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有无助,道:“我想徐总监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了……”
林天行打断她,问:“这份方案的全本,只在徐敏哪里有?你不是负责人吗?干吗把东西给他放着?”
许诺小声问赵晓云,“怎么了?”
赵晓云冷笑着说:“还能怎么?客户突然想看方案进展,可是刘清芳拿不出来,说昨天电脑中病毒,东西都放在徐总监那里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因为东西都是徐敏在做呢。
许诺问林天行:“徐敏是怎么了?为什么联系不上?”
林天行气急败坏,“我都给他打了几十通电话了,他都不接。”
“不如叫小王去他家里看看?”
“小王已经去了,说屋里没人。”
梁国华说:“唉,现在年轻人,都是怎么做事的啊?小刘你自己的东西,就要自己保管好,该拿得出来的时候就的拿得出来。”
赵晓云不识时务的符合了她舅舅一句:“就是啊,做不到还逞什么能。”
刘清芳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林天行悄悄抓着许诺的手,拉她到角落里,小声问:“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许诺看他精光四射的眼睛,也知道瞒不住,老实交待:“虽然还不够完善,但是拿来给客户应该不成问题了。”
林天行表情依旧焦虑,眼睛却在笑,“你还是做了。”
“能不做吗?”许诺翻白眼,“我是你的人,你死了我也没好下场。”
“东西呢?”
“在我电脑里。”
“我觉得徐敏这事蹊跷得很。昨天他和梁国华还喝酒来着。老梁今天来说客户要来,想必是昨天就知道了的。可是他却没同徐敏说,不然徐敏今天不会不来。”
“先算计不了这么多了。”许诺说,“一下人来了,你带着老梁他们一起去接待,我带着小蓝布置会议室。”
“就这么办!”林天行表情生动的叹息摇头,对梁国华说,“梁叔,客户就要来了,我们先去把人哄着再说。小许,你继续给徐哥打电话。”
许诺应了一声,装模作样打电话。林天行带着梁国华他们出了会议室。刘清芳和赵晓云好歹算是负责设计师,也不得不跟着出去了。
等多余的人一走完,许诺把手机收进手袋里,对蓝洁说:“我们开始吧!”
“还用你说?”蓝洁走到台上,开始调试放映仪。
林天行不久后就带着客户来到了会议室。许诺和蓝洁已经准备完毕,正在倒茶水。梁国华一边和对方负责人说笑,还不忘将自己外甥女介绍给对方认识。
林天行望向许诺。许诺冲他笑了笑,走上前招呼客人入座。
梁国华瞟了许诺一眼,得意志满的坐了下来。赵晓云在他的示意下,排开刘清芳,走到台上来。刘清芳无人撑腰,登时气得脸色清白,浑身发抖。
许诺只当没有看到这一切,埋头继续弄电脑。
对方的负责人环视了一圈,忽然问:“怎么没有见到徐总监?”
梁国华脸上立刻浮现兴奋得意之色,语气惋惜道:“徐总监昨天喝高了,一时赶不过来,还望张总谅解啊。”
“我还以为今天是徐总监来给我们演示呢!”
林天行笑道:“徐哥不方便,我们还有其他人……”
“是啊,晓云------”梁国华立刻叫外甥女。
赵晓云一脸难掩的得意之色,把一个优盘递给许诺,“许助理,麻烦你帮我把文件调出来。”
许诺从容笑道:“不急,会后在弄也不迟。”说话间,已经点开了自己的演示文件,一阵舒缓悦耳的钢琴曲从音箱里流泻出来。
蓝洁配合着关上了会议室的灯,黑暗之中,谁也不再去关心梁国华和赵晓云的脸色。
林天行笑意加深,侧身对张总道:“这是我们的新人,姓许。上次议案她也有参加,很有才华的人。您可以看看。”
许诺上前一步走到台前,就着样本开始徐徐讲述起来。她其实做了许多功课,从这家以往的广告,到老板的兴趣爱好,都做了广泛的调查。广告投消费者之好前,首先得投领导所好。许诺就是充分抓住了这个心理。她的广告里大量使用了流动符号,轻盈畅快,变换灵活,形象切换之间,妙趣横生,可以说是一改目前市场上模式化的化妆品广告风格。短短十一秒的时间,内容安排的十分紧凑丰满,整则广告流畅清新令人印象深刻。
画面结束,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许诺看不清客户脸上的表情,便继续说:“刚才给您呈现的是我们内部的首选方案,也是上次您选的方案的改进版。接下来,我再给您展示第二方案……”
“这样就很好了!”张总站了起来。
林天行立刻跟着站了起来,打了一个手势,会议室里的灯又亮了起来。
张总有些激动,重重拍了几下手,“很好,我很满意!林总,这次的作品可以说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觉得你们有很大的突破啊!”
