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唳狐媚》
白狐1
狼唳狐媚
作者:谷风
满江红
岳飞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第一章白狐
1
李太白有诗云:“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说的就是进川路之艰难,围在四川周围大山之险峻。后韩愈又有诗云:“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单表的却是横亘在西北川陕交界处的秦岭,秦岭之高之险,自古天下闻名。
说起这秦岭的高和险,天下人无不望而却步,其间更是毒蛇猛兽出没,鬼怪横行,只有那有着百折不回、坚韧品质的人,方敢去翻爬这座大山,小子在这里要讲述就是南宋末年时在这座大山之中发生的一段离奇的故事,把它作为本书的一个引子。
南宋宋度宗元年的这一年的冬至前后,秦岭山中连续下了几场洋洋洒洒的大雪,整个秦岭山峦之间,被厚厚的一层白雪覆盖,连平ri在那陡峭的山崖边傲然挺立的大树,也被一律拉平,连树冠都不见了踪影。
而山腰以下,虽然也是一片银白,不过那积雪的厚度却比山顶薄了许多,那一簇簇亚热带茂密的森林,依然绿意盎然,夹杂在皑皑的白雪之中,就如同那印花的彩布,风景如诗如画,煞是壮观。
远处的崇山峻岭之间有一条黑白相间的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小道上缓慢地移动着一个小黑点,据说那羊肠小道是当年诸葛孔明六出祁山之时开辟的栈道,以用来运兵和输送粮草,这栈道年久失修,未免破损不堪,稍不留神就会坠入万丈深渊,实在是凶险无比。
待得小黑点走得稍近一些,方能看清原来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皮肤黝黑,眉眼之间却生得斯文俊秀。山中常有鬼怪的传闻,更何况凶猛的野兽也多,少年只身一人在山中行走,不是事情逼到这个份上,不得不这样做,就是有惊人的胆量。
少年上身着了一件土布织的棉衣,脚上蹬了一双草鞋,一看就是寻常老百姓家的孩子,可能是赶路久了的缘故,棉衣被路旁伸出的枝桠给划破了,翻出一些星星点点的白sè的棉花来,背上背了一个大包袱,包袱显得异常沉重,虽然山间的寒气袭人,可能是赶路太急,少年脸上却是汗珠滚滚。
少年正急行之间,不知怎地突然刮起了一阵阵y森森的寒风,那风十分诡异,寒冰冰的夹带着一股血腥之味,让人嗅之yu呕。耳边也似乎响起了隐隐的风雷之声,刚开始时还离之甚远,须臾之间便越来越近,那响声便如万马奔腾一般,急速而至,震得耳膜嗡嗡乱响。
少年不由愕然止步,心中不免大奇,这寒冬腊月里哪里来的电闪雷鸣?这种现象生平之中从未见过,难道有什么古怪之事将要发生?少年本来胆大,也从不怕什么神和鬼的,此时无来由地感到十分的紧张。
少年不敢再往前走,停脚四周查看,就见刚才还暖洋洋的空中,不知何时飘来一股乌云,那云头越聚越大,越聚越厚,天空也就越来越暗,突然哗刺刺一声巨响,云层之中突然划出一道闪电,直击在少年头上。
少年让这道雷电给击得如同癫痫一般,全身如同筛糠似地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体虽然摇摇摆摆,脚步也是踉踉跄跄,却顽强地站立着没有倒下。只是两眼发直,目光呆滞,身体也异常僵硬,便如一个痴呆人一般。
就在此时,一件诡异无比的事情发生了,少年的双眉之间忽然袅袅地冒出一股青烟,待那青烟散尽之后,便长出了一只眼睛,那眼球上下诡异地翻动着,慢慢地shè出蓝幽幽的光芒,直透那乌云深处。
就见乌云深处,一群凶恶无比的巨狼正在围攻一条羸弱的小龙,这些狼体格健壮,硕大无比,那条小龙虽然是水中之王,可是要对付这些饿狼却颇为吃力,狼和小龙在云层之中相互撕咬缠斗,场面异常紧张激烈,所用的招式怪异无比,少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残酷的搏斗场面,只看得张口结舌,气都喘不过来。
