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悠情似雨浓

悠情似雨浓第4部分阅读

    、好耐人寻味,无法用字去形容,大概是身为人家的“贤妻”,她实在不好意思老对众人为她认定的“夫婿”张牙舞爪、演出河东狮吼的戏码。

    她是不再对他冷嘲热讽,可是反倒学会相对无言,无声胜有声了,所以,风悠辰完全弄不懂她的心思。说她开始试着接纳他的话,又不尽然,她见着他还是冷淡疏离,他倒觉得她想表达的意念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而雨浓呢?老实说,她的情绪很复杂,面对风悠辰,她再也燃不起以往的怒火,每每想了千万个理由想唾弃他时,脑海总会不期然浮起他喂药的温柔举止,想起他曾彻夜不寐的照顾她,然后心头便会迷惘得不知该以何种面目来面对他。

    可以肯定的是,她再也无法勉强自己讨厌他。

    开门声打断了她苦恼的凝思,她望向端着托盘进房的小霞,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我的老天,你饶了我吧!今天又是什么名堂?”她忍不住出声。

    小霞闻言不禁轻笑。“是周大夫特别为你精心调配的补身药方。”

    雨浓垮下脸,无力地低吟。“帮我转告周大夫,我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没必要这样荼毒我吧?”

    “少人在福中不知福了,这里头可包含了好几种有钱都买不到的珍贵药材呢!”

    “那你自己喝喝看呀!”雨浓不服气地反驳。

    “噢,不,我没这等身价,无福消受。”小霞故技重施,一脸可怜相地将碗捧到雨浓面前。“夫人,你就别为难奴婢了,快快喝下吧,否则我交不了差。”

    雨浓投降的叹了口气,把心一横,认命的三两口喝掉它,将空碗塞回小霞手中。“满意了吧!”

    “多谢夫人。”小霞小心着不让计谋得逞的笑容流露出来。

    “最后一次警告,再叫我夫人,我就拿针线把你的嘴缝起来。”雨浓面无表情地说,这话已经讲到快麻痹了,奇怪的是,风悠辰对这事居然不置一词,完全不当一回事,而她呢,根本拿这群将她的警告置若罔闻的人无可奈何。

    “为什么呢?这是早晚的事嘛。堡主这么疼爱你,这句称谓只是时间性的问题。”

    “疼爱我?”她不以为然的轻哼。“你哪一只眼睛看到了?就会捕风捉影,道听涂说。”

    “我两眼都看得清清楚楚啊!堡主可从来没这么在乎一个女人,你生病,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照料;你身子骨差,他关切忧心地交代周大夫食补、药补的双管齐下。自己已经忙得连吃饭都没时间,却还不忘叮嘱我送补药来给你喝。所以说,你还能悠闲地坐在这里喝补药,比起忙得焦头烂额、连饭都拨不出时间吃的堡主,是不是幸福多了?”

    小霞说得顺理成章,雨浓却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说……他到现在还没吃晚饭?”最后一段话令她关切莫名,连她也说不出为什么。

    “对呀,好像午饭也没吃。”小霞偏着头回忆。

    一抹难解的情绪流过心头,有点疼的感觉。“他现在人呢?”

    “听说在中。”小霞像领悟了什么,要笑不笑地望着她,表情可贼了。好像有人在心疼了哦!

    “哦。”她低低应了声,小霞透视似的眼神令她浑身别扭。“少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不关我的事。”

    “哦。”小霞也古灵精怪地学她应了一声。

    “算了、算了,当我大发慈悲好了。”受不了的雨浓先行投降,管不得小霞会怎么想,起身往膳房走去。

    取了适量的饭菜,雨浓快步走向,却在到达门口时举棋不定、犹豫踟躇了起来,抬起的手又泄气地垂下。

    这么做,他会怎么想?就怕他会错意,他已经很不可一世了,千万别又平白满足了他自大的男性骄傲。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鼓足了勇气,她毅然敲了几下门。

    “进来。”风悠辰头也没抬,目光在几本帐簿上飞掠而过,手中的毛笔也行云流水般的疾速挥动。

    雨浓看着他聚精会神投入的模样,终于相信他是真的忙到不可开交的程度。

    久久没得到回应,风悠辰随眼一抬,然后怔住,手中的笔忘了挥动,傻傻地盯住眼前的娉婷佳人。

    “喂,饿傻啦?”所以说人不能逞强就是这样,还以为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吗?如果她看到一个饿到头昏眼花、反应呆滞的男人,实在不需要感到太过意外。

    “雨浓?”

