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她这个语气,一时没出声,过了片刻才说:“那你就好好干吧。浩歌的生日,你可一定得来。”
“知道了!知道了!”邱小曼不耐烦。
许诺叮咛她:“还要准备一份礼物。”
“真是烦死了。”邱小曼抱怨,“那女人又在叫我了。我得挂了。生日礼物还是老规矩,你帮我选一个,回头我给你钱。”
“小蔓——”那边已经挂断了。
许诺看着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把它摔在床上。
她也不是永远的老好人,她又不是邱小曼的丫鬟,她也有厌烦的时候。邱小曼永远这么骄纵,把她当自己私人指挥,挥霍着这份友谊。许诺一直很想提醒她,资源也有枯竭的一天。
可是秦浩歌的生日,三百六十五个日子里,只有一天才是,她不想他在那天不开心。
许诺承包邱小曼送秦浩歌的生日礼物已经有两年了,今年迈入第三个年头。她清楚秦浩歌喜欢什么,所以送的东西总是特别讨他的欢心。邱小曼信任她,更是年复一年叫她代劳。
今年送什么呢?
许诺生完气,开始苦恼地思索起来。
生日那天,天气不怎么好,受台风影响,小镇刮风下雨,据说一整天都不会停。
许诺同林天行说:“多么奇妙啊,坐火车都要十几个小时才能到的地方刮台风,闹得我们为了出行这么辛苦。”
林天行撑着把大黑伞走在她身后,正在同风雨搏斗,狼狈不堪,气得大叫:“你很辛苦吗?”
许诺抱紧手里的礼物,耸了耸肩,命令他:“把伞移过来点,雨打到我裙子了。”
到了秦家,才发现他们居然是头一个。大雨害得众人集体迟到。
梁姨招呼着衣服快湿完了的林天行进去换衣服擦头。许诺只湿了裙角,坐在厅里喝茶。
秦浩歌说:“小曼说她下了班才能来,要我们不要等她了。”
许诺看了看天,“大家都迟到,我看她来的时候也许正合适呢。”
秦浩歌看到她鼻尖上还有一滴雨水,忍不住伸出手,将之拂了去。
许诺吓了一跳,身体像是被念咒语一样定住,好一会儿才能动。
秦浩歌笑,“雨可真大。”
许诺低头喝茶,“是,天公不作美。”
“桌子上这个,是你的礼物?”
许诺立刻说:“现在可不能看!”
秦浩歌笑,“瞧你紧张的,迟早都是我的,我才不急呢。你的手怎么了?”
“哦,这个啊。”许诺摸了摸指头上的ok绷,“切菜的时候不小心。没事的。”
“没事就好。”
许诺觉得他今天的笑容特别的温暖,和以往真的有点不一样。她不明白,也不敢问,只好埋头喝茶。
秦浩歌站了起来。许诺急忙屏住呼吸。结果他转身上楼看林天行去了。
卷二·那时歌谣
二十三
等了一个小时,各位同学朋友终于来齐。大家一路辛苦,休息够了,纷纷喊饿。梁姨赶紧把已经做好的饭菜端上来。
秦浩歌倒好酒,环视一圈,邱小曼当然并不在列。他神色自然,微笑着开始致辞:“首先,我要感谢我的妈妈……”
许诺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邱小曼的短信:“我在门口,快出来,把礼物给我!”
许诺摇头叹气。秦浩歌这时说完了致辞,朋友们热烈鼓掌,梁姨感动喜悦地拉着儿子的手。她趁乱悄悄溜了出去。
邱小曼站在门口屋檐下,头发湿,裤子湿,一脸埋怨。
“怎么碰上这么个天气?公交车堵,出租车又不好打。他们家也是,当初怎么想到住在这么一个深巷子里。来来,礼物呢?”
许诺把已经包装好的礼物递了过去。
“什么东西这么重?”邱小曼拿过去摇了摇。
“是一本书。”许诺解释给她听,“是卫斯理的《宝狐》,浩歌在搜集原振侠系列,就差……”
“好了!一串名字我都听糊涂了。反正拿给他就是了。”邱小曼凑过去抱了一下许诺,“谢谢啊!”