这群饿狼和小龙缠多时,少年便慢慢地看出一些名堂来,那些恶狼仗着数量众多,颇有优势,而那条小龙体质虽弱,却颇为机敏,面对群狼的强大攻势,并不正面迎战,只是与其周旋游斗,并不落于下风。
少年见小龙所使之战法,暗合奇门八卦之法,这奇门八卦之法,少年曾在乡下的道观中读过,本来有很多地方不明,此时见小龙使用出来,那难以明白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不由看得眉飞sè舞,觉得那小龙把这奇门遁甲之法运用得无不恰到好处,就一边看一边默默记忆。
时间一长,小龙毕竟势单力薄,虽然竭力抵抗,渐渐支撑不住了,周身的鳞甲被恶狼撕得片片飞舞,眼看就要败下阵来,少年心里着急,可是又帮不上忙,只听得天崩地裂的一般巨响,那条落败的小龙向南方急遁而去,群狼张牙舞爪紧随其后,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少年浑身一震,便如梦中醒来一般,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再看他的前额,额头之上的第三只眼已经无影无踪了,少年揉揉自己的眼睛,很是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南柯一梦,可是自己明明是站着的,站着的怎么会睡觉呢?
少年再抬头看看天,见天空之上那朵乌云不知时候已经没了踪影,天空中飘着细微的雪花,再看自己身上,却厚厚地堆了一层雪,让自己身上的热气一蒸,把自己的全身都浸湿了,连头发都是湿漉漉的,难道自己睡着的时间下过一场大雪?
少年觉得这天发生的事实在是不可思议之极,怔怔地站在那儿,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结果来,心里总觉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心里冷浸浸的,又无计可施,就不敢再往前走。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簇灌木一阵簌簌的乱响,这声音响得甚是奇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急速穿行一般,窸窸窣窣的,同时伴着一阵低沉尖利的嚎叫,如同小孩夜哭一般,又如同鬼怪索命一般,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声音开始还远远的,转瞬之间就越来越近,就像在耳边回荡一样,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奔跑如此迅速,少年显然吃了一惊,顺手便手中拨出了腰间防身用的柴刀,探头望着前面的低矮的灌木丛,要想看个究竟。
就见灌木丛一阵急剧地摇晃,突出从里面蹿出一只惊慌失措的白狐来,这条白狐生得十分的小巧,比那家猫也大不了多少,通体雪白,浑身上下竟无一根杂毛,甚是漂亮。
白狐见了少年,只是微微打量了一下,就用两只后爪立住身子,如同人一般,举起前爪,竟冲少年拜了两拜,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之中,居然掉下几滴泪来。
少年不由大奇,也不知这白狐到底是什么意思,傻傻地看着那只白狐,心中自是惊疑不定,谁知那白狐行完礼之后,忽地一跃,也不管少年愿不愿意,一下子就钻进了少年的怀中。
少年不由吓了一跳,赶忙伸手进怀中,想要把这只白狐给揪出来,又见灌木丛一阵阵剧烈地摇晃起来,少年心知有异,也不去管怀中的白狐,两眼死死地盯着灌木丛,只听哗啦一声,从里面又蹿出两头狼来,这两头狼长得异常壮实,一黑一灰,瞪着四只血红的眼睛,低声地咆哮着,把少年给围了起来。
少年骇得连连倒退了几步,方才明白那只白狐逃进他怀中的原因,原来是要求他的庇护,赶忙举起手中的柴刀,一边低声地威胁着一边驱赶着两头狼。两头狼此时正饥饿无比,见少年手中有把明晃晃的柴刀,毕竟不敢贸然攻击,可是美餐在前,却不愿就此舍去退走。