    怀疑呀?有这么夸张吗?饿到连人都不认得了。

    明媚灵动的神采,终于使风悠辰回过神来,同时肯定这不是幻影。“你又有什么指教了?别找我吵架,我现在没空。”

    “切肤之痛”的记忆犹新,有前车之鉴的他立即在雨浓开口前声明:“先说好,我没招惹你的斯凡哥。”

    雨浓尴尬地咽了咽口水,局促道:“不是啦,我——是听说你忙到现在,才帮你送晚餐来。”

    风悠辰一听,整个人张口结舌,见鬼似地盯住她。

    不会吧?今天明明没下雨,也没刮风打雷呀!

    这是什么表情?乱侮辱人的,瞧他,两眼瞪得这么大,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瞅得雨浓嫣颊生晕,嗫嚅道:“你——别想歪哦!我只是……只是因为上回我生病,你照顾我……所以……我不是个恩怨不分的人……这算回报。”她支支吾吾地用力解释。

    “哦?”他挑起英挺的眉,渐渐涌现笑意。“过来。”

    雨浓生平最讨厌人家对她颐指气使了,他却老爱用命令的口吻对她说话。

    “为什么你不自己过来?”她不服气地回道。

    要是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那人肯定是不想活了,但如果此人是温雨浓,那就不能以常理论之了。

    “好。”结果竟是风悠辰乖乖依言行事。

    他起身迎向她,雨浓自然而然将餐篮交给他,他随意一摆,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又再度吓傻了雨浓。

    多次的经历,她知道接下来他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她不闪不躲,反正逃不开,也没有能力抵抗,挣扎看来就显得过于无知了。

    温热的唇印上她的,有如清风的拂掠,他只是淡淡的、柔柔的轻触着,就好似涓涓细流一般的温存,倾诉着无涯无尽的柔情。

    她张着眼,神情麻木的盯着与她如此亲近的绝伦俊容,平心静气问自己,此刻她的心所感受的究竟是什么?以往,她是否太过盲目,忽略了什么而不自知?

    轻柔的吻逐渐加深,灼热的唇舌,试图与她交缠,换取刻骨难分的缠绵。

    她始终处于被动,任他的吻放肆地掠夺着她不曾付出的一切。

    这一吻,缱绻入心。

    风悠辰眷恋得不愿结束,但仍是轻轻放开了她。

    “够了没?”她努力让语调听来平板,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他。

    “应该吧!”

    雨浓二话不说,狠狠地踩他一脚,然后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哇!她下手……噢,不,是“下脚”真狠!

    风悠辰摇了摇头,看看一旁的餐篮,再将目光拉向远去的身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第六章

    房内,孟斯凡忐忑不安地来回踱步,神情满是惊惶。

    姜曼妃冷眼看着惊慌失措的他,心中开始怀疑,这个人值得她当初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媚诱吗?一点野心与魄力都没有,她真是看走眼了。

    她姜曼妃可不是个甘心屈于人下的人,也不允许她的男人是个懦弱无用的人。

    “你晃够了没有?可不可以坐下来?你走不累,我可看得头晕了。”她的口吻有些微反感,只是满心惊乱的孟斯凡并没注意到这么多。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出的主意,我又怎会冒犯到傲风堡头上去?如果风悠辰狠绝起来,还有孟家的立足之地吗?”孟斯凡焦躁地吼道,满怀懊悔地垂着桌面。

    没担当的男人。

    姜曼妃眉间浮起不明显的嫌恶。“难道你就甘心永远屈居傲风堡下,一辈子无法抬头挺胸、扬眉吐气吗?我姜曼妃的男人,岂能这般窝囊?”

