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房去休息吧,当心又着凉了。”他关切地柔声催促着。
“我还想坐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也好。”孟斯凡松开她,转身离开。
雨浓目送他离去的身影,幽幽一笑,头一偏,目光瞥见不远处黑暗中的身影,心头陡地一震。
老天!风悠辰在那边站多久了?又看到了多少?糟糕,千万别误会才好,他们已经因为孟斯凡而有过不少冲突,可别又历史重演。
看着他轻缓地走向她,她忐忑不安地迎视着,心头开始拟定该从何解释。
“悠……悠辰……你别误会,先别生气,听我说,我和斯凡哥没什……”
风悠辰抬手轻按她的唇,微一摇头,目光温存绵远,柔情依旧。“不需要向我解释,只要你明白你在做什么。”
他相信她!
雨浓感动得泪眼蒙眬,将小脸埋进他胸怀。
风悠辰轻执起她的下巴,低首深深地、炽烈地吻住她,雨浓温驯地闭上眼承受他的缠绵,敏锐地感受到他埋藏在灵魂深处的波澜狂涛,更察觉到他惊痛的深情在乎……
原来,他内心的冲击并不若表面的平静,只不过——他选择了相信她。
雨浓内心酸酸楚楚,为他感到万分心疼,这个男人,总是以深情包容着她,就算有苦,也永远不会说出来,更不会冲动得发泄他的情绪、向她质问……
她何其有幸,蒙他如此真心相待。
于是,她回以最深的柔情,无声地向他诉说:你是我今生最不悔的执着……
缠绵入心的吻,交换了今生今世的挚情盟约:两颗心紧紧缠系,直到地老天荒……!~!
第九章
孟斯凡怅惘落寞地回到房里,赫然发觉姜曼妃正惬意地端坐其中。
“你怎么还没睡,有事吗?”
“你不也没睡?”她抬头睨着他。“怎么样,见着你的雨浓妹妹了吗?”
他一震,变了脸色。“你怎么知道?”
姜曼妃有些嘲讽他的大惊小怪。“什么事瞒得过我的眼睛。如果我没料错,你铁定败下阵来,碰得一鼻子灰吧?”
“你……”他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知道?”她冷笑一声。“瞧晚膳时他们那股旁若无人的亲热劲儿,一切早就不言而喻了,只有你这个呆瓜还傻呼呼的一头热。告诉你,早在进傲风堡没多久,我就发觉了风悠辰深爱着她的事实了,扣掉出众绝伦不说,人家风悠辰可是傲风堡堡主,你拿什么跟人家比?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哪还有你容身之处?所以喽,温雨浓会移情别恋、爱上风悠辰根本是预料中的事,有什么好意外的。你呀,输得一点也不冤枉,该清醒、清醒,认清事实啦!”
姜曼妃字字尖锐,句句刺中孟斯凡的致命痛处,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自觉死死地握紧了拳。
“不过呢……”姜曼妃故作神秘地顿了顿,如愿引起了孟斯凡的注意力。
“不过什么?”
艳容一敛,露出了令人寒栗的阴森冷芒。“如果风悠辰消失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孟斯凡一阵心惊。“你是说——杀了他?”
“没错。”柳眉一抬,见着他惊恐茫然的神情,她轻啐道:“少没出息了,怕成这样。”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身手不凡,我们……岂是他的对手。”
“谁跟你说我们要亲自动手了?”真是头脑简单。她嘲弄地看着他。“凭你,还没付诸行动就已先被碎尸万段、死无全尸了。”
“那……”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她阴寒地扯动唇角,惊心的怨毒光芒闪现眼瞳。“借刀杀人。”
孟斯凡不解地蹙起眉。“借谁的刀?”
