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狂蜂浪蝶。钻牛角尖时会想,没有这张纸,万一他有个意外,她连签署手术同意书的资格都没有。
正想着,小白开门进来,见单慧慧在客厅正襟危坐,自知理亏,堆上了笑:“昨晚喝太多,没法开车,就在酒店住了。”
单慧慧本打算交代昨晚在二妞那儿过夜的事,却没想到小白压根都不知道她没回家,心里更冷了一层。
拍拍身边的沙发,单慧慧招呼他:“坐。”
小白扔下钥匙,乖乖过来,想重施故技,搂过她撒娇:“老婆,别生气了。”
单慧慧挣脱开:“跟你说正事。”
小白眉头一皱,有些不太耐烦,揉了揉眉心:“我很累,能明天说吗?”
单慧慧直直看着他:“不行。”
小白看她神色那么严肃,也知躲不过去:“好,你说。”
“我们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我爸妈一直催着,想见你。”
小白松了口气:“这不是今年事儿都赶一块儿了吗?你要愿意,我随时去见两位老人家。”
单慧慧呵呵一笑:“你以为就是一起吃个饭的事儿吗?他们肯定会问我们什么时候办喜事。”
小白如临大敌,坐远了些,正对着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如果我一直不怀孕,我们就没结婚的可能了?”单慧慧一脸冰冷,快掉下冰渣来。
小白表情有些僵硬:“怎么可能?我们都那么年轻,大不了我再努力点咯。”
单慧慧无心搭理他的调笑,心一沉,眼前一阵发花,没了知觉。
醒来躺在小白怀里,单慧慧自己倒没觉得不妥,看小白的脸一片惨白,焦灼得问她:“没事吧?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单慧慧这算明白,什么叫气急攻心,坐起身,淡淡一句:“可能最近忙着做方案,睡太少了。”
小白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看她似无大碍,便叮嘱道:“那今晚早点休息吧。我明天要去哈尔滨出差,好好照顾自己。”
单慧慧看着他走开的背影,胸口一阵闷。
虽然心是凉的,单慧慧却没有办法像自己预想那样,丢下这个男人。没法想象,自己说出那句,分手吧。
身边的人大概倦极,睡得香甜。单慧慧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干脆到书房打开电脑加班。
禾牧的单子,哪怕还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她会争取。尽力而为,败了也无愧于心。
抽屉里还有别人送给小白的烟,自从跟了小白,单慧慧把烟戒了。但今晚,她宁愿用吞云吐雾麻痹自己心里的慌乱。
忙到三四点,单慧慧才上床休息。醒来身边已经没了人。
熬夜加大量的烟,单慧慧第一次感受到过了三十的身体不比年轻时,不断反胃,头昏眼花。
请了假准备休息一会儿,又收到二妞的短信:想和你私下见面聊聊。
单慧慧明白这私下就是瞒着她哥的意思,习惯了这丫头的没溜儿,她也没追问,估摸着是要汇报太上皇的近况,回了句:“好。”
休息到午后,约了二妞在rs吧见面。
清冷的女歌手和冷清的酒吧。
二妞坐在慧慧对面,心神不宁,不断换着姿势。
单慧慧看不过去:“怎么?椅子上有钉子?”
她怒其不争似的:“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都气死了。”
“好,好。”慧慧忍住笑,佯装正经,“出什么事了?”
“回去被我妈拉去堂哥的婚宴,我见到老头了。”她言简意赅,直直盯着慧慧。
“哦。”慧慧不以为然。
“问题是,他和太后在一起。”
“你们有钱人家不是好面子么?可能虽然离婚,也不想被别人知道吧。”单慧慧觉着她家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我不知道是太后骗了朱毅超还是他们一起骗了你。我回去问我妈了,老头子是在外面找了个小的,不过没闹什么大乱子,被太后花钱打发了。据说那女的装怀孕,被太后拆穿的。老头没事人一样,还给太后又买了栋豪宅算赔罪。”她几句话弄得慧慧一头雾水。
“我想想,等等。”慧慧制止二妞继续。
好吧,太后没破产,瞒着小白是不想给他钱补他亏掉的窟窿,就当是指着他成才特意让他吃点苦吧。问题是,小白知情么?如果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开始骗她?