林天行笑着握住他的手,“张总过奖了,将作品做得尽善尽美,这是我们的责任。您满意,我们就满意。”
张总点了点头,又对许诺说:“你这个小姑娘不错,很能干。”
许诺忙道:“张总过奖了。我还很不成熟,还需要很多锻炼。”
“哈哈,这孩子真谦虚。”张总对林天行说,“好,我看中这个了,不用看其他的了。你们就照着这个做出来。”
林天行兴奋的脸上发光。他一边殷勤的送张总出去,一边不忘回头冲许诺挤了一下眼睛。
许诺扑哧一笑,目光对上梁国华铁青的脸,急忙低下头,去收拾讲台。
赵晓云还呆呆得站在讲台边,这十几分钟过得太快,她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刘清芳暂时出了一口恶气,这时丝毫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笑,鼻子里直哼哼。
蓝洁鄙夷的看了看她和赵晓云,不客气道:“赵小姐要帮忙收拾吗?”
赵晓云满脸羞愤的红。
梁国华猛地站起来,气急败坏道:“好啊!翅膀长硬了,就要飞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怎么?怕我从中搞破坏是吗?”
许诺急忙讨好般的笑道:“怎么会?梁经理想多了。谁也不知道徐总监今天来不了啊。这不,咱们也不能让张总他们白来一趟。大家都知道这单生意对公司是多么重要的啊。”
梁国华哪里会这么轻易就服气,他拍着桌子大骂:“你们这些小姑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即使徐总监来不了又怎么样?你这方案难道是凭空变出来的?”
许诺依旧好声好气的笑着,“梁经理真的想太多了。我这方案也是凑巧。当初林总要我做行政的时候,我一直不想放弃自己的专业,所以这次私下也在试着自己做方案。刚才关键时刻,林总突然想起来,就叫我拿自己的作品来滥竽充数。哪里知道,走了什么好运,倒叫张总看上了。梁经理,咱们公司这次没有搞砸,你该高兴才是。”
梁国华被这番话堵住嘴,别的老脸发紫。
刘清芳渐渐理清出头绪,知道赵晓云没贪到便宜,可是自己还是吃了亏,也立刻翻了脸,抿着嘴不吭声。赵晓云没她这么冷静,见舅舅被人顶撞,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冲到了许诺面前。
“我刚才明明就给了你我的方案,你为什么不放我的却放你自己的?你耍的什么花招,别以为林总不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上头派下来的就嚣张到我舅舅头上?”
蓝洁冷笑一声,“许助理的作用林总看过,用她的作品替补也是林总的主意。你突然拿出一个作品,恐怕除了美人桥 五十四
许诺急忙把手纸递过去,好声宽慰她,“别急,徐工不会有事的。”
梁国华看在眼里,摇头长叹:“傻丫头。”又骂自己外甥女,“你也是不长脑子!”
赵小云不明就里,“我又说错什么了?他们联合起来欺负人!我的作品又哪里比刘清芳的差?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作品全是徐工操刀,她自己能做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当初选她不选我,我就是不服!”
刘清芳听了,红着眼睛直着脖子喊:“你胡扯!你胡扯!谁让我师哥操刀了?你这就是嫉妒!”
许诺忍不住想笑。
赵晓云跳起来,“你用不着狡辩,这个方案是我们一起做的。你在干什么我最清楚!”
刘清芳自己毕竟理亏,急过了头,只有红着眼睛掉眼泪,反反复复念着:“你胡说!”也说不出个道理来。
赵晓云见自己占了上风,更加得意忘形,把炮火对向许诺,“许助理,你的设计做得这么好,可真是可惜了。我这就叫舅舅和林总说,把你调来设计部可好?反正徐工这么爱才,是不会反对的吧?”
“晓云!”梁国华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关你什么事?这里有你多嘴的份?”
赵晓云委屈道:“舅舅,今天你都看到了。我明明都把我的方案给她了,她故意不放。”
“放许诺的方案,而不放你的,这是我决定的,你有什么意见吗?”林天行的声音忽然响起。
在旁边看热闹看得正高兴的蓝浩忙清了一下喉咙,“林总,客人送走了?”
