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让他抱不切实际的期望。”
“丽丽你想得太多了,你不是他妈妈,不用这么迫切地想保护他。”
何丽丽没料到一向很好说话没什么攻击性的王灿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一时被噎住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要保护,也是先保护好自己才是。”
何丽丽沉默,王灿自嘲地想,呀,几时轮到自己去教训别人了。
“对不起呀丽丽,也许我说话太直接了。我和他,早就结束了,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没事。”何丽丽发来两个字,又是长时间沉默。
王灿只求她不生气就行了,自然也不想再多谈,关掉对话窗口开始看电影。她下的电影是《atcpot》,大名鼎鼎的伍迪艾伦导演。电影情节并不新鲜,英俊的穷小子被富家女垂青并结婚,他迷恋的却是富家女哥哥的演员女友诺拉,在诺拉要求和他结婚时,他决定选择优越的生活,最终他杀死了诺拉和她的房东,并由于一系列巧合而顺利摆脱法律上的嫌疑。
电影是罗音向她推荐的,用她的话说:“女人可以为爱或其他坚持,但一定要适可而止,要不到自己想要的还是其次,成为绊脚石送命的可能性实在太高,不值得呀。” 王灿看得并不投入,最近在工作时她还能强令自己专注,但处于非工作状态时,她几乎是习惯性地走神。
连片尾字幕都放完了,她才伸个懒腰,关掉电脑预备上床睡觉。走到窗前拉窗帘时,她无意识地隔着窗纱向下扫了一眼,却一下呆住了,一辆银灰色轿车停在楼下,这里不是划线的停车位,一般很少有人在这停车。她撩开一点窗纱看下去,没错,是陈向远的车。窗外路灯光昏暗,但天气晴朗,半轮月亮挂在天上。从她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前面车窗开着,司机座位上坐着一人,一只拿着香烟的胳膊搁在车窗上,少顷,那只手伸出来弹一下烟灰,可以看到腕表反光和暗红的烟头一闪。
王灿放下窗纱,刚才积攒的一点睡意全没了,她头抵着窗玻璃,注视下面良久,初秋的风拂动着窗纱,她只穿了单薄睡衣,感到一阵凉意,下意识双手交抱胸前,记起才去的那场感冒,她苦笑了。终于,她决然拉上窗帘,关掉灯,上床用薄被紧紧裹住自己。
第34章
躺在床上,王灿努力放松自己,居然也成功地让自己陷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惊觉,爬起身奔到窗边拨开窗帘往下看,楼下已经没有那辆车了,月光照得空荡荡一块空地冷冷清清。她回到床上继续睡,仍然睡得非常不踏实,早上被爸爸敲门叫醒,如梦游般起来洗漱。
妈妈带毕业班一向走得早,早点摆在桌上,爸爸一边吃着一边看报纸,觉察到她的心不在焉,爸爸咳嗽一声,将报纸折好,摆出一副有话要说的架势,王灿倒乐了。 “爸,您这表情,跟妈神似诶,难怪别人说夫妻做久了会有夫妻相。”
爸爸哭笑不得:“小灿,你自己选吧,愿意和我谈还是和你妈谈。”
“和您和您。”王灿谄媚地笑,“您说,我保证好好听着。”
爸爸再咳嗽一声,显然讲得很为难:“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妈妈,今天晚上是肯定要和你好好谈谈的。你做好准备,别跟她唱反调。”
看王灿一脸茫然,他安慰地说:“你妈又不是头一回和你谈心了,怕啥?”