“小曼来了吗?”屋里传出同学的声音。
“来了!”小曼拉开门,欢笑着跑了进去。
吃完蛋糕,秦浩歌情绪更加高涨,站起来大声宣布:“我现在就要拆礼物咯!”
众人笑他这么急,几个小时都等不住了。
许诺分得一块很大的蛋糕,蛋糕是自己最喜欢的菠萝口味,她在一旁吃得十分开心,没理那帮人。
秦浩歌先拆了高中同学送的礼物,有u盘,有电影光碟,有男士剔须刀。轮到许诺和林天行的礼物时,气氛已经十分热烈了。
许诺他们送的一个大盒子,秦浩歌拿起来轻轻摇,“这么轻,肯定不是金子。”
许诺莞尔,“也许里面就是空气哦!”
秦浩歌把包装纸拆开来,打开纸盒子,怔住了。
朋友们纷纷问:“是什么?是什么?”
秦浩歌从盒子里捧出一个制作十分精致的海盗船来。竹子做的船身,纸做的帆,零件极其细致,连绳索都缠绕得非常整齐,甲板上甚至还有几个海盗小人。
所有人都发出惊叹声来。
林天行热情地解说给大家听:“你们看,把绳子放下来,轻轻一拉,船帆就可以收上去。还有这里,船舵是可以动的。这里拉开,可以下去到船舱。”
“不会吧?还有船舱?”一个男生大叫。
“这倒没有。”林天行说,“不过如果时间够,我保证可以做出来。”
“是你做的?”众人齐惊叫。
“我和许诺连夜赶工做出来的呢!”林天行得意道,“她负责削元件,我负责画设计图和组装。”
赞美之声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将许林二人包围住。林天行眉飞色舞,骄傲得不得了。
秦浩歌小心翼翼地捧着小船,深深凝视着许诺。
许诺冲他浅笑了一下。
“好了!”邱小曼的声音响起,“最后该轮到我的礼物了吧?”
她媚眼如丝,娇笑着把礼物塞进秦浩歌手里。秦浩歌看了看礼物,又看了看她。
邱小曼嗔道:“看什么?莫非你能透视不成?快拆开呀!”
秦浩歌放下海盗船,拆开了最后一份礼物。
“《宝狐》?”他惊喜地低呼。
邱小曼拍手,“喜欢不?人家特意跑了好多家书店才买到的!”
秦浩歌慢慢放下书,笑着说:“喜欢!我这套书就差这本了,你怎么知道?”
邱小曼反问:“你有什么,我不知道?”
朋友们又起哄,连声说两人不要在众单身男女前把恶心当肉麻。邱小曼故意搂住秦浩歌,笑嘻嘻地反驳:“怎么?妒忌我有个好老公,是不是?”
梁姨冷哼了一声。屋子里那么吵,没人听到她。她也不至于在儿子生日上闹个不愉快。
音乐响了起来,朋友们欢呼着去抢话筒唱歌,屋子里面闹翻了天。
邱小曼还依偎在秦浩歌的怀里。秦浩歌轻搂着她,看到林天行跑回许诺身边,手舞足蹈,大概是在邀功。许诺嗤之以鼻,抹了一团奶油在他脸上。林天行跳起来去抓她。许诺笑着躲,还是被林天行搂住,两人打闹起来。
“想什么呢?”邱小曼发现了他的漫不经心。
“没什么。你去唱歌吧。”秦浩歌清淡地带了过去。
聚会结束的时候,外面雨已经停了。清凉的空气里带着泥土的清香,被雨水冲洗过的小镇在夜色微弱的光芒里,朦胧得像是梦里的画。
送走了其他朋友,许诺也同秦浩歌道别。邱小曼找不到自己的雨伞,林天行自告奋勇和她一起回屋里找。
秦浩歌转身对许诺说:“谢谢你送的礼物。”
许诺说:“主要都是小林子的功劳,我只是打下手的而已。”
秦浩歌问:“你手上那伤,就是做模型弄的吧?。”
许诺反射性地把手背在身后,笑道:“我每天要做那么多活,经常受点伤的。都习惯了。”
秦浩歌凝视着她,久久不说话。
许诺不大自在,拼命找话题,“你就要回学校了啊。我也快要开学了。你会在c市呆到什么时候?”