    “可是……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了,我们根本无法从傲风堡身上占到一丁点的便宜,又怎可能斗得过风悠辰?”孟家今日还能存于世界上,他实在该额手称庆,感谢祖宗庇佑。

    “那是我们计划有欠周详,低估了风悠辰的实力。”柳眉一抬,她娇媚地偎向游移不决的孟斯凡,美艳姝绝的丽容移近他耳畔,吐气如兰。“多少王孙贵族妄想一亲芳泽,但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独独看上你吗?”

    定力本就不强的孟斯凡,经她一挑逗,早就心猿意马、神思恍惚了。

    “为……为什么?”被挑起了欲火后,他开始热切地爱抚贴在他身上的曼妙娇躯。

    姜曼妃欲拒还迎地娇笑着。“因为你有雄心壮志啊!”

    “当然。”满含的唇渴切地在她身上啄吻,当凝脂般的肩颈再也满足不了他之后,他粗狂地扯开她蝉翼一般的轻衫,狂吻上若隐若现的胸脯。

    显然,他将她所谓的“雄心壮志”引申为另一种属于滛欲方面的遐想。

    “讨厌啦,不正经!人家的意思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现在什么意思都不重要了。”他狂野地扯下她的兜衣,想得到更进一步的需求。

    “不管,你不听人家说完,我就不依你。”她微退开一步,撩人遐思的美妙春光有意无意地将他马蚤动的挑逗得更炙烈。

    打滚风尘多年,要将这种定力不足的男人撩拨得血脉贲张、难以自持并非难事,最高的手腕,就在于如何吊足对方胃口、让对方为她神魂颠倒,沉沦于她撒下的迷情欢爱中,心甘情愿任她左右摆布。

    “好吧、好吧,你说。”孟斯凡无奈地急道。

    “我们可以利用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妹妹呀。”

    “你是说雨浓?”孟斯凡皱着眉问。

    “对呀,她人不是在傲风堡吗?依照传言所说,对女人冷若冰霜、不假辞色的风悠辰,会用这种方法不择手段地拥有她,她在他心中应该是有些分量,所以,如果我们假藉关心她、探视她的名义,想在傲风堡中住下,该是没什么困难。”姜曼妃条理分明地分析道,计量着什么似的,眼眸一片深沉。

    孟斯凡倒是没想过这些,因为自认理亏,他欠雨浓的已经够多了。“这样不好吧?雨浓为我孟家牺牲这么大,我们怎能再利用她。”

    “怎么,你心疼啊!”姜曼妃大发娇嗔。

    “不、不、不!怎么会呢?我是……好吧、好吧,那你说,就算住进傲风堡,那又能怎样?”

    真是笨得没点头脑。

    姜曼妃只得解释。“进了傲风堡,我们的机会就多到让风悠辰防不胜防了,我们何妨双管齐下,再来招美人计。”

    “美人计?雨浓吗?”

    “呆!你以为你那个倔脾气的温大小姐会听你的啊?既然没本事让人家对你言听计从,我们得靠自己。”

    “你是说——你?!”孟斯凡惊诧地瞪大了眼。

    “你那是什么反应?我不够资格啊?”

    孟斯凡不是滋味地回道:“谁晓得你会不会假戏真做,我见过风悠辰,人家可是旷世绝伦的美男子,就怕你把持不住。”

    姜曼妃不由娇笑出声,带媚的桃花眼朝他一抛。“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咱们孟大公子吃味了。”

    孟斯凡闷声不搭理她。

    “放心吧,我姜曼妃是何许人也,不会让他占到任何便宜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着想,你还信不过我吗?”

    孟斯凡这才消了郁火。“你要我怎么信你?”

    “这还不简单,我随你处置啰!”白细滑嫩的藕臂挂上他的颈子,递给他一抹令人心魂荡漾的笑容。

    “这回,我可不轻易放过你。”孟斯凡将她往床上一抛,狂猛地吻住她。

    半泄的纱幔,掩不住里头的无边春色,掀起一沉沦的肉欲交缠。

    食指轻敲着桌面,一抹深沉莫测的笑容闪现唇角。

    “他够胆识,居然还敢上门来送死。”他就不晓得,这情形该算是胆识过人,还是蠢得太彻底?

