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别后再爱

别后再爱第8部分阅读

    今天我只是上去跟她打了个招呼,哪里知道她就突然发作了,你知道她不喜欢我,因为你的原因。”

    向南不想再多谈林夕,仔细审视了下她脸上的伤:“走吧,回去拿冰敷一下。”

    从车库取了车,向南送温暖回去,一路上脑子里都盘旋着林夕刚才说的那句话。

    后悔的那个人是我。

    她说那话的表情,是微笑着的,但是瞳仁里,却空无一物,再也看不见曾经她看着他时,眼睛里会流露出的那种光彩。

    那是她爱他的证明,如今这证明,真的不存在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紧起来,向南笑容有些狰狞,很好,很好,既然两个人都后悔,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所有的人才算回归了原位,从此她走她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

    温暖坐在副驾驶,发现向南油门踩得太深,车子推背感过强,不由朝左侧望去,发现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扭曲,眸子里竟隐隐闪现着恨意。

    恨?在恨着林夕么?温暖勾起唇角,如此甚好。

    一路无言。将温暖送回别墅,向南准备驱车回去,温暖在大门前叫住他:“等一等。”

    向南站住脚步,回过头来:“有事?”

    温暖有些为难地垂下头,似乎话题有点难以启齿:“那个……对我们的关系,你是怎么想的呢?我是说,我一直住在你这里,接受你的照顾,不敢出去工作,是因为我以为我们是……以前那种关系,可是你今天介绍我的时候,只说是一个朋友……”

    被问及这个话题,向南陷入沉默,对自己和温暖的关系,他一直没有深入考虑。帮她跟傅夜司离婚时,他只是想着把她从那段痛苦的婚姻中解救出来,把她安顿在别墅,收纳在自己的羽翼下保护起来,是完成他幼时对她的承诺,而至于两人的关系,他并没有刻意地想去定义。

    就如同十年前两人走在一起,没有谁和谁表白过,而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温暖见他半天不吭声,交握在身前的手不由紧了紧,故作落寞地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问题,我知道以我的经历,根本没资格跟你在一起,会让你感到丢脸,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我只是一时好奇,才会那么问,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真的很后悔,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绝对不会那么对你,你接受不了我也是应该的……”

    就在她要哭出来时,向南突然出声:“交往吧,我们。”

    温暖惊愕地抬眼,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说出了这句话。他以前的性格极其拧巴,这种肉麻的话是绝对说不出口的,现在怎么……

    转念一想,不管怎么样,他说出来就好了,她这两个月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了这个突破口,她才能更进一步地占有他。

    ☆、第25章

    秋末,街道两旁零落着稀疏的梧桐树叶,人走过去,踩在上面,发出干燥的脆响。

    车轮飞驰,将不幸飘落到车道上的叶子结结实实地轧到粗砺的地面里,一辆路虎快速地驶进了掩映在翠松林里的私人会所。

    陆川停好车,走下来,他今天约了人在这里谈事,原因嘛,是为了他的小情人。因为工作关系,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对她感兴趣得紧,所以就把人给搞到手了。现在小情人需要换一份工作,他这不是找人帮忙来了。

    在包间刚坐稳,房门就被推开了,向南大踏步地走进来,边脱大衣,边抱歉地道:“陆局长,不好意思,路上塞了会儿车,来迟了。”

    “没关系。”陆川起身和他握了下手,两人寒暄了阵,他差人送了壶上好的茶过来,这才切入正题:“向主席,今天约你来,是想请你帮我个小忙。”

    向南对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凡政府部门的人主动联系,那几乎百分之百地有求于他,有的甚至只打个电话就来提要求,像陆川这样还会单独约出来见面的,已经算是非常客气。

    “陆局长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我一定替你办到。”做地产生意要跟无数的政府部门打交道,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陆川喝了口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向主席,不瞒你说,我有个朋友非常向往到你的公司上班,她现在也是在房地产开发公司,不过那个单位规模实在太小,和仁恒这样全国第一的地产公司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所以……”他说着顿了顿,微一扬眉:“不知道向主席的公司最近有没有什么招聘计划?”

    朋友?能让陆川主动来找他帮忙的,一定不是普通朋友,只是从他的叙述上,他不能判断对方是男是女。

    向南黑眸里透着了然:“我猜这个朋友跟陆局长一定交情匪浅,才能让陆局长亲自出面帮忙,既然这样,那我肯定义不容辞,仁恒就算没有招聘计划,也一定会为陆局长的朋友专门出一个职位。只是不知道,陆局长的朋友对工作岗位有没有什么要求?”