“考完试,就在律所工作。短时间内是不会去其他地方的。”
“希望你考试顺利,取得好成绩。”许诺真心祝福。
秦浩歌感谢地微笑,“谢谢,还要谢谢你的礼物。”
“你到底要谢几次啊?”
“不是那艘海盗船,我是指那本——”“找到了!”
林天行欢呼起来。邱小曼拿着伞跑出来,“赶快!赶快!我得去赶末班车!”
秦浩歌被她拉走,却还有点不舍地回头看许诺。许诺冲他们挥了挥手。
小巷子里恢复了安静。小镇上的居民休息得早,现在路上只有路灯还亮着。流浪猫的身影在墙角一窜而过。
许诺和林天行慢慢往回走,脚步声在巷子里清晰地回想着。风有点大,吹散了云,不算多圆的月亮终于现身,把光芒撒向大地。
许诺带着林天行走近路,在迷宫一样的居民区里左转右拐,不知怎么的,一下就转了出去,来到河边,视野也瞬间开阔。
林天行发现这里景致怎么这么熟悉,然后才反应过来,河上的,那不就是美人桥嘛。
二十四
许诺和林天行在桥上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风吹柳枝哗啦啦地响,月光找在水面上。
林天行说:“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忘了这个地方。”
许诺笑了笑,“永远是一段很长的时候。”
“只要看到你,自然就会想起。”
“也许我们将来分别了,到死都不会再见面呢。”
“许诺你真悲观。”
许诺轻声说:“我只是觉得,没有不会变质的感情吧?”
“又想起秦浩歌了?”
许诺白了他一眼,“我除了想男人,还会思考其他东西!”
林天行笑嘻嘻,拉着她走下了桥。他摘了一片叶子,凑到嘴边试了试,“我吹首歌给你听啊。”
“你还真是什么都会呢。”
是一首《城里的月光》。音都挺准的,就是节奏有点拖,树叶吹出来的细细的声音听着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似的。林天行吹得很用力,脸有点发红。许诺看着,不禁笑了,便轻轻地跟着他哼。
河水轻拍着岸,哗啦轻响,水草丛里闪起星星点点的亮光。
“这是什么?”林天行问。
“还能是什么?”许诺嘲笑道,“萤火虫啊!你没见过?”
林天行仔细看了一阵,说:“我很喜欢这里。”
许诺歪头看他,“你当初怎么想来咱们这儿的?”
林天行说:“我什么都没想。我那天跑去车站,随便买了一张票。下了火车,看到好多人都往这青石镇走,我于是也跟着过来了。”他抓了抓耳朵,“真没来错。遇到你,是我的运气。”
许诺笑,“可不?不然今年七月半,你就是上岸的水鬼一名了。”
林天行抓了石子丢水里,击得水花一片,河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银似的。
许诺斟酌着,开口说:“是不是你家里人联系到你了?”
林天行低着头没吭声。
果真。许诺又问:“什么时候走?”
林天行闷声闷气道:“你巴不得我走吧?”
这什么话?许诺没好气,“巴不得!吃得多,干的少,赔钱货。”
林天行拉着她一脸凄婉,“你说!你说!你说这都是为什么?”
许诺被他逗乐了,捂肚子笑。
“没良心的。”林天行甩开她,“好歹相处了大半个月,居然一点都不留恋我。”
“我恋你得很呢。”许诺邪恶地笑着凑过去,“我打头一天开始就垂涎你了。林哥哥,你就从了我吧。”
林天行嘻笑着往后躲,许诺步步紧逼。结果林天行手撑到一可石子滑了一下,倒在地上,连带着许诺也扑在了他的身上。
林天行哀号:“死了……压死我了……”
许诺红着脸,手忙脚乱地坐起来,“别夸张,我和你一样重!”