    “堡主,是否该打发他们离去?”严子豪知道风悠辰从不把孟斯凡看在眼里,但是小人招数防不胜防,他就担心敌暗我明,风悠辰太过君子会被暗箭所伤。

    “他的借口如此冠冕堂皇,不让他们演出一场赚人热泪的‘梁祝楼台会’似乎太过不近人情,雨浓又会怪我了。”风悠辰冷冷地嘲弄道。

    “可是……”

    “没有可是,去知会雨浓一声。”

    严子豪咽下未竟之语,领命而去。

    深幽的寒芒在眼底闪动,风悠辰卓绝的俊容一片冷沉。

    孟斯凡,我倒要看看你想玩什么花样,竟敢连我的女人也斗胆利用上!

    得到严子豪通知的雨浓,在大厅和斯凡见上了一面。

    “斯凡哥,你怎么来了?”雨浓惊喜地叫唤,快步迎上前去。

    “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啊!”孟斯凡亲密地拉起她的手,上下审视着。“来,让斯凡哥看看你有没有瘦了。”

    雨浓但笑不语。

    风悠辰冷眼旁观,鄙夷在心底。

    好一个恬不知耻、表里不一的无耻之徒。

    雨浓注意到他身旁的姜曼妃,轻问:“我是不是该称呼一声大嫂了?”

    姜曼妃巧妙地笑答:“没名没份的,啥事都说不准。”

    雨浓微愕地扬扬秀眉,斯凡哥都为她赎了身,怎不快些迎娶进门呢?

    “没见到你快乐,我怎敢早一步得到幸福。”孟斯凡面露淡淡歉疚,感叹而忧伤地说着。

    原来……斯凡哥是深觉愧对于她,在她为他牺牲的同时,如果独自享受着两情相悦的幸福,永远会于心难安、受之有愧。

    但——她为的只是还尽欠孟家的恩情,并无意让孟斯凡陪她难受啊!思及此,她强自绽出一抹甜笑。“斯凡哥,你想太多了啦,我过得很好,真的很好,”她迟疑着转头望向始终沉默的风悠辰。“他——对我很好。”

    老天!雨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人真的不能说谎,尤其是漫天大谎,会闪了舌头!

    “是这样吗?”孟斯凡的表情摆明了怀疑。

    雨浓松开孟斯凡,移身到风悠辰身畔,主动拉住他的手,硬着头皮逼自己说出违心之论。“是真的。”

    风悠辰深沉地望住她,俊容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爱可真伟大呵,为了让心爱的男人安心寻找自己的幸福,从不曾主动亲近他的雨浓,竟为了孟斯凡委屈自己对他强颜欢笑?

    以往与他争执对立,为的是孟斯凡,现在就连对他展露笑颜,为的也是孟斯凡,她的爱真有如此痴狂?莫非孟斯凡注定是他们之间永远也除不去的踬碍?

    好似要证明什么,又似要惩罚她的无心,他一把拉她入怀,狂炙的吻烙上她的唇齿间,展开如火的缠绵。

    可怜的雨浓,她又傻了。

    这个心思如晦、深沉莫测的男人,她永远也摸不透他的想法,更不敢相信,堂堂一堡之主,居然在访客的面前做出这种……他也太孟浪了吧?

    他想做的事,难道从来不管别人的想法吗?噢,他够狂、够傲!

    他愈吻愈“儿童不宜”的限制画面,脸红心跳的火热缠绵,连一旁的孟斯凡都快不敢看下去了。

    喂、喂、喂!这个趁火打劫的下流胚子,太过分了!

    雨浓正欲抗议,风悠辰已主动松开她。

    呼!她深深喘了一口气,用眼神告诉风悠辰:你给本姑娘记住!

    她轻拢微乱的秀发,有些脸红地望向孟斯凡。“呃……这个……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嘛,行动总是比较能说服人。”

    才怪咧,这脱轨的情况根本就不在她的预料之中,死风悠辰!

    孟斯凡凝视她晕赧的嫣容,这为风悠辰而娇的神态早已说明了一切,只是他仍无法接受,对感情向来执着的雨浓,怎会这么快便将对他的八年情爱付诸流水?难以解释地,他心口竟一阵抽痛。

    姜曼妃不着痕迹地撞了撞失神的孟斯凡,好似看穿他的心思,不悦地白了他一眼。

    孟斯凡回过神来。“雨浓,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你以为我在骗你?”事实也是如此啦!

