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乳熟

|乳熟第14部分阅读

    们局是比较严重的。我有一种感觉,我局与嘉陵市局当前侦办的‘林案’应当为同一案件,案情非常复杂,可能要牵出一些因执法谋私问题而涉案的民警。”?

    吕厅长紧蹙眉头,沉默许久,待烟蒂烧到其手时,才慢慢扔掉。“可惜,我们这些少数不法的民警啊,得到这份工作是多么的不容易呀。”站起来,走近他的面前,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要尽量挽救这些失足同志,采取果断措施,加强民警执法的跟踪与管理,让他们少犯错误或不犯错误。”他目光直射李元锐,“当然了,经过坚强有效的措施后,有些人仍然走向错误之途,我们就得严肃处理,坚决清理掉!”最后,他向他提醒,“慈不掌兵啊!”?

    从吕厅长办公室出来,李元锐径直来到禁毒总队。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来该队的,就罗长普、吴维等人的案子,他已与周总队长展开过一次认真的讨论。周总队长个头不高,比较消瘦,但办事果敢、干练,还未等李元锐把他深思熟虑后的想法表明,就开门见山:“‘林案’在你们市里的那几个犯罪嫌疑人很重要,临走之前,你要拿个万全之策啊!”?

    李元锐当然知道他的所指,撑住腮,浓眉弹动了一下:“罗长普、吴维等人在‘林案’中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放在我局不太合适。我们要改改画地为牢地打击机制,把他们的案子应该与林柬波贩毒集团案子合并办理,交由主案单位处理。”?

    周总队长不禁一愣。?

    其实这早已是省厅总队的想法。通过前段时间的接触,周总已心知肚明。这里的禁毒部门有问题,其负责人与林柬波等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罗长普、吴维的案件如果继续在这个局办理下去,可能会前功尽弃。碍于老局长的面子,他不好把这个问题捅开罢了。现在该局一把手心胸如此豁达,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李元锐见周总很赞同,无可讳言:“我们局禁毒缉毒部门一些人与林柬波贩毒集团过去联系比较多,让他们再继续侦办下去可能弊大于利。为了‘林案’的成功,为了公安队伍的自身建设,我建议把重心放在主犯所在地,撤销我局的‘12&p;p;8226;17’专案组,移交罗长普、吴维等犯罪嫌疑人到嘉陵市公安局,全力支持嘉陵市‘林案’专案组的侦捕行动。”说完,他倒感到了近十几天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快感。?

    李元锐这个明智态度,从大局出发做出的这个决定,对“林案”的纵深发展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使后来的案侦工作发生了质的变化。?

    最初,这个决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认识到它的价值它的必要的。

    特别是鲜刚,接到省厅让其接管此案的电话以后,曾产生过忧虑。他已意识到“林案”背后的血光刀影,他凭着血气方刚的正气,完全有能力把林柬波等人贩毒案件办成功。然而,他想到的不是案件的难度,而是高居市政府要职的父亲现在的政治处境,不禁犹豫起来。在嘉陵市,胡福臣可是踩一脚地动山摇的人物啊。明着,他仅是个人大主任,暗里,他以手里非法所得的大把钞票,凭着他与市委黄书记的同学关系,扮演起了政治老大的角色,操纵着该市人事变动与班子配备等项工作的砝码。就鲜元耀当前的政治前程,胡福臣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据此,他曾有过放弃接管罗长普、吴维等人的想法,轻轻松松办完“林案”现有问题,快结快判现有所抓人员,落个皆大欢喜算了。不料,他回家向父亲这么一说,却遭到了他老人家地严厉批评,说他是“树叶落下来怕打到头的人”,没出息,要他好好向苏泰生同志学习,配合他坚决把“林案”拿下来,办成功,办彻底,“你把案子办成功了,做到深度打击了,就对我孝顺了。”他接受了父亲批评,用外柔内刚的行动,千方百计支持苏政委的工作。现在,他身在办公室,心系广南之行的同志们、苏政委。

    苏泰生等人这次之行的确出乎广南一些人的意料之外。?

