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生米煮成熟饭

生米煮成熟饭第17部分阅读

    一切原则。如果不是当初太过伤心,她不会在那么早的年纪就将自己交托出去。

    这样的情况,让她怎么提起勇气去面对?

    她是真的大意了,这下该怎么办?

    第二天早上一早,她乔装打扮了一下,溜出苏府去找了个郎中,郎中很无情的告诉她,她确实已经怀孕两个月左右了。米小媚从医馆出来,有些欲哭无泪,怎么跟苏泽说呢?

    孩子有了她肯定会要,这毕竟是她跟苏泽的孩子,会像他也像自己,何况打胎的危险程度比生孩子更严重几分,她承受不起,可是生孩子……

    想到就是脚下发软。

    要是她死了咋办?如同她娘一样。

    生生的痛死,外加血崩。

    就算没死,她不光身体垮了,自由也死了,她还有太多太多没有完成的心愿,可米小媚知道,她如果生了小孩,全部的心力就必然都会交到家中,放在相夫教子之上。苏泽对她很包容,因为成亲后苏泽就帮她撑起了全部的天,将她庇护的密不透风,也允许她胡作非为一些,可是,有了孩子,她怎么办?还继续跟孩子他爹胡闹下去?怎么可能?

    米小媚将手藏在了手掌心,一失足成千古恨,她的人生,她的花样年华,就早早的结束在了一个孩子的身上,而且不过十七岁。

    回到苏家,换好衣服,米小媚无比焦躁的等苏泽回来,可下午些的时候,苏泽身边的随从就回来告诉他,苏泽今晚可能会很晚才能回来。

    米小媚轻叹一声,以往在家里胡打胡闹的,画些画或者随便乱弹几个苏泽教她的曲子,兴致来了去账房随意看看,再不济她还能绣绣被苏泽嘲笑为“远看不像花,近看豆腐渣”的牡丹,可今天失了心情,她才觉得自己像个怨妇,一天被困在这小小的地方,等着她爱的人回来。

    米小媚正在哀怨的想着,苏灿过来了,对着米小媚皱了皱眉:“在想啥呢?脸色这么不好。”

    米小媚振作起精神,笑着白了他一眼:“别在我面前装老成。”

    苏灿揪起眉心:“我这是关心你呢。”

    “那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今天忙么?你三哥晚上不回来吃饭,你想吃什么的话可以让人现在去跟厨房打声招呼。”米小媚反过来问苏灿一些事情,因为苏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受影响,苏泽为了全心稳固朝廷事务,便将苏家的生意交托给了苏灿,苏灿为了“经济大权”不落在旁系的一些远房叔伯手上也是特别努力。

    “还说我装老成,你还不是摆嫂子的谱?”苏灿也白了米小媚一眼。

    “好了好了,我今天没精神跟你斗嘴。”米小媚扶额,这次她回到苏家之后,苏灿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至少不会是跟她欠了他几百万两一样,米小媚想,或许苏灿也想通了一些事情,便也不再多想,仿佛他们两人之间那些尴尬的局面从未发生过一般。

    “你到底怎么了?”苏灿上上下下的打量她,“闷的?”

    “嗯,闷的。”米小媚郑而重之的点头,她真的很闷,突然就这样,觉得心口闷的发慌,看着窗外亮丽的晚春景色,米小媚真的觉得难受。

    “那我给你讲件事,”说着,苏灿就在桌边坐了下来,“先给我倒水。”

    米小媚横了他一眼,不过有个人说话也好,何况是苏灿这样的人。

    倒不是米小媚想抬举他的重要性。苏夫人和苏老爷回过一次府,对于她婚后擅自离开的事也没多说什么,苏夫人还给她带了一个上好的蓝田玉镯子,之后他们再次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小培,说要带小培出外见识见识,苏钦向来跟她不多交流的,因此,府里能跟她说上话,真正哄她开心的,除了苏泽,也就一个苏灿。