林天行假装没看到梁国华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微笑着说:“张总很满意。许诺,你做得很好。还有,我刚才联络上了徐总监了,他得了急性肠胃炎,在第四人民医院住院,手机又没电,联系不到我们。小刘,你赶快去看看他吧。”
刘清芳慌张地走了。
梁国华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有必要表示一点什么,“老徐也是,怎么这么不小心?今天下班了,我也要去看看他。”
林天行笑道:“梁叔,徐哥还要我问你呢。他昨天和你一起吃的饭,似乎是饭菜不干净,才闹了肚子。他担心你也生病了。”
梁国华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哈哈,我这老肠胃,可比他那艺术家的要强健许多了。”
林天行点了点头,说:“你没事就好。公司里可就靠你们支撑着,徐哥倒了,你要再倒了,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啊?”
梁国华给他这皮里阳秋弄得十分不爽,半笑不笑道:“怎么会呢?林总这么年轻有为,今天一出手,就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难题,挽救了公司信誉。”
林天行笑得春光灿烂,转过头冲着许诺说:“这多亏了小许呢!小许啊,既然张总这么满意你的设计,拿这个广告现在就由你来领班吧。”他不等梁国华插话,紧接着说,“你对公司里的设计人员也这么熟悉了,挑几个和你好配合的。徐哥已经联系到了导演,我今天就带你去见他。”
“这个……这个……”梁国华瞠目结舌。
“那就这样吧!”林天行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大家都散了吧。小许和小蓝跟我来一趟。”
说罢,带这两名大将扬长而去。
这事很快就被杨延之知道了,打电话给林天行,说:“梁国华跑来跟我发了半个小时的牢马蚤。”
林天行不屑,“我天天受他折磨,你忍受半个小时算什么?”
“徐敏怎么样了?”
“拉肚子又死不了人。不过他气的够戗,背地里把梁国华骂得狗血淋头。我看他们两个以后不再有可能抱成堆了。”
“他那个师妹呢?”
“许诺说她有办法。她说这种时候该用女人们的方法来解决。”
“说到许诺,你用着可舒服?”
林天行笑着摇头,“你想听什么?我告诉你,我会给你撑腰的,你别想再欺负她了。”
杨延之笑,“这么快就学会疼媳妇儿了?”
林天行回道,“媳妇儿当然是要用来疼的。”
“那你回美国后怎么办?”
“回美国?我不打算回美国了,起码一年内。”
杨延之冷笑,“你想得可真美好!”
“我是认真的。”
“长辈不会同意的。该读的书,总是要读的。”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林天行气急败坏。
杨延之毫不留情地指正:“头脑还是孩子!”
“一个孩子能管理一个公司?”
“那多亏了许诺呀。”杨延之说,“你起的作用不大。”
林天行不服气,“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那还要我回来公司里做事做什么?”
杨延之一针见血,“你在美国的时候总是忿忿不平,你认为你读书是在浪费时间,你总想着回来,并且以为你能闯出一方天地。现在我们就放你回来,让你去干,看看你能做出什么成绩来。现在结果你也知道了?”
林天行一时无语。
杨延之叹了一口气,说:“许诺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如果你真这么喜欢她,你可以邀请她和你一起回美国。不过我认为她是不会同意的。”
林天行沮丧地放下话筒。
他从玻璃门上看过去,许诺正在外面大办公室个设计师严肃讨论着什么,小助理在她身后忙着写笔记。这副架势,实在不像是刚毕业的新人有的,看来杨延之的确把她训练得非常好。
林天行的心中升起一阵无力感。他突然觉得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么,又该怎么才能得到。
许诺提着一个大西瓜回到了家。屋里没人,她把西瓜洗了放进冰箱,开始洗菜下米。
秋老虎正肆虐,容易上火,菜要吃清淡的。欧阳烈不挑食,做什么他都可以吃得很香,不过他还是爱吃菜多一些,荤的东西只动几下筷子。许诺拍了一根黄瓜,拿醋腌好放在冰箱里。然后取出木耳泡着,切了莴笋,剁好鸡块。南瓜藤在c市卖的有点贵,不过许诺和欧阳烈都喜欢吃。她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开始择菜。
择完菜,她看了看表,六点半。电视里正放着儿童节目,空荡荡的大厅里听上去挺热闹的。
许诺端着菜回到厨房,把油倒下锅,点起了火。鸡下锅,照倒轰轰烈烈地响油炸锅的声音。所以许诺没有听到欧阳烈的开门声。
欧阳烈看她忙得热火朝天,也没打搅她,把买来的酿鸡爪放进冰箱,然后走去阳台。
许诺有口气做好了三菜一汤,米饭也熟了。她边解围裙回到客厅,看到了玄关处随便摆放着的一双男士皮鞋。
欧阳烈在阳台上抽烟。
他的烟已经戒得七七八八了,而去从来不在许诺面前抽。许诺闻了闻味道,倒是挺好闻的,想必是昂贵的牌子。只是,一个人闷着抽烟,和闷着喝酒一样,都是有烦心事。
她走上去,那手轻放在欧阳烈的肩上,“什么时候来的?”