“有谁能成功近他的身而不被怀疑的?”她冷酷地笑着反问。
“你是说雨浓?”他惊叫出声。
“没错,我就让他当个死在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孟斯凡摇摇头。“还当你有什么好主意呢,雨浓死都不会听我们的。”
“谁教你蠢得让她知道?明的不行,我们不能来暗的吗?”她悄悄附耳说了个分明,孟斯凡听着,露出犹豫之色。
“可是,万一雨浓……你有把握吗?”他忧心忡忡地问。
“总是要冒点风险,不过我有八成的把握,光这八成,就够风悠辰死一百次了。”
“但……”
“怎么,心疼你的雨浓妹妹?”她要笑不笑地睨着一脸担忧的他。“像你这样拖泥带水的,哪成得了什么大事。”
“我只是想,就算风悠辰死了,那又能怎样?”
“为什么不能怎样?你想想,傲风堡的支柱一旦倒下,风老太爷又已年迈,整个傲风堡无庸置疑地就落在他们一致推崇的‘风夫人’手中,一旦世上少了风悠辰这个人,温雨浓不就非你莫属了吗?这牵来扯去,我们想得到傲风堡等于是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了。”
“那你……你不会……”孟斯凡犹豫着不知如何说出口,姜曼妃却已看穿了他的想法。
“我姜曼妃像是那种不识大体、专门捻酸吃醋的庸俗女人吗?放心吧,你尽管去拥抱你的雨浓妹妹,她得到你的心,我得到你的人,谁也没吃亏。”
“还是你识大体。”孟斯凡眉开眼笑、满心愉悦地一把拥抱她。
姜曼妃阴冷一笑。风悠辰,是你不识好歹、绝情在先,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姜曼妃得不到的,情愿毁灭也不让任何女人拥有!
她倒要看看,一代豪杰死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手中,是如何的遗恨无穷!
“雨浓——”
雨浓正欲回房,恰巧在回廊听到孟斯凡的叫唤声,她回首望去。“斯凡哥,你找我?”
“嗯。”他顿了顿,神色不定。“是……是这样的……”
“别急,慢慢说,跑得这么急,瞧你现在都还在喘。”
“噢,好的。”天晓得他不是喘不过气,而是心头忐忑不安哪!
他迟疑着递出端在手中的杯子。“我知道你的身子骨虚弱,所以运用了很多关系才得到这有上百年历史的灵芝熬成汤汁给你补身,很难得的唷!”
“这……怎劳你如此费心,我……”承担不起的情,总是格外沉重。
“你别误会,我没想太多,只是单纯地想将你当成妹妹来关心。”
“可是……”她还是不太敢接受。
“既然知道我用心良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换来手中这碗汤,你忍心辜负吗?以往我认识的雨浓可不会这么婆婆妈妈的。”
雨浓粲然一笑。“好啦,我喝就是了。”
“那……那好……我先走了。”
雨浓凝望在转角处消失的身影,轻蹙起了眉,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的斯凡哥好像欲言又止,神色也阴晴不定。
她甩甩头,大概是自己太多心了吧?
正欲举步回房,她望了望手中的瓷杯,想起这阵子风悠辰又忙得昏天暗地,再这样下去肯定会累坏的。也快晌午了,她得去把他抓出来用餐,手中这杯灵芝汤就给他补身吧!
除了关怀风悠辰之外,她实在也因为三天两头喝补汤喝到怕了,也不差这一碗,难得没有小霞的监视,她会笨到自找苦吃吗?
独苦苦不如众苦苦,就这么决定,换她来“荼毒”风悠辰。
她露出开怀的笑容,掉转了方向,轻快地朝不远处的走去,却没发现,隐于黑暗中一双如释重负后所闪现的阴毒目光。
“哦?”听了严子豪的转述,风悠辰扬眉冷笑。“他们总算按捺不住,有所行动了。”
“是,堡主请当心。”
风悠辰露出些微揶揄的神情。“子豪,你太侮辱我了吧?就凭这种下三滥的把戏,也值得我费神去‘当心’?”