王灿倒是不怕她妈,就是有点对要谈的内容抗拒。不过她这几天工作排得满满的,也没空操这个心了。
眼下楼市繁荣得让人瞠目,但国家的调控政策也一个接一个下来了。报社照例又要做研讨会了,这次的主题自然是谈政策对于本地楼市后市走向的影响。部门开会拟定了论题、圈定嘉宾名单,各人负责一摊分头行动。王灿负责邀请开发商,除了完成手头的采访任务外,忙这事就忙得脚不点地了。
下午在办公室写稿子和计划书,不知不觉就是几个小时。陈向远的sn发来一个消息:
“不要对电脑时间太久,出去走走再回来工作。”
此时王灿的确觉得眼睛有些发涩,颈部也僵硬了。但陈向远这个善意的提醒不知怎么的一下激怒了她。
“不劳你关心。”她发过去冷冰冰一个回答,顺手就把他从联系人中删除了。
王灿接着写稿,写着写着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她垮下肩膀,一下伏到办公桌上。
也不知伏了多久,主任路过身边看到了,问:“王灿,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她头也不抬闷声说:“没事没事,上吊喘口气罢了,放心吧主任,我会接着卖命的。”
主任哈哈一笑走开,他一向赏识王灿,这个看着娇滴滴的女孩子不光好学嘴甜,而且做事认真不怕吃苦,交给她的任务通常就不用他再操心了。
王灿直趴到枕在额头下的手臂酸麻没有知觉了才抬起头来,她咧着嘴抬手整理一下散乱的头发,想:好吧,这回做得比较绝了,大概是真的完了。
晚上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妈妈还是象爸爸早上预报过的那样走进了她的房间。
“小灿,很累吗?”
王灿嗯了一声。
“那好,妈妈只简单认真地跟你说一下。”妈妈抚摸一下女儿光泽健康的头发,“女孩子端庄一点比较好,如果不是以结婚为目的交往,就不要让男孩子送到楼下,免得邻居闲话。”
王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昨天是黄晓成打车送她到楼下的,他只是追下车把她拉下的手机递给了她,然后就直接去机场了。再追溯一下,前段时间陈向远送她多一些,也是到楼下就掉头走掉,难道昨天陈向远深夜把车停在楼下被父母看到了,可是一辆车,这联想也太丰富了吧。
妈妈看她发怔,越发把语气放柔和:“我自己的女儿,我心里有数,我也不是那种老古板。但是如果总有不同的男孩子送你回家,别人难免会往不好的方面想。我们住的又是你爸爸单位的集资楼,邻居都是同事和一个系统的,大家都认识,有些人也爱在意这些事情。”
王灿长叹一声:“知道了妈,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她倒身靠在床上,合上眼睛不想再说话了。妈妈有点被她不寻常的样子吓到,欲言又止,摇摇头出了房间。
坐客厅看电视的王爸爸横她一眼,并不说话。她不禁有点光火了:“怎么?我是和你商量好才去说的,这也是为女儿好嘛。”
“你呀,总把女儿当小孩子,可是有时候又太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
妈妈难得地沉默了。
第35章
陈向远在绿门咖啡馆直坐到将近打烊。王灿删除他以后,他几乎想也没想拿起车钥匙出门,车开到报社外面,他却没有勇气进去了。
他走到咖啡馆,叫了咖啡,坐在靠窗子的位置,看着人行道上的行人来来去去,天色越来越黑,路灯次第亮起,对面报社大楼更是灯火通明。
此刻她在哪一扇窗子后面呢?