欧阳烈却没把烟熄灭,“你炒菜的时候,看你忙就没打搅。”
许诺在他身边静静站着。楼下一群放了学的孩子在玩耍,老太太牵着小狗绕着花坛散步,有一对中学生正在水池边说着情话。
欧阳烈又抽了几口烟,转过头来说:“老头子出事了。”
五十五
欧阳烈又抽了几口烟,转过头来说:“老头子出事了。”
“怎么么?”许诺一时没反应过来。
“城市改建上贪污的事,瞒不住了。”欧阳烈呼出一口气,“我早叫他收手,他不肯听。我说现在审计查得那么严,他总说他罩得住。”
“什么时候的事?”
“我今天才知道的。现在还是内部处理。”欧阳烈吸了一口烟,“他身边一大帮子人,包括秘书什么的,都在接受调查中。我是托了关系才打听到他的消息。老头子以前总抱怨说我不帮衬着他,我想,如果我跟着他一路,我已经也进去了。”
许诺混乱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问:“那你会受牵连吗?”
欧阳烈看她。
“怎么?”许诺理直气壮,“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当然首先关心的是你!”
欧阳烈叹息,“肯定是会查到我身上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担心的是你。”
“我怎么了?”
欧阳烈说:“他们知道你现在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我不是说一定,但是有很大的可能,他们会从你下手。”
“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欧阳烈从来不让许诺知道半点他的事,他认为这样最好,而现在看来,这的确最好。
欧阳烈拉过许诺的手握住,“你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们不会相信。”
“他们会怎么做?找我问话,可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欧阳烈捧着许诺的头,直视到她眼睛深处,“你不用说谎,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明白了吗?”
许诺点头。
“讯问的过程不会有多愉快,你要坚持住,要有耐心,知道了吗?”
许诺又点头。
“你会有一阵子联络不到我,不要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你要去哪里?”许诺焦急地问。
“我哪里都不能去。”
许诺很快反应过来,“不!”
她脸色一下刷白。
欧阳烈安稳她,“这没什么,我会熬过去的,你不要担心!”
许诺抓住他的衣角,“只要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我知道我一无是处,告诉我,我无论如何都会达成你的心愿。”
欧阳烈叹了口气,点点头,“有一件事,我可以帮上忙。”
“是什么?”
“去和秦浩歌谈谈,我想见老头子一面,他现在是助理检察官,他可能帮我开个后门。”
许诺找到秦浩歌。她很坦诚地在电话里就说明了来意,如果秦浩歌觉得不方便,电面。
学校外的小咖啡店,情侣一对一对。许诺当年也和秦浩歌在这里小坐过,
已经不记得聊的什么话题了,只知道那时候她还没毕业,还那么单纯和快乐。
许诺到得早,秦浩歌走进来的时候她的咖啡都凉了,那时店员和客人都转过头去看他,他一身笔挺的西装,人越发精干英俊了,眼神犀利,动作干练,一看就是社会精英人物。
许诺愣愣地看他入座,点咖啡,“你没穿制服?我还等着一饱眼福呢!”
秦浩歌笑道:“私下出去,不好拿着那件衣服摆谱。”
许诺抓了抓耳眼,“我这样约你谈话,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大学法律基础课都读到哪里去了?”
“选修课,哪里有正经学的。”
秦浩歌往咖啡里丢了一块方糖,“没关系的,你又不是涉案人员。说吧,具体什么事?”