    姜曼妃立即接口道:“斯凡他是太过关心你了,所以……”

    “我明白了,如果你们真的不放心,就留下住几天,眼见为凭,一切由你们自行判断,如何?”

    达到目的的姜曼妃自是眉开眼笑。“那是再好不过,但是——”

    孟斯凡和姜曼妃的眼光同时往后看去,雨浓疑惑地随着望向静默不语的风悠辰,顿时明了。

    主人还是必须给他尊重一下。

    雨浓仰首轻问:“你不会不答应吧?”

    人家说得合情合理,他能反对什么?他该让雨浓有自行认清是非的机会,何人钦崎磊落、何人居心叵测,灵慧如她,不会不了解的。

    虽然,他明白这是一着险棋,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尸骨无存,但,值得。

    他无言凝睇雨浓,沉思着轻抚她细致的嫣颊,轻轻点头。

    近两个月没见面,雨浓自是充分利用孟斯凡在傲风堡住下的这段时光,与孟斯凡畅谈别后种种,只不过,她独独隐瞒与风悠辰之间曾有的冲突与不睦。

    再次与孟斯凡聚首,感觉上,好像有哪里不同,她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面对他,她再也燃不起往日梦幻般的情愁,就如一池无波的古井,平和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反倒是和他闲谈时,脑海时常不期然浮现风悠辰冷傲卓然的容颜……

    那个混蛋,打一开始,她时时刻刻都有想将他大卸八块的冲动,他总是有那个本事将她惹得失去控制。之后,他们不再一碰面就斗得惊天动地、风云变色,却改用另一种方式将她搞得心神不宁,每每想起他火辣辣、狂野的吻,她就不受控制地面泛红潮,心跳失常。

    若不是她一直坚决地告诉自己该鄙视他、唾弃他,她实在该理智地好好问问自己,为什么打一开始她的情绪便受他左右?为什么他总能成功地挑起她狂涛般的激烈反应?要是真如自己所言的不把他当一回事,她又何必受他影响?依她的个性,如果真的恨一个人,她连一句话也不会对他多说。

    那么她对他……

    这到底算什么?

    她深深迷惘着。

    “雨浓、雨浓……”

    孟斯凡接连的叫唤拉回了她漫游的思绪。“啊?斯凡哥,你叫我?”

    “叫了好几声了,怎么心不在焉,在想什么?”孟斯凡研究似的盯住她。

    “呃……这个……”雨浓微红了脸,总不能厚颜无耻地告诉他在想男人吧?

    “想风悠辰?”他凝视着雨浓颊上的嫣红,若有所思地问。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雨浓,小脸红得足可以媲美向晚的彩霞了,她娇嗔道:“斯凡哥,你最讨厌了,就爱胡扯。”

    娇赧的红云,为她增添几许小女儿的柔媚气息,以往的雨浓从不曾有过这般醉人心魂的神采,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是不一样了。

    “你——当真爱上风悠辰了?”直到问出口后,他才发觉,心当真会痛。

    雨浓一阵错愕,怔怔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雨浓,告诉我实话吧!风悠辰真的待你好吗?你不会是为了让我宽心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雨浓一听,急忙否认。“不,不是!他……他……我和他……”心头一急,倒不知从何说起。

    孟斯凡看在眼里,反倒会错了意。“雨浓,是我对不起你,害你受苦了。”

    “不,我……”该怎么说呢?如今的她,心里真的不再有任何委屈,因为对风悠辰,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隐隐浮动,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说风悠辰强迫了她什么……奇怪,该不是被他给吻昏头了吧,竟然神智不清、意乱情迷了。

    然而孟斯凡却不了解她那份微妙的情感,自以为是地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急切地握住她的手,说道:“雨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走,甚至不惜放手一搏,与风悠辰对立,我再也不会任你留在他身边,饱受苦楚了。”

    “啊?”雨浓傻了眼,错愕地望着他。

    听到这番话,她该感到安慰、感到欣喜,可是为何此刻她却完全感受不到丝毫欢愉之情,反倒是想到要离开风悠辰身边,心头竟觉怅惘若失。

    如此低迷失落的感受,在当初知晓孟斯凡迷恋姜曼妃时也不曾有过,她究竟是怎么了?竟会难舍冷漠狂傲的风悠辰?