“一样重也经不住你这么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呀!”
许诺又窘又气,“要扑也不扑你呀。”
“扑我吧,真的,我饥渴着呢!”
“猥琐男!”许诺笑着骂他,“走吧,回家已经晚了。”
林天行追上去,“不扑?真的不扑?不会真的不扑吧?”然后被许诺拎起一块肉,旋转九十度。林天行一声惨叫,上了发条一样窜着跑走了。
欧阳烈叠着双手,静静听经理说话。
“我不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女孩子。年轻,漂亮,大胆而自信,对男人有一种魔力,而且她自己也很清楚,更知道该怎么利用。”
欧阳烈说:“我记得她家庭不怎么好。”
“所以更想出人头地。”经理叹气,“刘家的公子接连四天都来找人,她总是有办法找到借口不去见。你说她要不就老实安分一点,既然勾引了人,干吗到头来又把您推出去。这个女人以为这样很刺激吗?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是想吸引我的主意力。”欧阳烈说。
经理冷笑,“真是愚蠢的女人。您说,这么一来,给您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刘公子昨天带人砸场子,她却跑得不见人影。兄弟们都说怎么摊上这么一个麻烦。烈哥,你的一世英名啊烈哥。”
欧阳烈说:“她不是我的女人。她只是许诺那丫头的朋友。”
经理认识许诺,“小二多安分的啊,怎么有这么一个朋友?”
欧阳烈说:“你给茶餐厅的王经理打个电话吧,邱小曼明天就去他那里报道。”
经理松了一口气,能把邱小曼这个麻烦精送走,他都还可以多活几年。
次日欧阳烈来上班,刚在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小时,秘书敲门进来,说:“欧阳先生,邱小曼想见见你。”
欧阳烈沉吟了片刻,“让她进来吧。”
邱小曼走了进来,还是穿着那身桃红色的制服,乌黑的头发松散地挽在脑后,一缕头发妩媚地搭在白皙的脸庞边。
欧阳烈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问:“什么事?”
“烈哥,听说您要把我调去茶餐厅?”邱小曼的声音温柔中带着点胆怯。要不是那天亲眼看到她同秦浩歌吵架,欧阳烈还真不知道她有那么凌厉的一面。
“是我的意思。”欧阳烈说,“茶餐厅需要人,问我要,我看你做事不错,就调你过去。”
邱小曼不安地说:“烈哥,因为我这实习是要写报告的,你把我从酒店降到茶餐厅,那……”
“不是降。茶餐厅环境比酒店要好很多。实习报告你放心,我给你盖章就是。”
邱小曼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问:“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我知道前天的闹事给大家留下了很坏的印象,但是那真的不是我的错!我都已经跟刘公子说过了,我不喜欢他,是他非要……”
“我知道。”欧阳烈说,“我并不是针对那天的事。你实习还有最后一个礼拜了,去茶餐厅接触点新的东西也好。”
“可是,烈哥,我就是想留在你身边学点东西啊。”邱小曼哀哀地乞求,目光如水一般。
欧阳烈依旧冷漠,一针见血,“在我身边,你还不够资格。”
邱小曼就像被当场扇了一巴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狼狈尴尬,又有点恼羞成怒。
欧阳烈并不在乎她的感受,下逐客令:“你可以出去了。”
邱小曼咬着下唇,眼里泪光闪烁,最后看了欧阳烈一眼。欧阳烈已经低头专心看起了文件。她一跺脚,怒冲冲地跑走了。
她走到酒店的露台上,然后拨通了秦浩歌的电话。
很快,秦浩歌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曼?”
“欧阳调我去冷门的茶餐厅做事。”邱小曼开门见山,语气冰冷。
“是吗?”秦浩歌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惊讶,“茶餐厅也好,只要能学到东西……”
邱小曼冷笑着打断他的话,“这下你满意了?你又赢了?我放着好好的酒店做不了,被赶去茶餐厅,所有人都看我笑话,你满意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秦浩歌不悦道,“别把什么事都栽到我头上。你人生中的失败,都要我负责,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邱小曼怒道,“我在这里做得好好的,说调就调,这难道没有鬼?那个不想我接触欧阳烈的人,不想我过得舒服的人,希望我撞了墙能回去继续做温顺乖乖女的人,秦浩歌,不是你是谁?”