许诺便说:“就是我在电话里和你说的,烈哥……”她接触到秦浩歌不满的眼神,机灵地改口,“欧阳烈!欧阳烈他希望能见他父亲一面。”
“这不容易。”
“所以托我来求你了啊!”许诺同他打商量,“你瞧,他出的是亲情牌,你又没有收回扣。你说这不容易,但是也未必做不到。我想从规定上来说,应该有可行之处。”
秦浩歌轻笑,“他都快要自身不保,还想着老子。”
许诺脸色一白,“这么严重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欧阳烈是什么起家的。”
“他这样起家的人,全中国不知道多少!他现在老实赚钱,又不偷税漏税,为国家做贡献,你们为干什么偏偏找上他?”
“谁要他有那么样的父亲?”秦浩歌不屑。
许诺说:“一个人有怎么样的父母,那是不能选择的,你忘了小曼了?”
秦浩歌手一抖,小勺扣到咖啡杯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许诺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至少,她不该为这个来挑秦浩歌的痛。
“对不起。”
秦浩歌低头没说话。
许诺问:“我把事情搞砸了吗?”
秦浩歌无奈地看着她。许诺穿着半旧的t恤衫,扎着马尾辫,不施粉黛,眼神清澈而无辜,依旧像一个学生。她始终是他的死|岤。
黄子若的父亲曾和他说过:“小秦,你方方面面都出色,只有一点,你得注意了。你多情,太多情了。你要清楚,我们搞法律的,最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
可是面对这样一张他看了十几年的面孔,这样一双注视了他十几年的眼睛,他怎么说得出拒绝的话。他又想起了深藏在柜子底的那些照片。
“对不起。”许诺道歉,“我一急就乱说话,我不该那么说的。你只是按规矩办事不是你的错。”
秦浩歌忽然握住她发凉的手,“不用道歉,你没有说错。”
许诺说:“如果你为难,我可以理解的,我想欧阳烈了肯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去见他父亲。其实也觉得那样会好点,你身份很特殊,我不想让你惹上麻烦……其实我不希望任何人惹上麻烦。”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秦浩歌沉默了片刻,“你将你保护得很好。”
许诺自嘲,“我就快被保护成一个傻子了。相信我,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好事。”
“你很清醒。”
“我曾经把事情都想得很简单,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叫‘不得已’,可是等进了社会遇到了挫折,摔跤了,磕疼了,才发觉自己真幼稚。浩歌,对不起,也许我今天本来就不应该来找你。如果,如果我给你带来了困扰,你完全可以拒绝。我只是为欧阳烈带一句话。”
秦浩歌靠回椅子里,抱着手,沉默地凝视她。许诺被他探究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低头喝咖啡。
“欧阳他父亲的事,已经是铁板订钉了。”
许诺忐忑不安地看着秦浩歌,他继续说:“关于欧阳烈,我得说,我不喜欢他,不论是因为你或者是立场问题---不过我很敬佩他。他很精明,做事很干净。”
“哦?”
“我们在查他。他很聪明地从来不沾手房地产,即使这份利润大得惊人,而他又那么得天独厚有个好老子。”
“他的确小心谨慎。”许诺说,“这么说,现在目前并没有证据他参与到了他父亲的贪污当中,不是吗?”
秦浩歌把手一摊,“的确是。”
许诺送了一口气,“那么让他去见一面他的父亲,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秦浩歌优雅地笑,“他的律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你的回答是?”
秦浩歌身子前倾,凝视着许诺的双眼,“我回去后会和领导再谈一下.”
“更给我一个具体的答复吗?”许诺迫切地问.
秦浩歌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下个星期,我查以安排一下,私人性质的.”
许诺看着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低声说:“显然你很受领导器重.”
秦浩歌浅笑,“努力总有回报的.”
“谢谢.”
“不过诺诺,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从欧阳家里搬出来.”
“什么?”许诺抽回了手,“为什么?”
“这是为了你好.”秦浩歌一本正经道:“我不想你卷进去.‘和欧阳烈同居的女人’,别人是这样看你的.这对你没半点好处.”
“我没有和他同居!”许诺忿忿道.
秦浩歌板起了脸,“我们的人看到他早上七点离开那间公寓.”
许诺的脸涨得通红,“我们看电影看晚了.他睡在隔壁!”
“我不关心这些细节.”秦浩歌的目光几乎可以透视她,“我只关心你是否安全!你现在是离他越远越好!你只算一个朋友.他现在自身都难保,根本顾不了你,你何必陪着他挨义气?他身边其他人都走了,你还留着,算什么?”