搬进小白家,成为家庭主妇那天,单慧慧已经把所有未来押在这个男人身上,敢于赌,不是因为他多金,而是觉得他不会欺骗。
好吧,单慧慧暂时没有证据他参与到这个谎言中。但他们毕竟相处久了,这一段日子过得那么别扭,总有说不出的不舒坦,她的直觉告诉她,他有份。
单慧慧像是看到眼前一个巨大的气球,一瞬间爆裂,一片片残骸崩得遍地狼藉。
二妞急着帮慧慧想辙:“你别急啊,事情还没完全清楚。你得忍住,回去套套他的话。即使他骗你了,也不代表他对你变心。你们好好沟通……”
单慧慧眼睛是直的,酸酸的,但流不出眼泪,扯着嘴角:“骗你,说明还是在乎,不在乎就懒得骗了是吧?扯淡!”
招了招手:“ojito,深水炸弹,再来杯b-52。”
二妞做义气十足状,拍拍她肩膀:“我陪你喝。”
大约熬夜的后劲还没过,三杯酒下去,单慧慧冲向厕所,吐得稀里哗啦。
二妞扶慧慧回她的窝,安置在床上,乖巧得端了热水来,看慧慧脸色白得像纸,又急又气,直接拨了小白的电话:“你在哪儿呢?来接你老婆,她心情不好,我陪她喝了点酒。”
单慧慧也急了,坐起身,头晕得厉害,又倒了下去。
小白在那边一顿吼,也不知说了什么。二妞把电话给了慧慧。
“让你别和毅然走太近了,她脑子缺根弦,把你弄成这样,没办法了,又叫我来救……”小白嘴里埋怨着,不知是心疼还是嫌麻烦。
单慧慧又想坐起,一阵头晕,干脆乖乖躺着,看着天花板,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想先声夺人跟他发火,大义凛然训斥他的欺骗行径。但又能如何呢?他如果也是被蒙在鼓里自然好,否则,她怎么面对。
如果假装不知道,闭眼过下去,他会对她更好,作为一种心理补偿。如果揭开那层谎言,所有的现实无所遁形,她得到的是真实,失去的将是什么?
很累,翻个身,睡下去。
二妞却不容她躲避,捡起手机丢了句:“好了,不用麻烦你。她暂时在我这儿住好了。”
挂断。而后逼着单慧慧喝水。
单慧慧被她扶着,喝了口水,又吐起来。
二妞一脸惊恐:“你酒量没那么差,不会是有了吧?”
晴天霹雳。
单慧慧想起上次月事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根本没在意。
联想起昨夜的晕厥,越来越频繁的呕吐感,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笼罩。
她是一直想怀孕,但不是现在。
不是在两人关系如此微妙的时候。不是在他事业未稳,她努力上进的阶段。不是在她每天面对电脑辐射,烟酒过度的现在。
二妞此时倒机灵,从抽屉拿了早孕试纸出来。
单慧慧被她吓到:“你随身都带着这玩意?”
二妞面有窘色:“最近有次怀疑有了,买了,没来得及用就来了,所以闲置在这儿。”
单慧慧皱起眉:“和什么人?别告诉我你还和那个吴辰剑有来往。”
二妞一口否认:“我才不会,只是新认识的,你别操心我了,快去试。”说罢把她赶进了卫生间。
单慧慧盯着试纸上的线条,默默祈祷。
可惜天不遂人愿,该死的第二条线半分钟就出现,颜色十分鲜明。
扔了试纸,晃悠悠出去,二妞看她神情,已知结果。
两人坐床边都不吱声。
二妞颤巍巍问:“怎么打算?”
单慧慧摇头。
“总要告诉他吧?”
慧慧咬着嘴唇,还是摇头。
“不想要?”
依然摇头。
半晌,单慧慧破釜沉舟般挤出一句:“我会最后给他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不肯说清楚,这孩子,我自己养!”