昨天深夜,他带着几分酒意从王明宇家里出来,不知不觉将车开到了王灿家楼下,也是这样看着她家的窗子,那个白色窗纱后面透出朦胧的灯光。他坐在那里抽烟,将收音机开得小小的,让主持人的声音和播放的音乐几乎低不可闻在车内回旋,这样似乎显得不至于过于寂寞。
终于灯光灭了,他走出车子,凝视那扇窗,在心里说:晚安,祝你好梦。
王明宇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于琳说得没错,你就是个闷马蚤。”
他自嘲地笑,闷马蚤?可能吧?在别人眼里他向来冷静克制内敛,唯有于琳,几乎是第一时间看透了他。
他平时并不欠缺行动能力,但此刻他内心有个声音在说:看看你给王灿带来了什么?这么短的时间,你没有让她享受多少恋爱的喜悦,却给她平添了多少烦恼。那个曾经开朗的王灿,那个眉眼弯弯永远带着笑意的王灿,那个毫不犹豫回应他热情的王灿,那个睡得无思无虑象个孩子的王灿……
还去找她吗?还去请求她的原谅吗?她已经给过了他机会,用她的话说:一步步降低了自己的底线,而他也滥用了她的宽容和耐心。
“我们冷静一段时间吧,不要打电话也别找我,等你我都想清楚了再说。”
就这么被她删除了,从sn联系人名单上,从她的生活里——对她也许是件好事吧。
他看到王灿出现在报社大门口,对于报社工作来讲,这个下班时间也算晚了。她肩膀耷拉着,看上去十分疲惫。隔着咖啡馆落地玻璃窗,他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顺人行道慢慢走了几步,突然站住,他刚要起身,却看到她招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很快起步消失在夜色中。他颓然往椅子上一靠,端起已经冰凉的、没加奶没加糖的咖啡喝了一口。 经过一段时间紧张的筹备,研讨会在一家酒店如期举行。负责接待的王灿看到陈向远时,两人都不意外。王灿手里早有确认过的到会嘉宾名单,陈向远来参加他们报社地产版组织的活动,当然就知道会碰到她。
王灿客气地打招呼,陈向远黯然,只能有礼地回应,然后随在她身后进会议厅。她穿着米色的套装,一条丝巾搭在肩上,看上去略瘦了些,齐齐的刘海衬着瓷白的一张脸,淡妆得体,看他的目光坦然,陈向远纵有满腹话说,也咽了回去。
她对照一下席卡,回头微笑:“陈先生请坐这里,我失陪了。”
半天的会议议程,政府官员、专家学者、开发商、代理机构、银行人士各自发言,这样的会议讨论不出实质性的结果,但气氛还是很热烈的。
王灿出去接个电话,正看到邵伊敏也站在窗边才讲完电话。邵伊敏是罗音的同学加好友,目前任职一家民营集团董事长助理,该集团的主业也是房地产,之前王灿曾经采访过她,两人算是旧识了。
看到王灿,她笑着点点头。她是个标准意义上的职业女性模样,外形秀丽,从着装到举止都透着干练。不知怎么的,王灿觉得她这会显得有些疲惫。她正想说话,却马上闭上嘴。王灿回头一看,会议厅又走出一人,也是她采访过的一家深圳地产代理机构的董事长苏哲,苏哲应该算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之一,她以前就跟罗音感叹过这样的男人当个商人完全是浪费。此刻他正含笑看着邵伊敏。
“伊敏,累了吗?”他的语气颇为温柔,但邵伊敏根本没有理睬,只淡漠移开视线。
王灿不欲扯进人家的尴尬关系里,正要走开,苏哲却转向了她:“王小姐,以前见过我妻子吗?”