秦浩歌面对指责,显得十分冷静,“小曼,我目前还是你男朋友,不是你的仇人。我怎么会去做这些事?我的确希望你能做回原来的你,单纯,健康的你。但是我不会以伤害你为前提。”
二十五
邱小曼听着他沉稳的声音说着这些话,免不了内心触动。可是一想到自己功亏一篑,又怒火中烧。
“你说,我现在这样,怎么办?”
“那你就去茶餐厅做啊。”秦浩歌说得理所当然。
“你才做得下去呢?”邱小曼大叫,“人家会怎么想?怎么好好的就把我调了?是不是我在这边出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严重?”
秦浩歌打了一个无声的呵欠,漫不经心地说:“你想得太多了。若是实在做不下去了,不做就就是,反正只是实习而已。”
邱小曼冷笑,“你说得可真轻松啊。”
“你别太较真了,你去那里工作,当初也不过是许诺一句话。”
“许诺?”邱小曼想到了,“是不是许诺和欧阳烈说了什么?”
“怎么会!”秦浩歌不认同,“诺诺不是乱搬是非的人。”
“呵!这么快就开始维护她了?”邱小曼讥讽,“我早就该察觉出来的,她这么热情地给我们调和,就不是什么好事。论心机,她才是我们三个中最深的一个。”
秦浩歌眉头深锁,“许诺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三个认识十多年了,你今天说这样的话,未免太欠考虑了!”
“够了!我不要听你。”
秦浩歌隐隐有发怒的前兆,训斥道:“你发什么神经?莫名其妙又把矛头对向许诺。人家怎么招惹你了?她帮你的忙还不够吗?”
“她才没招惹我呢!反正人人都知道她许诺勤奋好学友善大方,她能干又勤快,她贤惠,她善良。你妈不是特喜欢她吗?我就不明白了,我不就比许诺长得漂亮一点,怎么就那么遭人嫌?”
“我妈她……”
“我早就看不惯许诺和你妈那股亲热劲!”邱小曼咬牙切齿,“许诺好本事,和谁都可以亲得一家人似的。喜欢她的没一个喜欢我的!如果不是她在背后搞鬼那还能是什么?”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秦浩歌气得大声喝道。
“我说了我不想听你维护她!”邱小曼大喊,“秦浩歌,我和你分手了!你找你的许诺去吧!你们家那种一股鸭子味的小店,我还不稀罕!谁说的许诺胖胖的一脸旺夫招财像?你就抱着这只招财猫过日子去吧!”
邱小曼狠狠关上手机,大口喘气,指甲陷进肉里都没感觉出来。
做了几个深呼吸,情绪终于平静了一点。她转身打算离开。没想一转过去,就看到欧阳烈高大的身影立在露台门边。
邱小曼吓得倒抽一口气,手机掉在了地上。
欧阳烈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那种经历过血雨腥风终归波浪不惊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信息,严厉的,残酷的,冷漠的,鄙夷的,像万把箭一样一下穿透了邱小曼的身体。
她浑身发凉。先前那番话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不过不管多少,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她恐惧地发抖,手软得拣了几次,都没把手机拣起来。
欧阳烈步伐沉稳地走过来,弯腰拣起那个小巧的手机,递给邱小曼。
邱小曼紧张得咽口水,犹豫着伸手去拿。欧阳烈把手机捏得很紧,她一抽,没有从他手里抽出来。
欧阳烈幽幽开口:“我从来不对付女人,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邱小曼僵住了。
“你尽可到处兴风作浪,水性扬花,但是如果你再伤害到许诺,那就是我例外的时候了。”
他手一松,手机落到邱小曼手里。可是邱小曼却没接住,手机又跌落地上。这次它终于摔得四分五裂。
欧阳烈转过身,大步走开,只留一个坚毅的背影。
邱小曼半晌才回过神来,打着哆嗦,踉跄跑走了,手机就这么被遗弃在了露台之上。
许诺正帮着店伙计把大米从车上抗下来,今天日头很晒,她在太阳下来来回回好几趟,身上汗如雨下,像一块融化中的奶油糖。
手机响了起来,欧阳烈问:“你在哪里?”