    陆川也不怕实话实说,向南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应该早就对这些事见怪不怪了:“我朋友是个女孩,现在是做文案,她想多学点东西,所以最好是能够对职业生涯有提升的职位,这一点还请向主席看着办,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太辛苦。”

    女孩?含义不言而喻了……

    向南虽猜测过这个可能,不过亲耳听到,内心还是极度复杂。如果那个女孩是他的情人,那林夕这个女朋友对他来说,算什么呢?还有,他现在莫非是脚踏两只船?

    心思里的那点百转千回全藏在薄薄一张脸皮底下,他扯开嘴角,微笑地点头答应:“陆局长,你放心,这件事一定给你办妥。”

    陆川一笑:“那我就先谢过向主席了。”

    向南颔首笑道:“不客气。”

    说话间他盯着茶杯里,在沸水中逐渐舒展开的茶叶,和杯口袅袅蒸腾的热气,不禁有些走神。

    林夕对陆川,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交往?他不信她会那么快地就爱上别人,但是,也许,她是喜欢陆川所以才同意跟他交往?

    思及此处,他胸口又有些犯堵,堵得莫名其妙。明明都已经跟她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为什么还是会在意,会想起她,以及跟她有关的事?

    有些烦躁地压下心里那股异样,他寻思既然两人已经形同陌路,那她的男朋友在外面养了小情人这件事,也轮不到他去替她担忧,甚至是去告诉她。

    陆川见向南盯着个茶杯陷入沉思,略作思索,便猜到他可能在想些什么。他和林夕约会,被向南撞见过一次,估计他正琢磨三人之间的关系呢。

    清了清嗓子,他笑问:“不知道向主席对我女朋友的身份可有了解?”

    向南回过神来,沉沉地一笑,摩挲着茶杯壁的手指修长匀净,骨节分明:“前阵子听说林市长邀请陆局长去他家做客,想必林夕就是林市长的千金了。”

    陆川唇角的笑意更深:“向主席果然是明察秋毫。”

    略微停顿,他继续道:“我跟林夕是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所以不想节外生枝,有些事情上不了台面,那就继续让它留在台下好了。”

    言下之意,他养小情人这件事,绝对不能公开。事件本身并不严重,但是一旦公开,伤了陆林两家的面子,那才是大事。

    “陆局长你放心,这件事除了你跟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很快向南就把陆川的需求安排下去。从简历上看,他那个小情人叫做今夏,刚毕业没多久,只是个小姑娘,之前做的是文案,专业跟建筑也不对口,若是按正常招聘流程,仁恒不大会考虑录用她。

    但看在陆川的面子上,他便增设了一个首席建造师助理的职位,让她跟着牛人,可以多学东西,至于辛苦程度,就要看个人的觉悟了。若是真心想学,求上进,势必会辛苦,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若是想混日子图轻松,倒也可以,仁恒还养得起个把闲人。

    跟着他把简历转给人事部,言语间稍微提点了下,人事部的经理就心领神会了,知道这次面试只是走个形式,其实都内定好了。

    交代完,向南转身要出人事经理的办公室,手都搭上门把手了,又停下来:“面试最后,留三分钟时间给我,我想亲自见一见她。”

    什么?向主席要亲自面试?人事经理错愕中连连点头答应,向南这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提了这个要求,心里有种冲动,想要见见这个叫今夏的女孩,她是陆川的情人,而陆川,是林夕的男朋友,甚至以后的丈夫。

    陆林两家的孩子在谈恋爱,这在政界圈内,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了,大家都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喜讯应该很快就会传来。这也就意味着,林夕以后,只属于那个姓陆的男人。

    向南回到自己办公室,往皮椅上一坐,跟着又焦躁地站起来。想到万一林夕真答应跟陆川结婚,他胸口就跟压上千斤巨石一般,快要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自从林夕离开,他想起她的次数甚至超出了过去十年的总和,在家的时候会想起她,然后想起她已经不住在这里的事实,工作中偶尔恍惚时会想起她,想起曾经跟她熬夜加班到天亮,赶完一个案子的痛快。

    他怀念那样的日子,他担心她面临的婚姻,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陆川在外面有情人。向南心中忽然滑过一个念头,自己会有这些反应,莫非是,喜欢她?