第二十章不如相忘于江湖
小白出差回来的日子。
单慧慧脑中只有两个字:摊牌。怀着决斗一般的心情,坐在客厅等着他回来。
没有告诉小白她在等,其实也是一种赌博。单慧慧在赌,如果小白在她改变主意前回来,这就是注定了。因为等太久,她会失去勇气。
天色渐暗,她的心情也沉静下来,不如就这样?忘掉谎言和真实的距离。
偏偏钥匙撞击声把一切毁了。
小白看来心情不错,笑着进来,看到空空的餐桌:“怎么没做饭?”
“我有事问你。”单慧慧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自己的声音听来都遥远无比。
“说吧。”他没在意,丢下钥匙,大剌剌坐在沙发上。
慧慧不想绕圈子:“毅然回去见到你爸了。”
小白脸上表情凝固了,突然生出愤怒来,一脚踹在茶几腿上。
“你别怪她,我只想知道事实。”慧慧心里响起一声冷笑,愤怒代表着被揭穿的尴尬。
像是过了半个钟,小白大概没编织出像样的解释,干脆说开了:“我爸确实找了个女人,不过他没那么昏头,听了我妈的话,花钱打发了。那女的狮子大开口,解决也费了点时间。回来前,碰到了姗姗的爸爸,说起要在北京做分公司的事,我很有兴趣。知道你不会同意,我妈让我暂时瞒着你。”
“呵。”慧慧挑眉看他,那些潜台词也不用他说出口。太后这是一箭双雕,必然是劝他用这个试探她是不是爱他不拜金。如果他们感情受到影响,太后恐怕是最开心的。何况,房子已经转了给她,单慧慧即使有一张婚纸也是什么都捞不到的。
“你一直说的是和她爸爸合作,没说过是跟她一起。”单慧慧关心的是他一直隐瞒的不止太后离婚与否,而是和某姗的关系。
小白振振有词:“如果说了,你是肯定不愿意的。”
“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准备继续和她合作这个公司么?”她想给他最后选择的机会。
小白又一愣:“现在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了,客户刚签了约……”
单慧慧摇了摇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会说赚钱是为了我。可你真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么?”
他抢白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和我一起,但我是男人……”
慧慧只是笑:“我过了二十几年普通人的日子,煎饼果子,路边摊,出租房,我一样很开心。但你和我不一样。”
小白直直看着我:“你想怎么样?”
慧慧起身往二楼卧室走:“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小白快步挡住她,抓住她的胳膊,吼道:“单慧慧,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慧慧气极反笑,挣脱开:“朱毅超,你从来就不了解我。”
“我没对不起你,想分手,没门!”他气急败坏。
“行,暂时就这样。但我想我们都分开好好考虑要怎么继续。”单慧慧忍住眼泪,做了这个自己都没料到的决定。
小白砰得砸门离开,大概是去喝酒了。
单慧慧抱着被子,哭得歇斯底里。
这次一赌,她押上了全部。如果这次她妥协,以后他面对现实的诱惑时,会一步步逼着她不断妥协,她不想成为那种只要老公回家就满足的女人,她不要他和她在一起只因为便利和习惯。放他走,放他去施展拳脚,也放自己去想清楚,她爱他是不是因为他在合适的时间出现,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一切理性的考虑都是事后单慧慧安慰自己的借口,那一晚,她哭得很惨。
那晚小白睡在一楼客卧。
单慧慧一边抽泣一边打包了衣物,坐在床上等天亮。想的最多的并非她和小白,而是腹中真实存在的那个小生命。
摸着依然扁平的腹部,感觉不到任何不同。
她想象过无数次,有一个像小白那样俊秀可爱的孩子,他必将是万千宠爱于一身,长成|人中龙凤。
为了这一天,她戒了熬夜戒了烟酒,却在最近生活最混乱的关头,他不期而至。
她已不是二十五六的黄金年龄,近日又常大醉、熬夜,甚至恢复了抽烟。如果孩子因此有任何缺陷,她不敢想。
如果那样,她宁愿孩子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况且,如果没有父亲的宠爱,她没有勇气真的去面对生育的过程,独立抚养只是一时的冲动。
天蒙蒙亮,屋里一片静寂。
单慧慧带着自己的行李,踮着脚下楼,生怕吵醒小白,引起又一轮争执。
一直到出门,客卧的门没有打开。她竟又悲上心来。
如果小白出来,夺走她的行李,抱她在怀里,她会屈服吧。
看来,这就是天命。
单慧慧带着泪痕出现在二妞门口。
因为只有二妞会收容她而不多问,不相劝。
关上手机,单慧慧闷头在二妞床上睡了一天,二妞跟酒店告了假,就坐在旁边看肥皂剧。
晚上慧慧开机,都是小白的信息。各种道歉,各种保证。而后各种诉说他们恋爱中的往事。最后是愤怒,责怪,撂狠话。但始终没有她想要的。即使他现在说不再开公司了,慧慧也不会信了。
她唯有一丝幻想,如果有天小白磨砺到不为际遇喜悲,不为诱惑动容,她会狠狠抱住他。
二妞在慧慧允许下翻看了信息,终于开口了:“你放心?”