    他们刚到市郊公路收费站,出乎预料地遇见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广南市公安局副局长邹庆华。他悄悄将邹凯华拉往一边:“三弟,你参与了此案的侦办?”

    “是的。”邹凯华自豪地说。?

    “你感到顺利吗?”?

    “举步维艰!”?

    “你怎么打算?”?

    “决心赴汤蹈火把这个案子拿下来!”?

    “不怕受到什么影响?”?

    “怕什么,我正愁没有机会当英雄呢!”?

    邹庆华见弟弟信心百倍的样子,心里一阵激奋,鼻子立即有股酸酸的感觉:“好兄弟,哥在这方面自愧不如啊!”头一扬,默默地钻进了自己的车室。

    原来,在昨天的“12&p;p;8226;17”专案组最后一次例会上,李元锐宣布了省公安厅的决定。梁、徐等几人当时就傻眼了,自感情况不妙,相关人员连夜就聚在了金帝茶房,苦思冥想应对措施。?

    梁文超一脸恐慌,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12&p;p;8226;17’专案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撤销了?犯罪嫌疑人就这么白白地交过去?我们不是白辛苦了吗?”?

    徐小东悔恨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微声道:“没想到省公安厅和市局给我们开了这么大个玩笑,让我们‘各显身手’后,突然收手,这不是有心整我们吗?”?

    何平隐晦地说:“案子让谁办都是一样嘛。不过,你们也应该总结一下教训,向嘉陵市禁毒缉毒支队学习。听嘉陵那边的同事说,这个案件的侦破,他们的苏政委起了很大的作用,你们应该‘请教请教’他呀!”?

    何平把“请教”两个字拖得很长很长,读得怪声怪气。

    此话一落,立刻在他们中间引起共鸣,争先恐后骂个不停。?

    前段时间,何平从唐巨枫那里了解到“林案”的内部新闻,得知案件的实际操办者就是刚从部队转业下来的苏泰生后,曾多次差人去做其工作。没想到苏泰生在金钱面前非常谨慎,差点把送钱的人扭送到了纪委。他也试图使用过美人计,没想到苏泰生对如花似玉的美女根本不屑一顾,更没有那份男人的激|情,气得那些高价雇来的模特儿小姐“太监、太监”地骂个不停,一个个灰溜溜地走出了茶房。今天,何平特意在这个场合点出苏泰生,实际目的就是要把梁、徐等人注意力引过去,把仇视的那把火烧到苏政委的身上。?

    何平此番话的用意,怎能瞒得过已受过高等教育、且工作阅历近二十年、社会经验又那么丰富的梁文超等人呢。他趁机道出了自己的苦恼:“我曾让唐巨枫提着钱去做过苏泰生工作,让他或把涉及我们的材料还过来;或手下留情,把那些鬼材料不要装进案卷里,他却不屑一顾。”?

    徐小东非常惊讶:“他都不给内部干警改正错误的机会?都是内部同志嘛,何必把我们的巴巴甲甲往检察院送呢!”?

    “他说我们是‘咎由自取’!”

    “这个苏泰生,太不是东西了,敬酒不吃,就让他去吃屎喝尿吧!”?

    “他不讲我们这个情面,那就让他到‘阎王爷’那里去求情吧!”?

    “对这种人只一个办法,弄‘下课’!”?

    何平见火苗已燃起,暗暗高兴,冷冷地说:“听说肖红彬写了一份检举材料,是检举你们问题的,现存放在苏泰生的办公室里。”这个烂军师,在紧要关口,总要把鸡毛扇子扇到关键的时刻,关键的部位,关键的缝隙。可是,这句并不太精彩但存心挑衅的措辞,像酵母一样,马上在这群人中发生了效应,个个“摩拳擦掌”,咒骂着,喊叫着,谋划着。?

    “整!”?

    “打!”?

    “偷!”?

    “抢!”

    梁文超满意了,在手舞足蹈的同时,居然发现何平正用一种神秘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马上收住笑容,扪心自过,渐渐明白:“原来他的心比我还黑。”彼等乌合之众,同床异梦,提起喝酒,个个都是“英雄”,谈到出谋划策,每位都是行家里手,说到实际操作,人人都畏缩不前。他见这些人只干提虚劲不见行动,就顺着何平的火苗,在旁边狠狠地加了一盆“汽油”,“噗”地一声又烧起熊熊大火。?

