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商海情缘

商海情缘第3部分阅读

    。

    大约是签约后的第四天晚上,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了,肖萍忽然打电话找我,让我马上打车到她的住所去。其时,我已洗漱完毕,正准备睡下,我不想再理这只马蚤狐狸,就推脱说身体不舒服,改日吧!

    没想到电话那头竟然来了脾气,说我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果我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我别无他法,只好极不情愿地去会肖萍。

    见到肖萍,肖萍一该往日的缠绵,一脸严肃气氛,我仿佛成了她的“阶级敌人”。

    我坐在她客厅的沙发上故作不语。

    肖萍说,你以为我这几天不理你我愿意这样吗?宋总已经发话,不让我和你再联系,他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懂吗?

    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事当然懂!

    肖萍说,你不懂,你不懂我对你的真心!你若是懂我的心,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会对我这种态度!

    我掩饰说,这几天总跑你们大通公司,我是真的不舒服。

    肖萍说,你以为我今天找你过来是为了儿女情长对不对?

    我无语。

    《商海情缘》“贵人”者(1)

    肖萍像是给自己下了一个什么决心似的对我说,明天中午十二点,你打车到祁连路金城酒家,我要给你介绍位贵人,千万不要错过,你可以回去了。

    肖萍作出送客的姿态,我亦站起身说,我肯定会守时的。

    肖萍说,这件事你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我们的宋总。

    我说,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在金城酒家的包房里,我见到了肖萍为我介绍的“贵人”。所谓“贵人”者,无非是交通银行黄河路办事处的一位女主任。这女人五十岁上下。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就是矮胖横粗,但却长得善眉善目,活脱一个老大姐或老妈妈。我在心里纳闷,肖萍急三火四让我认识这样一位老大姐干么?我又不求她贷款给我?

    这位大姐亦姓肖,大名肖红霞,据肖萍说,她是肖萍的堂姐。肖萍对她堂姐介绍我说,我是深川的大老板,有二百万存在她的办事处,并再三关照说,张老板什么时候划款,堂姐就什么时候划款,千万不能耽误。

    肖红霞说,张老板是我们办事处的财神爷,我们可得罪不起。再说,银行有行规,我们没有权利不给储户划款。

    肖萍说,我只是随便请大姐关照一下我们张老板,张老板是第一次来兰州,他在兰州没有任何关系。

    这顿饭,肖红霞似乎是这样理解的,我是肖萍一个正在相处的男朋友,她是来为肖萍把关。

    这位肖红霞也不愧是肖萍的堂姐,竟真的担起了堂姐的重任,我的年龄,我所在公司的情况,甚至我的学历,都让她好一顿审查。我似乎也理解了肖萍的用心,既来之,则安之,索性真的装扮起肖萍的男友来。

    我不住给“堂姐”夹菜,我“大姐”“大姐”地叫着,堂姐显得特别开心。

    这顿饭当然是我埋单。我有意扔下五元钱给服务员作为小费,而这里的服务员竟坚辞不受。“堂姐”说,兰州不同于你们深川,这里的饭店不兴这个。

    我从钱包里点出八张百元大钞,对“堂姐”说,从深川来兰州,太忙了,也没给大姐买什么礼品,这点钱是个小意思,大姐喜欢什么,就自己随便买点什么吧。

    这很出乎肖萍和“堂姐”的意料,堂姐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你来兰州出差,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我说,我知道大姐是管银行的,钱多的是,但这点钱,是我的心意,请大姐一定笑纳!

    肖萍说,大姐你就收下吧!

    “堂姐”见我和肖萍确是出于诚意,便也不再推辞,愉快地收下了。

    送走了“堂姐”,我对肖萍说,既然是让我来演戏,你也应该事先关照我一声,弄的我措手不及!

    肖萍一语双关地说,你这样的高手,怎么可能措手不及。今天这场戏,你临场发挥的非常好,你会有丰厚的回报的!

    我说,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明白好不好,我可是完完全全为了你呀!

    肖萍说,究竟是为了谁,现在还说不准。

    我说,你是真的把我弄糊涂了。

    肖萍说,你现在糊涂一点好,但愿你关键的时候清醒!