“如果他心里有我,在不在他都知道该怎么做。”
“万一他变了呢?”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二妞皱了皱鼻子,不予置评:“走,我们出去喝酒。哦,现在你不能喝,我们去超市零食大采购!”
一早电话又响起来,是小白。
单慧慧没睡饱,脾气本来就不好,看到他来电,更窝火,何况掐了又响,直接拿手机往床下扔,终于是不响了。
睡了没半个钟,二妞的电话又响。
二妞半睡半醒拿起电话:“喂,干嘛!”
单慧慧一激灵,抢过她手机掐了。
二妞也醒彻底了:“我怎么说?”
“你跟他说昨晚你打电话给我,我去南方旅游了,可能要去越南。”她现在实在不想再跟他多纠缠,躲得一时是一时。
二妞想了想:“好。”
她打回去:“你找小慧?你们怎么了?她去哪你要问我?昨晚我电话里问她,她好像不开心,但什么都没说,只说要去旅行过冬,越南柬埔寨老挝什么的。别吵我了,我要睡觉!”说罢挂了电话。
慧慧揉了揉她的乱发:“good girl!”
二妞摇了摇脑袋,不满地看着慧慧:“我又不是宠物。对了,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啊?”
“这里是小了点,你睡姿又那么有创意。反正你也要到酒店上班了,这里过去不方便,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单慧慧没理二妞的言外之意,搬家确实是她打算好的。
“租个两室就舒服了,可是好贵啊……”二妞拿眼瞄着慧慧,一副谄媚笑容。
慧慧瞪了她一眼:“差价我补,以后伙食我负责,你别再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看着她满屋子的毛绒玩具,随地乱扔的鞋子,一化妆台的手链耳环,慧慧可不想以后住垃圾堆里。
二妞抱过一只大蒙奇奇,生怕慧慧扔掉似的:“好啦。小灰最好最好最好了!”扭着身子往她怀里拱。
慧慧心里盘算着以后的开支,二妞的电话又响了,慧慧正要发作,二妞摆了摆手,接通了电话:“妈,不忙,刚起床……”
看她一时半会说不完,单慧慧干脆去厨房视察下。不出所料,上次来买的菜都还在,只不过西兰花变黑,白菜变枯黄,西红柿开始淌水……她真是受不了这个邋遢鬼了。
慧慧回卧室想好好教育二妞,但看她怔怔坐在床上,又担心起来:“怎么了?你妈妈那边有事?”
二妞挠着头,眉头打结:“有件事没来得及和你说啦。上次我回家,见到了我妈的男朋友。”
“哦?什么样的人?”慧慧好奇道。
“还不错,看上去很老实,和我妈同年,是个高中数学老师,姓孙。老婆去世十几年了,没孩子。好像很喜欢我妈。”二妞还是一副很烦躁的样子。
慧慧觉得二妞不是那种会干涉老妈黄昏恋的女儿:“那不是很好吗?你妈总需要有个人在身边照顾。”
“是啊,我很支持她,你也知道,我爸那种……他近几年都没去看过我妈了。本来这事挺好的……”她提起自己父亲,总是很不满,也难怪了。
是啊,太上皇怎么会是省油的灯?否则怎么能在太后的眼皮底下养外室。小老婆改嫁,这可是很丢脸的事。“现在男婚女嫁,亲身父母都管不了了,何况你妈又没和他结婚,他管得到么?”