    所以米小媚老老实实的给苏灿斟满了才泡的新茶,任他吊足了她的胃口,才知道他说的事情与蔡苞有关。

    蔡苞和苟思辰在那次大战之后为了不招惹阳国国君的嫌忌,搬到了风城居住。米小媚一听大喜,这样,她就有明目去走亲访友,而大大方方离开苏家了。

    好好感激了苏灿,嘴巴甜的连苏灿都以为米小媚发烧了,瞅了瞅米小媚兴奋的眼泛绿光的样子,他扶住额头:“我三哥真可怜,怎么就娶了个野人当媳妇儿?”

    米小媚掐住他脖子:“你说谁是野人,嗯嗯嗯?”

    “我的意思是心很野的人。”苏灿哑着声音说,指指脖子,“小媚,我要断气了……”

    “喊嫂子!”米小媚蹬鼻子上脸。

    苏泽这时刚好回来了,看见这一幕,皱住眉头,却看向苏灿:“你怎么又惹她了?”

    米小媚一见他,一声惊呼,忙撒开苏灿的脖子,直接扑了上去,就差长条尾巴再对苏泽摇摇了。

    苏泽接住她,蹙眉:“小心点……”却又在米小媚撒娇的蹭他胸口的时候,唇角缓缓勾出点笑意。

    苏灿缓过气来,捂着脖子涨红着脸:“真不公平!三哥啊,我可是你亲弟弟啊!你看着米小媚掐我脖子还问我咋惹她了,她就是一野人,三哥我真同情你。”

    米小媚转过头来狠狠瞪了苏灿一眼,见苏灿缩了脖子就又转过去对苏泽笑了笑:“那个,泽泽啊……”

    “噗!”苏灿喷了出来,又在米小媚狠戾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指了指门,“我走还不行么,你们慢聊慢聊……”说完就一脚迈出了门去。

    苏泽也蹙着眉勾了勾米小媚鼻子:“今天怎么那么反常?”

    “你不是说不回来么,所以我看见你回来了惊喜呗。”米小媚微微吐了吐舌头。

    “惊喜就掐苏灿的脖子?”苏泽揽着她往房间里走,晚春下午的太阳毕竟还是有些晒人的。

    米小媚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事情整个的经过她要换种方式跟苏泽讲,而她也总不能说是因为小培都改口了,可苏灿怎么也不肯叫她嫂子吧,这件事他们心中都有数,提了就未免有些尴尬。

    苏泽见她表情,便也不再问,淡淡说了句:“我是回来拿些东西的。”

    “哦。”米小媚重重应了声,看向苏泽却甜甜笑开了眉眼,他如果只是拿东西让随从拿回去就是了,亲自回来一次,嘿嘿,其实不也想抽空陪陪她么,她懂的,拿出杯子给苏泽倒了些解暑润嗓的蜂蜜梨水再看着苏泽俊朗的眉眼,思索着怎么开口。

    苏泽在她目光的注视下,哭笑不得,最终还是说,“有什么事就说吧。”

    “那个苏泽啊……”米小媚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昨天不是说我胖了么?”

    苏泽迟疑着点了点头,又扬起唇角,“怎么了,不想当猪了?”

    米小媚立即走到他身边伏下身,勾住他脖子,表情夸张的说:“对哇,你昨天说我成猪了,深深的打击了我,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容貌,我又很不巧是那种惜貌如命的女人,虽然是嫁给了你,不用担心以后没人要了,可也不能自甘堕落下去,万一你以后看我生厌了怎么办?这样的情况实在是莫大的悲剧……”

    苏泽眯缝着眼睛打断了她:“想出门?”