“家里啊。”
“出来一下方便吗?我在马头桥路口等你。”
许诺看了一眼明显还没骂尽兴的老娘,赶紧脚底抹油跑走了。
欧阳烈还是开的他那辆黑色奔驰,停在狭小的路口,十分醒目。许诺远远地就望见他,穿着卡其色休闲裤,白色衬衫,显得十分儒雅。只有许诺知道这个人当年有过带着弟兄们在街上打群架的岁月吧。
许诺记的最清楚的,就是下课出来,欧阳烈骑在机车上,堵在校门口等她。见他出来了,把烟一灭,很酷地说:“上来!”
学校里的女孩子估计没人能抵抗这句命令。
“站那干吗?过来呀!”欧阳烈冲她招手。许诺赶紧跑过去。
欧阳烈大热天站在街头,免不了出了一层薄汗。他拉着许诺坐进车里,打开空调。
许诺感受着凉爽的风,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邱小曼辞职了。”欧阳烈突然说。
许诺惊讶得睁大眼睛,“怎么会?”
“我要调她去茶餐厅,她不乐意,就辞职了。”
“小曼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吧?”
欧阳烈没出声。他早就决定不告诉许诺露台上发生的事的。
他不想让她伤心难过。
“那现在怎么办?你准了吗?”许诺问。
欧阳烈说:“她只是实习,爱来就来,爱走就走。我并没有在她的实习报告上为难她。”
许诺忧虑道:“我只是想帮她一个忙,结果越帮越忙。”
“诺诺,”欧阳烈说,“小曼他们的事,以后你不要再管了。”
“哦。”许诺低头应道。
“还有一点,我希望你能记住。”
“什么?”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关心爱护你的人。”
许诺莞尔,看着欧阳烈这严肃的表情,她终于知道欧阳烈最大的变化在哪里了,他成熟了很多,很多。
许诺情不自禁,伸手搂住欧阳烈。欧阳烈的身子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也抱住了她。
“回去忙吧。”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许诺点点头。
车慢慢驶出视线,欧阳烈才转身往回走去。
许诺回了家,大家都在忙,只有大宝摇着尾巴出来迎接她。
“跑哪儿偷懒去了?”林天行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子饭菜。
“欧阳烈找我,跟我说小曼从他那里辞职了。”
“辞就辞了嘛。”林天行不在乎,“她要找个工作,还不容易,那么漂亮的。”
许诺讥笑,“你将来招员工,也尽找漂亮的录取咯?”