“可是……”他却说不出自己的隐忧,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我倒是好奇,他们如何将那杯‘与众不同’的汤水送到我面前来。”风悠辰合上手中的帐簿,起身打开窗子透气,不经意的一瞥眼,正好解答了他的疑问,同时也煞白了脸。
严子豪从未见过主子有这等神色,疑惑地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的景况令他心头大感震骇,又惊又疑,几乎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夫……夫人她……”
风悠辰发觉,彻骨的寒意已直穿肺腑。“子豪,你说——我错信她了吗?”低忽的嗓音,轻得没有重量,幽杳的在空气中飘扬。
“堡主……”严子豪忧心地轻唤。
风悠辰恍若未闻,自言似地低道:“我可以承受全世界的背叛,但雨浓……会让我痛不欲生,这感觉,你懂吗?”他是拿他的整个生命在爱她,所以一旦被背叛,那毁天灭地、锥心泣血的打击真的会让人致命。
严子豪喉头好似梗了硬块,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沉窒的闷痛感压在心口,好似……很不祥的感觉。
“我还能再怀抱希望吗?”
随着他低幽的嗓音,严子豪看到了朝这儿走来的雨浓。
他闭了闭眼,再也不多说一句话,不知怎地,他那万念俱灰的神情,竟教严子豪莫名心惊——
“嗨,子豪,你也在呀!”雨浓走过窗前,愉快地向他们打着招呼。
进了门,她将手中的托盘放一旁,见他们仍呆立原地,笑道:“干么,我又没要你们罚站。”
“夫——”严子豪沉不住气,捺不住心焦的就要走上前去,风悠辰适时伸手阻止了他。
“子豪,你先出去,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他沉声道。
“可是堡主——”
“我说下去!”他威严地重复。
“……是。”严子豪呐呐地闭上了嘴,忐忑不安地退了出去。
雨浓一头雾水,将疑惑的目光由离去的严子豪身上收回,改望向风悠辰。“子豪怎么啦?他的表情好奇怪。”
“那不重要。”他目光定定瞅住雨浓。“告诉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想你呀,不行吗?”她爱娇的赖进他怀中,双臂勾上他颈间。
“哦?”深幽的黑眸读不出情绪。“就这样?”
雨浓娇俏地皱了皱秀鼻。“这样还不够啊?你一工作起来就六亲不认、废寝忘食,我可是怕你累着了才来陪陪你,是不是很温柔体贴呀?”见他沉思不语,她捶了捶他肩头。“什么表情嘛,还不快给我感动一下。”
然而,风悠辰没有她预料那样,如以往般与她笑闹温存。
“雨浓……”他深深地望着她,低敛着眼轻吻她的眼、眉、鼻尖、嫣唇,蜻蜓点水般的滑过她耳畔,然后深深地、深深地——拥紧了她。
“悠辰?”雨浓困惑地低唤,他怎么啦?怪怪的,今日的他有点不同,眼眸中不经意流露的不知名情绪,莫名的扯痛了她的心。
“你是不是太累了?”他的反常,她只能归因于神智不清。
“也许吧!”他松开她。这场爱情仗,他打得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雨浓轻柔一笑,想起了她搁在桌上的灵芝茶,立刻端到他面前。“喏,给你提神解渴,趁热喝了吧。”
她终究还是这么做了……
实在不该感到讶异的,但以为已看得很开的他,为何又会有泣血刺骨的剧疼?
雨浓见他迟迟没接过,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虽然满心不解,但仍半开玩笑地说:“怎么,嫌我端的东西难喝,不给面子啊?”接着佯怒的板起脸。“我告诉你哦,今天你要是不把它喝光,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如晦的眸光,渐渐移向她手中的瓷碗,心,真的寒了、死了。
那晚,她与孟斯凡在沉香亭中,便是商议这件事吧?可笑的是,他居然……
温雨浓,你当真如此冷血无情?我毫无保留地付出,竟无法换来你一丝一毫的感动吗?