    米小媚因为他的直接差点呛到,缓过神来总结般轻轻哀叹了声后快速的说:“嗯,对,我想出门去走走,”看着苏泽瞬间严峻起来的眉眼,米小媚忙闭紧眼睛,捂住耳朵,“先别拒绝,考虑看看……”

    身边寂然了好久后,米小媚试探着睁了点眼睛,整个身子就被苏泽拉住困在了他的怀里,苏泽脸埋在米小媚颈边,终是轻叹,“出去看看也好,我最近都很忙,没什么时间陪你。”

    米小媚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他的挣扎与不确定,心底一涩,拥住苏泽:“我这次出门绝不是逃跑,就是出去看看而已,你放心吧,现在你让我离开你我比较难过好不好?你还那么英俊潇洒气宇不凡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我却胖的像只猪……”米小媚侧过脸吻了苏泽一下,满是哀叹的说。

    苏泽忍不住笑了,刮了刮米小媚的鼻子,“真被打击了?其实没有多胖,只是胖了一圈而已……”

    米小媚黑了脸:“胖半点也不行,还一圈,苏泽,我好想掐死你。”米小媚隐隐觉得,苏泽的气焰再次压过了她,她才翻身当主人当了多久呀?怎么苏泽就又凌驾于她之上了?

    苏泽一面低笑一面轻柔的吻米小媚的脖子:“准备去什么地方?”

    “蔡苞和苟思辰搬到风城了,我去探访她,在那边住一段时间,可我估摸着两人该成亲了才对……”米小媚话音越来越小,不光是因为对蔡苞不知为何还没成亲这个疑问的思索还因为苏泽的手和吻让她有些无法专注了。

    “嗯,去玩一段时间吧,等我过段日子就接你回来。”苏泽一面解米小媚的衣服一面说。

    米小媚脑中混混沌沌的,却突然念及一个问题,浑身一个激灵,抓住了苏泽的手。

    苏泽抬眼看她,清澈的眼中熏了点朦胧的迷雾,声音也低哑了起来:“怎么了?不方便?”

    米小媚干干的咧了咧唇,“嗯……不方便。”而且这个不方便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她有些同情眼前的苏泽,不过回想起大半年前,她刚刚被骗回苏家的时候——

    “苏泽,我帮你纳妾吧,这样你就不会时时缠着我了。”米小媚半开玩笑的说,那个时候她还在跟苏泽斗气,时时想着气他。

    苏泽冷冷的横她一眼,转身就走:“你休想!”

    “真的真的,我很大方的,我帮你找个比我还漂亮聪明可人的,然后好好训练她一下,包君满意!”米小媚笑着跟上苏泽的步子,拉住他衣角说。

    “米小媚,你是老鸨么?”苏泽停住脚步,眸光森寒,“我告诉你,我苏泽这一辈子也不会纳妾,所以你打消这个念头,你找一个我杀一个!”

    ——回想结束,当时的米小媚就在心底暗自笑了,现在更是得意。

    咳,她是为了那些女孩的生命着想,苏泽好像从来是说一不二的……

    对啊对啊,这是他当初说的,所以,他就安安心心当一年和尚吧……

    不过万一她难产死了,苏泽……

    米小媚想着就一把掐住了苏泽的脖子:“苏泽,你不纳妾也不许另娶!听见没有?”

    苏泽懒懒的眯了笑看米小媚,声音中还有低哑的磁性,“知道了。”

    获得许可的米小媚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她只许苏泽送她到苏府门前,帮着她买了一大堆焰国特产的苏灿一边抹汗一边气喘吁吁的说:“三哥,你简直做了个明智的决定|qi-shu-wang|,你再不送走米小媚,我估计她真的会发疯,刚好你不在家,说不定她直接威胁我的生命安全。”

    米小媚直接给了他一拳:“苏灿,你挑拨离间要有个限度,嗯哼?”

    苏灿嘿嘿傻笑两声就躲进了苏府,苏泽摇了摇头,扶着米小媚上了马车,摸了摸米小媚的头:“路上小心,没事给我写信,我准备了信鸽。”

    米小媚点头,又笑眯了眉眼:“放心,而且你比较忙不是吗?记得来接我,不接我我可是不回来哟!”