    “这个苏政委断我们好事,我们也要让他好事做不成。”?

    “怎么个收拾法?”?

    “咱们先来文的,拟上几个黑状递到他们市领导手里,再让何平父亲帮点忙,为他找点麻烦,那时候的苏泰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有什么精力再办案子呢?只要把这个空间给我们,文章就好做了,是偷,是抢,遵便!”?

    徐小东在一边高兴地合不上嘴,不断地高喊:“妙,妙,妙!”?

    何平举手示意,制止了他们那种讨人厌恶地得意忘形劲,不紧不慢:“你们说得倒好,知道苏泰生有什么问题可查吗?”?

    一句话把梁、徐二人噎得哑口无言,面面相觑没有了主意。?

    “‘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嘛。他能办林柬波的案子,我们就不能办他的案子?”他语出惊人,装出一副祖师爷的样子,正洋洋得意地“指点迷津”。

    室内鸦雀无声,全神贯注在他那下文的分解上。

    何平见大家对他讲话有了从未有过的注意,更加得意:“你们先不要操之过急嘛,先看看情况再说。这两名犯罪嫌疑人送到嘉陵市那边也可能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可以利用嘛。利用他们去为苏泰生添麻烦,利用他们去到监狱通风报信。不管情况怎样,你们得马上行动,通过同学、朋友等关系,赶快了解苏泰生的所有问题。只要他想干事,要干事,必然要犯事。我不相信,他苏泰生哪能没有纰漏可查呢,只是咱们没有掌握,没能抓得住罢了。”他见同伙们已听得入迷,有意提高了一下语气,“不管怎么说先把证据掌握在手里,到时抛出去砸他个就地滚蛋。”?

    王队副接着话差:“来个无中生有?”?

    陈警官说:“有句俗语,‘拉出去,打进来。’这个办法对我们侦查员来说干什么都用得上啊。”?

    何平低头不语。?

    梁文超不禁高兴得竖起了大拇指,连连称赞:“高、高,实在是高。”?

    徐小东也不住地点头赞成,站起来以茶代酒举起杯:“好、好,我请客。”?

    就这样,几位“队领导”嘻嘻哈哈地走进了金帝宾馆餐厅,在一间雅座里,一边划拳行令,一边继续讨论着刚才的话题。酒过三巡,一张张被酒精涨红的脸在圆桌上不停地摇晃着,一个个“争执灼见”不休地吵闹着,再配上说话时指手画脚的动作,简直就是一幅幅不堪入目的滑稽画面。?

    不多时,几瓶五粮液下肚,大部分“队领导”躺在雅间的沙发上开始“梦关公”了,唯独剩下何、梁、徐三位“重要”人物还在借酒消愁。

    酒酣耳热之际,梁文超突然低声冒出一句:“咱们把人放了?”?

    “如果嘉陵警方要人怎么办?”徐小东心底不踏实地反问道。?

    “我们再协助他们抓嘛。那时,抓到抓不到就是他们的运气了。”梁文超在解释的同时,两只眼睛紧盯何平的脸,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真知灼见。?

    何平不愧摇鸡毛扇的,慢条斯理地,“思路倒是对的,但方法不太对头。”他喝了口刚端上来的银耳汤,侃侃续道:“交接犯罪嫌疑人时,双方有个空间,我们就利用这个空间作点文章,把人放了。”他避开大家惊诧的目光,“不过,撤销‘12&p;p;8226;17’专案组、移交犯罪嫌疑人的事实,你们要绝对向下属保密。更主要的是,枪在他们前边,务必在今天晚上把释放罗长普、吴维的手续办好。”?

    “明放啊?”梁文超感到新鲜。?

    “对,明放!不过是步险棋。”何平平静得像没有事一样。显然,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是条“成熟”的方案。

    “到这一步,我们只能铤而走险了!手续能办得到吗?”梁文超大惑不解。

    “我估计问题不大。”何平说。?

    “那你赶快说怎么个放法?”性急的徐小东催促道。?