林天行没出声。许诺还以为上句话没说对,抬头看他。
不过林天行没看着她,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被一张手一把抹了个空,眼睛瞪着,朝着街拐角一处。
许诺纳闷,顺着看过去。街角停着一辆黑亮气派的轿车,门半开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下来。
路灯很明亮,许诺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倒吸一口气。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英俊有魅力的大叔。看样子年纪该不轻了,四十好几快五十了吧,可是气质优雅,衣着光鲜,比他身后的大奔还抢眼。
魅力大叔一步一步走过来,经过许诺,一直走到林天行面前,然后皱起眉,说:“天行,你该回家了。”
二十六
云来客栈今晚反而比较清静。客人都出门去了,大堂里只有两桌老人在打麻将。
许妈妈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把茶水点心放在桌子上。
“小地方,没什么好东西,杨先生别介意。”
魅力大叔客气地笑了笑,“大姐不用客气。”
所有人坐了一大张桌子。林天行坐在许诺身边,像是被现场抓住的盗窃犯,低着头,除了介绍大家认识外,就没再说过一句话。许诺还是头一回见他蔫样,笑得有点幸灾乐祸。
魅力大叔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始说话:“大姐,我这次上门来,也就一件事:把天行接回去。这孩子闹离家出走,一走大半个月,他妈妈虽然知道他在这里有你们照顾,可是还是惦记得很。而且他留在你们这,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也十分惭愧。”
许诺听了,回头望了林天行一眼,心想你这后爹可要把你领回家了。林天行嘴唇紧抿着,无动于衷。
许妈妈笑着说:“杨先生说的有道理,孩子离家,大人总是不放心的。天行这孩子我们都喜欢,人聪明又能干,一点都不麻烦。我要是生个儿子像这样,晚上做梦都要笑醒哦。”
林天行轻哼一声笑出来,只有许诺听见了,她的脸也板了起来。
魅力大叔继续说:“大姐,我对你们一家,可真是重恩不言谢啊!当初我和他妈疯了似的找他,后来知道他被你们收留了,心里都十分感激。你们一家人好,不嫌弃他,还把他照顾得这么好。我和他妈知道他在你们这里学到了很多——”说着看了一眼许诺,“天行是城里的孩子,能来你们这吃点苦,成熟一点,是件好事。也是天行的运气好,出门遇贵人啊。”
盛赞之下,许妈妈的脸都有点发红了,“杨先生真是过奖了,我们也是看这孩子可怜,伶俐懂礼,肯定是好人家的孩子。杨先生你们找他不容易吧。唉,也是我们疏忽,早该劝着他回家的。”
“也还好。”魅力大叔说,“我朋友帮了个忙,很快就早着他了。不过我们看他在这里过得挺好的,也想这个是个机会,让他多接触点社会,学点东西。”
许诺忍不住又瞄了林天行一眼。魅力大叔说得到简单,中国那么多人,大海捞针还给他捞着了,哪是单单运气可以解释的。
外婆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哟。”
魅力大叔说:“是呀。他妈妈身体不大好,也为他差点愁病了。我今天先过来找他,她妈明天也过来。”
林天行抬头迅速望了后爸一眼,有低下头去。
刘叔说:“小林呀,你得赶紧回去看看你妈,别让父母再担心了。”又对魅力大叔说,“我们也算完璧归赵了,小林就交还给你了。杨先生你也挺不容易的啊。”
几个大人又是彼此客气恭维一通。
许诺凑过去,对林天行说:“你这次是走定了吧?”
林天行低低地恩了一声。
“唉,怪舍不得你的。”许诺叹了一声。
林天行猛地抬头看她,“真舍不得?”
“舍不得也得舍得啊。”许诺说,“你爸开着大奔来接你呢,多大的面子哟。给抓了也没什么,你出来也够久的了。”
林天行又埋头不说话,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魅力大叔把茶喝得差不多,“天行还要麻烦你们一晚,我和他妈妈明天来接他,机票都已经买好了,直接回北京。那个,许诺是不是?”
许诺忙直起腰杆。
魅力大叔温柔亲切地笑,“听说是你把天行带回来的,我和他妈妈都谢谢你啊。天行跟着你学了不少,碰到你可真是他的运气。”
许诺连声说过奖,背上冒冷汗。杨大叔你知道的可真多,不是干间谍的吧?