他面如死灰,接过她手中的碗,目光如晦地盯着它,以死寂般的语调轻语:“自古以来,多少英雄豪杰,全是死在女人手中,再怎么气盖山河,终究还是勘不破美人关。吴王夫差的一片江山,断送于西施手中;董卓、吕布,为了貂婵而父子相残;唐明皇宠幸杨贵妃,引起了安史之乱,开元之治因而断送;明朝末年更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山海关守将吴三桂……多少惨痛的历史教训,我竟还无法从中得到警惕,铁口直断的老先生说我难过情劫,没想到竟一语成谶……温雨浓,你赢了。”说完,他仰首饮尽。
她要他命绝,他还有何话好说,人生至悲,莫过于此。
雨浓听傻了,有一刻,她清清楚楚的在他眼中瞧见一闪而逝的晶亮水光及揪肠痛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悠辰?你到底……”
他面无表情,不带任何情绪的打断她的话。“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没有人能伤我一根寒毛,除非我心甘情愿。”
“是的,你是说过,”疑云愈来愈浓。“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很好的演技,我为你喝采。”她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与他相对……好可怕的女人。“你的目的达到了,滚吧!”
“悠辰!”她变了脸色。“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何不问问你自己,温雨浓,我这辈子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如果要我留下遗言,我只剩下一腔悔不当初的怨恨,温雨浓,我真后悔认识你,更后悔爱上你!后悔爱得情愿将生命交到你手中任你结束它……拿生命去爱的女人处心积虑要我死,人生至此,天道宁论!”他悲哀地冷笑。“风悠辰呀,枉你一生自命不凡、目空一切,可笑的却是难逃情关,今日死在女人手中,实在是天大的讽刺。”
“悠辰!”强烈的惊恐包围住心房,她终于发觉事情有多严重。“为什么恨我?为什么要说结束生命?你快告诉我呀!”
幽冷的目光望进她心焦如焚的眼眸深处,他没来得及开口,手中的瓷杯缓缓下滑,清脆的破裂声同时尖锐地划过雨浓心口,她瞪大了眼,望见风悠辰俊容惨白、颠踬地往后跌——
“悠辰——”她撕心裂肺地尖喊,冲上前扶住他,却遭风悠辰绝然地挥去,她慌得手足无措。“你怎么了,悠辰,你到底怎么了……”
他冷哼一声,绞痛的胸口倏地呕出一大口怵目惊心的血红。
“悠辰……”雨浓神魂俱碎地狂叫着。“别吓我,你别这样吓我,我受不了,悠辰,失去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又惊又惧的泣诉,换来风悠辰呆然的凝望,他失了神般地低头盯视滴落在他手背的滚烫热泪,仿佛也感受到她的椎心……
“你……在为我哭?”声音低不可闻。
雨浓没回答,颤抖的小手忙擦拭他唇角的血渍,惊骇的容颜比风悠辰更苍白。
好似领悟到了什么,他震愕地瞪大了眼,深沉的懊恨令他再度鲜血狂喷。
“悠辰……怎么会这样……你……我该怎么做……我……”她彻底慌了手脚。
“是——”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她恍然大悟。“那杯灵芝茶有毒对不对?”
“呵——”他悲切地苦笑,不甘呀!风悠辰,你死得冤枉!
“我……你撑着点,我去找人来……”她焦急地大叫。“子豪、子豪,你快来呀!快点……小霞……子豪……周大夫……”
她已心慌意乱,闻声赶至的严子豪,在开门的同时,风悠辰罄尽所有的力气,身陷无边黑暗。
“悠辰——”一声催肝断肠的凄绝叫唤自雨浓口中传出。
“怎么样?周大夫,悠辰情况到底如何?”雨浓满心惊惧,颤声轻问。
周大夫攒紧了眉心,面色凝然。“他中的毒无法可解,脉息太弱,恐怕……”
羸弱如柳絮般的身子晃了晃,雨浓咬紧了牙根,命令自己不许晕倒。“你是说……连你也束手无策?”
“夫人……”
“夫人……”小霞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别叫她夫人,她不配,这个女人不配!”一旁强抑哀恸许久的严子豪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悲愤,一把挥开小霞,扣住雨浓单薄娇弱的身躯,激动地狂喊:“这下子你高兴了、满意了吧?温雨浓,你还有没有心,你的血是冷的吗?堡主为你付出这么多,到最后,连命也毫不吝惜的交给你,你怎么狠得下心结束它!他曾说过,就是死在你手里也甘心,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他是说真的……竟真的拿命来成全你……”
知道的愈多,只会更加深雨浓的痛苦。“你是说,他早就知道那杯茶有毒,却还傻得喝下它?”