    何平在大家再三请求之下,只好说出了计划的全部:“明天上午嘉陵警方来了的话,我先在市局设法把他们留住,尽可能把时间拖长点。老梁必须在上班时的第一时间派你们大队‘心腹’马上到看守所去,也不说原因,只让他按手续放人就是了。我们要利用移交犯罪嫌疑人前这个空隙做手脚,才能抢到时间放人,消除我们的心头之患。”他这个时候才真正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如果上边追查下来怎么办?”梁文超疑惑中仍然有些担心。?

    “凉办!”何平阴险地笑了笑:“很好回答嘛。我们不办案了,应该解除我们的强制措施,嘉陵警方要接案,应由他们按法律程序重新办理拘留手续才对呀。至于放人嘛,完全可推到承办民警身上,因为他们不清楚移交罪犯的事儿,很可能按常规顺理成章把人糊里糊涂释放掉。”?

    “行啊,真有你的!”梁文超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何平咽了口茶,不紧不慢继续说:“如果嘉陵警方没有按时来接犯罪嫌疑人,这个‘误放’就成功了。就这么简单。追查起来,给那位民警‘扎牢实’(当地方言,意思是做好工作),到头来谁都不会负多大的责任。不过,罗长普、吴维出去后,让他们跑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再回广南市啦!”

    这个计划确实天衣无缝。?

    何平向他们阐明完自己精心设计的“空城计”后,就开始了实际性的操作。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广南区公安分局分管法制工作的副局长张成武电话:“张局,你好,我是市局禁毒缉毒支队的何平。”?

    “何支队长,你好,这么晚有什么好事情?”?

    “没什么。不过,市局准备把犯罪嫌疑人罗长普、吴维移交嘉陵警方,这件事你知道吧?”

    “刚听说,有什么指示。”

    “嘉陵市公安局今晚可能要来接人,市局领导意思让我们先办完手续再移交,麻烦你亲自督促一下你们的承办人员,把手续办完了好交人。”?

    “怎么这么交?”张局长有些疑惑。?

    “我们解除强制措施后,嘉陵警方的强制措施才可能生效,这样要好些,不可能一个人两个地方发拘留证吧?”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见对方没有提出多少疑问,大着胆子说:“张局,这也是我们和嘉陵警方协商好的,无可非议!”

    何平假借市局领导之名指示下属分局已不止这一次了,胆大,心细,说谎话神态自如,口齿清晰,使在一旁的梁文超等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一个个紧张得手握冷汗。因为他们在瞒天过海,有意打提前量,做时间差上的文章。?

    张成武虽然感到诧异,但碍于对上级机关的盲目服从,没好意思再问什么,按要求连夜催促办理了释放犯罪嫌疑人罗长普、吴维的法律手续。但是,躺在床上的他,心里总是不踏实,本来一件可办可不办的事儿,何平为什么催得那么紧。想到这里,他急忙拿起电话,喊醒了休闲广场派出所的所长杨德辉:“老杨啊,罗长普、吴维等几个重要犯罪分子将要转到嘉陵市。”?

    杨德辉一听,简直高兴得跳了起来,在电话中抒发了好一阵感想:“这下可好了,嘉陵市公安局没有林柬波的关系户,听说那边的苏政委铁面无私,秉公办案,林元派人几次去贿赂都被坚决拒绝了。我相信,只要罗、吴两名罪犯一到他们的手上,非让梁文超等这帮‘保护伞’完蛋不可!”?

    “不过,梁文超刚办完了解除他们强制措施手续,说是今天晚上移交人犯。”

    “对重大犯罪嫌疑人移交需要这么复杂吗?你可不要让梁文超这伙人把你耍了,乘机钻空子把犯罪嫌疑人给放俅了。”?

    “这正是我担心的。”?

    “那我现在就守在区看守所,只要他们敢放人,我们派出所就抓,非把这些毒贩交到嘉陵警方手里不可。”?

    “好,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马上给我打电话。”一向直爽但又性情倔强的杨德辉,凭着他的直觉和必胜信心,硬是在看守所门口顶着雨雪交加的隆冬之苦蹲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晨八点三十分,广南区禁毒缉毒大队民警杨灵骑着摩托车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区看守所。?