少年无奈只得团团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嘴里大声地喝骂着,想把两头狼赶走,两头狼虽然有些畏惧,却是狩猎的老手,怎么肯放弃到嘴边的肥肉,一时也不急于进攻,呲着一口利齿,围着少年团团兜起了圈子,竟然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少年连着驱赶了几次,两头狼只是稍稍退让了一下,又席卷而上,始终把少年围在当中。少年左冲右突,威吓的手段都用完了,却无法把两头狼给吓退,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
少年慢慢地冷静下来,清楚自己这样根本就无法将两头狼赶走,一旦自己把自己累垮了,反倒成了这两头狼的口下冤魂,当下稳住身形不再徒劳地驱赶两头狼,只是用刀挡在身前,稍稍移动脚步,和这两头狼周旋起来。
又过得半晌,两头狼见无隙可乘,反倒先焦躁起来,其中那头黑狼首先发起攻击,它突地全身一跃,张口血盆大口就向少年扑了过来,黑狼本来就蓄势待发,这一跃就如同电闪雷鸣一般,迅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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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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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见黑狼来得凶狠,手中的柴刀一扬,劈头盖脑就向黑狼砍去,少年并不会武功,情急之下拼命,倒生出一把子意想不到的力量来。只听得一声闷响,隐隐带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少年刚好把凑上来的黑狼给劈个正着。
黑狼哀嚎了一声,带着那把柴刀,就地翻滚了几下,四条腿一阵乱蹬乱踢,就去见阎王去了。旁边早惹恼了那头母狼,这两头狼本是一对夫妻,公狼让少年给杀了,母狼如何肯罢休,无论如何要杀了少年,给公狼报仇。
母狼平时外出觅食之时,也比公狼凶残得多,此时一心想要报仇,也顾不得少年手中有柴刀,突地往前一蹿,跳得约莫有丈把来高,两条前爪就搭上了少年的肩头,母狼丝毫也不客气,张开血盆大嘴,就向少年的脖子咬来。
少年见状不由大惊,赶忙往后一退,脚下一个踉跄,就被母狼一下子掀翻在地,少年见母狼咬到,情急之下两手乱抓乱撑,胡乱之中一把卡住母狼的脖子,少年清楚一旦失去对母狼脖子掌控的可怕的后果,就拼命地撑着手臂,无论如何也不给母狼下口的机会。
一狼一人就这样僵持起来,母狼脖子受制,一身本领使不出来,不由凶悍之xg大发,两只前爪就在少年身上又抓又挠,把个少年的肩头给撕得鲜血淋漓,少年情知此时到了关键时刻,当下忍住剧痛,把母狼的脖子死死卡住,只是不肯松手。
少年毕竟年少体弱,全凭一股强烈的求生yu望苦苦地支撑着,并不能持久,撑得一会功夫便觉有些头闷眼花,两手隐隐发麻,母狼感觉出少年的后力不济,就把头拼命地一寸一寸地往下压,流着唾液的嘴,离少年的脖子越来越近,情势到了生死立判的危急关头。
就在之时突然一阵冷风刮过,就见那只白狐闪电般地“嗖”地一下跳上母狼的背,张口便咬住了母狼的脖子,说来也怪,那头狼让这只白狐一咬,片刻之间就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就如同服了麻药一般,一时口鼻来血,歪着头死了。
少年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呆呆地打量着眼前这只小小白狐,刚才少年和母狼搏斗,竟忘了这只白狐的存在,也不知白狐是怎么偷偷溜出自己怀里的,关键时刻还是白狐救了自己,心里既感激又疑惑,这只白狐如此娇小,怎么能一口把一头大它数倍的凶恶的狼给咬死了,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少年喘得一口气,就走到母狼跟前,伸手翻了翻那头母狼,见那狼口鼻来血,而且血既然是黑的,显然不是白狐给咬死的,而是中毒而死的。少年惊异地回头看了看四周,四周一片寂然,明显没有外人,难道这只白狐是一只有毒的狐狸?