    宋总果不食言,签约后的第六天晚饭过后,也就是八点钟过后,宋总驾车来宾馆找我,通知我说,我要的货已完全拉进了兰州仓库,让我马上验收。

    我恨不能立马结束这单生意,就随着宋总进了库房。库房设在兰州郊区的国有粮库。进了粮库大院,在一排红砖盖成的大库房门前停了下来。库房门前,除了前些天见过的业务部丁经理,还有两个身着警服佩带手枪的警察。

    丁经理热情地和我握手,我知道这批货是丁经理从产地组织进来的,就说,你辛苦了,谢谢你。

    至于另外的两位警察,据宋总介绍说,大通公司是和公安局合办的公司,应该说,这两位也是大通公司的人。

    宋总说,张老板应该可以放心了,我们大通公司,有公安局做后盾,没有办不了的事儿!

    经商之人,最烦的就是和公安系统打交道。古人早已说过,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说心里话,如果早知道大通公司后面有公安这个背景,这单生意我宁肯不做。如今事已至此,我只希望尽快验收,尽快结束。

    宋总和丁经理等人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就借故有事,开车离开了仓库。

    仓库里堆放着近万箱当归和红芪,如果一箱一箱地仔细验收,我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完成不了的。只好也只能采取抽查的办法。我命库房的装卸工就近抽了两箱查看,还好,质量合格,我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丁经理说,张老板,满意吗?

    我没有回答。命装卸工从大堆底下抽出两箱查看。装卸工将纸箱打开,除了表面摆放的一层合格当归外,下面竟是霉变的和虫蛀货。这种货,不要说出口给外商,就是放在国内市场上销售。也没人敢要!

    我命装卸工再搬两箱,依然如此。再搬两箱……再搬两箱……

    我生气地对丁经理说,请你做出解释!

    丁经理无言以对。

    我一转身离开了库房。

    我受骗了,假如我信了宋总的承诺,不是这样认真验货,后果不堪设想!

    我气极败坏地回到宾馆,刚刚坐定,在库房里见过的那两个公安就来了。

    其中的一位高个子说,张老板,怎么货验收了一半儿就走了?

    我说,还验什么?这样的货你们也敢往出走?

    高个子说,张老板,十个手指伸出来还不一般齐呢?更何况这几十万斤药材呢?

    我说,话不能这么说,生意场上的事一是一,二是二,含糊不得!这货我无法接受!

    矮个子说,张老板,这事咱们可以另外商量,只要你把这批货接过来,价格问题好说,我们可以给你个人留一大块,留多留少,只要张老板说个数!

    我说,现在不是价格问题,你就是白送给我,我也不能要!

    高个子说,张老板态度不要这样坚决,咱们办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这样做,对谁都不好……

    我不愿再和他们纠缠下去,就说,这件事我会和宋总说清楚的,这里没有二位的事,二位还是请回吧,我要歇息,明天上午我会去找宋总说清楚的。

    高个子说,实话和你说吧,张老板,宋总已经在一个小时之前飞北京了,你短时间见不到他了,这批货,其实是咱哥们个人的,否则,我们也不会找你张老板商量,这你总该清楚了吧?

    我说,不管这批货是谁的,我都不能接!本来我想在明天通知宋总。既然货是二位的,那我就正式通知二位了,这货我不能接收,质量不符合标准。怎么样,二位请回吧!

    《商海情缘》“贵人”者(2)

    高个子说,张老板,你可要想清楚,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是兰州,不是深川!

    一句话激怒了我,商海中摸爬滚打这么久,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我岂能让他们吓倒!

    我说,深川也好,兰州也罢,都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我不相信,兰州不是共产党的天下。

    我一声冷笑,二位请回!

    矮个子忽然拨出腰中的手枪,直逼我的脑门,姓张的,你是找死呀,你敢再说一遍,这笔生意你不做,我立马毙了你这个王八蛋!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我们是干啥的?