二妞摇着头:“你不知道。他在那边势力很大,威胁我妈要去学校闹,说孙老师勾引他老婆。这事闹大了,我妈脸没地儿放,孙老师在学校还怎么做人啊。”
真是无法无天了!怒归怒,慧慧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劝她:“你好好安抚你妈,让事情冷一下,总会有回转余地的。”
二妞叹了声气:“只能这样了。”
第廿一章分居派对嗨起来
单慧慧不情不愿去医院做了检查,并没什么惊喜,孩子确实存在。
询问医生,说如果要终止妊娠,她必须在一个月内决定。
她的拖延症又犯,没到最后一天,她都当没这回事。
只是单慧慧每天去公司都跟做贼似的,她怕小白跟他爸一样到处堵截。几天下来,有惊无险,她倒反而有点失落感,人果然都有贱属性。
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她太忙了。
禾牧的方案递了上去,算是进入竞标阶段,等下一轮的提报。
大曲那边客户俱乐部建立前的造势活动每周一次,单慧慧加班完了还要到处看房子,好不容易到周末,就是陪着二妞买衣服买鞋。
经过十天的奋战,她们搬进了新居。是一套两居的次新房,二妞对厨房和卫生间的装修很挑剔,直接导致她们必须为这个“满意”的新居付出昂贵的租金。埋怨之余,她还是接受了这个决定,毕竟是每天要躲回来的小港湾,住得舒服,心情好很多。
没来得及制止,二妞又为新居买了新厨具,床上用品,拖鞋等等,自己的信用卡刷完了,干脆把慧慧的也拿了去。
最令她抑郁的是,小白的马蚤扰电话又来了,可能是估算到她该旅游回来了。她一直没接,两天后,他没继续打,只是发了条短信说:见面谈下吧,等你消息。
单慧慧心里堵堵的,回到家门口,听到里面乒令乓啷的声响,吓了她一身冷汗,不会那么快遭贼了吧?二妞今晚不是说不回来晚饭么?
正要打二妞的电话确认,门开了,三张熟悉的脸挤在一起:“欢迎参加新居派对!”
咖喱,芥末还有一脸得意的二妞,把电视开个震天响,不知哪儿弄了些花里胡哨的氢气球,停在天花板上,慧慧看到了灰太郎,维尼熊和hello kitty。她翻了个白眼,她们是在办幼儿园毕业典礼么?
好吧,总是她们一番心意,单慧慧堆起笑来,直奔厨房。果不其然,她听到的混乱来自这里,一片狼藉,想到之后的善后工作,她头皮都发紧。
二妞急于邀功,拽着慧慧往餐桌去,慧慧由衷发出“woo”的声音。这,太不科学了。巨大份的青咖喱和香烤鸡块想必是咖喱的杰作,至少令人充满食欲。切成各种不规则形状的蔬菜沙拉,怪异的淌着血的心形牛排肯定来自二妞之手,慧慧十分担心里面吃到她的手指。余下则是色相极佳的炒菜,拜贤惠的芥末所赐,今晚应该能有一顿美餐。还有个巨大的冰桶,想来也是做红酒贸易的芥末带来。
回头看到她们充满期待闪光的眼,单慧慧心头一暖,来了个大熊抱,把三个剩斗士搂得直喊救命。
也只有她们了。在父母面前要逞强,在工作面前扮超人,只有在她们面前,哭也好闹也好,都会为她敞开怀抱。
二妞挣脱出来,狠狠捶了慧慧一拳:“神经啊你,快,我们都饿死了。”一屁股坐下。
慧慧护住肚子:“别伤了你小外甥。”
二妞吐了吐舌头。
芥末取出酒瓶,斟上四杯:“来,先祝贺你们喜迁新居!这是我们公司新代理的加拿大冰酒,试试!慧慧,你只能喝。”
咖喱拿起酒杯,摇了摇杯中金色液体:“太漂亮了。”
二妞皱了皱鼻子,饮了一大口:“还好,满甜。”
慧慧瞪她一眼:“暴殄天物。”
芥末好奇问道:“你不是假洋鬼子么?还以为你喝惯葡萄酒。”
二妞吐了吐舌头:“我在那边是穷学生,能吃饱不错了。何况我一向觉得喝红酒是很装的事。出国前偷喝过老头珍藏的法国红酒,那味道,啧啧,还不如喝药水。”
芥末笑道:“中国人比较适合新世界的口味。”
慧慧很为二妞担心:“你快要负责酒店的俱乐部了,这些东西都是基础,找机会好好和芥末姐学学。”
二妞忙着大吃,嗯嗯了两声。
酒至半巡,咖喱终于是问出了她俩想问的话:“二妞大致说了,你自己的事到底怎么打算。”
单慧慧放下筷子,心情一下子落入谷底:“什么打算?”