    “斯……斯凡哥,你别这样,我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任何怨言。”她浑身不自在地试着抽出被他紧握的手,奈何却被他握得更牢。

    孟斯凡没察觉她的情绪变化,热切地倾诉道:“雨浓,如果我说……我想永远呵护你、疼爱你,舍不得将你拱手让给风悠辰,你……”

    “斯凡哥!”她惊诧地阻止。“事情已成定局,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不,不迟,我……”

    “别再说了!”雨浓微微扬高音量,心头浮躁起来。

    “雨浓——”孟斯凡一傻,呐呐地望着她。

    “抱歉。”她缓了缓神色。“我大概是有点倦了。”

    “那就回房去歇着吧,夜也深了,要聊天明儿个多的是时间。”孟斯凡毫不隐藏满腔的疼惜。

    “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晚安。”

    “晚安。”目送雨浓离去的身影,恋恋不舍的目光久久无法收回。

    小亭中,几道佳肴摆满石桌,风悠辰手执玉杯,遥望苍穹中闪着清冷幽芒的月,寂寥的明月照拂寂寥的他,杯中纵是琼浆玉露,他也饮之苦涩。

    孟斯凡和姜曼妃的诡计已趋明朗化,只要一有机会,姜曼妃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设法接近他,一会儿媚眼频抛,一会儿情意暗传,色诱的意图已极其明显。

    他冷冷一笑,好个老套的美人计!

    至于孟斯凡,他的心思全在雨浓身上,两人经常有说有笑,相谈甚欢。此刻的雨浓,不消说,一定仍在和孟斯凡“闲话家常”——虽然在他眼里看来倒像是倾诉别后相思。他无意干涉,如果两人会旧情复燃,他就算阻止也不见得会有多少成效,所以他反倒情愿由着雨浓去,这个女人今生的情一定会是他的,但并不需要用这种不敢面对现实的方式来阻绝一切,那太没风度了。

    有些自嘲的,他淡然吟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他风悠辰竟只适合与月共饮,与影共舞,好凄凉,好讽刺!

    “风堡主好雅兴,花好月圆,美景佳肴,怎能无人相伴?”娇媚的低吟自身后响起,姜曼妃媚态生姿、风情款款地迎向他。

    风悠辰连头都没回。“你听到了,我喜欢月下独酌。”

    姜曼妃望住他冷漠的背影,颇感懊恼。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在面对千娇百媚的她还能无动于衷,但是努力了这么多次,他待她竟一如当初的拒人千里,这男人的定力深得可怕。

    不!她不相信,她绝不相信风悠辰真如传言所形容的冷酷无情、心似冰铸,她一定要打动他的心。

    “醇酒与佳人是密不可分的,堡主不晓得吗?”她将雪白滑腻的玉手搭上他的肩,顺势将丰盈曼妙的柔软娇躯贴近他。

    “佳人?你吗?”风悠辰嘲弄似地挑起眉,唇角闪着冷冷的笑。

    “我不够资格吗?”倾城的艳容移近他耳畔,眼波所流转的娇媚风情足以令饮食男人神魂荡漾。

    风悠辰微侧过头,近在咫尺的唇几乎只要一扯动唇角便会碰上。

    他慎重其事地审视着,然后一脸认真地回道:“是差了那么一点。”

    姜曼妃一愣,又在最短的时间内抑住怒火,换上更狐媚冶艳的笑容。“你确定——你没口是心非、言不由衷?”

    “你确定——你没自不量力、高估了自己?”如果有人太没有自知之明,专爱做自取其辱的事,就不能怪他羞辱她、不给她台阶下。

    缓缓漫步回房的雨浓,正好望见这一幕,整个人呆呆地杵在原地。

    风悠辰不愿再看这张美丽、却没有灵魂的脸孔,淡漠地瞥开眼,正好望见不远处呆立的她。

    姜曼妃也发现了,强行忍住满腔的郁怒,退开身子,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在不损颜面的情况下离去,行经雨浓身边时,她谈笑自若地说:“雨浓妹子,早些休息吧,风堡主喜欢月下独酌。”

    言下之意即道:别自讨没趣的打扰他了,我姜曼妃都无法立足的地方,怎容你这青涩无知的丫头存在?