    黑洞洞的枪口逼在脑门上的那种感觉,不亲身体验,是很难描述清楚的。准确点说,先是大脑中一片空白,接着就有一种临近鬼门关的感觉。因为在一瞬间,只要持枪者手指一动,我就呜呼哀哉了。

    我不是危险不惧大义凛然的英雄。我敢打赌在日本鬼子面前,我肯定是个卖国求荣的汉j,因为我怕死。

    我的腿在发抖,好在还能够坚持站着,但我已经说不出“坚持不做这笔生意”这句话了。

    我佩服革命先烈那种面对敌人枪口豪迈地说“我是共产党,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的那种英雄气概。我从小就受到这种革命英雄主义的教育,可我怎么就学不会呢?我怀疑自己的骨头里有这种“叛徒”基因,直至现在,我都在痛恨我自己。

    高个子适时地拦住了矮个子的手枪,他说张老板是识时务的人,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张老板?

    矮个子边收手枪,边气恨恨地说,我打折你一条腿,让你坐轮椅回深川,你信不信?

    我清楚的认识到,我遭遇“绑架”了,劫匪绑票,可以向公安报案。而我所遭遇的“绑票”,竟是警察!而且这样的“案情”,谁会让你说清楚?

    当务之急,活命要紧,保住大腿要紧。我说,你们二位也请替我想想几百万的生意让我做砸了,我怎么向公司交待呀?你们给我出个主意吧?

    两位警察商人见我如此说,态度也有了缓和。高个子说,张老板,你这个态度就对了,和气生财么。我们知道,你在深川也是给人家打工,打工者希望什么?不就是钱么,这笔生意做成后,我们给你几十万,你自己开家公司当老总,何必当什么部门经理?

    我说,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也可以同你们合作,但是你们目前的质量,我还是不能接收,你们可以组织人力再挑选一下,质量不要差得太多,能够说得过去就行。

    我的话,显然给这笔生意留了活口。看看手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而两位警察商人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说,我有点饿了,二位陪我去吃点夜宵吧!

    高个子说,好,我请客!

    其实,我哪有什么心思吃饭,更没有心思喝酒。酒桌上,我装成孤注一掷的样子,连干了三大杯白酒,至少有一斤多!然后,我烂醉如泥。两位警察见我如此,忙将我搀回宾馆。

    我躺在床上满嘴胡说八道,只听高个子说,这小子是真的喝醉了,怕是三天都起不来床!

    矮个子说,咱们怎么办?在这里守着他?

    高个子说,他都醉成这个熊样,还守什么,走,咱们回去睡觉!

    我坚持了大约五分钟左右,确信两位警察已离开宾馆,忙到洗手间用手抠自己的嗓子眼儿,吐了个一干二净。

    我抓紧收拾好自己的旅行用品,然后到楼下总台又交足了以后三天的房费,匆匆离开了宾馆。

    我打车离开繁华的闹市区,在靠近郊区的一家小旅店住了下来。我想尽快地离开兰州。但想到我在兰州还存有二百万元人民币,我怎么能离开呢?即便离开,我也要把这笔巨款带回去呀。

    我一夜未眠,只盼着天亮到交行黄河路办事处将款取出来。

    银行的上班铃声刚一响过,我立即拿出存单要求银行将货款转回深川。

    银行的接办人员,是一个男青年,他拿着我的存单同坐在里面办公桌前的一位负责人言语了几句,然后对我说,对不起先生,你的这笔款现在办不了,大通公司的宋总有话,这笔款需经他的同意,才能划拨。

    我说,这是什么话,这钱是我的,又不是他的!你们银行讲不讲信用?你们银行的哪一条规定这样的?

    任我在柜台外大吵大闹,柜台里的那位男青年说,先生,你吵也没有用,我也不能把款给你转出去。我现在就给宋总打电话,让他来和你商谈。

    天哪,万一

    宋总领着两位警察商人前来,我岂不是又要落入魔掌,我连忙摆手说,谢谢你,还是我自己去找宋总吧!紧急之中,我忽然想起了肖萍的堂姐是这里的负责人,从营业厅出来,我拐到楼的后面上了交行黄河路办事处的二楼。

    我很快找到了肖萍堂姐的办公室。“大姐”一见是我,忙起身让坐倒茶,我连忙摆手说,大姐,实在是情况紧急……

    我把事情的经过简要的向“大姐”叙述了一遍,大姐似乎早有耳闻,她接过我手中的存单说,你在我的办公室稍等一下,我去给你办,不就是转回你深川的银行吗?