    不可能。

    从十年前开始,他就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当初救她只是本能,没想过要她回报,可是她却找到他,对他好。那时她性格乖张,字典里没有低调两个字,对他示好的方式简单强硬又粗暴,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她总是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年轻富有朝气的面庞上神采飞扬,一口一个我喜欢你,那是他觉得肉麻而难以启齿的话,却被她用得如同一个平常的问候。他下意识地就排斥她,也不觉得她是真喜欢他,只是对救命恩人的错觉罢了。

    救她那年他二十五岁,研究生毕业,刚参加工作,她就常来他的单位等他。那个年头手机还没有彩屏,能用得起的,已经是家境还不错的。

    她却天天搭着或奔驰,或保时捷地来他们单位楼下,穿一身时髦的衣裳,露着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倚在车边塞着耳机百无聊赖,引得楼上他的同事都起哄调侃,让他赶紧从了她。

    于是他更反感了,就严肃地批评了她。自那以后,她听话地收敛了很多,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放任她出没在自己身边。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之后事态就像脱轨的火车,失控地演化到了温暖嫁人。就像那句话说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生命里会闯入一个人,然后这个人彻底地改变了你的一生。

    在他最痛苦消沉的那段时间,林夕像牛皮糖一样地黏着他,怎么甩都甩不掉,无论他躲到哪里,她都能找到他,无论他用多么恶毒的字眼告诉她,他对她根本没兴趣,她还是锲而不舍,百折不挠,她还是张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告诉他,她爱他,神情专注而认真,像在述说一件重要的事。

    那时他绝望地想,也许只有杀了她,才能摆脱她了。

    可是他不能。

    最后僵持角力的结果,是她赢了,他终于不再反抗,因为那根本没有用。

    而且一部分的他已经被她软化,她就像个妖精,披着张天使的皮,却专行魔鬼的事。她总是能在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里,放射出妖娆魅惑的光来,轻易地就勾动他的欲念。而她的身体就像最上等的罂粟,散发着诱人的媚香,令他迷失其间,流连忘返,停不下来,也根本不想停。

    既然他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反应,那部分机制根本就不存在于理性里,他就只能控制自己的心。反正他也不想再爱上任何人,反正像林夕那样身份的女人,根本不可能跟他有结果,他也不认为她真的爱他,只是一时贪图他新鲜好玩,贪图她征服不了他。

    既然如此,那就在一起吧,互相利用,互相压榨,不再去想明天。

    然后就转瞬十年。

    谁也没有想到,两人竟会纠缠了那么久,他已经说不清对她是什么感觉。

    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爱?

    他分不清楚,也许对她只是习惯。

    现在还多了恨。要是没有她,他的生活也许会是完全不同的光景,温暖也不至于被他连累,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平白浪费十年光阴。

    苦涩地勾了下嘴角,跟林夕的这笔糊涂账,也许早就算不清了。

    落地窗外,夕阳正在慢慢沉降,最后一抹余晖也逐渐被黑暗吞噬,像在走入什么结局。

    向南在窗前枯站了许久,直到他的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是温暖。自从上次他一时冲动,说出要两人交往的话之后,她就时常会打电话给他。

    他接起来,语气平仄:“什么事?”

    “……”那头顿了顿,才答:“你忘记了么?今天是我生日,你说过要回来陪我过的。”

    ☆、第26章

    cartier旗舰店。

    接到温暖的电话之后,向南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生日,但他忘记了准备礼物,所以临时去买。自从十二岁认识温暖,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生日,今年是第一次。而她打来电话的时候,他脑子满满地塞的都是林夕。

    人都归了位,恢复成他想要的样子,怎么心却开始漂移?

    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步入店内,店员认识他,热情地前来接待:“向先生,请问今天有什么需要?”

    向南情绪不高,口气很淡:“生日礼物。”

    “请问是送给男士还是女士?”

    向南顿了顿,有些艰难地道:“送我女朋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说出女朋友三个字不太自然,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好像这三个字,用来形容他和温暖的关系,不大贴切。

    店员的眼色闪过一丝讶异,她爱读八卦杂志,向南可是钻石王老五排行榜的领衔人物,没想到竟然有女朋友了。

    稍作腹诽,她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请问您女朋友喜欢什么款式的珠宝呢?”