    梁文超在禁毒缉毒大队内部紧紧地抓住那几个心腹民警,与教导员袁明德分庭抗礼。杨灵就是其一,既担任大队的内勤工作,又是梁好使的一杆枪。他傲气十足,不慌不忙把释放证往看守所值班民警那里一放,点燃一根烟就在看守所大门口踱起了四方步。忽然,手机铃声大作,他慢慢打开手机翻盖,接过电话,一阵喜悦,慌忙跑到值班室,向值班民警说:“张哥,帮个忙,你按手续把罗长普、吴维等人释放了,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

    “不行,放人要在我们看守所记录簿上签字,谁签?”值班民警不愿意地问。

    “我签,我现在就签!”说着,杨灵已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签字笔。

    “按规定要在放人的现场签字。”值班民警仍然不答应。?

    “张哥,我有急事,你就通融通融吧,回头我请你撮一顿。”说毕,他从值班室墙上取下挂着的《提前释放簿》,慌慌张张在上面签完字,骑着摩托车一溜烟地跑开了。?

    这一切,都被躲在一边快成冰棍的杨德辉看得清清楚楚,摩托车一开走,他就马上钻进了看守所……

    再说张成武,接到杨德辉报告以后,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就向市公安局分管他们这块工作的副局长邹庆华做了汇报。然而,邹庆华却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人,性格与他那块大体胖的身材形成不协调的对比。他没有直接做出答复,而是把车直接开到了收费站,等候从嘉陵市赶过来的弟弟邹凯华。?

    邹凯华早就向他说过,他们顶住压力正在办理林柬波贩毒集团大案。今天一大早,他给他打来电话,说他心目中的好领导要来广南市提压犯罪嫌疑人,欲让哥哥尽一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一下大家。?

    对“林案”的复杂程度,邹庆华早有耳闻,听完张成武电话报告,并没有感到突然。这种雕虫小技,早已在他预料之中,只障于复杂的内外环境,他没有勇气挺身而出,只有催促弟弟他们快点到来。

    其实他还有一个心思,截住他们,要弟弟做出选择,或是返回,把责任推给广南市公安局,他会趁此机会把事情擦得干干净净,或是任贤使能,刃迎缕解。?

    苏泰生听完邹凯华的情况介绍,微微皱了皱眉头,试探性地:“我们来到贵市,就要按规矩听从你们的指挥,邹局,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人的个性有时特别的复杂。也可能受苏泰生谦逊地刺激,邹凯华最大的尊严顷刻间尽兴喷发。他一改以往优柔寡断的习惯,像一蹲擎天大柱,手叉腰间,果断指挥:“兵分两路,邹凯华速到区看守所与杨德辉会合,务必控制住犯罪嫌疑人;我和苏政委同去见李元锐局长。”苏泰生一把握住邹庆华的双手,激动得还未开口,他却把手一挥:“快,各就各位!”?

    梁文超对杨灵办事既放心又不放心,杨灵的癖好就是赌博,今天早晨还是他在金帝茶房的麻将桌上把其揪回办公室的。布置“任务”的时候,杨灵还有点迷迷糊糊,派这样的人去执行这么重要的“勤务”,怎能让人放心呢。?

    他不由自主地拿起电话:“杨灵,你在哪里?”?

    “昨天晚上我手气好,桌上两个人欠我几千块钱,我正在收账。”?

    “把罗长普、吴维放了没有?”

    “我把手续交给看守所值班民警了,我签过字后就走了,他们会放的。”?

    “你他妈的混账!”梁文超气得实在难以忍受,把电话一砸,拨开刚进门欲研究工作的教导员袁明德,带上心腹民警,开足马力,驾车直驶看守所。?

    在看守所大门口,杨德辉刚把罗长普和吴维交给邹凯华,梁文超就开着车赶了过来。尖叫的刹车声把在场的人员都惊得转过头来,只见梁文超气急败坏地跳下车,径直走到杨德辉面前,二话没说,用力朝脑门一拳,把个杨所长一时打得仰面朝天,两眼直冒火星。他稍稍清醒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在腰间抽出“枪,顶上膛,对准再次扑上来的梁文超正要扣动扳机。千钧一发之时,但见邹凯华大吼一声,奋不顾身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杨的手腕,往上一抬,只听“叭”的一声,子弹飞向了天空。?