还没等少年想出一个结果,突然觉得脚下暖烘烘的,有什么东西在拱动,低头一看,却是那只白狐咬着他的裤脚,直往灌木丛的方向拖拉,神态甚是焦急。
少年很是奇怪,伸手把那白狐抱起来搂在怀里,摸着它那一身柔软的光滑的毛,疼爱地道:“狐儿,狐儿,你怎么啦?”突地又想起这白狐不过是一个畜生,怎么会说话呢?问了还不是白问,就自嘲地笑了笑。
白狐眼泪汪汪地看着少年,嘴里呜呜地鸣着,突然嗖地一声从少年怀中跳下地来,边看边用前爪在地上飞快地划着,似乎在写字,少年站到跟前仔细分辨了半天,方才认出地上歪歪斜斜那几个字“救我主人!”
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白狐,心里却无比震撼,这只白狐居然能识字,让他大感意外,这只白狐难道通灵不成?不由喃喃地问道:“狐儿,谁是你的主人?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啦?我们怎么去救呢?”
少年心想白狐能识字,就一定能听懂他的的话,这次白狐却没有再写字,只是冲少年点点头,扭头就向东南方跑去,跑的方向正是那白狐刚才蹿出的方向,白狐边跑还边回头看着少年,眼神甚是求恳,似乎要他快快跟上。
少年也是聪明之人,知道白狐这是在指引方位,就不再迟疑走到那头黑狼的尸体旁,想要把那把柴刀拨出来带在身上,这把柴刀是他平时心爱之物,早就打磨得锋利异常,要不然如何杀得了那头黑狼,可是此时那刀深陷在黑狼的头骨之中,连着拔了几次都没有拔出来。
少年出了一身臭汗,才发觉自己刚才为了杀狼,早就累得手脚酸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劲力,不由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喘了几口粗气。少年疚愧地抬眼来看那白狐,想要对白狐解释几句,见白狐还在灌木丛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眼中之光甚是急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少年知白狐等着要他赶去救它主人,就想放弃柴刀,终究有些不舍,就又站起来拔刀,这一次连连吸了几口大气,用了吃nǎi的劲力方才拔了出来,少年在那黑狼身上擦干了刀上的血,方才尾随着白狐进了灌木丛。
穿过那段破败的灌木丛,便是一段倾斜的斜坡,这段斜坡约有两三里地,白狐马上就变得异常兴奋起来,回头冲少年“吱吱”地尖叫了两声,首先向斜坡冲了上去。
少年赶紧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尾随着白狐爬上了斜坡,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被眼前惨烈的的场景弄得目瞪口呆,好半天,他才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颗心也怦怦地狂跳了起来……
原来斜坡的顶端是一个六、七亩地般大小的草坪,草坪里枯黄的草上堆着一层白皑皑的积雪,黄白相间十分的抢眼,乱纷纷草和白雪中间,横七竖八地摆了五、六头狼,这些狼脖子上血迹斑斑,明眼之人一眼就能看出,几乎就是一剑毙命。
在那些狼的尸体中间,躺了一个穿白sè衣裙的少女,横着的右手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软剑,想来可能是少女正在杀狼之时,伤病发作突然就昏厥过去了,少女是得了怪病还是受了伤?从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
少年马上就明白了,白狐之所以逃跑,原来是要引开两头被自己杀死的恶狼,这只白狐不但聪明还很有心计,要是白狐不想法引开两条饿狼,这少女早就成了饿狼的口中美餐,一只畜牲如此有情有义,少年不由暗暗称奇。
少年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女,眼光惊疑且复杂,看模样这少女应该比他略小一点,长得却极其美丽,肤sè如同白雪一样白净,在周围皑皑白雪的掩映之下,白得直晃人眼,只是脸上的轮廓深了一些,一看就不是本土人氏,倒有点像传说中的波斯人,女孩脸sè泛青、双目紧闭,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白狐见了少女,嗖地一声就蹿了过去,围着少女“吱吱”地叫了起来,又不停地把眼睛来看着少年,神态甚是惶急,眼光之中满是哀求之意,少年狐疑地看着焦虑的白狐,心里就暗暗肯定了这个长相怪异的少女就是白狐的小主人,少年听老一辈的人说过,波斯离此千里万里远,这个少女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大山之中,而且,还带着一只如此怪异的白狐?