    苏泽挑眉:“我现在就接你下马车如何?”

    米小媚唇角抽搐,好冷……

    就这样对视了很久,米小媚轻轻咳了一声:“我走了。”

    “嗯。”苏泽点点头,放下了帘子,米小媚却复又撩开,探出头将吻印在苏泽挺直的鼻梁,轻轻一笑:“苏泽,我等你。”

    说完就让车夫驾车而去。

    米小媚下午就到了风城的定王府,打听到蔡苞在王府旁边的住处,就提着东西叮铃哐啷的就冲了过去,一进院子就听着一个妇人在苦口婆心的劝:“包子,你都坚持到这里了,难道半途而废?”

    米小媚便笑道:“什么半途而废。”

    蔡苞见她进来,脸上露出喜色,擦干眼泪就冲过来:“小媚!”可又在她面前顿住,瞥她一眼,“你这次不是来看孟越之的吧?”

    米小媚在之前就已经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发现蔡苞也胖了不少,心里暗笑,原来胖的不是她一个,听到蔡苞说了这句话后,她又白了蔡苞一眼:“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孟越之不在这里,说的我那么见色忘义,我啊,这次是来看伯母的。”说着就提着一大包东西冲到蔡苞的娘蔡大娘面前。

    蔡苞回过身看她,瘪了瘪嘴:“你什么时候会有一次说你是来看我的?”

    米小媚问起蔡苞为什么还没跟苟思辰成亲,这才知道蔡苞居然快满十七岁了还没来月事,这下米小媚暗笑,她学的东西终于可以有用武之地,帮的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便在这个小院中住了下来,经过她细心的调理,蔡苞身材和样貌都出落的越来越好,而且终是来了初潮。蔡苞和苟思辰的婚事很快便定下了近期的一个日子。在婚礼的前一天,米小媚给苏泽写了很长的一封信。

    “苏泽,你现在在干什么呢?你消息那么灵通,应该知道蔡苞和苟思辰的婚礼吧,你会来参加么?

    我在这边很快乐,快乐到一直没跟你写信,你不会又想掐死我了吧?

    这段日子,我天天窝在蔡苞住的小窝里,研究媚术门的密集,我还拉着她一起看,可是她坚决不看……媚术门的光复大业看来真的是困难重重,不过我知道包子会后悔滴,哼哼,这可是绝传啊,她也不想想,她能那么快和苟思辰成亲靠的是什么?

    苏泽,我突然想到了我们婚礼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全心全意的要逃开,其实也不是全心全意,因为我真的很不舍,那一晚在房间里等你,我就在想,我是为什么一定坚持要离开呢?

    你知道这个原因么?那么包容我的你,一直在后面笃定的等待我回来的你,一定知道,其实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你了,一定知道你对我每一点一滴的好,我就算再没心没肺,也还是能全部接收,我迷恋苏桦的温柔,被障了眼睛,不知道其实正是你在后面不舍不弃的追随,才让我可以毫无顾忌的任性。

    我的字是不是写的很难看?那以后我们孩子的字就交给你来教好不好?

    蔡苞悄悄告诉我说,她想跟苟思辰生两个孩子,我们生几个呢?三个?四个,反正不能输给他们,就四个好了,以东南西北命名怎么样?这样,我们家无形和四方都有了,还有啊,蔡苞说像跟我们结亲家,可我说,一定得是他们的女儿嫁给我们的儿子,不然苟这个姓真的好难听,我不要我的孙子姓这个姓。

    不过生孩子好痛好痛,我最怕痛了,虽然受过那么多次伤,我该习惯了才是……但我不只是怕痛,怕受伤,我还怕死,我最胆小懦弱,而你,却陪我赌尽天下。

    苏泽,我死了你该怎么办呢?