芥末继续:“在我们面前别装傻。你不会真打算分手吧?好不容易有人要你。单亲妈妈不是好当的。”
慧慧没开玩笑的心情:“恐怕他也是这么觉得,我嫁他高攀了。如果继续在一起,我迟早下堂。与其这样,不如我自己走。对孩子而言,貌合神离的家也不是好事。”
咖喱正色道:“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他也没什么原则性的毛病,你别胡来。”
叹了口气,慧慧指了指手机:“他说要找我面谈。”
咖喱问:“你总得有自己的想法。”
单慧慧点头,扮作轻松:“想好了,分手也不至于,但我觉得分开一段日子对我们俩都好。之后我再和他说孩子的事。这顿,就当是分居派对好了。”
二妞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是我撺掇的,害你要弃夫。毕竟我哥跟老头不是一个概念,我都看得出,他是真喜欢你的。”
“喜欢就够了么?”慧慧苦笑道,“我以为婚姻要的不只是喜欢,是爱。”
芥末不以为然:“你别犯你文青的毛病,还小啊?爱是什么东西,最不靠谱,最不负责任。说来就来,说没就没。”
慧慧呛回去:“如果不需要爱,那喜欢你的你喜欢的这些年也不少吧,你怎么不嫁去?”
芥末切了声:“那是喜欢不够久,久了就和爱没区别了。”
咖喱看着慧慧:“你自己考虑清楚了,能不能承担这么做的风险。决定了,我们都撑你。”
二妞适时举起酒杯:“来,干!去他的爱情,闺蜜万岁!”
酒足饭饱,送走芥末和咖喱,一团糟的房子又让慧慧头疼起来,瘫坐在沙发上发呆。
二妞颇有义气地拍拍胸口:“放着我来。”
单慧慧总觉得她反常的勤快有点可怕:“老实说,你刷了我多少卡。”
二妞笑得腻人:“没多少啦,我发了薪水就给你还。”
“哼。”慧慧拨弄手机,“我自己查。”
“二妞!”看到手机银行显示的不到四位数的余额,慧慧的手都在发抖,怒吼出声。
二妞举着沙发靠垫蹲着:“别打脸,我还要上班还债。”
翻了下白眼,慧慧只能自认倒霉了:“要是还不上,我让你接客去!”
二妞谄媚地爬上沙发,给她捏肩:“是的,主人。”
“你自己的卡也刷光了吧。你以为新入职会有多少薪水?我估计你一年不吃不喝都还不清。我的钱付完房租也不剩多少了,你让我们怎么生活?”慧慧嗅出了绝望的味道。想象中,她大着肚子,下班去餐厅洗盘子还卡帐,之后背上背着一个娃,继续做苦工赚奶粉钱。
二妞不敢吱声,愈发卖力,给慧慧捏腿。
看着她委屈的小媳妇样,慧慧好气又好笑:“账单就分期吧,不过这一年你都不能买衣服、化妆品、鞋子包包,听到了没?”