    正往看守所这边赶过来的李元锐一行人,听到枪声,心知情况不妙,邹庆华急忙催促驾驶员拉响警报,加大油门。警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驶看守所,冲开对峙的两帮人群。未等车停稳,李元锐率先跳下车,大声命令:“把梁文超、杨德辉的枪下了!把两人给我关起来!”

    第49章吃出纸条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犯罪嫌疑人弄回了嘉陵市。可万万没有想到,在嘉陵市看守所的第一顿饭就让罗长普、吴维吃出了纸条。?

    纸条是夹带在饭盒里被送进看守监室的,有序的分别交到了他们的手上。?

    罗长普见送饭的同伙专门为他递上来一盒饭,先是一愣,然后迅速躲进卫生间,悄悄打开:“长普,头在你手上提着,也在你手里握着,想要活命,只有一个选择,闭嘴!”?

    吴维背着同室女人打开纸条,脸色大变:“你乱说一句,就有人在你爸的身上试一刀;你乱说两句,就有人在你爸身上加一刀的同时,还要在你妈身上再试一刀……”?

    两人都惊呆了,紧张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各自的号子里坐卧不安。?

    上午展开审讯,首场上阵的是信心百倍,自告奋勇的邹凯华、彭小琪两位。

    这场较量太重要了。

    尽管他们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可是,鲜刚、苏泰生仍然心不踏实,:“你们放开思路,我们在监控事给你们坐镇。”随车一同来到了看守所。

    较量在平常中悄然开始。

    邹凯华问罗长普:“你叫什么名字?”?

    罗长普慢条斯理:“你们都知道还问什么。”

    “这是审问的程序。你放老实点!”?

    “我不说名字就不老实啦,态度就不好啦!那我什么都不说了,你们把我拉出去枪毙了不就省事啦。”罗长普狂吠般的声音越来越大,一时间把审讯室闹腾得乌烟瘴气。?

    几名看守所民警和勤杂员工听到吵闹,纷纷围在审讯室门口,指指点点看着热闹。副所长赵森民上前用他那似男似女的声调大声吆喝:“你们看什么?都走开!”几名民警见领导发了火,正准备离开,他却冷不防冒出一句,“也难怪大家这么感兴趣,好久没有的不正之风今天又抬头啦。办不成案子就算了呗,何必在嫌疑人身上耍威风。”?

    邹凯华可气坏了,牙齿咬得嘣嘣响,提着拳头就扑了上去,被从监控室里跑出来的苏泰生死死拉住。鲜刚迅速用身子堵住门框,果断命令:“收队。”

    吴维倒是软绵绵的,但软中透着顽固和抗拒,对涉案的问题一问三不知。?

    较量暂时搁置下来了。这些反常现象的确少有。?

    正当大家为上午发生情况感到困惑时,鲜刚首先亮出看法:“有点不对劲?”

    邹凯华气冲冲地:“在返回的车上,我与罗长普漫谈,觉得他的态度还是可以教育的嘛。他曾提出过条件,在确保其老婆林红兰安危和他性命的前提下,什么都愿意说,什么行动他都愿意配合,现在怎么搞得,大变卦啦,竟敢壮着胆子和我们吵架!是他长见识了,还是另有原因?”?

    彭小琪说:“赵副所长在审讯室前怎么能含沙射影呢?他在为谁说话,含谁的沙,射谁的影?”?

    民警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的都有。?

    可是,苏泰生仍然冷静地抽着烟。?

    鲜刚急了:“老苏,今天怎么啦?大家讨论得这么热烈,而你一言不发?都是专案组的领导嘛,谈谈看法吧?”

    苏泰生迟疑片刻,宣布暂时休会。?

    民警们感到纳闷,一个个带着困惑慢慢迈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只剩下鲜、苏二位了。?