    呸呸呸,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苏泽,看前面的那些你高兴么?那能不能趁你心情好再包容我一次?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每次跟你斗都会输给你,连感情也是,明明该是你追着我跑,结果我却被你困的死死的,每次都自投罗网,要不,这次换你找我好不好?

    我给你半年时间……

    如果找到了,我就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如果没有……哼哼……

    说不定,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小媚留”

    放走手上的信鸽,米小媚唇角抿了一点点笑意,苏泽,我们再玩最后一次。

    如果没有算错,半年之后是她的产期。

    她骗了苏泽,孩子,不可能有三个有四个,她这辈子,最多最多,也就肚子里这一个。如果顺利,迎接苏泽的,就不再是她一个人,而如果不顺,她除了什么事,或许,他会以为自己一直躲着他,或许,也不会知道她去世的消息。

    米小媚在蔡苞婚礼当天就离开了风城,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将上次她从苏家逃离时,所经过的地方全部再游览了一次,每当经过哪些漂亮的风景,她会轻轻闭上眼,然后抚着肚子,告诉肚中的孩子,用心记住这些地方。

    最后去的地方,无非,还是上次结束飘荡的终点,少林寺。

    这个时候,离蔡苞的婚期已经过了三个多月,米小媚怀孕也将近七个月了。一个孕妇在路上单独行走,难免引人侧目,但米小媚不在乎,她要多看多记,而且,适时保持运动,才是最有利于生产的。

    她站在少林寺庄严肃穆的门外,听着钟声念经声,空气中有让人安静的檀香气息,米小媚深深的呼吸,为自己和孩子祈福,然后无可避免的想到了苏泽,不知道他好不好?

    苏泽,我和孩子,到目前为止都很健康……

    米小媚在心里默念。

    大门吱呀吱呀的轻响,唤回了米小媚的注意力,几个僧人穿着素袍往门口而去,其中一个看到她,又多看了几眼,最终停了下来。

    “施主您又是来找师叔祖的么?”他走到米小媚身前一揖。

    米小媚对他一笑,难怪看他有些面熟,“不,我不是的,我来求佛,可又知道少林寺平日不会让女客进入,”眼珠子一转,她笑道,“这样推算而来,少林寺里应该没有送子观音,服务真不周全。”

    小僧人红了脸,对她又是一揖,转过背,尾随着刚刚那几人进了庙门。

    米小媚正欲转身而去,却听到了身后的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米小媚蹙眉,“别别别,千万别叫我施主。”一边说,一边复转回身来。

    苏桦目光在她肚子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后,唇边的笑收了:“小媚,这样子,你怎么还在外面乱跑。”

    米小媚苦笑:“不跑我怕再没机会了。”

    苏桦从她面上辨出了凝重,没再多问,就领着她到山下的客栈找了住的地方。

    进了房间,米小媚笑着逗他:“苏桦,你说我们这样搭配着一路走来,路上那些人会不会乱想?”

    苏桦呆了呆:“也就你的思想复杂的喜欢胡思乱想。”

    米小媚哈哈直笑,没再多说。

    苏桦想了许久,还是迟疑着问:“怎么了?”

    “我可能活不长了,所以来找你,就近要求你兑现当日诺言。”米小媚微微眯了眼,笑道。

    苏桦脸上隐忍着怒气:“怎么到今日你还在说这样的话?”

    “苏桦,出家人可不能生气。”米小媚柔声劝慰,“其实没什么的,这件事你不要告诉苏泽,你告诉了也没用,只会让他更加担心,我也不会在这里久呆,住一晚我就走。”

    “我不会让你走的。”苏桦的话声虽柔,话语却无比坚定。

    “出家人不适合说这个。”米小媚将苏桦的话拦了回去。

    苏桦看了米小媚良久,一拂袖子站起身来,蹙起眉头,最终叹了声:“苏泽,你进来吧。”

    米小媚呆住,眼睛瞬时睁到最大,听到陈旧的木门嘎吱一响,苏泽正站在外面,头发稍稍有些乱,衣服也不甚整洁,可米小媚眼中,他却比任何一个时候还要好看许多。

    心里一个地方就此崩溃,米小媚才知道,她真的很懦弱,也真的很需要他。

    苏泽冷硬的脸上,面无表情,因此生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寒,他看着米小媚对上他眸子的瞬间,泪如泉涌,脸上微微挤出一个笑:“小媚,你不是出来减肥的吗,为什么又长胖了?”