    我说,哪里来的,退回哪里。

    前后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一张二百万元的汇票便回到我的手里。我握着“大姐”的手千恩万谢,说心里话,我就差给“大姐”磕头了。

    “大姐”说,你是小萍的朋友,我能不帮忙吗?况且,小萍早已有话,让我帮你。你现在去哪里,坐我的车吧!这样安全些。

    “大姐”喊了她的小车司机,吩咐说,替我送一送张老板,他说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我又一次握紧“大姐”的手说,大姐。咱们后会有期。

    我刚刚坐进小车,肖萍匆匆走进院来,我忙将她拉进小车。

    小车开出银行大门不足百米,我看见宋总的小车迎面驶来,我似乎看见,车里坐着宋总,还有那两位警察商人。

    好险,天助我也!

    《商海情缘》“贵人”者(3)

    车里果然是宋总和他的警察伙伴,他们当然也看见了银行的小汽车,但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银行的汽车里会坐着我和肖萍。

    宋总是接到银行那个小伙子的电话赶来的,令他们始料不及的是,在接到电话的几分钟内,我的货款已经在银行领导的协助下提走了。

    货款转走,意味着宋总失去了控制我的极其重要的把柄。他们气急败坏地赶回宾馆。希望能在宾馆里堵到我。

    他们到宾馆的总台寻问我的去向,宾馆的总台答复他们说,这个人没有退宿,至于去哪里,我们不知道。

    我没有退宿,这说明我总要回宾馆,这些许给宋总一些安慰。

    宋总咬牙切齿地说,这个王八蛋还没有走,咱们在宾馆等他!

    他们随即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我当然不会出现。宋总忽然站起来说,这小子不会玩儿空城计吧?

    三个人随即上楼。高个子警察向楼层服务员亮明了身份,我是警察,请你打开房间我们看一下。

    服务员打开了我的住宿房间。显然,室内没有了我的密码箱和衣物。宋总骂道,这王八蛋跑了!我让你们昨天晚上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你们就是不听!

    矮个子说,谁知道这小子也太会演戏了,喝了那么多的酒,醉的和烂泥一样,没想到让他把我们给耍了!

    宋总说,你们说,怎么办?抓不到这混蛋小子,我们库房那堆烂货卖给谁去?那是八十万哪!

    高个子说,事情到现在,发急也没用。宋总,咱们应该抓紧派人去机场火车站堵截他,咱们现在动手,也许还有救。

    宋总说,我去机场,你们俩一个去火车站,一个去汽车站!

    高个子说,宋总,你见到那混蛋,就大喊你抓到了诈骗犯,把他先弄到局里再说。他要让我们俩搭上影,准跑不掉!

    宋总说,走,抓紧行动!

    三人随即下楼。

    银行的小车把我和肖萍拉到靠近郊区的小旅店就回去了。我和肖萍一路无话。

    对这个女人,我琢磨不透,说她是宋总的同伙,可她又在关键时刻实实在在地帮助了我。假如她没有在事发前介绍我和“堂姐”认识,那么今天的后果不堪设想,可以说,“堂姐”是我的一位真正的“贵人”。

    在旅店的小房间里,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由衷地说,真应该好好感谢你,没有你,我今天就砸在兰州了。

    肖萍说,我早就说,我和你之间不要说谢字。希望你能理解我,没有事先告诉你真相。不过我相信,以你在业务上的老道,宋总是斗不过你的!

    我问,这么说,你事先什么都知道?