“没错,否则,再有通天本领的人也取不了他的命,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就因为他爱你,因为他不该盲目的爱上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温雨浓,我警告你,你最好祈祷堡主没事,否则我会亲自手刃你来陪葬!”
荏弱的容颜已寻不着半丝血色,她无尽哀戚地将目光投向床中的风悠辰,失魂般地呢喃:“用不着你动手,如果悠辰再也醒不来,我绝不独活。”
“你……”是他误会了吗?她此刻分明已柔肠寸断,他看得出来,她内心的悲痛远超过在场任何一个人。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与孟斯凡狼狈为j?难道不是旧情难断?”他放缓了语调问道。
提到孟斯凡,她重重一震,抬首盯住严子豪。“他人呢?”
“那两个罪魁祸首,我岂会让他逍遥法外。”
“带孟斯凡进来,我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我与他有何血海深仇,他要痛下这种毒手!”她凄切地咬牙说道。
当初她又怎么会料到,一念之间,竟让风悠辰代她扛下了危难。
严子豪没多说什么,听命押来孟斯凡。
雨浓一步步逼近他,凄绝悲恨的目光紧瞅住他。“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就因为我无法接受你的感情,所以你就狠心地要置我于死地?”
“不,不是,我怎么会要你死呢?我是早料到你会交给风悠辰,所以才……我要的是他的命,我这么爱你,我不会……”
“住口!”雨浓悲愤地大喊。“原来——你在借刀杀人……孟斯凡,你好恶毒!”另一个想法,更是令她痛心疾首,崩溃地狂叫痛哭。“温雨浓,你该死!如果不是你,悠辰就不会傻傻地甘心中计;如果不是你,悠辰今日不会命在旦夕,要是他当真命丧我手,教我如何原谅自己……”
“夫人……”众人闻之鼻酸,哽咽地叫道。
雨浓深吸了口气,泪痕斑斑的苍白容颜激起惊心愤恨,熊熊射向孟斯凡。“今日悠辰若是没事便罢,要是他当真魂魄枉断,我要你一命赔一命!”
孟斯凡骇然一惊,不敢置信地望住她。“你……不会的,八年的情谊,你不会狠心为了风悠辰一笔抹去……”
啪!
刺耳的巴掌声在空气中清晰地响起,雨浓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狠狠挥向孟斯凡的脸颊,力道强到使他震退,嘴角涌现血丝,震傻了在场的众人,他们从没见过夫人有如此狠绝的一面。
“雨……”
“你不配叫我!”她一把抹去泪,望向严子豪。“子豪,如果你还当我是傲风堡的堡主夫人,代我做一件事。”
严子豪没有犹豫。“夫人请吩咐。”
“好。”她毅然决然地点头。“如果悠辰当真回天乏术,替我杀了孟斯凡!以血祭悠辰在天之灵。”
孟斯凡听闻此言,胆战心惊地倒抽了口气。“你是当真的?难道你对我已无一丝感情?”
“我宁可陪悠辰同赴黄泉,也不愿再与你有丝毫牵扯。”她决绝地别开眼。“子豪,将他带出去。”
孟斯凡悲哀地认了命。
他输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输得这么彻底,风悠辰——终究还是最后的赢家,他怎会忘了刚烈如雨浓,就算会与风悠辰共死,也不可能选择与他同生呢?
“悠辰——”她幽幽戚戚地低唤着,纤纤素手抚上他毫无血色的俊容。“你一定要醒来,一定……我不容许你带着对我的误解,不明不白的死去,我还要用一生一世来爱你,你怎能中途退席,我不要这么短暂的一生,我不要!所以,你要醒来,一定要醒来,这种憾恨,你我都无力承担……”好似他当真听得到似的,雨浓轻声耳语着,一遍又一遍——!~!