二妞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能出去吃好吃的么?”
慧慧算了一下:“一个月一次。”
二妞跟条弃狗一样低着头发出呜呜声,慧慧只能安慰她:“以后你在酒店做活动,还怕没好吃的?真没点出息。”
她眼珠乌溜一转,又开心起来。
禾牧的方案进入讨论阶段后,双方的接洽更加频繁。幸而某姗没有再出面,而由她集团的策划部出面。
这是单慧慧第一次面对这种规模的客户,虽还有些犯怵,硬着头皮上,每次也算顺利。
她常带着两个小手下,面对甲方策划部,销售部,工程部,会计部,公关公司等十几个工作人员的轮番轰炸,一一解释,口若悬河,直到对方频频点头。走出会议室,那种成就感让她脑中的兴奋久久不散。
她从没有像此时这般充满自信,相信自己可以去解决所有问题,相信事业会蒸蒸日上,有一天成为大曲那样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如果年轻几岁,如果没有腹中块肉,那是多么无所顾忌……她偶尔这么想,不敢深思。
大曲很快从二妞那儿得知了慧慧怀孕的事。特意买了许多滋补品来家里探望。
“以后会更辛苦,如果有需要我的,尽管说。”大曲能说这句,慧慧莫名觉得踏实不少。
“还早呢,何况你总不能代替我生啊。”慧慧装作轻松。
“过几个月行动不便的话,去哪儿说一声,我接送还是可以的。经济方面也不用担心,我还能做主,下年度和你签长期合同应该问题不大。”
慧慧喜形于色:“谢谢,这已经帮了我太多了。”
大曲看着慧慧的腹部,神情复杂:“我想你会是个好妈妈的。”
慧慧好奇道:“你没想过自己生个孩子吗?再晚恐怕不太好。”
大曲浅笑:“三十左右想过。但这世界这么混乱,生存不易,我不想带个干干净净的小灵魂来受污染。我也没信心能把孩子教育好。”
慧慧叹口气:“我也怕。”
大曲拍了拍她的肩:“如果能挽回,还是给他一个家吧。”
慧慧嗯了声,不愿再说。
第一章放入冰柜的爱情
禾牧的开标日还有三天,单慧慧辗转不安,她没想到自己的方案会成为最后三个竞标方案之一,又担心这只是穆宜姗安排的伎俩,让她在即将得手时一败涂地。
这是她的生死之战,若胜,她会有自己的独立部门,有更大空间和经济利益,有能力独立抚养孩子。若败,一切休提。
心已难定,小白又不停电话来。在担心她和孩子的生计之前,单慧慧一咬牙,决定把事情解决掉。如果他肯割舍,说一句愿意踏踏实实重头开始,她甚至可以允许他和姗姗合作,而后一起迎接孩子的到来。如果不肯,她也不想用孩子当做绑住他的砝码。
约了小白晚上去他们曾经的家,虽然慧慧有钥匙,但既然到了这步,她也不想不请自到。何况,她还有点私心,没有多余的资金买衣服,她得把那边的衣物都搬过来。
离开这里也有半个月了,到门口,单慧慧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犹豫是要敲门还是自己开门时,小白已经把门打开:“听到你脚步声了。”
单慧慧没言语,心里有沉沉的东西往下坠的钝痛,生活在一起三年了,很多东西已经融入彼此的身体里,听觉,触觉,嗅觉,留下了难以抹去的记忆。而这些,都可能将要被她自己生生撕裂。
单慧慧进门,换上自己的拖鞋。家里被刻意整理过,这个从不做家务的男人,估计花了不少时间,把地拖得一尘不染,但淌着水的拖把还被扔在门背后,她不由皱眉,把拖把拿到卫生间:“这样地板会浸湿变形的。”
小白等着她从卫生间出来,猛地抱住:“没有你,我不行。”
单慧慧的身体有些瘫软,太久没有这种温存,但想到他可以欺瞒她那么多,为了事业和前途也许他什么都做得出,包括利用这个温暖的怀抱,她全身一下子冰冷,推开他:“别这样。”
他僵了一下,表情十分尴尬,随慧慧坐到餐桌前,木然看着她。
单慧慧咬着下嘴唇,终究还是要开口的:“你……还好吧。”
小白勉强笑了笑:“就那样,很忙。但还算顺利。你呢?”