    肖萍说,宋总对这笔生意一开始是怎么想的,后来是怎么想的,我并不清楚。从我内心说我只把它当成一单正常生意来做。我们公司来往客户也很多,当然不止你一个人,陪喝和陪玩儿的事大多是我出面。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见了在产地的丁经理和宋总通的电话,我才知道这笔业务对你的危险……你总该记得那个晚上,半夜里我打电话找你到我家吧,我当时真是左右为难呀,我没有别的办法帮你……

    我动情地将肖萍揽在怀里说,这就足够了,相信我,我能理解你的处境。你真的不要在这个鬼公司干下去了,我回到深川,一定尽快给你联系接收单位。

    肖萍回报我以热烈的吻。

    事态紧急,不能久留,我轻轻推开肖萍说,我得马上离开兰州,说不定宋总他们正在找我。

    肖萍问,你怎么走?

    我说,能买上机票就坐飞机,能买上火车票就坐火车,越快越好,只要是离开兰州!

    肖萍说,看来你对宋总的能力太不了解了。此时此刻,我敢打赌,机场火车站汽车站的出口,宋总肯定安排好了抓你的人,你出不去的!如果你真的让他们抓住,我是没有丝毫办法帮你的!

    我相信肖萍的话是真的。我放下密码箱,对肖萍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就蹲在这小旅社里?而且这旅社也不安全,起码银行的司机就知道,万一司机对老宋说出我的住处……

    我忽然有一种危机就在眼前的感觉,我拉起肖萍的手说,走,不管去那里,咱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家旅社!

    肖萍说,你不如先去我家躲上一两天,只要一两天时间他们抓不到你,他们也就泄气了。

    我说,你就那么肯定你家最安全?你就敢肯定宋总怀疑不到你?

    肖萍说,如果宋总连他的财务主任都信不过,那这家公司岂不是危在旦夕?

    肖萍说的不无道理,对于公司来说,财务部门是这家公司的核心。财务人员,必须是公司老总的心腹,而财务主任就更不在话下了。从一定意义上说,宋总的这位财务主任已经成为了“内j”和“叛徒”。

    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我同意了肖萍的提议,先去她家住下来。

    记不得是哪部电影中的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肖萍把我在她家安顿好后,就笑着说,这就是你的家,冰箱里有吃的,你随意。今天上午你先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看你满眼都是红血丝,一定是昨晚没有睡好!

    我说,什么没有睡好,我简直是一夜没睡,你也不想想,发生了这么大事儿,我能睡得着吗?

    肖萍说,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打扰你了,你抓紧休息。我告诉你,午间我不回来了,不管谁叫门,你都不要开,不管谁的电话,你都不要接。

    我说,我知道了。

    肖萍走到门口,又转身走了回来说,亲我一口!

    我说,什么一口两口的,要亲就来个够儿!

    我将肖萍拥入怀里,肖萍说,我要上班的,别弄乱了头发!

    肖萍一句话,将我刚刚燃烧起来的激|情,像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浇了个熄灭。我推开肖萍说,你快去上班吧!

    肖萍似乎没有察觉到我感情的变化,她再次叮嘱说,你千万不要下楼呀,免得让宋总他们看见你。

    肖萍走后,我赶紧到卫生间冲了个澡,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然而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眼下的安全问题,似乎不太重要,我相信肖萍不会出卖我,她如果想出卖我,就不会让我认识她的堂姐。但我的出路,却成了难题,铁路,公路,飞机,一两天内,肯定存在危险,这个宋总能动用警察绑我的票儿,其能量肯定不小,绝对不能轻视。

    《商海情缘》“贵人”者(4)

    既使我能离开兰州,能直接回深川吗?回去后,二百万可以如数交上,但韩国朴先生的生意怎么办?赔款,我岂不是平白无故给于总在经济上捅个大窟窿?我不能这样无所作为地回深川,这样做,我自己这关就不能通过,士为知己者死,为了于总对我的情义,就是搭上这条性命,我也要在甘肃拼搏它一回!

    决心已定,情急之下,忽然想起来了离开深川前那位兰虹小姐曾给我留了一张纸条,那上面有她表姐的地址。或许她的表姐能帮上我一点忙?

    我从号码箱的笔记本里,找到兰虹给我的纸条。借用肖萍家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好听的女声:请问你找哪一位?

    我说,我找柳杰。

    女声问:您是哪一位?