    向南被问得一下子愣住,他根本不知道答案,只是下意识地就跑到珠宝店来了。十来岁的温暖是不喜欢这些的,或者说喜欢不起这些,二十来岁的他是买不起这些的,现在的他可以在店里随便挑,只是他为什么要来cartier?

    他都没有去想温暖喜欢什么,直接就奔着这店来了,为什么?因为这是世界名牌?因为昂贵?因为普通人买不起?

    他心里忽然有了答案。

    都不是,是因为容易。哄女人的最好法宝,不就是钻石么?有钱就能买到,不需要走心。

    想到这里,向南修长的手指逐渐蜷缩起来,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店员见他长时间不吭声,蹙着眉头神色怪异,只得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提醒:“向先生?”

    向南回过神来,脸色像笼了一层乌云,微微动了动嘴唇:“拿贵的就行。”

    驱车到温暖住的别墅,向南下车,走到大门前,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抬手按下门铃。

    温暖趿拉着拖鞋,蹬蹬蹬地跑过来开门,有些嗔怪地瞪他一眼:“你今天是不是把我生日忘记了?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一愣一愣的。”

    向南牵动脸部肌肉,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工作太忙,忘记了。”说完将手上cartier的盒子递到她眼前:“生日快乐。”

    温暖惊喜地接过来打开,天鹅绒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条闪瞎人眼的钻石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她脸上顿时灿若桃花,眼若星辰,激动地跳起来在向南腮帮子上亲了一口:“谢谢谢谢,我简直太喜欢了!”

    跟着就兴奋地转身朝客厅跑去:“快进来,我做了大餐,等你等得都快凉了。”

    向南猝不及防,整个人僵在原地,脸颊被她亲过的地方漫延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这才抬脚走进去,心头复杂得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有一点他很确定,对此他并不感到高兴,甚至有些……厌恶。

    温暖颠颠儿地跑过去对着镜子把项链戴好:“好看吗?”

    向南敷衍地点了下头。

    温暖满意地笑了,等他入座后,拿点火器把桌上的烛台点着,跟着把客厅的灯关掉,暖黄|色的烛光霎时便铺满了整张餐桌。

    向南有点不适应这样的气氛,下意识问道:“你爸呢?”

    温暖倒红酒的手一滞,跟着娇羞地笑起来:“我爸去朋友那里玩了,今天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自从傅夜司带他去过澳门之后,老头就染上了赌瘾,三天两头都不回家,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地下赌庄里嗨呢。

    向南听出她话里带了暗示,沉默片刻,板着脸说:“我待会儿公司还有事,吃过饭就得走。”

    温暖脸色一僵,跟着马上理解地笑起来:“没事的,你能赶回来陪我吃饭已经很难得了,吃完该忙就去忙吧。”

    向南没再说什么,埋头默默地吃起来,在这之前,他和温暖的相处模式还算愉快,偶尔跟她吃个饭,聊些以前的琐事,发发感慨,像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叙旧。

    但现在进入交往阶段,他反而觉得各种别扭,各种膈应,各种感觉不对劲,如果交往是正确的选择,为什么他不感到高兴轻松,反而如此沉重?为什么他对她的关心,变成了金钱的堆砌,而不再是发自内心?

    忽然之间,他后悔起当初的一时冲动。那时他被林夕气到,脑子一热就胡乱说了交往,根本没仔细考虑,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

    匆匆吃完,向南起身准备离开,他需要时间静一静,好好反思一下和温暖的关系。

    温暖见他要走,焦虑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她刚才吃饭时就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哪没做对,惹到他了,不然为什么之前他都看起来好好的,今天一下子就不对劲了?

    眼见着向南就要走到玄关,她飞奔着冲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上他的腰,脸埋进他的大衣,含糊地问:“向南,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明明是亲昵的举动,向南却感到整个身体都已经僵掉,立刻扒开她的双手,转过身来望着她,半晌后才吐出一句:“你怎么会这么想?”