再说了,在山中经常行走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异常凶悍的狼群,狼群是非常不好对付的,它们集体作战的能力,连老虎都怕,就算是山中有经验的猎人碰见它们,也只有远远地避开,不敢和它们发生正面冲突。
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居然能灭了一个狼群,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之极,除非这个少女是神仙,要不就是鬼怪,凡人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况且此等肤sè怪异的小姑娘,他生平之中从未见过,莫非他真碰到鬼了?
这种念头一生,少年就觉得头皮隐隐发炸,背脊梁上立马就变得凉飕飕的,在乡下听老人们讲过的那些鬼怪吃人的故事,一起涌上心头,两条腿也吓得软了,觉得那只白狐,眼睛之中的光y惨惨的,似乎也很有问题。
少年呆呆地看着白狐和少女,心中斗争异常激烈,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怪?他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如果是人说什么也得救,要是鬼怪就不能救了,那不是引祸身上,自找麻烦莫!
少年迟疑了半晌,心中的确拿不定主意,那只白狐等得久了,见少年没有动静,又“吱吱”尖叫几声,跑到少年跟前用嘴咬住少年的裤脚,直往少女面前拖拽,不时抬起头来望着少年,两眼泪汪汪的,满是哀求之意,实在让人不忍拒绝。
少年为难地看着那只白狐,心中很是犹豫,他想起娘在世之时,经常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这少女是人是鬼,自己也得救她,不然,自己见死不救,怎么对得起娘的教导。
少年定了定神,强忍着心里巨大的恐惧感,在少女身边蹲了下来,伸出颤抖的双手在那少女的脸颊上一碰,觉得触手冰凉,心中不由一惊,难道这小姑娘死了吗?赶忙在那少女的鼻翼一探,立即接触到一股强大的热烘烘的气流,少年的手赶忙一缩,不由自主地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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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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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内心实在是惊骇无比,满腹疑团地看了白狐一眼,他虽然没有学过医,但这些生理基本常识他还是知晓的,少女受了这么重的伤,照理说应该呼吸微弱,怎么会有这么强的鼻息?实在让人费解。
少年犹豫了半晌,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救人,如果再不施以救援,这么寒冷的天,这姑娘怕是要冻坏了,到时想救都救不过来,就抖抖嗦嗦地取下自己身上的包袱,从里面摸出出一只盛水的葫芦来,在耳边摇了摇,里面传来一阵“咚咚”的响声。
少年心中大喜,不由暗自地叫了一声“阿弥陀佛!”幸好葫芦里还剩有水,自己还没有喝光,不然在这光秃秃的的山坡上,到哪里去弄水去?赶忙拔开上面的葫芦嘴,吸了一口水,呼地一声喷在那少女的脸上。
少年自幼便好博览群书,还是有一些急救常识的,就蹲在少女的身旁,在她的人中|岤上狠狠地叮掐了几下,少女蠕动了几下,身体一震,“阿”地轻轻地叫了一声,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少女醒过来之后,两手撑地慢慢地坐了起来,眼光首先落在了白狐身上,嘶哑着声音对白狐轻轻地地叫了一声:“仙儿!”少女看着白狐的眼光柔和,充满了疼爱之情,说的却是一口流利正宗的汉话,这让少年惊异不已,要是这少女学什么鬼叫,那就麻烦大了。
少年此时一颗心方放进了肚子,少女既然能开口说话,肯定是人,不是妖魔鬼怪了。白狐“吱”地发出一声欢叫,一下子就蹿到少女怀中,还扭过头来目光感激地看着少年。此时少年才听懂了,原来这只漂亮的白狐名唤“仙儿”,心中不由暗暗称奇,这白狐本来就有几分仙气,这名字起得恰如其分。
少女摸了摸卷缩在怀里的白狐,突然感觉有些不对,顺着白狐的眼光一转脸,这才发现了站在旁边一脸憨笑的少年,少女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愕然,突然就变得异常狞恶起来。
少年心里大惊,在姑娘想要干什么,我好心好意地救了她,她怎么像要吃人似地?笑容立马就僵在脸上了,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姑娘……”