    我说,我是柳杰妹妹的朋友。我又加了一句,我刚从深川过来。

    也许是我这位“从深川过来”的客人打动了对方的心,只听见对方说,请您稍等,我去给您请柳市长。

    兰虹果然没有骗我,她的表姐是一位真正的市长。不到一分钟,电话中传来另一位女声,请问,您是哪一位。

    我说,我姓张,我是兰虹的同事,刚从深川飞到兰州,我有一笔中药材出口生意寻求合作伙伴,想请柳市长帮忙。

    柳市长说,张老板,您现在住兰州哪一家宾馆,要不要我们派车接您过来?

    我目前这种处境,怎么敢让人派车来接我?我连忙推辞说,谢谢柳市长的关心,我这两天会登门拜访的。

    电话挂断了。应该说,我柳暗花明了,我历来信奉天无绝人之路,当你最最困难的时候,也许是最最有希望的时候。

    我应该马上动身去甘南市,但我怎样才能离开兰州呢?而且肖萍没有回来,我总不能源不辞而别吧。

    恰在此时,电话铃响了,想起肖萍不让我接电话的嘱托,我索性不去理它。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足足响了有三分钟,而且不间断地继续响着,我断定电话一定是肖萍打过来的,正常情况下,电话响过几次铃之后,打电话者会认为无人接听,便放弃了。

    我拿起电话的听筒,电话里果然是肖萍的声音,她气喘嘘嘘地说,你马上离开,宋总已经找我谈了,他好像什么事都知道了,说我帮了你,我没承认。我是在外面公用电话给你打电话,就这样吧,我现在也帮不上你了!

    我着急地说,你怎么办?

    肖萍说,你不要管我,快走吧!

    肖萍话毕,便挂断了电话。

    当务之急,马上离开肖萍家,我甚至感觉到宋总正在率人向肖萍家扑来。

    匆匆走出肖萍的住宅楼,随手拦住了一辆出租,随即坐了进去。司机问,去哪儿?

    我说,去甘南市。

    司机显然没有拉过去这么远的乘客,重又审视了我一遍说,去甘南要走五百多公里,我不去。

    我说,我时间紧急,我多出钱。

    司机说,你多出钱我也不去,请你下车吧。

    我无奈下了出租,好在又一辆出租开了过来。我拦住了,这司机是个女的,三十岁左右,我想,那男司机都不肯去,这女司机就更不能拉我了。我没有马上坐进车,而是站在车门前问道,去甘南市,去不去?

    这位女司机也上下审视了我一番说,出个价吧?你能出多少钱?

    我一听有戏,忙说,我是外地人,你开个价。

    女司机想了想说,你给个整数,一千块怎么样?

    我说,好,就依你。

    我坐进了出租车,而且坐在了司机的后面。

    司机说,坐前面吧,路远着呢。

    我说,我坐后面便于休息。

    谢天谢地,我终于离开了兰州。

    汽车驶出兰州城后,我轻轻地出了一口长气。我表情的些许变化,被女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个一清二楚。

    女司机头也不回地说,先生一定是遇到麻烦了吧?

    我说,不,没有。没什么麻烦。

    女司机笑了笑说,你一定有麻烦,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我说,你会相面?

    司机说,也可以说会相面,干我们这一行的,每天都要接触很多人。接触人多了。这位乘客是干什么的,甚至是去做什么事,往往都猜个十有八九。

    我来了兴致,说,那你就猜猜我吧!

    女司机将车停在路边,说,坐前面来吧,已经出城了,对你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这女司机可真神了,好像她什么都知道。我顺从地走下车,坐到了女司机身旁,我开了一句玩笑说,你就不怕我劫了你?

    女司机说,只存在我劫你的危险,绝不存在你劫我!

    我说,你就这样相信我?凭什么?

    女司机开动了汽车说,凭什么,就凭你魂不守舍和心神不定,你在兰州肯定存在危险,而且你又是一个外地来的大老板。

    这女司机简直是个神人,我对其佩服到五体投地的程度,师傅,请把你的依据告诉我。

    女司机说,我可不敢称“师傅”,我姓张,你叫我小张好了。

    我说,我也姓张,感情咱们是一家子。

    女司机微微一笑,似有不信。我忙掏出名片盒,抽出一张递给她。

    小张看过我的名片说,其实我的根据也很简单,你手提密码箱,这在兰州街头并不多见,你穿的一身名牌服装,都说明了你是个来自外地的大老板。

    我问,你根据什么说我遇到了麻烦呢?

