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
眉清目朗,眼窝深邃,鼻梁挺直,肤白唇红,真是十分标准的一张纨绔脸。
周博扯动嘴角,镜子里那张不算陌生的脸逐渐扯起一抹似笑非笑般的浅笑,瞬间去了违和的严肃添了几分玩世不恭。
这样才对,这么笑着才是郾都首富夏家那个最受宠的老幺。
持续挑高唇角,直至嘴角弧度跟记忆里夏家老幺那抹笑完全重合起来,周博才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把手抬到胸前,懒洋洋地召唤垂眼坐在床上的男孩:“阿城,袖扣。”
床上的男孩听到召唤,立马堆起腼腆羞涩的笑下床,忍着酸疼迈着发颤的腿走到周博身边,阴面相贴捏好雪白的袖口,拿起一枚全钻袖扣仰头看向周博:“夏总,用这款?”
男孩名叫江城,夏氏蓝晨娱乐新签回来的艺人。
五天前,在周博飞南非之前,这个男孩还曾经在公司的走廊里不小心往他身上洒过一杯咖啡。
没想到他这一飞,就在南非被子弹爆了头,更没想到被子弹爆头之后他竟然还有机会重新睁开双眼,只是再睁眼他已不再是三十六岁的影帝周博,而是赚下十三年光阴,变成了他曾经最为厌烦的那个二世祖——夏家老幺夏唯。
没有香槟和鲜花,迎接他重生的是夏氏蓝晨娱乐当家人夏焱提醒夏唯出席影帝周博葬礼的夺命连环call,是满屋子□过后的腥膻气,以及赤身捰体窝在他怀里、朦胧睁眼的小明星——江城。
往他身上洒咖啡,爬夏唯的床,为了名利这孩子也真能豁得出去,一点儿也不像初入圈儿的孩子。
周博无心去评定别人所选择之路的对错,他只需知道眼前这个带着几分羞怯的孩子远没有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单纯无害就够了。
捏住江城的下巴,拇指指腹暧昧地摩挲着江城的唇,周博演绎着他印象里那个夏唯,轻笑:“太素了,换那对儿红玛瑙的。”
“喜庆。”
葬礼总要下上一场雨才算应景。
亮黄|色跑车停在山脚,周博噙着笑下车,撑着黑色的伞徒步上山去参加他自己的葬礼,红色的玛瑙嵌在雪白的袖口,秒杀了无数记者的菲林。
幸好葬礼即将开始,身后又跟着二哥夏焱强行塞给夏唯的保镖,这才暂时免了他被记者围堵的命运。
披着众人或怒或好奇的目光穿过人群,周博走到夏焱身边,目光扫过佯装着哀思到他葬礼上来抢曝光的同行们无声地挑起了嘴角。
夏唯被夏家老少宠上了天,出了名的任性妄为,便是跟圈内好人缘的影帝周博也发生过几次小矛盾。
所以,成为夏唯的他再无需时时刻刻地去维护属于周博的温文儒雅,更无须表现出多少哀思:“啧!二哥,你说除了那些可爱的粉丝们,有谁是真在替周博伤心的?”
“收敛点。”夏家唯一一个在对待夏唯的问题上还残留着丁点原则的人——夏焱对着夏唯冷笑,“敢在周博葬礼上生事儿,哥剐了你。”
或许是身体里残存的“夏唯意识”作祟,周博不由自主地心底一抖,脑袋里跟着蹦出了一句——夏焱你个心黑手狠灭人不见血的混蛋,老子才是你亲弟弟!
夏唯恋兄?