    温暖咬住下唇,半是羞涩半是惆怅地垂下脸:“为什么你今晚不肯留下来?我们在交往,你留下来,也很正常啊。”

    向南一愣,胡乱地搪塞:“我只是觉得我们进展太快了。”

    温暖抬眸,瞳仁里星星点点的媚意:“我离婚都快半年了,哪里快。”她就不信,向南不想要她,再说他喝了一大杯红酒,借着酒意,冲动的机会就更大。

    向南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这样的温暖,他感觉很陌生。之前她的行为都很隐忍克制,从来不会主动做些什么,就像小时候的她,遇到事情不懂得保护自己,只会息事宁人,所以他才对她格外上心。

    但自从交往开始,她就变得有些不同了,会主动地给他打电话,会挖空心思地讨好他,还有像今天这样,暗示他留下来跟她上床。

    温暖见他不说话,往前走出一步,重新抱上他的腰,她穿的紧身毛衣,胸前的柔软紧贴上他坚硬的胸膛:“如果你是担心我的感受,怕我觉得太快,我想说没关系的,这些事我们早在十年前就该做了,不是么?”

    向南瞳孔嗖地缩紧,脸色瞬间沉下去,下意识地捏住她肩膀用力往外一推,温暖被推得后退了几步才站稳,惊愕地看着他。

    因为反感,向南胸口略微起伏,眉头紧蹙,绷着脸生硬地道:“今天就到这里,我先走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的身体在抗拒温暖,和之前抗拒那些女明星主持人一样,是下意识的一种行为,难道这意味着,在男女关系的问题上,温暖对他来说,其实和那些人没有分别?

    林夕和陆川假装谈恋爱的时间已经够久,陆川便假意求了婚,林夕也假意答应。

    之后便和双方父母说了结婚打算。两家长辈自然是喜得合不拢嘴,纷纷为他们出谋划策。结婚前的准备极其繁琐,事无巨细都要来问过林夕的意见,林夕不能表现出对此事漠不关心,只好疲惫地在长辈,以及一干其他人员中周旋。

    一面操心婚礼,一面打理珠宝设计工作室,时间久了,人竟然累得瘦了一圈。

    定下吉日之后,林夕和陆川开始写请柬。请柬是寄到林夕的住处,陆川便开车过去,跟她一起分工。

    客厅有张矮几,上面堆了厚厚一摞帖子,两人在矮几旁的地板上盘腿而坐,林夕接过陆川递过来的宾客名单,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视线在一个名字上顿住。向南?

    她之前只问过陆川那边要邀请的宾客总数,并没具体过问有哪些人,没想到他竟然邀请了向南,她不知道,原来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结婚都会邀请的程度。

    陆川见她盯着名单发呆,不由问道:“有哪里不对吗?”

    林夕抬起头,轻轻笑了笑:“没有,只是在上面看到了认识的人。”

    陆川表示理解:“我们圈子相似,有认识的也不奇怪。”

    林夕没再说什么,将名单递还给陆川:“你分一下吧,我们一人写一半。”

    陆川接过来,拿笔从中间一划,名单就被分成了两段:“你写上半,我写下半。”

    林夕抬眼一瞧,向南的名字正好落在她要写的那部分,不由有些唏嘘。换做以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亲自写下邀请他来参加她婚礼的请柬。

    陆川视线落在林夕脸上,仔细打量,突然说:“你,是不是瘦了?”

    林夕下意识地摸摸脸颊,淡然一笑:“最近太累,吃饭也没什么胃口,等忙过这一阵子就会好的。”

    陆川有些愧疚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都让你来操心这些。”

    林夕轻轻摇头:“没事,你工作忙没有时间,我来弄是应该的。”

    陆川没再说什么,两人把所有请柬都写完之后,他就带着他要发的那部分离开了。

    林夕坐在矮几前发愣。她深思熟虑,才做了联姻的决定,既然婚姻不能带给她快乐,那么能带给其他人快乐也是好的,至少她的父母,陆川的父母,都很高兴。

    只是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迫近,她肩上莫名的压力就越大,她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跟陆川形式上的相敬如宾?跟他各自玩各自的,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地过一辈子?