    “老鲜,有人想让我们骑虎难下啊!”苏泰生狠狠地把烟蒂插进满是烟头的烟灰缸里。

    “这我知道,‘同舟共济,迎风破浪’就是了!”鲜刚把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当回事:“你还是说说怎么办吧?”?

    “鲜支队,轻视不得!”苏泰生说:“从我们抓住林柬波等人开始,在案件的侦查审讯过程中,你我的周围就发生了一系列说不清楚的事情。如……;最近又有人不断地给你我俩家打恐吓电话;其林家人千方百计贿赂我们;去广南市提审罗长普时我们被人捉弄;这次在广南看守所又发生‘开枪事件’等等,不知后边还要出现什么事儿。这件件幕幕联系起来分析,我感到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在与我们对峙,与我们暗暗较量。今天上午看守所出现的这场反常现象,可以说,他们的重点已经转移到了嘉陵市,他们的工作已经做到了看守所。我们面临的对手已不止广南市方面了,还可能有我们嘉陵市的。甚至……”他有意顿了一下,见鲜刚侧耳皱眉,便把身子向前倾了倾,“与他们有关系的人不光在我们公安基层,可能还包括在领导阶层上,甚至‘林案’的专案组。这些人知道案件进展的每一步细节,也正在有计划有步骤地干扰着我们的侦查审讯工作,有些竟在我们展开工作之前就下手了。我们面对的绝不是一个林柬波,而是一张无形的网,如果把这张网动一下,它会反弹你一次,如果把它截开一个小洞,它就可能给你再织一个大洞。我们将面临的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这位刚挑大任的支队长即刻有些微微紧张:“这个无形的大手是谁?是梁文超,还是徐小东?是胡主任,还是龚局长?”

    苏泰生望着这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爱昵的目光露出安慰之感。说实在的,在斗争的初端就能发现这么尖锐的问题,目光敏锐,难能可贵啊。但是,他不能把麻烦交给自己的支队长,他还年轻,还没有那种应付错综复杂形势的经验,正像已抽穗的麦子,离成熟的时间虽然不远,可是,这个时段需要在阳光下考验,更需要环境地牵引与匠工地呵护。?

    在这种思想支配之下,苏泰生已做好了承担一切政治责任的思想准备。他已意识到此案的复杂性,斗争环境的恶劣性。他保护他的出发点是寄希望于他,有一天他有个三长两短,年轻的鲜支队长可以接着干,继续查,直至案件终结。?

    “这个问题不是你我讨论的课题。”他有意岔开话题,关心地把他按在凳子上:“不过我感到专案组应该调整一下,审讯人员只限制在2~3人,既能系统地掌握情况,又可以有计划地逐步进行审讯,还能避免案情的外泄。外围调查工作不能停,但人员也不要太多,抽几名骨干就可以了。支队的其他同志把社会上吸贩毒情况摸一摸,打击一下重新抬头的毒品违法犯罪活动是必要的。”?

    鲜刚说:“我同意这个方案,我们两人分工不变,你仍然主管专案组,负责审讯工作,我继续抓外围调查,让赵春华管管社会上毒品犯罪活动的打击工作?”?

    苏泰生边喝水边点头:“我同意你的分工。不过,打击工作你一定要亲自过问,赵春华毕竟是位女同志嘛。”忽然,他提出了一个出乎鲜刚预料之外的问题,“我有个审讯方案,比较冒险,不知你是否同意。”?

    鲜刚听说冒险,脸马上沉下来,带着央求的口吻:“犯不着在‘林案’上冒什么险吗,办到什么程度就算件什么案子吧,你出了问题谁为你养家糊口,啊?”?

    可是,这位西北汉子特有的倔强性格这时候已经难以听进去任何劝阻了。他已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胆略和智慧为案件的纵深发展赌上一把。?

    他没有对鲜刚的苦苦央求做出回答,抽着烟,遥望着窗外的西山寺。?

    他的视野已不再局限在“林案”的贩毒问题上了。

    第50章道出原由

    苏泰生“冒险”计划果然在吴维身上获得成功。

    可以说,他是在其它办法连连失利的情况下才把方向移过来的。?