第十章
“雨浓丫头,你休息一会儿吧,悠辰这里有我们……”风老太爷苦口婆心地劝着,雨浓成天守在床前,也不休息,也不进食,她身子本来就弱,再这样下去,悠辰还没断气,只怕她早已先一步累垮了。
“不要,我要亲自守着他,风爷爷,你不知道,我亏欠他太多太多了,就算赔上这条命,今生来世也都不足以还清。”雨浓握着风悠辰的手低喃,目光从未离开过他。
听闻此言,风老太爷心中不明的忧虑更加清晰了,他总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雨浓丫头似乎……
那口吻,万念俱灰得令人惊忧。
“风爷爷,你知道——他有多爱我吗?”幽幽忽忽、难以捉摸的语调传来。
“我知道,用着他的生命、他的一切。”
“那,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
他愕了愕,不知如何回应。
“用着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她柔柔一笑,泪珠却不听使唤的成串滚落。“我永远记得,他昏迷前的最后几句话,他说……他恨我、他后悔遇见我、后悔爱我……他不会原谅我……风爷爷,我好怕,怕他不能谅解我,带着对我的误解离去,那么……我怎么办?我不要他恨我,我好爱他,我真的好怕他不明白……”
风老太爷听进耳中,不由得心酸,那双写满无助的泪眼看得他好心疼。
雨浓没再多说什么,执着地握住风悠辰冰冷的手,沉静如水的目光痴痴恋恋地望住他,一刻也舍不得移去。
时光在凄清的寂静中流逝,她却好似完全感受不到,一直到周大夫前来审视风悠辰的状况,她才依依难舍地放开他。
“周大夫——”她见周大夫面色益发沉重,深深的惶恐攫住心房,叫唤声低不可闻。
“夫人,你……要有心理准备,堡主他……脉息又弱了许多,也许……”
“不!”雨浓突然失控的尖叫出声。“别说节哀顺变,我不要听这个,悠辰不会死,悠辰不会死……他答应要陪我一生一世,他不会食言……我不相信……”
“雨浓——”风老太爷急忙抓住她挥舞的手,担忧地唤着。“你冷静一点,雨浓……”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她哀哀低泣,抽出自己的手走近床边。“悠辰,你在报复!说什么不要我的解释,说什么相信我,结果呢,明知有毒,你还傻傻地喝下去,拿命来成全我……悠辰,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将会带给我多深的痛苦?今后无你深情相伴,生有何欢?世上少了一个风悠辰,死亦何惧?你怎狠得下心抛下我?你能为我死,我相信,你一定也办得到为我生,悠辰,我要你醒过来,我要你陪我生生世世,你听到了没有,悠辰……”
悲切的呼唤,他恍若未闻,坚持着他的沉默。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悠辰,莫非我伤你太深,你已心灰意冷,再也不愿生存在有我的地方?
是生,是死,再也没意义了,你不在乎,我也不想在乎了。
雨浓飘柔地一笑,笑得释怀,缓缓地倾下身去,轻吻了一下他冰凉的唇,柔情万千地轻靠在他肩头,低低细语。“偷偷告诉你哦,其实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被你吸引了呢!只不过,我们都太骄傲,所以不愿承认彼此已动了真情,只会以一再的对立立场告诉自己,我讨厌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但是老天就是这么爱捉弄人,你的狂傲自负,竟会深深牵动我的情弦,每回看到你和姜曼妃那股亲热劲儿,我真想狠狠将她踹到地狱去,那时我也才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坚持,根本敌不过你炽烈的情火,不管你是威势震天的傲风堡主,还是没没无闻的贩夫走卒,我这辈子是跟定你了。
“钗头凤定下的情缘,你还记得吗?我铭心难忘,本以为,在好多年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将它交给我们的儿子,共同笑看另一段缠绵肺腑的情事,却没想到……唉!向来自命不凡的你,此刻心中必定有着椎心的懊悔而无法说出口吧?聪明了一辈子的你,却因这阴错阳差的误会而造成悔恨无涯的遗憾,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我又何尝不是?