    然而,她最后捕捉到的,是风悠辰一句坚定的话语——

    “过来。”

    她彻底傻了眼……

    雨浓不由自主地举步走向他。

    风寒露重,风悠辰凝望她娇弱单薄的身子,将手中的杯子递给她。“喝下去。”

    雨浓迟疑地接过,仍不免疑惑地仰首望他。“你不是不准我喝酒吗?”

    “这酒不伤身,喝一点可以祛寒。”他满意地看着她依言饮尽,展开双臂拥住她,将她密密圈在自己温暖的怀抱。“夜寒风冷,你身子骨弱,怎么不多加件衣裳,当心又受寒了。”

    柔情的举动、温存的叮咛……他——是在关心她吗?

    雨浓因他难得的温柔风貌而晕眩,迷蒙的大眼睛直望住他。

    噢,她在引诱他吗?受得住姜曼妃的勾引,可不代表他有足够的定力抗拒雨浓。

    灼热的唇轻覆上她,探索着雨浓娇怯的柔情,她甜美的口中仍留有芬芳的酒香,他浅浅品尝,酩酊欲醉。

    交缠的舌尖,共谱世间最动人心扉的旖旎缠绵。

    她,才是他眼中真正的佳人,也是今生唯一认定的女子。

    “你是我的。”他在她耳边低低宣告。

    又来了。雨浓白眼一翻。

    却没注意到,不知由何时开始,她已不再激烈地对他提出反驳。!~!

    第七章

    近来,餐桌上的气氛微妙得耐人寻味,风老太爷望了望面无表情的风悠辰,又瞧了瞧俏容冰冷的雨浓,困惑地支着下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这……天下又要大乱了吗?和平日子过没多久,他又敏感地嗅到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预料得到不久的将来,又将掀起漫天战火,厮杀缠斗,永无宁日……唉,可怜了他这把老骨头,怎禁得起他们年轻人的折腾唷!

    坐在她身旁的他,当然是首当其冲地感受到雨浓的“肃杀”之气,瞧她桌下的小手握得死紧……天啊!她、她、她……该不会想掀桌子吧?

    随着她冒火的目光望去,瞬间,所有的困惑全化为一抹奇妙的笑意。

    瞧瞧他看到了什么?同时在座的姜曼妃居然毫不顾忌他们在场,将不安分的小手悄悄伸到桌子底下,巧妙地沿着风悠辰的腿往上挑逗蜿蜒爱抚,愈形放肆的举止到了最后,整个人几乎快要挂到他身上去了。

    风悠辰呢?安之若素,像个没事人一样吃他的饭。

    一腔怒火愈烧愈旺,雨浓燃着熊熊怒焰的美眸死瞪着他们。

    王八蛋!风悠辰,你死人啊!感觉不出人家在勾引你吗?也不晓得要推开她,还是他根本就乐在其中?

    姜曼妃也未免过于放肆,虽然孟斯凡早早就先行退席,但她和风爷爷不是人吗?她竟敢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和风悠辰起来,浑然忘了自己是有未婚夫的人。

    什么叫道德廉耻他们究竟懂不懂?好歹……也关起门来,要做什么也就没人知道,偷情偷得光明正大实在太过嚣张,但倒很符合风悠辰的作风。

    当看到姜曼妃风情万种地搭上他的肩,神态娇媚地挟着菜往他嘴边喂时,她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了。

    啪!

    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雨浓的怒气已到达沸点,面色冷沉地站起身来。“风爷爷,伤风败俗的事看多了会消化不良,我先回房了。”

    “等等,雨浓丫头,我好像也有点消化不良,陪我出去散散步好吗?”