王灿大惊,只能傻傻点个头。她当然知道邵伊敏是结了婚的,同时也知道她与先生处于分居状态,与沈小娜苦苦纠缠的戴维凡倒是曾关系亲密,但不知道她居然是苏哲的妻子。
“马上是前妻了。”邵伊敏干巴巴地说,突然举起手里的手机给苏哲看,嘴边牵起一个冷笑,“才收到的照片,好看吗?对不起,我进去开会了。”
目送她进去,苏哲若有所思,突然又转向王灿:“罗音最近还好吧。”
“她很好。”王灿眼尖,刚才瞟到邵伊敏手机屏幕上是个婴儿的照片,她完全不得要领地回答。刚好又有电话打进来,她如释重负,抱歉地一笑,走到安全通道附近接听。 这个电话与工作无关,是黄晓成打过来的。他宣布他又来出差了,然后一本正经地邀请她明天去他的母校看银杏树。
王灿犹疑:“明天呀,我上午还有采访。哪有时间陪你疯。”
“我上午也得在项目现场盯着呀,我们约在下午,我去接你。再不看银杏叶都该落了。”
“好吧,”王灿盘算一下,明天是采访一个楼盘的开盘活动,这类采访通常带点软文性质,不会花太多时间,正好离学校不算远,“不用你接,我们在学校门口碰面吧。嗯,你打我电话。好,就南门。这会忙呢,不多说了。”
王灿收起手机,回身准备进会议厅,正看到倚窗而立的陈向远,两人之间隔了不过十来米距离,他正注视着她,看得专注。她蓦地记起两人的初相识,同样在酒店召开的座谈会,那天他也是这样衬衫雪白,一样藏青的西服,一样的长身玉立,甚至神态也是一样的带了几分落寞。这样短暂的相恋对这个人造成了影响吗?王灿迷惘,她不愿意再想下去,微笑对他点点头,进了会议厅。
第36章
站在黄晓成母校的南门口,王灿只觉既熟悉又陌生。
她的学校和这所学校挨得很近,不过这间在国内算是名校了。以前读书时她就跟何丽丽一块过来玩过。和黄晓成相恋以后,到这边的次数更多了一些。因为他们学校校园更大,傍山而建,风景颇为怡人。学校后面的小山种了很多银杏树,这个近深秋的时节,正是满山树叶金黄的时候。
这天天气不错,天高云淡,风略带寒意,却十分清爽。黄晓成和王灿一样,穿着牛仔裤球鞋,跟来往的大学生一样的打扮,两人顺着林荫道向学校后面走去,一时都沉默着。昔日青葱岁月如在眼前,同样的两个人走在同样的一条路上,但昔日时光毕竟已逝。
转过一座教学楼,满山满地的金黄赫然全部出现在眼前,这是王灿最爱的景致。
她跑过去,半跪下来拾起落在地上的银杏叶。树叶金灿灿的,形状如同花瓣,以前她曾捡回去夹在书里做书笺,直到枯黄也舍不得扔。她仔细挑了三片形状完好的,夹进采访笔记本里小心收好。
黄晓成手插在口袋里,一直注视着她。王灿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回头触到他一脸温柔的表情,吓了一跳。
“哎,你不要表现得这么感性好不好,自然规律,树叶总是要落的,能这么灿烂过也不枉了。”
黄晓成哭笑不得:“傻妞,你行啊,现在学会玩我了。”
不是周末,只有少量学生在这坐着百~万\小!说闲聊,当然也有小情侣在稍隐蔽的地方搂抱着细语。两人顺着小路上山,找处稍平坦的地方席地坐下。王灿突然觉得不妥了,她居然才记起,这里其实也是他们初次接吻的位置。
那时仿佛应该是初秋,银杏叶还没开始转黄。阳光更灿烂一些,温度也更高一些。他们其实是好多人一块来的,包括何丽丽。走着走着,黄晓成和她掉到了后面,两人漫无边际地闲扯,都知道会发生点什么,却又都不得要领。当一个急促的吻落到她唇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前边已经传来何丽丽的叫声:“黄晓成,在哪呢?”
两人匆匆分开,手却扣到了一起。王灿现在想起当时让她诧异的迎面而来的何丽丽的脸色,才发觉自己在某些事上可算反应迟钝了。
她抱膝而坐,想得出神,忽然觉得不对,侧头看一下黄晓成,他正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分明知道她正在想什么,不由大窘。
不过黄晓成一向懂得见好就收,并不纠缠这事,而是躺倒在铺满银杏落叶的地上,舒服地叹息一声:“毕业以后对学校最怀念的就是这个地方。”
一时两人好象都陷入了沉思,两年多的时间,各自为了工作奔走,意气风发也好,精疲力竭也好,似乎少有这么静谧的时刻,供自己止歇一下狂奔的步伐,好好回首已经远去的学生时代。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惬意。一阵秋风吹过,金黄的银杏叶纷纷落下,飘到两人身上,王灿捉住一片,对着阳光细细端详。
“王灿,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王灿惊得呆住,维持着那个举树叶的动作足有一分钟。黄晓成看得好笑,坐起身将那片树叶从她手里抽出来,她才回过神来。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王灿板起脸。
黄晓成静静看着她,神态显然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王灿心烦意乱避开他的眼神,气馁地想:果然何丽丽比自己聪明了不止一点半点,果然自己迟钝得可笑。
“王灿,我能肯定你是爱过我的,”黄晓成重新躺下去,对着天空说,“我能肯定我们曾经相爱过,可是告诉我,你恨过我吗?”