    “吴维,难道你想用青春做抵押,为林柬波赌明天吗?”彭小琪学着苏泰生的样子耐心地开导她足足有半个小时了。?

    对审讯所提出来的问题,吴维脸上根本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呆若木鸡般静静地坐着。她那尖尖的下巴和四方的牙床骨托出了一只撅起的樱桃小嘴,很引人注意,那双黑晶晶的眼睛配上乌黑的睫毛和翘起的眼角显得韵味十足。不过,无论她的发鬓梳得多么端庄,那双交叠膝头上的纤纤细手显得多么文静,本来的面目终归是藏不住的,那双黑晶晶的眼睛生在一张甜美的脸上,却仍是任性的,浪漫的,狂野的。她是一位永远不知满足的现代型女性。看得出,这个性感十足、性格狂妄、社会经验比较丰富的少女,单靠一句两句话或简单的思想工作是轻易打动不了她的。?

    “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不为你父母亲想想吗?”?

    “我父母亲怎么啦?”一刹那,她显得复杂、慌张、天真、希望。?

    这一瞬间的变化,苏泰生看得清楚,与彭小琪会意地点了点头。?

    原来,苏泰生和彭小琪、邹凯华今天早晨秘密去了一趟广南市,在刚从禁闭室放出来的杨德辉所长帮助下,悄悄找到了吴维的家。一进门,只见屋内两个大炉膛烧得通红,把个十几平方米房间烤得如同夏天一般闷热。“婶子,我们是嘉陵市公安局的,苏政委专门看你们来了。”邹凯华一边脱着身上的大衣,一边用地道的广南话向床上躺着的中年妇女说明来意。躺在床上的那位妇女就是吴维的妈妈,五十多岁,蜷缩的身子虚弱消瘦。她已染上哮喘病十几年了,现在严重到连说话都极为困难,冬天只能卧床休养。一听是嘉陵公安,她马上从床上挣扎着挺起来,靠在床头上,一说三喘地:“你们是不是把我的女儿放回来了?她在哪儿?维儿、维儿、妈妈想你啊!”悲凉的声音使整个屋子震荡起来。?

    苏泰生毫不掩饰:“吴维参与贩毒,现在回不来,必须由法庭审判!”?

    “那你们今天来干啥子?”?

    “来救你们的。”

    “此话怎讲?”吴维的妈妈敏感中带着些愤恨,边咳边问。?

    “吴维犯的是死罪!她手里有林柬波贩毒的证据,我们需要她立功赎罪,争取宽大处理,也就是说,力争活命!”他有些闷热,微微换了一口气:“为之,林元一家人为其自己的命运,也可能要千方百计采取措施堵她的嘴,堵你们的嘴;你们现在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苏泰生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这就是我们来找你们的目的。”他认为,犯罪嫌疑人与家里人是本质上的两回事,应于区别对待,有些还是我们过去依靠的对象,应于信任。?

    听了这段话,一边只顾流泪的吴维爸爸,“扑通”一声跪倒在苏泰生的面前。“哎呀,让你说对了。我们刚接到林柬波爸爸的电话,要我们赶快跑,说公安局要来抓我们,还要我把嘴把紧,即使被抓,也不能乱说,否则,要给我们‘见红’。”他说到这里突然打住。停顿片刻,见苏泰生非常注意,又接着说:“他们狠着呢!我们在这里无依无靠,迟早是他们的‘菜’啊。你们既然来了,就请救救我维儿,救救我们全家吧!”说完,他从家里座机的来电显示上找出了林元号码。?

    这是林元新起用的手机号。?

    小彭迅速掏出笔记本,边记边自语:“这是个重庆手机号。”?

    苏泰生瞪了小彭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随后扶起吴维的妈妈,让其坐起来,接过邹凯华递过来的保暖瓶,亲自为其端茶倒水。邹、彭二位见状,赶忙拿起扫帚、拖把,仿效苏政委的做法,把这个脏乱不堪的小屋打扫得干干净净。慢慢的,夫妇二人有了基本的认识:他们不像林元所说的要抓我们那个样子嘛。

    于是,刚才那种高度警惕的心理荡然无存,一伙人哭哭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