    不可能,两家父母已经在讨论传宗接代的问题,她为陆家延续香火,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想到这些,她疲惫地捻了捻眉心,叹了口气。也罢,终归是自己选的路,就算咬碎了牙也要撑下去。

    下一秒,她搁在矮几上的手机就响起来,瞥一眼来电人,竟是投行代表——许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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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南叔也是偏执狂,所以态度的转换需要一个过程,不会昨天还恨得咬牙切齿,今天就爱得要死要活。

    有美女问,为什么要写一个这么恶心的男主?其实这个梗在几年前就想写了,是我之前的一个废坑,现在又重新挖出来填。

    具体原因我没仔细想过,大概是那段时间看多了完美男主,有点审美疲劳,所以就想写个有人性缺陷的,毕竟现实生活中,没有都教授的存在,只有残缺的人性。

    ☆、第27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酒吧包间内,向南端着一杯澄黄的酒液一饮而尽,火辣辣地从喉咙口一直烧到胃里,又从胃部那一点蔓延至四肢百骸,把心头那些蠢蠢欲动的不安一把火全都烧光。

    白天应酬时听说,她和陆川已经在筹备婚礼了。

    发小罗城接完电话,从包间外进来,一看一瓶威士忌已经活生生去了一大半,眉头不由紧紧皱起。他叫他出来陪喝酒,却不肯说是为了什么,但从他那深沉的样子判断,应该是发生了大事。

    不过再大,估计也比不过他刚得知的消息。罗城往他身边一坐,夺过他手中的酒瓶:“少喝点,我有事跟你说。”

    向南冷着脸把酒瓶抢回来,又灌了满满一杯,为什么听说她要结婚,他心里这么恐慌?难道自己真喜欢她?

    转念一想,不可能,他们在一起十年,如果会喜欢她,早就喜欢上了,怎么会到十年后才有感觉?一定是不习惯,是占有欲,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像一件心爱的玩具,要被别人拿走,他舍不得。

    罗城见他闷头喝酒不吭声,只好自言自语地道:“刚得到消息,许喆那小子,最近很频繁地联系嫂子……”意识到自己又脱口而出说错话,他尴尬地咧了咧嘴,更正道:“联系林夕,好像是想收购她手上的股份,而林夕那边,似乎也有意向,两人都见面聊了。”

    “所以呢?”向南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以他的酒量,如果不是拼了命地喝,很难喝醉,只会越喝越清醒:“那是她的股份,她有权利自由支配。”

    “话是这么说,可是……”罗城为难地道:“如果被许喆收购成功,他手上的股份就会高过你,到时候仁恒恐怕就要易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倘若仁恒易主,那些陪同向南和林夕打下江山的元老们,恐怕就要被挨个清洗了。

    向南默了默:“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立场去干涉她的决定。”更何况,当初做房地产的原因,只是为了挣钱,为了争口气,不是他真心想做的事业,如果她真的把股份卖掉,让许喆把他从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上拉下来,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至少,会报复他,那说明她还是恨着他的。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然而不管爱也好,恨也好,都比她现在的冷漠强。

    “南哥,你就不能去劝劝林夕吗?好歹你们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就算她要卖股,我们这样的熟人也该有优先认购权啊,反正都是换钱,卖给许喆和卖给我们,不都是一样的嘛。你去好好跟她说说,让她卖给我们……”

    “别说了。”向南粗鲁地打断他:“我不会强加自己的意志在她身上,她愿意怎么做,那是她的自由。”

    罗城见他发怒,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他不知道向南和林夕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林夕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的铁哥们儿最近越来越易怒了,也越来越爱喝酒,甚至有故意买醉的嫌疑。

    “你……难道就没想过去挽回一下她么?”罗城嘟囔着说:“我一直觉得你们很般配来着,林夕那么爱你,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去好好地道个歉,她会原谅你的。”

    向南自嘲地勾起嘴角。挽回?他有什么立场去挽回?他现在是温暖的男朋友,而她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

    想起温暖,向南又止不住叹息。自从上次她过生日,主动投怀送抱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她,她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要么不想接,要么就说工作忙。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那天晚上推开她的事实,连他自己都很惊讶,他竟然会对她有那么大的反应,完全是出于本能。推开她之后,他几乎是逃走的。

    对女人有洁癖这件事,是在跟林夕在一起以后发现的。那时他年轻,血气方刚,二十五岁之前的欲望,他会在道貌岸然地看爱情动作片时,跟自己的右手解决,二十五岁之后,他全都发泄在林夕身上。

    虽然难以启齿,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沉湎于她的身体,甚至有些不可自拔。为了让交媾更加纯粹,他给自己立下了规矩,只zuo爱不接吻,除了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时,他有点喝醉,才被她强吻了。

    后来仁恒生意做大,他开始有机会接触更多不同类型的女人,但是每一个面带媚意靠近他的,都令他感到恶心和不适。最夸张的一次,他下意识地用力过猛,大庭广众将一个女星推到了地上……