恨?王灿迷惑,恨过他吗?似乎没有。黄晓成去得决绝,她的确痛苦过,但恨就说不上了。
“对,你没恨过我,我知道,但我恨过我自己。”黄晓成的声音平静,象在讲述别人的事,“我恨我没有勇气对你说‘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上海,我会给你幸福的’。一直拖到签约,我想,好了,这下我不得不面对你了。”
王灿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依然躺着,眼睛在秋日阳光下微微眯着,俊秀的面孔没什么表情。
“你不相信是吗?是的,我挣扎过。看你周末回家都带一包衣服回去洗,看你打针都要流泪,我就想,拿什么来说服你放弃舒服的日子,放弃家里的安排,跟我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呢?”
王灿无语,她承认自己那时的确娇得可以。家住本市,父母关心得无微不至,平时只洗内衣和袜子,没试过象同学那样自己洗床单或者大件的衣服;每周回家,都要接受父母给她加强补充营养;读大四开始,父母就开始念叨希望她就在本市就业,她也并无反对之意;对着黄晓成,她更是撒娇得十分受用,的确做过感冒时流着泪向他诉苦的事。黄晓成也宠着她,似乎很享受她的娇嗔。没想到这也是一种负担了。
黄晓成一只胳膊支起身体看着她:“对不起王灿,我不是控诉你,也不是为我的行为找借口。你给了我恋爱最甜蜜的回忆,只有在失去以后,我才知道,我放弃的是什么。”
“可是我们回不去从前了。”王灿终于摆脱了沉默,艰难地开了口。
第37章
“知道我对你最深刻的记忆是什么吗,晓成?”王灿声音很轻,“就是大学最后一学期,刚开学那次我生病。当时我真是过份,呵呵,那么冷的天,那么晚了,躺在床上给你打电话说我很难受,你二话不说就跑过来带我去医院,在路上我看到地上都结了冰,根本看不到车,才知道自己有多过份。我输液,你守着我,趴在我床边睡着了,我当时就对自己说了:以后不可以这样任性了。”
黄晓成咬紧牙听着她平静的叙述:“你让我鄙视我自己了,难道生病不该找自己的男朋友吗?我刚才提到你打针流泪,可没有抱怨你的意思。”
“我知道,那时你宠我宠得厉害,我确实在想,我不该那么自私只享受不付出了。不过,你好象并没有给我改正的机会。”王灿偏头,将落在肩头的一片落叶掸掉,“慢慢你和我疏远了,你做得很不露痕迹,而且当时毕业设计联系工作,也确实忙,我想我不该多想。直到你告诉我你签了上海,我才知道,你比我聪明,一直都是,确实把分手的痛苦降到了最低。”
“我一直是在自作聪明,我以为这样对你我来说都好。”黄晓成苦笑,“但我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份量。”
“我还是那个王灿,在家从不下厨,洗碗的次数屈指可数;我还是很坦然地接受着父母的照顾;我还是没有远大抱负,对自己做的这份工作基本满意。晓成,你可能是让你的回忆美化了我。”
“你觉得我象是戴着玫瑰色眼镜怀旧的那种人吗?”