还没等少年问出口中之话,少女突然右臂一伸,(少女本来是躺在地上的,少年是个懂礼数的人,见少女醒来就站远了些。)少女离少年还有一段距离,少女又躺在地上,手臂怎么也够不着少年,谁想到一阵阵“咯咯嘎嘎”的乱响,少女右臂突地暴涨数尺,一把就扼住了少年的喉口。
这一下变化太过仓促,凭少年笨拙的身手如何闪避得了,一下子就着了少女的道儿。少女年纪虽小,手上却有一股想象不到的力道,少年立马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戴了一个铁箍似地,扼得他喘不过气来。
少年只惊得魂飞魄散,难道这姑娘真是鬼怪不成?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xg格?不由越想越怕,就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少年竭力来扳少女的手,猛然感到少女的手,如同钢爪一般坚硬,冷冰冰的,居然没有一丝活气。
同时少女心中也暗暗震惊,自己扼住少年的脖子,他怎么还能挣扎,这是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现象,开初还以为是自己伤后无力,就暗暗加了加力,才发觉少年的脖子上暗藏着一股反弹之力,她加的力量越大,反弹越大,只震得两手发麻,要想扼死少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少女生的确不是什么鬼怪,她乃天山派掌门人天山夺命妖狐玛丽莎的独生女儿,名唤冰儿。天山夺命妖狐是一个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少女自幼耳濡目染,行事风格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少年碰到她,只有自认倒霉。
少女起心要杀少年,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母女俩行事风格向来如此,普天之下除了她们天山派,全都是可杀之人,况且少年还是一个陌生人,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大山之中,为了保护自己,少女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
少女杀不了少年,也暗自心惊,她自认为自己杀人的本领够大,自从出道这一年多以来,能够在她手上逃命的江湖好汉,几乎为零。这个少年笨手笨脚的,明显不会武功,杀他本来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少女心里当时就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有神灵在暗中帮助少年,不让自己杀他?这样一想,杀人的念头顿消,心里反而有说不出的惊悸。
少年只挣得双颊绯红,也没有把少女那只手扳动丝毫,少女手上劲力之大,实在不可思议之极,少女的手越来越紧,扼得那少年两只眼睛白眼直翻,几yu昏厥过去。
少年心里大悔,才知晓自己这会真救了一个妖怪,心中虽然恐惧异常,却也不愿意束手待毙,少年出生于农村,自小就吃过苦,身体比一般的同龄人结实得多,两条腿不停地乱踢乱蹬,想要摆脱这妖怪,居然把那草坪给蹬出了两条壕沟。
两人正僵持不下,旁边却急坏了那只白狐,它不停地尖声叫着,两只前爪又是抓又是比划,在少女身前团团直转,少女惊异万分地看着那只白狐,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变得柔和起来,左手揽过那只白狐,十分怜爱地叫了一声:“仙儿!”右手的劲力才缓缓地收了。
少年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全身涨得要炸裂似地,此时喉口方得一松,一口气方才吐了出来,不由剧烈地大声咳嗽起来,直咳得两眼直翻白眼,要是少女再扼得一会,就是大罗真仙也救不了他了。
少女虽然放开了少年,却异常地凶狠地瞪着少年,嘴里厉声喝道:“你这厮是谁?怎么跑到这大山里来了?要是有半句话不老实,哼哼!”言下之意,要是少年敢欺骗于她,她就会对他毫不客气。
少年一边剧烈地喘着气,两只眼睛却惊恐无比地瞪着少女,少女那一只骷髅般的怪手,又浮现在了他眼前,他心惊胆战地想人怎么会长有如此怪异的一双手呢?那么长,就如同骷髅一般,除非……
少年脑海中鬼怪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这让他变得异常紧张起来。忽然间少年就意识到自己这回说不定是真的碰到鬼了,心中就“突突”地狂跳了起来。犹疑了半天,才答所非问地结结巴巴地冒出一句:“姑…姑娘…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少女一愣,一张脸“唰”地一下子变得铁青,少年这句不合时宜的大实话,让少女感到极大的侮辱,刚刚按捺下去的杀心又冒了起来,想也没想抬手就给了少年一记响亮的耳光,嘴里恶狠狠地怒骂道:“你这厮灰头土脸、邋里邋遢的,才是一个饿死鬼呢!”