“还好。也很忙。”屋里很静,慧慧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慧慧……”他低声。
“嗯?”下意识回道。
“回来吧,我们之间只不过是些小问题,我心里没别人,你知道的。”
慧慧轻声叹了口气:“没问题么?”
他有些着急:“就算死,你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没那么严重。”她心里突然静下来,直视他,“只是,我们一开始就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在一起。我也有错,太草率了。”
“你是说我们太快了?我觉得了解和时间无关啊,我对你一直很坦率……好吧,除了这一次。”他抢白道。
慧慧摇了摇头:“我了解,我不了解的是自己。我以为两个人一起过日子不是那么难的事。但其实我贪心了,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把对方看得比一切都重要,把对方开心与否放在第一位。其实,这是奢望,不是你的错。”
“你要我怎么做嘛!”他声音提高了分贝,“我总不能因为你疑心,就把公司丢下,不负责任吧。”
这话把慧慧的犹豫全打碎了,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首先,我在意的不是你和她一起做事,而是你用了一个谎言,让我接受你和她一起做事。其次,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自私么?那么不识大体么?好,就当我是这样好了。我接受不了碰到挫折就一蹶不振的人,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姗姗家给你的机会,你会颓废到什么时候,我该做的都做了。行了,我还有事。我们俩,都给自己一点空间,看清楚。我们的关系,就当放进冰柜冷冻起来。我拿点衣服走,钥匙留给你。”
单慧慧把钥匙放在桌上,起身去卧室收拾。
等她出来,他还呆呆坐在桌前,没抬头,问:“什么时候解冻?”
慧慧迟疑了一下:“等我们都搞清楚自己要什么。”乘自己没后悔,她拿着行李出门,把门带上了。
她在门口等了几分钟,深深呼吸。
听到房里他手机铃声响起,他接了电话在说些什么。单慧慧嘲笑着自己不该有的期待,离开了这个“家”。
回到和二妞的小窝,那两天单慧慧都没什么好脸色,二妞那丫头识相,也不敢吵她。各自朝九晚九,忙那一口饭。
孩子也不让她省心,快满三个月了,她的妊娠反应还是十分激烈,闻不得一点荤腥,胃口大减,体重不升反降,注意力很难集中。
最后开标,她清楚对方肯定还会再探她的价格底线,她必须把握最后几十个小时找到更合适的供货商,挤出自己的利润空间,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惨白着脸打电话,发邮件,做预算,不断完善应急预案,困了不敢再抽烟喝咖啡提神,只是一遍遍用凉水洗脸,擦清凉油。二妞看不过去,逼着她喝点粥,喝完还是吐。
二妞也无经验,只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满屋乱转。单慧慧没法安心做事,半求半骂,把她赶出房间。
哪怕当年离职住在地下室,她也没有像此刻那样痛苦过,身体的折磨工作的焦急让她暂时无暇理会感情上巨大的空洞和对未来的无助。泪水无法抑制,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开着窗让冷风进来,保持头脑清醒,却吹得脸上泪痕生疼。她像着了魔,擦泪都顾不上了。
决战日,单慧慧全身都在发抖,脚下轻飘飘的,脸上擦了厚厚的粉底遮住颧骨因眼泪和冷风造成的红血丝,却难遮巨大的眼袋。嘴唇是惨白的,抹上唇彩,浑似个纸人,又擦了去。时间不容她折腾,匆匆出门。
心脏跳动很快,又不好在下属面前露怯,单慧慧在会议室外等着,还不得不挤出笑容,装作淡定,安抚比她更紧张的y。
最后的谈判官是穆宜姗和另两位集团高层。
单慧慧没预想到是这样,进去坐到穆宜姗对面,眼睛直愣愣看着她。
穆宜姗也愣了下,大约是被单慧慧的脸色吓到,而后笑容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