    小张说,以你的打扮身份,是不应该坐我们出租车走这么远的路的,起码应该有专车接送,你这样急于离开兰州,对我出的价格不还价,这都让我产生了另外的想法。其实,你给我八百元,我就可以送你去甘南市。

    我说,二百块钱么,小意思啦!

    小张说,一般的乘客,都喜欢坐在前面,而你偏偏要坐在后面,而且我发现车在市区行驶时,你总是低着头,甚至不敢向窗外望一眼,直至汽车驶出了市区,我才看见你出了一口气……

    我说,你善于观察,又善于推理,你应该做个侦察员,让你侦破案件,百发百中!

    小张说,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干我们这一行,什么人都会遇到。我今天出这么远的车,如果拉上了不可靠的人,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危险吗?

    《商海情缘》“贵人”者(5)

    我说,你说的对,开出租不容易,在我们深川,经常会有女司机被劫持的案件发生。

    小张说,还说深川干嘛,我的一个姐妹,也是开出租的,半个月前,连车带人被劫了,她是被活活勒死的,太惨了。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而且很不吉利,我连忙岔开话题,咱们的车几个小时能赶到甘南?

    小张笑了笑说,几个小时?你想得太容易了,这样的山路,就是不出意外,没有十几个小时是跑不到的!

    显然,车窗外山路蜿蜒崎岖,青一色的沙石路面,烟尘滚滚。汽车在“之”字形的山路上爬行,车的一面是立陡的悬崖,车的另一面是万丈深渊,甚至朵朵白云都在脚下,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张说,第一次走这样的山路,害怕了吧?

    我说,可不是,你还是少说话,专心开车,安全第一!

    小张说,你尽管放心,我保你没事。你今天坐我的车,算你运气好,你找别人的车,就算你掏上两千块,也没人敢拉你!

    我说,真让你说对了,在你之前我问过一辆出租,人家说啥不干。

    小张说,这条道路远不说,而且极其难走,极其危险,在城里开惯了出租的人,这样的路肯定走不了。

    我说,别人走不了,为什么你能走?

    小张得意地说,你不要小瞧我这个出租车司机,不瞒你说,我今年驾龄已经十三年了。我是开大货车出身,我的老爸也是司机,开大货车的,我十七八岁,他就带我在这山区里跑。我的老家,就是甘南的。我这也是图个方便,顺便回老家看看,我一年多没有回去了。

    听说女司机的老家是甘南的,我便来了兴致,急切地问道,你们老家有什么特产?产药材吗?

    小张笑着说,甘南的中药材不仅全国闻名,而且在世界都有名,你没听说甘南的深山里,是中药材宝库?你是到甘南搞药材的?

    我说,可不是。

    小张说,那你跑兰州干什么来了?兰州又不产药材?

    我说,兰州的一家公司为我组织药材,我差一点没让人骗了。

    小张说,真让我猜着了,看你那神情就告诉了我一切。你呀,现在是好运当头,实话对你说,甘南的中药材,不仅质量地道,而且价格便宜,你要发财了。

    我说,借你吉言,真如你所说,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暮色中,汽车驶入了岷县县城。路边是挂着各式招牌的餐馆,说实在的,我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吃顿像样的饭菜了。而且现在是逃脱危险,一身轻松,早就饥肠辘辘了。

    我对小张说,快找一家像样的饭店,咱们吃饭。

    小张说,你不会是回民吧?