王灿笑着摇头:“我爱过你,但是我承认我自私,甚至这会我还在想,如果那时你没冷落我,一直对我好,然后真对我说了要我跟你走,我会怎么回答呢?我猜我也不见得能经得起那个考验。也许你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你可真能宽慰我,”黄晓成口气有点挖苦,“那跟我说说看,工作两年多了,吃过苦没有。”
没吃苦才怪,考进报社已经不易,当实习记者被支使得团团转,写出的稿子被贬得一无是处是常事,好容易熬过漫长的试用期,分到楼市专版,也试过烈日下爬上没竣工的二十多层高楼,试过处理消费者投诉反而被开发商闹到报社来。可是奇怪,在学校娇滴滴的人儿,步入社会自动就接受了职场的游戏规则,居然都挨了下来,并不觉得委屈。但她现在不想说这些。
“工作嘛,不外就是个适应的过程。”
“是呀,适应,看到何丽丽也能适应上海的工作和生活,我想我还真是对你太没信心了。”
提到何丽丽,王灿正色说:“晓成,可能你这一生,再不会找到一个象丽丽对你这么好的人了。”
黄晓成瞟她一眼,再躺下去:“王灿,你这是伤我自尊心呀。我向你提出重新开始,你却跟我推销别的女孩子。”
王灿语塞,也觉自己有点无聊。
“她对我好,我知道。”黄晓成继续对着天空说,“但是遗憾,两个人要有感觉才能有发展的可能。我希望她不要自误,我也希望我不要误了她。”
“如果你真这么想,那就不要和她合租吧。”王灿叹息,“离她远一点,让她自己走出来。”
“大约大半年前,和我合租的朋友搬走了,我正准备重新找室友,她突然拎着行李跑过来,说房东突然收回房子,她没处可去。你说我能怎么办?”
“晓成,你真是一点也不关心她对不对?”王灿犹豫一下,“我跟她毕业后没什么联系,不过校友群里的人都知道,她去了上海后,她家里就帮她买了一处小房子,当时她还很开心的在群空间里晒过照片,是装修好的。她根本没必要租房。”
黄晓成诧异:“她从没对我说起过。”
王灿摊手:“你看,她对你,用情的确很深。我自认我做不到,过去是,现在更是了。”
黄晓成依然躺着,双手枕在脑后,半合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王灿也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了,她想她连自己那一团乱麻也无力解开,哪有权利插手别人的生活。 突然,黄晓成的声音传过来:“王灿,你果然是一点也不爱我了。”
王灿无话可说。
第38章
“不怪你,是我自己弄丢了你。”黄晓成站起来,慢悠悠拂去身上的落叶,“可是我们还有时间。”
王灿仰头看着他,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十分平静,完全恢复了平时那副满不在乎带点调侃的表情,看她的目光又带了点戏谑。
“别急着跟我说让我死心。我的心是我自己的事,我爱蹲一边守着,等你重新爱上我,也是我自己的一个小嗜好,和别人没关系。”
王灿无奈,她知道黄晓成虽然只大她一岁,但心智想法一直远比她来得坚定,只能悻悻说:“好吧,随便你。”
黄晓成伸出手递给她,她迟疑一下握住,他将她拉起来,用的力道恰好让她一下立到了他胸前。除了相握的两只手,两人身体并没接触,但这样的姿势无疑是亲密的。王灿在他的眼睛里清晰看到了自己,她的手努力往回抽,但黄晓成并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跟我说:我们还是朋友。”
王灿扬眉一笑:“是呀,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朋友。”
黄晓成也笑了:“据说收到这句话的人基本就是被对方判了出局,可是,我们还有时间。既然你当我是朋友,朋友之间有来有往就是很正常的事对不对?”
他松开王灿的手,若无其事地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两人顺着来时路走下小山,王灿忽然问:“你和何丽丽共同拥有的回忆,对你来说珍贵吗?”