少年见少女右手一抬,就知道大事不妙,赶忙想往旁边躲避,不想这少女的手实在是太快了,他的念头刚起,少女的手就扇到了他的脸上,少女的手又硬又沉,直打得少年头懵眼花,两耳嗡嗡作响,几yu呕吐。
少年勃然大怒,他这一生中还没有被人这样胡乱打过,身上的血xg一起,也顾不得眼前这少女是不是鬼怪,会不会吃了他,跳起来顾头不顾尾地向少女一头撞了过去,嘴里大声地怒骂道:“我和你这小妖怪拼了!”
少年扑到少女身前,还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立马就感到头发一紧,整个身体就凭空悬了起来,少女居然单手把他给举了起来,就像拎一只小鸡似地,在头上舞得团团直转,然后随手一抛,少年不由自主地向旁边一颗碗口粗细的柏树重重地撞了过去……
“哗刺”一声,少年的身体撞在那树干之上,直把那树撞得吱吱嘎嘎一阵阵乱叫,扑簌簌地洒了一地枯枝和雪团。少年的身体在那树干上一弹,扑棱棱地飞了出去,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掉在那铺满积雪的草坪里,少年的身体一阵挛痉,两腿一伸就此不动了。
白狐肝胆俱裂地哀叫了一声,就像少年冲了过去,少女厉声喝道:“仙儿,你给我回来。”白狐回头哀哀地看了主人一眼,见少女目光严厉,不敢违抗,就委委屈屈地退了回来。
少女右手一探,就把白狐抱在怀里,轻轻地吻了吻白狐的娇小的头,慢慢地抚挲着它那一身光滑的皮毛,脸上却是一付无动于衷、冷异常酷的表情。只有怀中那只白狐,呆呆地望着雪地里的少年,眼里泛出了点点泪花。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躺在雪地里的少年轻轻地蠕动了几下,一抬头呼地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干咳,接着又喷了几口血,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少年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里,两眼无神地看着y云密布的天空,似乎还没有清醒。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空洞的眼中才有了一丝活气,他慢慢地扭过头来,两眼茫然地看着搂抱在一起的少女主仆,突地他似乎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场恶斗,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少年两眼顿时shè出一股恶狠狠的光芒来,这种充满仇恨的眼光,让极为胆大的少女不由自主地轻轻地颤粟起来,无来由的生平第一次她有了心慌和惧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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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两只手撑在地上想要爬起来,积雪覆盖的草坪极其湿滑,少年明显受了伤,颤颤嗦嗦地刚刚支起上身,手上一软,脚下一滑,又摔倒在地。
少年躺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又顽强地撑起身体,想要再次爬起来,他撑在地上的两条手臂似乎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摇摇摆摆的,颤抖个不停,身体也弯得像一张弓一样,额头上冷汗直冒,一颗颗黄豆般大小的汗珠直往雪地里滚,尽管如此吃力并没有丝毫气馁。
少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坐了起来,刚好旁边的积雪堆里有一根露了一截头的木棒,少年伸手抓住木棍,把木棒从雪堆里拖了出来,靠着木棒的支撑慢慢地站了起来。此时的少年满脸血污,瞪着一双泛红的眼睛,身上裹满了泥土和雪花,形如厉鬼一般,实在让人感到恐惧。
少年倒拖着木棒,杀气腾腾地,就像喝醉了酒似地,歪歪斜斜地、脚步蹒跚地一步一步向少女走了过来,一时之间,山谷之中y风飒飒,死一般地沉寂。只有少年那沉重的“咔嚓”、“咔嚓的脚步声,步步似乎都踩在人的心尖上,那脚步响一声,少女脸上的肌肉就不由自主地跳一下……