“你说,我是你的女人,对这千篇一律的一句话,我总是淡然笑之,当成了习惯在听,从不曾认真感动过,可是如今……悠辰,你的女人在为你柔肠寸断、哀恸欲绝,你却置之不理、无动于衷,教我情何以堪?是不是一定要等到失去,才会懂得珍惜?我到现在才发现,我有多怀念你那一句话,多愿付出一切,再换你说句:‘你是我的女人,生生世世都是……’可是,却再也不可能了……”
她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一旁的风老太爷不禁也老泪纵横。
“唉——”一声幽沉的叹息由远处传来。“天意啊!一世豪杰,竟仍是难逃情劫,痴儿怨女,情债难酬,莫怪乎今日为情泪空流,心暗伤,肠寸断。”
雨浓愕然望去,门口多了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见他一身仙风道骨,她知道他绝非凡夫俗子。
她随意拭去泪。“先生何出此言?莫非早已洞悉今日之事?”
风老太爷多留意了一下,同时也微感惊诧。“先生好面善,我们见过?”
“十年前,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俊俏少年郎,没想到十年后竟真如老衲所料,唉!枉他一世英才,就是勘不破情关,逃不开致命血劫。”
雨浓心下一震,屏住了呼吸。“先生可有良策回天?”
“姑娘可知——真正穿肠者,非毒也,唯情而已。”老者别有深意地道。
心口一痛,她闭了闭眼。“我知道。”
“愿赠还魂丹一颗,助他度过此劫。”
雨浓赶忙谢过,小心翼翼地让风悠辰服下。
老者冷不防的又说:“但解铃还需系铃人,姑娘当知此意。”
“我?”雨浓望了望风悠辰,又抬首看向老者。“我该怎么做?”
“你们所寄情的钗头凤,便是药引。”
雨浓取下发间的钗头凤,神情迷惑。
风老太爷倒是想起一事。“百年来有一传说,只有在天之涯、海之角,钗头凤方能发挥无穷威力,助有情人儿排除万难,如愿厮守,先生指的可是此事?”
“正是。”
天之涯,海之角?那是什么地方,她未见过天涯,也不识海角,又何处寻之?
“言尽于此,结果如何,端看你们的造化了。”说完,老者如来时一般,潇潇洒洒地离去。
雨浓失魂般地看着手中的钗头凤,一颗心迷迷茫茫。“悠辰,我该怎么做,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不欠山,不欠水,今生我只欠你,若能,我愿拿生命来换回你,你究竟懂不懂?别再这么折磨我了……”
世上,唯悠辰最爱她,可是为何如今连他也狠心遗弃她?这世上,她究竟还剩下些什么?
她握紧了钗头凤。“天不语,地不语,你不语,钗头凤是我们爱情的见证,牵引着我们相识、相恋,为何连它也不语?”
原来,世间一切都是虚幻,唯悠辰的爱始真,可是她却傻得任它流逝……
“醒来,悠辰,我不许你遗忘我,我不许你抛下我,这辈子,我就执着这么一次,你忍心让此情成空吗?”她大声哭喊着,凄凄怆怆、愁肠欲断。
俯下了头,她哀恸地印上他的唇,揪心而悲切地吻着,似乎想提醒他,怎能割舍这般缠绵刻骨的深情,怎能任它遗落在逝去的生命中?他不能、他不能……
椎心的泪珠轻轻溢出眼眶,掉落他紧闭的眼间,再悄然滑下眼角。
柔柔的月光洒落床间的一双人儿,照拂得钗头凤益发炫目而光采耀眼,璀璨的神秘光芒悄悄拂亮他们周身——
静止的眼睫轻轻眨动,深幽依旧的黑眸对上雨浓漾着泪光的惊诧眼眸。
“你是我的女人,永远。”几不可闻的声浪送入雨浓口中,没有人听到,只有她。
更多的泪珠不断往下坠,她将所有未出口的啜泣,全数融入酸楚揪心的缠绵中,狂吻着失而复得的他。
交织的泪雨中,有那么两颗,同时也是他的。
“死小子,命真大啊!下回要自杀滚远点去,别让雨浓丫头为你伤透了心。”这是风老太爷对醒来后的风悠辰第一句话——当然是在雨浓被众人连哄带骗的拐离床边之后才骂的,否则怕有人会心疼,出面维护他。
“爷爷,我是病人。”风悠辰苦着一张脸求饶。
风老太爷连连冷哼。“你也知道你是病人?差那么一点你就成了死人了!”