    我说,正宗的汉族人。

    小张解释说,岷县的回族人很多,咱们找一家汉族餐馆。

    汽车在一家挂着“北京饭店”招牌的餐馆前停了下来。小张锁毕车门,我们俩走进了这家饭店,这家饭店虽然房间不算宽敞,倒也收拾得干净利落。起码是个很卫生的地方。

    我和小张落坐后,对小张说,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埋单。

    小张说,不要来大鱼大肉,我喜欢清谈一点的。

    话虽这样说,我还是给她点了一盘红烧鲤鱼,一盘素炒青菜,我自己则点了一盘京酱肉丝。

    小张说,三个菜咱们吃不了,不要再点了。

    我心情极佳,就说,三个菜不好,再来一个,凑个四喜临门,再来一个凉拌野菜吧。我不敢让小张喝酒,只给她点了瓶饮料,我自己则是两瓶啤酒。

    吃饭间,小张说,这个岷县盛产中药材当归,也叫岷归。你搞中药材,要不要在这里停一下?

    当归,恰是我需要的,但我急于要去甘南见那位市长,我坚信和市长做生意保险系数要大些,就说,咱们先到甘南,岷县的当归回头再说。

    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我不敢再有丝毫闪失了。

    风卷残云,我敢发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仔细想来,原来这饭菜的香甜亦和人的心境有很大关系的,心境好,则饭菜香,心境不佳,即便是满汉全席,也会觉的索然无味的。

    和女人沟通感情的最佳去处,无非是舞厅,影院和饭局。一顿饭过后,感觉和这位女司机亲近了不少。吃饭间,我不断地给她夹菜,甚至把鱼刺给她拣净再夹过去,我感觉到,小张有些受宠若惊。

    倏忽间,天色已暗,小张略带迟疑地说,要不要咱们在这里找家旅馆住下来?

    我问,咱们现在走了多远?

    小张说,跑出了三分之一,还有差不多三分之二!

    离开兰州,差不多快到半天时间,才跑出了三分之一,我问,如果按着现在的速度,什么时间能到甘南?

    小张说,如果一切顺利,最快也要到明天早上!只是夜里行车不太安全。

    我说,速度慢一点儿,咱们还是赶路吧!

    小张似有无奈,说,好,就听你的。

    汽车驶离岷县县城,在夜色中穿行。天不作美,车窗外下起了小雨,雨点噼噼啪啪打在车窗的玻璃上,让人心烦。

    我说,下雨了,要不要咱们回岷县住一个晚上?

    小张没有回答我的问话,继续开她的车,她似乎生了我的气,因为我没有在岷县住下来。

    我亦懒得再和她说话,索性把头枕在靠背上睡了过去。

    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急刹车将我弄醒了,睁眼一瞧,车灯前面一棵倒下的大树横在路面上,拦住了去路。

    我刚想推门下车看个究竟,小张一把拦住了我,同时急速将车挂为倒档,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小车挑头而返,与此同时,我看见从山坡的草丛里跳出来三四个手持钢刀和木棒的人向我们扑来。好险,我们遇上劫匪了!

    子夜一点,我们回到了岷县,小车在路边的一家小旅社停了下来。

    费了好大劲儿叫开了旅社的门,老板娘睡眼惺忪地看着门前站着的一男一女,她似乎理解了什么,忙把我们让进了房门,她甚至连身份证都没有要,就为我们开了一个房间,并神秘地说,放心休息吧,我们这里是最安全的。

    我说,我们的车就停在你的门前,不会丢吧?

    老板娘说,我们这样的路边店,招的就是带车的人,如果把客人的车搞丢了,我们还怎么生活!

    老板娘说完了话,就带上门退了出去。

    室内两张床,我说,委屈你了,我靠门睡你睡里边,早知如此,当初听你的话就好了,何必往返徒劳,险些遭劫,多亏了你拦住了我下车,否则,我的命都难保。

    《商海情缘》劫难(1)

    我如此说,小张面有喜色,总算开了玉口说,晚饭后我不让你走,你以为我如何如何,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我忙解释。小张说,我不听你解释,你心里想什么,我的眼睛一看就知道。

    我心悦诚服,这个女人简直是个巫师,忒厉害了,她甚至可以预料到今晚可能有劫难!

    小张说,你不用这样瞅着我,我跑车时间长了,自然会有许多经验,而且我常听同行的师傅们议论,这一路上夜里有劫匪,我不是神,更不会神机妙算。

    我说,不管怎么说,是你帮我躲过了一劫,这趟出车费,原定的不算,你重新出价。

    小张说,你还出什么价,一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