大叔又递给林天行一个手机,“你原来给你丢了吧?这个拿好了,赶紧给你妈打个电话去。”
林天行接了过去,还是没说话。大叔也不介意,站起来告辞,众人送红军一样把他送出了门。
林天行握着手机,转身去了阳台。
许诺算着时间,等他打完电话,拿着两瓶啤酒过去找他。
夜空柔和而安静,烟花早就散去,月亮也进了云中,天空里干净地连星星都没有。先前的欢乐也如同空气里的硝烟味一样,消散得只剩淡淡的一缕气息。
许诺说:“有空常联络。我加你qq了,网上也可以聊聊。”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许多朋友都是分开了就淡了。感情并不是如故事里那般好维持的。
林天行喝完了啤酒,把瓶子放下,转过身去,“许诺。”
“干吗?”许诺茫然地看着他。
林天行张开手,拥抱住了她。
许诺一惊,啤酒撒了出来,拼命挣扎。
“别。临别的拥抱了。”
许诺不再挣扎,可是身子还是僵硬的。
林天行似乎在笑,“真像包大棉花。”
许诺难得没生气。她忽然为林天行的口拙而感动,为这离别而忧伤。她伸手轻轻回抱住了他。
林天行的脑袋埋在她的肩上,许诺闻到他发间带着洗发水味道的汗气,并不觉得难闻。她又想,自己这是第一次和一个男生这么亲密吧?即使同秦浩歌和欧阳烈,也不过搭肩拉手而已。虽然不知道别的男孩的拥抱如何,不过林天行的拥抱,很是亲切舒服。肢体紧贴原来是这么一种感觉。
许诺轻轻吁出一口气。林天行慢慢放开了她。
“去睡吧,明天要早起。”
许诺问:“要我帮你收拾东西吗?”
“有什么好收拾的,我空手来的,东西全是你家的。”
“那,好好休息吧。”
林天行点点头,笑了一下,尖下巴,还是那俊秀斯文的模样。
结果反而是许诺失眠,翻来滚去睡不着,明明觉得眼皮沉重,明明觉得疲倦,可就是无法入睡。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东西都有,一下是林天行平日里和她打闹的情景,一下是秦浩歌和邱小曼在一起谈笑的画面。她隐约听到早起的鸟叫,然后又听到鸡叫,都准备起床了。可不知怎么的,反而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沉,等醒来,太阳已经走到正午的位置。
许诺拖鞋都来不及穿,冲出去喊:“人呢?林天行呢?”
刘锦程从游戏里抬起头来,“哟!太后终于醒啦?人家一大早就走了,敲你门你都没理,还以为你在闹离别伤感呢。”
许诺倒抽一口气,随便换了件衣服就往外冲。许妈妈在身后喊:“别追了,人家是开车走的,现在都快到县里了!”
许诺猛地站住。
今天是个亮阴天,阳光有气无力的,风带着水气,或许下午,或许晚上,就有一场雨。游客如往常一样川流不息,店里的生意也和平时一样红火。大家各做各的事,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受到影响。
许诺迷茫地站在银杏树下,久久不动。
刘锦程说:“你没见着小林哥的妈妈,真可惜。他妈妈可真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儿子都这么大了,还美得像个仙女似的。”
又说:“林哥也不好受,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哦对了,他要我把这个给你。”说着递过一个纸包。
许诺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对耳环。绿松石耳环。
刘锦程说:“他要我和你说,你原来掉的耳环,他后来有去捞过,可是怎么都捞不到了,就买了这个赔你。”
许诺愣了好久,收好了耳环,“走吧,帮店里做事去。”
二十七
许诺一走进宿舍门就大叫:“老天,这什么味道啊?打翻了醋坛子了?”
沈昕扭头看她,手里还端着一锅醋,压低声音叫:“关门,快关门!让舍管抓到我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许诺连忙合上门,“你又用热得快,真是贼心不死,迟早给抓着。我可说好了,到时候问起来,我学刘胡兰,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逃不脱,咱寝室才你我两个人!”沈昕回头继续煮醋。
许诺抽着鼻子过去看,“你在做什么啊?”
“最近整栋楼都闹流感,我未雨绸缪防范着呢。我的饭呢?”
许诺把饭盒给她,“青椒肉丝已经没了,我给你买了鱼香茄子。”
“你吃什么?”沈昕问。
许诺朝桌子上努了努嘴。饭盒里是稀饭。这碗黑米稀饭十分不辜负它学校食堂出产的美名,清淡稀薄得仿佛秋日天空里的云,镜子一般照出许诺的脸。
“我说,”许诺哀怨地看向沈昕,“我天天吃这个,真的会死的,真的。”
沈昕像个神婆一样端着醋碗满寝室地转,边折腾边说:“是你说要减肥的。像以前那样一顿当我三顿,你还不如直接自杀了投胎来得快。”
“可是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