喂,有没有一点良心啊!他可是他唯一的宝贝孙子,说话这么恶毒,比他还痛不欲生的雨浓都没这么教训他,他有必要“爱之深、责之切”到这么激烈的程度吗?还是雨浓最好,温柔又多情。
“算了、算了,雨浓丫头都不说话了,我哪有资格计较什么。”风老太爷挥挥手。“我警告你哦,雨浓对你可是情深义重,不许你再误会她,听懂没有?反正这个孙媳妇我是要定了,等你身子一好,马上给我拜堂成亲!”
“知道了啦!”风悠辰咕哝道。
好不容易熬过爷爷的训诫,几天下来,雨浓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边照顾他,一段日子下来,他的身子逐渐复原,雨浓反倒瘦了。
看到端药进门的雨浓,他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去请周大夫——”她放下托盘,转身欲走。
风悠辰及时拉住她在床边坐下。“没有,我好得很。”他抬手轻抚雨浓清瘦的容颜。“不是教你好好休息吗?我这里有人照料,用不着担心。”
她轻轻摇头,握住覆在她颊边、满含柔情的手。“心头惦着你,怎么也安不下心。”
“傻丫头。”风悠辰展臂将她拥入怀中。
“悠辰……”
见她欲言又止,他轻点了下她的鼻,笑道:“对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是……那天……那杯灵芝茶,我真的不知道……是孟斯凡他……”她心急地想述说前因后果,千头万绪,反倒语无伦次。
风悠辰摇头,制止她说下去。“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永远都不需要向我解释,在对你的爱已超过生命时,我就只能无条件相信你。”
雨浓心头一酸,不觉泪意盈然。“你都差那么一点就死在我手中,还是这么执着地相信我,连起码的解释也不要求?”
“因为我的双眼已看得分明,不需再要那多余的解释。其实该道歉的是我,枉我自负一世聪明,竟让事情的表象蒙蔽双眼,误解了你,今日会差点命丧黄泉,错不在你,是惩罚我曾经对你的不信任,如果信心够坚定,那天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当见着你为我流下的第一滴泪时,我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再多的悔恨,也都来不及了,这样的代价太痛彻心扉,你以为,我还会重蹈覆辙吗?”
“那就好。悠辰——”
“嗯?”他挑了挑眉,等候下文。
“在喝下那杯毒茶的当时,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她迟疑地低声问。
“哀莫大于心死。”他敛眉低语道。
她胸口一阵椎痛,取下发间的钗头凤,无比专注地开口:“今日,我温雨浓以钗头凤起誓,今生今世,愿与风悠辰白首偕老,生死不分,人在情在,人亡魂依,生生世世,无怨无悔,永不离弃……悠辰,相信我,别再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我的命,是你极力挽回的,就算之前再有天大的误会,在你一声声声泪俱下的泣诉下,我除了动容,其他什么感觉也不剩了。”那揪心泣血狂潮撼动,至今仍在心口回荡着,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忍心再对她存疑。
一放心,隐忍许久的嗔怨全涌上心头,她又气又心疼地轻捶他肩头。“你呀!呆子一个,明知道那杯茶有毒还喝,存心找死嘛!好狠的心,说抛下我就抛下我,眉头也不皱一下,很潇洒、很有男子气概嘛!亏我还为你哭得死去活来,真该让你死了算了。”
“你舍得吗?”他满心宠爱地一把抱住她,含笑问着。
“还说呢!你那肝胆相照、义薄云天的好兄弟把我骂得体无完肤,差点宰了我雪恨。”她没好气地喃喃道。
风悠辰摇头笑道:“这子豪跟我提过了,他腼腆困窘地要我代他向你说声抱歉。”
“他的反应是正常的,我没怪他啦,教他以后不用躲着我了。”她淡然置之。“对了悠辰,到现在我还是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