“看怎么说了?我对你说过吧,在幼儿园时我们是上过一个厕所的,也睡过相邻的小床。她小时候很凶,错了,直到上了中学她都算个有点凶的女孩子。文理分科以后我们不在一个班了,她倒是变得斯文了不少。喏,这算共同的回忆吗?不好意思,珍贵谈不上,我只觉得有趣而已。”
王灿好笑:“你没想过一个女孩无故对你凶可能总有点原因吧。”
黄晓成一样好笑:“喜欢你就欺负你——你想说这吧,这招对我不灵。我小时候很暴力,一点风度也没有,谁对我凶,我比他更凶。”
“你现在还这样。”王灿嘀咕着说,但黄晓成还是听到了,他大笑。
“没错,你比较了解我。”
要转出学校了,两人不约而同止步回身,看夕阳下教学楼后面的那片金黄。
“我的回忆里最珍贵的是什么,你不会知道的。”黄晓成很轻快地说,王灿无法接腔,他也并不指望王灿回答,转身向南门走去,王灿只能跟上他的步伐。
天气一天天变得寒冷,终于开始入冬。但气温并不骤降,好象还会维持连续几年来的暖冬。不过,进一步进入下降通道的沿海楼市终于波及到了内地。差不多是一夕之间,大家都变得谨慎了。推出的新盘明显减少,往日人来人往的各售楼部变得冷冷清清,为一点点折扣排队抢号的现象没有了,消费者一下理智起来。中心地带均价没有明显的松动,但显然大家都等着看谁先挺不住降价。
王灿奉命要做一期分析文章,先跑去房地局采访了一位分管处长,再跑高校采访一位经济学教授,接下来正要去采访约好的本地开发商代表,邵伊敏的老板徐华英女士,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接听。
“你好。”
“王灿,你好。”那边传来的居然是沈小娜的声音,王灿厌烦地皱下眉。
“有什么事吗?”
“你有空吗?我们见个面谈谈。”
“没空。”王灿想也不想地说,“正在外面采访呢,改天再说吧,再见。”
她对沈小娜要谈什么没有好奇心,赶紧跑几步跳上公交车,好在这个时间人少还有空座。才坐定,手机又响了,拿出来一看,还是沈小娜。
“那你什么时间有空?”
“最近都比较忙,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
“我想跟你谈谈向远哥。”
“那个就算了,关于他我不觉得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对不起,挂了。”
没等王灿把手机放进自己的包里,铃声又响了起来,她有点火了。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沈小娜?我不想和你谈,不管你想谈的是什么。”
“哎,王灿,你有点礼貌好不好,哪怕是出于社交礼节,我来找你谈,你也不应该这么一口回绝。”
“得了沈小娜,以前我看向远的面子对你敷衍三分,但没有他,你对我来说,就是路人甲。我很忙,没时间、没心情、没兴趣跟你谈,请不要再打我电话了。谢谢,再见。”
手机没声音了,王灿松了口气,抓紧时间翻看自己写好的采访提纲,徐华英女士一向强势精明,在本城地产界算得上风云人物了,她可不想功课没做好过去出丑。可是没等她在心里把提纲过完,手机又响起,拿起一看,还是那个号码。她的怒气一下爆发了,掐断电话,然后拨通陈向远。
陈向远很快接听了:“王灿,你好。”
王灿压抑着火气尽可能保持声音平和:“向远你好,我刚才接了三个电话,全是沈小娜打来的,说要和我谈谈,关于你。我明确说了我不想谈,没什么可谈。但她还是接着打过来。我眼下在工作,不希望再接到这类电话,麻烦你转告她,不要再马蚤扰我了。”
“对不起,王灿,我马上跟她说让她别胡闹了。”陈向远的声音听着很是无奈,停了一小会,他说,“你,最近还好吧。”
王灿的怒意突然消失了,她也明白自己对着陈向远发作未免不够公平:“我还好,谢谢。对不起,我到站了,再见。”
她下车,寒冷的北风扑面而来,让她不由自主瑟缩一下,忙将厚外套裹紧一些,加快脚步向采访地步走去。
第39章
王灿结束采访后匆忙赶回报社,她有些兴奋,因为一向以彪悍著称的徐华英女士果然发表了大胆言论:“我不是王石,我的公司只是一个地方开发商,我们的品牌目前也只能算一个区域品牌,不过,以我的看法,本地楼市将要迎来一段艰难时期。有人会死掉,而且死得难看。”
站在记者的立场,当然欢迎有人爆出猛料,四平八稳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她下了出租车,正准备冲进报社赶稿,沈小娜从旁边停的一辆白色本田crv上跳下来拦住了她,神情颇为不善。
“多大点事呀,还值得跟向远哥告一状,这娇撒得,真没劲。”
王灿烦恼地看着她:“沈小娜,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不想和你谈,我认为我没什么可和你谈的。如果你痛快接受这一点,我何至于用得着给向远打电话。”
沈小娜讥诮地笑:“就因为向远哥心里有我的位置,你就恨我恨成这样,你不觉得你小气得可笑吗?”