    米小媚止住哭,也勾出一个笑来:“还不是你害的,腰围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就是说的我。”

    苏泽再也克制不住,走上前抱住她,将她牢牢收在怀里:“小媚,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早点给我说?”

    米小媚眨眨泪眼迷蒙的双眼:“说什么,说我要跑?嘿嘿嘿,苏泽,你赢了,所以我要实现我当日的决定,这一辈子怎么也不会离开你,生是苏泽的人,死是苏泽的鬼,你可甩不掉我了……”

    苏泽将脸埋在米小媚发间,任泪浸湿了米小媚的发,最终只说出了几个字:“你不会死的。”

    米小媚没再多说,是啊,她怎么就一定会像她娘那样呢?这么多年她都保养的这么好,身体倍棒!一定没问题,她会和她健康的孩子,和苏泽一起快乐的生活。

    苏桦在一边一直看着他俩重聚,直到这时,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米小媚知道他离去,微微一笑,抓紧了苏泽的手,有这双手,她无惧任何困难。

    而最终米小媚怎样了呢?

    不要忘了她是女主角,而某人,从不喜欢悲剧,所以,能有什么办法?

    三个月后,米小媚在苏家,生出了一个大胖小子。

    而她,也没“如愿”的虚弱下去,还是那么矫健……

    只是这个时候——

    “啊!”

    一声尖叫划破苏府上方的天空。

    苏泽接住她,摇了摇头,而她身后已经两岁的苏东西用小小的手掌捂住眼睛,却从指缝中看着这一幕,长叹一声:“娘,你怎么又摔跤了?”

    摔跤是米小媚的个性,谁能像她一般,摔一次遇一个帅哥?再成就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

    苏桦番外

    秋天。

    落叶一片片,在空中划着圈,再在地上堆积出满目的金黄。

    苏桦踩在落叶上,清脆的窸窣响声,细细密密的传进耳朵,这一年的秋天,是他进少林寺的第七个秋天。

    可又怎么样呢?用一句通俗点的话来说,他依旧六根不净。

    心里总是想着一个如果。

    如果当初他在认识小媚以前,不是醉心于佛学,并没有那样的偏执,也没有许下那个誓愿,那又会怎样?

    是不是他就不会一再退缩,明明对她生出情意之后,却总想着避让,总想着掩饰,总想着成全。

    是啊,成全,成全她和苏泽的故事。

    小媚的依赖,藏在看似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下的软弱,那么轻易的就朝他展开,她追逐他,可他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小媚在和自己赌气,可心底隐隐却多了分在乎,在乎她清脆的笑声,小小的辩才,含着笑牙尖嘴利的样子,被逼到角落时不卑不亢的坚持,以及和他的那分默契。

    可如今,苏桦对这一切的怀念,不过倚赖于房中越来越多的她的画像。

    想到这里,他算不算是愧对佛祖呢?

    苦苦笑笑,他最对不起的是自己,佛祖,只是他不断找的借口,借以心安。

    以前被苏家的压力迫到癫狂,是佛经中描绘的宁静,让他得以解脱,在他明明知道,这一辈子,他已不可能将那个娇小的身影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的时候,是疯狂的念佛经,让他能想着生命其实,还有希望,而他决定的不会因为她而更改。

    最初带着试探的接近,才发现她跟以往他娘安排给他的所有人不同,看那澄澈透明,一眼可望到底的猫一般的眼珠,其中的点点泪意,宣告着,她其实真的也是个受害者,如此而已。可关注上她,真正是在那次家庭聚会,柳下坐着的女子,在他笔下渐渐生动,可无法抹去无法修改的是眉目间沉重的哀伤,只因为,知道他们不可能么?