许诺猛地坐直了,坚定道:“是,我只有他一个利益无关的朋友,所在在别人为了害怕被牵连而离开他的时候,我什么都不害怕.我更应该留在他身边!”
秦浩歌脸色由白转青,好半天才恢复正常,无奈叹息,“那,你自己要保重.”
会面不欢而散,没想到回到公司,还有更加不愉快的事在等着她.
五十六
会面不欢而散,没想到回到公司,还有更加不愉快的事在等着她。
蓝洁气急败坏地向她汇报:“赵晓云和刘清芳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许诺太阳|岤直跳,“按计划,她们俩该没那么快闹开的。徐敏不是还没出院吗?”
“和工作没关系。”蓝洁一脸讥讽,“是因为王亚文。”
“王亚文?客户部那个长得有点像谢霆锋的?”许诺努力回忆。
“是啊。他安慰刘清芳时候被赵晓云看到了。赵晓云喜欢他,公司里人尽皆知。于是她像只野猫一样扑过去,把刘清芳的脸挠得……”蓝洁拖长声调。
许诺忍不住笑,“我倒好奇是怎么个安慰法?拍拍肩膀递杯水什么的,不至于会被破相吧。”
蓝洁伸出食指压在嘴唇上。
许诺闷笑不止,“后来怎么样了?”
“林总开车送刘清芳去医院了,走前叫赵晓云以后不用来了。”
“梁国华没说什么?”
“徐敏今天来一趟公司,两人在办公室里关上门谈了半个小时,最后徐敏又怒火熊熊地去找林总。梁国华则悄悄走了。我估计他是回总公司找太子诉苦去了。”
许诺的手机响了起来,林天行发来短信:“溜出来。”
许诺不置可否地一笑,搁下手机继续忙工作。过了十分钟,短信又来了:“出来吧,我今天放你假。我在停车场等你。”
许诺捏着手机,叹了口气。她左看右看,大家都在忙,也没人注意到她,于是她拿起手袋,悄悄从安全通道溜了出去。她从楼梯走下两层楼,才转搭电梯,下到停车场。
林天行看到她来了,把车灯闪了闪。
许诺板着脸走到车边,“你最好有一个很好的理由,不然我没办法接受在大家都忙得要死的时候,你生为老板还主动旷工!”
林天行嬉皮笑脸,“你上车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哪儿都不去,我还有活没做完。”
林天行一把拉住她,恳求道:“别这样!就当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好了。来吧,你会喜欢的。”
许诺今天终于和秦浩歌吵了架,现在也的确没心情继续再和他来场。更何况林天行到底是林天行,找开心总是有一手的。
她妥协,上了车:“去哪里?”
林天行开心地发动车,“去我家呀!”
林天行单独住在市郊别墅区。崭新的两层别墅,外带游泳池,唯一可惜是花园里的杂草丛生,破坏了好好的美感。
“房子是登记在我爸名下的,修好后就没动过。我不想跟我哥一起住,就搬了过来。随便打点了一下就住下来了。”
许诺很快就明白他的随便打点指的什么。
室内基本保留了清水房的原貌:水磨地板,光秃秃的墙,电线回路犹如一张蜘蛛网。厨房里稍微有点东西,一个灶台,一个水池,一个水龙头,一面镜子安在水池上方。
许诺直笑,“怎么这里装镜子?”
林天行说:“我就在这里洗脸刷牙啊!”
“老天爷,那你厕所里呢?”
“只有一个坐便器和一个喷头。”
许若大笑,“至于吗?”
林天行兴致高涨,拉着她说:“来,到楼上来!”
楼梯还没装栏杆,许诺提心吊胆。到了二楼,终于看到一面木门,门里是一间三十平方米有余的大卧室。床和衣柜只占了小小的一脚,其他地方整齐安放着简易书架,但是架子上放的不是书,而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模型。
许诺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有船,有车,有飞机,有建筑,从古到今,从中到西,似乎应有尽有。无一不精致,灵巧,徐徐如生。这里简直就像一个模型博物馆。
“这,都是你做的?”许诺想去碰一艘精致的轮船模型,又觉得唐突,赶紧缩回手。
“当然都是我做的!”林天行自豪地说着,取下那艘船递给许诺,“托着它的下面,就这样!”