王灿失笑:“你安安生生待在你家向远哥心里的那个位置上好了,个误会,哈哈。好吧,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如果我要和向远分手,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不想和你谈,只是觉得对于陈向远来说,你可能是他必须背的一个责任;对我来说,你什么都不是。我的时间很宝贵,对不起,失陪了。”
沈小娜一点没有让路的意思。冬季天黑得早,已经是暮色渐浓了,她脸上表情变幻不定,王灿焦躁,看看表,正要说话,沈小娜开了口。
“我还真是错看你了,你牙尖嘴利得很呀。好吧,下午电话马蚤扰你是我不对,我道歉。”
“没关系,我态度也不够好,我也说声对不起。现在我们可以说再见了吧,我得去赶稿。”王灿松了口气,很愿意就坡下驴。
“你去赶稿吧。”沈小娜居然一下笑容可掬了,回身一指对面绿门咖啡馆,“我在那边等你,总之我今天必须和你谈谈,等久一点也没关系。”
王灿哭笑不得了,但她生性基本平和,人家放下身段,她也不愿意再摆冷脸了,只好点点头:“好吧我尽快。”
她向报社冲,沈小娜一下又叫住了她:“等一下,王灿,这回请别给向远哥打电话。”
王灿只好苦笑点头,这才算脱了身跑进大楼。刚一进自己办公室,同事老任笑咪咪对她说:“哎,王灿你怎么才回来,下午有个辣妹来找你,挨办公室打听你在哪,看你不在还蛮不开心的样子。”
王灿擦汗,打个哈哈:“现如今的粉丝太厉害,我不就码码字写写稿吗?还跑上门来要签名了。”
办公室几人全乐了。王灿打开电脑写稿,很快把这事扔脑后了。等稿件一气呵成,交给编辑审稿、主任过目点头,她才松了口气。记起在对面咖啡馆等着的沈小娜,叹了口气,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王灿赶紧抓起外套背包往外跑,在一楼正碰上从食堂过来的罗音。
“哎,你没去吃饭呀”罗音看上去心情不错。
“不行呀,我和人约了,还在对面咖啡馆等我呢。”
罗音会心一笑:“你们和好了呀?”
“和好?”王灿苦笑,她也只大致跟罗音讲了下自己的苦恼,“没分没和,不战不降不走,不过估计离彻底分也快了。”
罗音诧异:“最近我在绿门碰到过陈向远几次了。都是下午到晚上的时间,他一个人,靠窗坐着,我以为他是在等你。”
王灿一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罗音了解地看她一眼:“自己把握吧,有时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宽容和谅解还是必要的。我真说教,是不是?”
两人道了再见,王灿过马路进了咖啡馆,一眼看见沈小娜正坐在窗边一个位置玩psp玩得入神,王灿走到她身边她才发现。咖啡馆里暖气颇为充足,她的长羽绒服搭在旁边椅子上,只穿了件领口开得颇大的羊绒衫。王灿暗暗羡慕,她一向怕冷,冬天万不敢这个打扮。她脱下厚外套,里面是高领毛衣,坐到沈小娜对面。服务生过来,她点了摩卡,又叫了一份现烤的小面包。
“对不起,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