    那个时候,他告诉米小媚,他一定会出家,说的那般轻松,心底却是五味杂陈,米小媚噙着泪,坚定的告诉他,她一定会离开苏家,可眼底那分生活的灵动却渐渐死寂,那一刻,他听见了自己心中的改变。

    因此他用尽各种理由来挽留,却最终得到她一席挖苦,再复转身坚定离去。

    因此在春风馆中,他事先得知了皇上要召小媚进宫,顶着家人的名头,仿佛找到了最好的借口,甚至可以无所顾忌的拉住她的手,让她跟自己回去……

    他搬出了娘,搬出了小培,却得她一句反问:“苏桦,为什么不说是你自己像让我跟你回去?”

    她是笃定的么?笃定其实他早已喜欢上了她?

    那天,在檐下,米小媚第一次吻了他,或许不算是吻,只算是蓄意的报复,唇轻柔酥麻的触碰,她用舌尖,轻轻的刮过了他的牙齿,她一定看不到,那一刻,他的手已经举起,放在她背后不远处的位子,却僵硬着没有放下去,只怕,放下去,就忍不住想要将她嵌入怀里,吞掉她所有的柔软与方向。

    “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么?这样足不足够你了解?你如果给不了我想要的,就无权要求我回去。”她冷笑着说的斩钉截铁,却将他推入了冰渊。

    是啊,他能给她什么?一个安定的生活,一份值得信赖和依靠的情感,一个坚定的拥抱?

    他什么都给不了她,在她的逼问下,他接近疯狂。如以前一般魔怔,他本来就是病人啊,神志不清,可如果一直神志不清下去,做尽所谓的疯狂事,是不是他会更快乐一些?

    在苏桦的印象中,因为米小媚,真正失控,只有那一次。

    苏灿的生日,他娘笑着说要将小媚配给苏灿,就在前一天,她回去,又搬出了他的院子,可他只能含笑目睹一切的发生,提不出半点的反对意见,因此他早早告辞,甚至晚宴也没去。

    一个人,没点灯,在房里坐着,满脑子都是她漆黑的眸中,那带着点讥诮的眼神,不出所料的她来了,再一次的逼问,挑逗,他终究克制不住,拉住想要逃离的她,吻了下去,不,这一次依旧不算吻,是噬咬。他所有积累下来的占有欲,所有无法言明的情愫,将他几乎逼到疯狂,可她却惨笑着阻止了他。那笑那么绝望,带着浸了点点恨意与血色,一字一字的告诉他:“苏桦,再继续下去,就回不了头了,你对得起你的佛祖么?”

    她可知,他在遇见她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对不起一直以来的信仰。

    她可知,那一晚的他,克制到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

    她可知,其实她也玩不起,真正胆小怯懦的决不是他一人。

    可苏桦知道,自己不能怪米小媚半分,是他一点点将她给的所有机会放走,将那一条条米小媚走向他的路封死,他又凭什么要求米小媚一直坚守,磕磕碰碰跌跌撞撞?

    那一句:“苏桦,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你用了媚术,与你无关,所以你不用对佛祖愧疚。”这句话,是对他最沉重的打击,最尖酸的讽刺。

    明明不是的,是他自己的疯狂,是她与一直以来的坚定在他心中相互对抗所造成的直接后果。可他放走了她,看着她踉跄着出了院子,心痛的无以复加。

    可他不用多久就得到了更重的报复,第二天一早,她在苏泽床上度过一夜的事情就传遍了苏府。他在荷塘边,抓皱了画纸,质问她为什么睡到了苏泽的床上,可他哪来的资格质问,在他决定放开她手,再对心里的在乎不断找借口的时候,就注定了,和她互相伤害的结局。