许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我,我以为,这只你的兴趣爱好。”
“这的确是我的兴趣爱好啊。”林天行说,“虽然粘纸花我比不过你,但是做模型还是能拿得出手的。你过来看这个。”
许诺仔细端详着林天行送到手上的一艘洁白渡轮,“这船头怎么还站着两个小人儿?哈,泰坦尼克号?”
她把船翻过来看,“居然连破的没都有?”
林天行得意地嘎嘎笑,“这其中很多模型都是我自己设计的,你看到的木制的模型大部分都是我手工加工的。”
许诺服了他了,“你还开什么公司?干脆去做模型设计好了。”
“这门手艺,放在古代,就叫奇技滛巧。”
“放在现在,那叫才华。”
林天行笑容略微暗淡,“我家里人可不这么认为。”
许诺说;“他们始终认为做生意才是正道?”
“要不读书,读成一大学者或者科学家,要不不好好做生意。”
“我还以为你们家的家族责任,已经有你大哥承担了。”
林天行无奈地说:“我爸,我后爸,总担心家里大权由我大哥一把抓,我会受欺负。所以他希望我起码能接受一部分产业。这样我妈也放心。”
“等于说,你爸其实也是想取悦你妈而已?”许诺分析。
“是可以这么说。”
“那你是怎么想的?”许诺问,“我和你公事几个月,我觉得你还是有能力管理好公司的,你继续这样做下去,不保障发大财,但是做个优良企事家问题不大。但是,你开心吗?”
林天行笑首斜眼看她:“怎么?鼓动老板辞职?”
许诺挤眼,“我是以朋友的立场来为你考虑的。你这样快乐吗?”
林天行轻轻叹息,用小拂掸扫着模型上的灰尘,没有回答。
许诺坐在他的身边,仔细端详着手里的船模,“从当年你离家跑去青石镇,到现在你离开美国回来工作,我感觉你总是匆匆忙忙,却不知道你在寻找什么。天行,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这句话问住了林天行。他张开嘴,愣了半响,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许诺似乎很明白他的心思。她什么也没说,拍了拍他的肩,给她无声的安慰。
林天行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对许诺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那里?”
“去见一个人。”
“谁?”
林天行拉着许诺往外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恐怕不行。”许诺看了看表,“我今天家里有客人来吃晚饭。”
"我保证晚饭前把你送回家,还不行?"
许诺见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便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五十七
四十分钟后,林天行把车开到了海边。
本市虽然是沿海城市,可是沙滩并不结白美丽,并且大部分地方都被庞大的货轮占据。许诺当初来上学的时候听说有海,兴致勃勃冲过来看,看到的是暗沉沉的海水和造型厚重的轮船,还有满是垃圾的沙滩,失望而归,再也没来。
林天行带她来的这片海滩比较偏远,附近没有港口,只有一家高级宾馆和一家度假村,沙滩倒是干净整洁,棕榈树长得还算茂盛。
暑假已经结束,沙滩上的游客比以往少了一半,可还算如撒了芝麻一般。林天行熟门熟路,带着学诺左拐右拐,穿过一片林子,来到有处清静的小海湾。
许诺看着碧蓝海水,心情舒畅,脱了鞋子踩进水里。
林天行坐在旁边的礁石上,望着海水默默出神。
“你要我见的人呢?”许诺问。
“哦,他就在海里。”
许诺站住,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下往上冒,“什么?”
林天行看到x吓着她了,立刻正经地解释:“今天是我生父忌日。他骨灰撒在海里的。”
许诺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她站在那里仔细算。林天行的亲爹死得很早了,那个时候的人死后还能想到把骨灰撒到五湖四海,为祖国省下一块地,是在是思想伟大。而且林爸爸显然走得比伟大领导邓爷爷要早,他那个时候可能也没想到这一撒骨灰的行为会被提升到如此高度吧?
林天行耐心等她发完呆,才说:“你一下笑一下忧伤的,想什么呢?”
许诺撇了撇嘴,“那个,现在就和你说节哀顺变,似乎已经晚了。你需要啤酒吗?”
林天行叹了一口气,脱了鞋子也踩进水里来,“都这么多年了,我现在过来喝酒哭丧也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带你来见见他。我一直都这么想。”
许诺又觉得背上发凉,“那个,为什么要我来见见他?他给你托过梦了吗?”
林天行呵呵一笑,“我喜欢你,带你来见见他,有什么不可?”
许诺呆了两秒,然后看到林天行依旧无所谓地踢着水说,便确定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