    他就是这么个刻板的人,不追求新鲜,喜欢的颜色就一直穿,喜欢的菜就一直吃,喜欢的表就一直戴,喜欢林夕的身体,他就不想再碰别人。

    但他以为温暖是不一样的,直到事实证明他错了。他可以接受她的虚荣,因为小时候曾经那样穷过,反正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只要人品不坏,他都可以包容。但他们成了男女朋友,如果他无法对她产生性幻想,甚至抗拒跟她像爱人那样肢体接触,那么他们之间就有问题了。

    轻咳一声,他有些尴尬地问:“罗城,你……”顿了顿,他把话咽下去,摇摇头:“还是算了。”

    罗城见他吞吞吐吐,讲话只讲半句,抓心挠肝地好奇:“你要说什么你倒是说完啊,不带这样馋人的。”

    向南脸色就更尴尬了,右手手掌握成拳,搁在下颚前,咳嗽了下才说:“那个,我想问,你会不会……不想跟自己爱的女人上床?”

    “什么?”罗城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南几乎从不跟他讨论感情问题,现在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神经搭错线了?

    他不安地望着他:“南哥,你没事吧?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向南借着喝酒掩饰自己的别扭,硬着脖子说:“你就回答会还是不会,哪那么多废话。”

    罗城撇了撇嘴:“男人怎么可能不想跟自己爱的女人上床嘛,你这不是问的废话。”说完眼珠子一转,这才回过味儿来。他说的那个上床对象,肯定不会是林夕,莫非是……温暖?!

    他不敢相信:“你该不会,又跟温暖在一起了吧?!”

    向南滞了片刻,点了下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灌下一杯烈酒。十年前想要的东西,十年后得到了,感觉却完全不对味儿了,仿佛在得到的同时,就已经失去。

    罗城这下才算明白过来为什么林夕要走,愣愣地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向南如果是犯的其他错倒还好,温暖这错,就真的是搞大了,不好整了。

    “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我帮你分析分析。”瞠目结舌了半天,罗城只憋出这么一句,向南却摇了摇头:“算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罗城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感情的事不愿多谈,索性就放弃了追问,反正问也问不出一个屁来,不如陪着他喝酒。

    敞开肚皮喝的结果,便是隔天向南起床时,宿醉导致他头痛欲裂。

    驱车到公司,没多久便接到陆川的电话:“向主席,到办公室了吗?”

    “刚到。”向南把羊绒大衣挂上衣架:“陆局长,有何贵干?”

    “我送今夏上班,顺便来看下你,见面聊。”说完陆川便收了线。

    不多时,他便出现在向南的办公室内,寒暄一阵之后,他切入正题:“我曾经说过,如果有天我结婚,向主席必定会是座上宾。”

    闻言,向南的笑彻底僵在脸上,表情隐隐有些扭曲,一股莫名袭来的恐惧沿着脊柱细碎地爬满他整个背部,还没来得及等他调整情绪,就见陆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请柬,如同一条红色缎带勒上他的喉咙,紧紧地撕绞,令他无法呼吸。

    昨天只是听说她要结婚,没想到这么快证据就来了。

    陆川将请柬递过去,笑道:“到时候还请向主席务必赏脸。”

    向南僵着一张脸,机械地抬手接下来,那薄薄的一张纸片,此刻握在手里,竟似有千斤重,万分烫。他垂眸看一眼请柬,红得刺目,将它死死地攥在手心,他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一定一定,到时我一定会带着大礼去。”

    陆川微笑颔首,再寒暄两句,便出了办公室。

    向南捏着请柬,脚步沉重地走到窗边,那烫着金色的喜帖不过巴掌大小,却如同关着洪水猛兽一般,令他不敢开启。仿佛打开,噩梦就会变成现实。

    枯站了许久,脑子空空地望着那张纸片,直到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略微犹豫,他手指拨开卡扣,迅速将喜帖展开来,上面娟秀的字迹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此刻却像针尖一样刺痛他的双眼。他从来不知道,当看见她的名字,和别的男人一起被印在喜帖上,就像是有谁扼住了他咽喉一般窒息。

    陆川,林夕,敬备喜宴,恭请光临。时间在,一个月后。

    只有一个月了……

    向南视线胶着在那几个字上,久久无法离开,而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入冬后的第一场。

    ☆、第28章

    推掉所有会议,向南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