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一步步向自己逼来,却张口结舌地一点反应也没有,要说少女一身不俗的武功,不可能让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给吓住了。可是这种情况少女生平之中却从没遇到过,要说她是被少年凶神恶煞的神态给吓懵了,不如说他是被少年身上那股顽强的毅力给折服了。
少年慢慢地走到少女跟前,聚集了全身的力气,呼地一下抡圆了手中的木棒。此时的少年认定眼前的小姑娘就是一个鬼怪,他想起娘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诛之。他必须除了这个妖魔,不能让她出去害人。
少女虽然凶悍,毕竟心智还未成熟,又一直跟着天山夺命妖狐闯荡,这种单独面对敌人的实战经验缺乏,一时间显得手脚无措,也是正常之事。就在这时,少女怀中的白狐望着少年突然哀鸣了一声,似乎在恳求少年,饶了它的小主人。
少年一愣,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一棒打下去,很有可能连白狐也打死了,说实话,他对这只灵狐异常喜爱,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这一迟疑,机会稍纵即逝,少女突然就清醒了,毫不客气地推出了一掌。
少年立即就觉得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向自己汹涌而至,这股力道击得他又飞了出去,“砰”地一声重重地跌了地上,直跌了个七晕八素、满嘴是泥。还没等少年做出反应,就觉得脖子上突然一紧,他下意识地抬手往脖子上一抓,触手异常柔软,原来缠在他脖子上的居然是一条绸带。
少女把绸带一紧,就像拖一条死狗似地,把少年给拖了回来,小魔头杀心大起,发力狠狠地勒着少年的脖子,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少年的呼吸受阻,脸sè马上就变得紫涨起来,他双手拼命地拉扯着勒在脖子上的那条绸带,想要腾出一点空隙,把堵在喉口的那口气给放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你拉我夺展开了激烈的生死之搏,少年如何真是那少女对手,完全凭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苦苦地坚持着。没多久,少年就觉得脖子的绸带越来越紧,全身上下就像充满了气的气球似地,涨得实在难受极了,手脚发软,眼前金星飘舞,意识也开始迷糊了。
这种情形可急坏了旁边的白狐,它围在少女的身前上跳下蹿,不停地哀叫着,似乎在恳求自己的小主人放过少年,少女根本不予理睬,只是不停地催动着内力,把手上的劲力增大,这次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杀了少年。
其实,少女心里也暗自心惊,她刚才击出那一掌,可以说是倾尽全力,用的就是天山派的独门内功寒冰功,这种内功天下独步,威力无穷,就是一头牛也给击得五腹六脏破裂,少年居然没事,简直是不可思议之极。
少女却不知道少年不久前刚刚受了雷击,体内产生了一股强大的护体之功,受得了任何震击。少女哪里知道这些秘密,这次她学乖了,不用自己的手,用绸带勒住少年的脖子,就是不想承受那股反击之力。
谁知少年身上还是自然产生了一股电流,顺着绸带传了过来,少女使的力越大,电力越强,电得她全身舒麻,实在有说不出的难受,少女同样也是在苦苦支撑,不敢有丝毫懈怠。
少女屡次三番都杀不了少年,心里更加慌乱,对神灵护佑之念也愈发深信,信心再次动摇,又不愿认输,就把绸带一松,对少年喝道:“臭小子,本姑娘看在仙儿面子上,可以饶你不死,但是你必须向本姑娘乞降。”
少年昏昏yu死,却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嘶哑着声音道:“小魔头,别做你的清秋大梦了,你见过有人向鬼投降的吗?要杀便杀,小爷皱一下眉头也不算英雄好汉,要小爷向你这妖魔鬼怪低头万万不能。”
少年认定少女是鬼,哪里肯屈服,少女闻言怒气又起,厉声骂道:“你这臭小子才是鬼怪,本姑娘哪一点长得像鬼了?你要是说不出一个子曰来,本姑娘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少年一怔,不由仔细打量起少女来,见少女明眸皓齿,面sè红润,明明就是一个美人胚子,怎么也不像一个鬼怪,心中疑惑起来,心道听老人常说,鬼怪都是青面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