虽不敢说已练至炉火纯青之境,却有通体舒泰,心静体轻之随心所欲之感,听闻施主近来在江湖上名声之盛,不啻于满天繁星中一孤月,皎皎放光,辉盖群星。从苏州龙腾山庄归来的心海师兄言道,施主身手不凡,已得高人衣钵,尤为在轻功上面的造诣举世罕见,老僧是不敢与施主一较轻功之高下的,希望能跟施主在武功上切磋切磋,以盼从中受益。”言下甚为谦逊。孟公子惶恐,道:“大师诚为有道高僧,在下乃一初出茅庐之犊,不知天高地厚,怎敢与前辈高人动手过招,实属惶恐不安。”

    这时,孟公子在他枯木一般的脸上终于看到了笑容,便如心海大师一般的温和慈祥,对他不禁好感大生。

    心览笑道:“施主不必过谦,你我二人较技纯属切磋,点到为止,不论结果如何,谁也不必萦怀,可好么?”

    这时,忽然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道:“师父,不必你老人家出手,让我来会会这位‘无名公子’。”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却是一个俗家弟子,四十左右的岁数,浓眉大眼,身形魁梧,一脸精悍之气。

    这人先后朝心鉴、心览、心阅行了礼。礼毕,心鉴笑道:“童师侄是心览师兄座下俗家首席大弟子,心览师兄座下众俗家弟子中,数他武艺最高,由他代师向这位孟施主赐教,也无不可。”向心览道:“师兄,我看此次让他试试吧。”心鉴虽为师弟,却贵为掌门方丈,心览见他如此说,应了声是。心鉴又向那童姓师侄道:“方为,眼前这孟公了在江湖上的名声你也是听说过的吧?”那童方为应了声:“是。”心鉴道:“不可小瞧了他人,去吧。”俯耳低声道:“不可失了我少林一派的颜面。”童方为心中热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