    “当然,这儿空气不新鲜。”雨浓含沙射影地讥讽道,丢给风悠辰鄙夷而愤怒的一眼,扶起风老太爷离去。

    两人一走,风悠辰冷笑着盯视姜曼妃。“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我为你的成就喝采。”

    姜曼妃神色自若,一贯优雅地回应。“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你不笨,但是千万别把所有人都当傻瓜,我不是单纯善良的雨浓,更不是能让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怎么样,我的配合度还不错吧?还有什么需要在下我效劳的?”平缓无波的语调,隐含冷冷的嘲弄。

    “当然有,”她冶艳而媚惑地露出勾魂一笑。“陪我度过这寂寞的漫漫长夜。”

    风悠辰冷酷地扬起了眉。“不愧是名满京师的青楼艳妓,你够。”说完,他不带一丝留恋的绝情而去。

    姜曼妃望住那冷漠决然的身影,笑意一敛,眼眸一片阴沉。

    风悠辰——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他与她之间的演变,再也不是傲风堡与美人计的问题,而是单单一个男人与女人的情感对立,她要他的人,也要他的心,原因不为其他,就因为她爱他。

    原来,欢场女子也有真感情,就看这一生当中碰不碰得上有足够能耐勾起她一腔狂爱的男人。多年的卖笑生涯,她早就绝了情爱衍生的可能性,练就了不妄动真情的高超本事,没想到一遇上卓绝冷傲的风悠辰,那股冷漠狂傲的气势与风采竟致命般攻破筑起多年的冰冷心墙,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只得任感情全然沦陷……

    她也深知,他不似孟斯凡,可以任她轻易掌控,她一生摆布男人,但是生平第一次,她不在乎风悠辰能不能任她摆布,她只要他的心,这就够了。

    传言没有夸大其词,风悠辰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场美人计,她败下阵来,全盘皆输。

    不过,另一场情感的战争,她却不容许自己失败。

    风老太爷悠悠闲闲地漫步,目光不时打量着身旁心事重重的雨浓。

    “我说,雨浓丫头,你又在和我们悠辰闹什么别扭了?”

    提起风悠辰,一腔才刚平息的怒火又熊熊燃了起来。“我不想提他,否则——我会有杀人的冲动。”

    哇,这么严重?

    “你们这阵子相处得不是好多了吗?我还不时看到你们难分难舍、恩爱甜蜜得让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看了都脸红呢!”

    不受控制的红潮又不争气的占据娇容,雨浓又羞又赧。“那是……乱讲!我才没和他恩爱甜蜜。”

    噢,心虚得要死,温雨浓,你在睁眼说瞎话!

    “是这样啊?那不就是我老人家年纪大,眼花了?”风老太爷十足戏谑地瞅着她。

    “呃……可能吧!”她嗫嚅着低语。

    “那你现在火气这么旺又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个,俏颜又绷了起来,咬着牙迸出话来。“我是不齿他龌龊下流的行径!”

    “龌龊下流?”风老太爷惊叫出声,两眼瞪着比铜铃还大。“他对你‘龌龊下流’啦?”

    口吻乱暧昧的。

    雨浓被瞅得无地自容,不听话的云霞再一次飞上嫣颊,急得低叫:“风爷爷!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和他可是清清白白的。”

    他用心听着,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原来如此,难怪你这么懊恼失望。”

    啊——她呕得想失声尖叫。

    “风爷爷!”

    “没关系,你别恼,风爷爷这就帮你出头去,回头我说说他,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雨浓欲哭无泪。“你是希望我一头撞死给你看吗?”

    他要真的这么说,她哪来的脸见风悠辰?

    “嗄?原来你的心灵受创这么深,都快想不开了,我马上把那小子抓过来了了你的心愿……”逗逗小女孩,有时也是不错的消遣呢!

    “不是啦!”雨浓急忙拉住作势转身欲走的他。“我是气他寡廉鲜耻,和姜曼妃纠葛不清,并不是……我都恨死他了,你还这样逗我。”

    “和姜曼妃?你是说悠辰?”方才餐桌那一幕他也是瞧得分明,只不过想更清楚这小俩口的心结。

    “除了他还有谁。”她闷哼着。

    “你确定?”

    “我不是瞎子。”她忿忿然道,一把无名火烧痛了胸口。“我已经不只一次看见他们相依相偎,也不管是夜阑人静还是光天化日,偷情偷得明目张胆,这还不够下流龌龊吗?”不知何时,泪雾已迷蒙了双眼。

    他将雨浓的反应尽收眼底,了然于心。“你问过他吗?没亲口承认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