    她温婉的笑着,说他太执着,说她太胆小,所以放弃了。

    那一夜,他坐在湖边一夜,看着夜色中的已经衰败的荷花,看着清晨将要枯萎的荷瓣上清澈的露珠,看着那晨光,却唤不醒的生命,在一个月前,却美丽到动人心魄。

    就此,相互折磨好像暂时告一段落,他们相互避而不见,直到他出家,她泪流满面,却笑着说:“苏桦,我死了你记得给我超渡。”

    “说不定我会比你先死。”是他能想得出来,最轻松的回答。

    小媚,对不起,我配不上你……

    苏桦心底无数次默叹,所以不如置身这空荡荡的佛门。

    重逢的故作轻松,他那个时候早已知道她的离去,可也从她的眉梢眼角看出,她或许还在挂念着自己,却不再是那样炙热的爱意,与痴缠。她真正走出了他的折磨,走向苏泽。

    苏桦觉得自己该高兴,唇角也扬起最真诚的笑,可为什么,明明认为沉定如死水的心中,却起了不该有的涟漪?

    所以他仓皇逃离苏家,唯恐多看一眼,她和苏泽那份亲密,那份默契。唯恐想到,如果他不反复避缩,站在她身边,轻轻拥着她的,就应该是自己。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一刹那就是永生。

    还有什么画面深刻?她大着肚子站在少林寺面前,看着仓促赶来接她的自己的一丝窘迫,她苦苦的笑着,说她快要死了,要他兑现给她超度的诺言的时候。

    那时候,他多想对她坦承,他心已不静,没有资格做佛门之人,也没有资格为她超度,求求她放过自己,不要将这个话题一再重提,可知,那真的会逼疯他,逼疯从未放下的他。

    可苏桦却不得不承认,他还是输了,苏泽寻来,名正言顺的将脆弱的她拥入怀中。

    苏泽才是能与她比肩的那个人,这成了他新一轮的借口。

    他想到了苏泽笑着对他说过的事,苏泽说生米煮成熟饭,米小媚虽然一直惦念着往外跑,却终有一日会收心,相信苏家是她真正的家。

    他或许是那只帮忙煮熟米时被燃烧的柴火,最初米小媚的留下因为他,她和苏泽的联系因为他,最终他们融为一体,而他化为灰烬。

    苏桦想到这里重重的咳嗽,用雪白的棉布捂住唇,复放开时,上面一团鲜红,诡异到可怖,可如果与入目皆是的黄叶配在一起,又妖娆的如此赏心悦目,正如米小媚纯净却带着魅惑的笑颜。

    苏桦唇边扬笑意,清楚知道他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苏桦,我死了你记得给我超渡。”

    ——“说不定我会比你先死。”

    “一语成谶,而小媚,你可知道,最终下地狱的,也还会是我。”

    不过他注定是要下地狱的,在去之前,遇到她,有这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已是恩赐,至少,眼前因为遗憾因为哀伤,因为她惊艳的笑容,而变为绚烂的彩色,而不是素净的灰白。

    她知道自己死了会哭么?一定会的吧。

    苏桦轻轻的笑,再一步步踏着满地的枯黄往禅房走去。

    “小媚,如果人死之前一定要有所期盼,我希望你不会忘记我,这是我最后,也是最自私的一次请求,毕竟,让你记住的,或许全部是伤害。”

    ——苏桦

    多年后,一个姿容美艳的妇人,赶走自己的夫君和孩子,站在已经生了杂草的坟头,将额头缓缓抵在了冰凉的墓碑上,喃喃:“苏桦……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嗷,狼啸而过

    话说,我在考虑还要不要有个番外,写生“米”煮成熟饭后两人水||乳|交融的幸福生活的,或者还是就此戛然而止,用苏桦哥哥的悲剧结尾来留点哀伤深沉的念想,例如此刻,我远目感慨:人,千万别留遗憾,否则后悔终身,害己害人。

    过两天再想写不写番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