不动声色地消化着脑袋里多出来的信息片段,周博漫不经心地低头弹了下袖口掩过失态,随着身体本能虎起脸别开目光,息了声。
周博是个孤儿,尚未婚娶,上没老下没小,出面操办葬礼的却不是他的签约公司——蓝晨娱乐,而是他的大学同学兼挚友古昱和首次在媒体前亮相的女友傅卿。
听着古昱的哀痛陈词和傅卿的低泣,周博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他最好的朋友和辣文的女人在台上因他哀鸣,隔着十米的距离,他却只能在别人的躯壳里冷眼旁观。
傅卿是个美丽且坚强的女人,多年的战地记者生涯使得她少了小女人的柔弱,却英气逼人。
纵使死前已经确定傅卿已然与他离心,仍难抹杀两人之间这么些年的情分。
青梅竹马,一路扶持至如今,乍然间阴阳两隔,周博相信,傅卿是真的在伤心。而这份伤心在古昱沉声宣布傅卿已怀有三个月身孕,傅卿女士决定于葬礼上与影帝周博冥婚之时,升华到了极致。
为显郑重,古昱特地请蓝晨娱乐总裁夏焱上台主持这场婚礼。
在古昱的引导下,夏焱面向东南而立,对着周博的遗像祈祷之后,郑重地在灵牌上点下一个朱红印。点了朱红印的灵牌入了圣龛,傅卿披着白孝服,黯然地走到圣龛前,哀伤肃立。
古昱低声提醒傅卿,看唇形是:“成礼吧,别误了吉时。”
傅卿的唇微微翕动,傲如寒梅的女人似乎瞬间塌了傲骨,塌下肩膀,木然地对着灵位鞠了两个躬。
古昱手里牵着的男童替代周博回鞠了两躬,仪式告成。
让男童把周博带去南非的戒指郑重套在傅卿的无名指上,古昱笑着对傅卿说:“恭喜,周博那么爱你,这下他应该能走的安心了。”
“有妻有子,我……们的周博到了泉下也不会孤独……”古昱伸手拍了下傅卿的肩膀,“所以,傅卿,请不要这么悲伤。”
可以预见,这场冥婚势必独占明天的各大娱乐版头条。
手垂在腿侧,无声地拢指成拳,周博机械地随着夏焱一起对着自己的遗像三鞠躬之后,一刻未留地离开了灵堂。
眼看着古昱将无形的枷锁套在傅卿身上,他却无力阻止,灵堂里的氛围让他窒息。
古昱和傅卿,好兄弟和辣文的女人,这场荒诞的婚礼无论出于谁的初衷,他的心脏都难以负荷。
在他看来,无论怎样的情分,都无需为他一个死了的人赔上活人的幸福。
子弹飞过来的时候,他选择挡在古昱身前,本就是一种选择。
出来时走的急没撑伞,周博坐进车里的时候外套已经半湿。
“俩傻瓜!”把半湿的外套摔在副座上,周博发动车子,随之飞起的水花溅了倚在黑色suv车上抽烟的男人一身。
趁着众人都在灵堂,周博飞车到他以往与傅卿幽会时同居的公寓,从门口的脚垫下拿出钥匙,开了门。
他上次过来是两个星期之前的事,匆匆而来匆匆离去,今天过来屋里却依旧窗明几净,显然是傅卿收拾的。
屋子里也确实有傅卿居住的痕迹。
他不想去猜测傅卿在他死后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整理的房间,周博换了拖鞋目不斜视地进了书房。
保险柜里有一张遗嘱,是他飞南非之前写的,还没来得及签字盖章。
本来还曾想过待葬礼过后,影帝周博淡出公众视线之后,悄然把那些比较隐秘的产业过到夏唯名下,如今,目睹了那场冥婚之后,周博改了主意。
他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心难安。
而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在这张遗嘱上签字,把名下资产尽数留给傅卿和她腹中的孩子。
他不能去与古昱、傅卿相认,他们若不信顶天把夏唯当成神经病,他们若信了那便是另一把钛合金枷锁。
夏唯的手很漂亮,纤长且骨节匀称。
细白的手握着黑色的签字笔,在遗嘱上留下的字飘如游云。
吹干朱红色的印章,将遗嘱夹在傅卿辣文的《红与黑》里,将动过的物品复位,抹去一切痕迹,周博开着车漫无边际地随着车流绕了俩钟头,这才掉头重新回了郾都西北的西山公墓。
喧嚣过后,无限凄凉。
山脚,两个小时前的车海,如今只剩一辆黑色suv。
周博把扎眼的亮黄|色跑车停在suv旁边,这次他没打伞,没穿外套,拎着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缓步上山,细如丝密如麻的雨线落在周博肩头,在雪白的丝绸衬衣上绘下点点水痕。
墓前,一束鸢尾,一个抽烟的男人。
男人个头与前世的周博相差无几,背影看上去不算壮实,但背挺的笔直,无端添了几分强势。
地上烟头五六个,考究的黑色西装裤脚挂着泥点子,肩头已经全湿,看上去并不柔软的黑色碎发在雨水的作用下完全贴在了白皙的脖颈上。
这个男人显然已经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
周博捋尽了三十几年的记忆,都没找到关于这个背影的丁点儿印象。
走到男人身旁,入目那张俊朗精致却不失英气的侧脸毫无瑕疵,只可惜严肃过了头,让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周博情不自禁地挑起了眉:“你是他粉丝?还是同行?”
男人专注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甚至连一缕余光都没舍得施舍给周博。
直至抽完了手里那半截烟,才掀了下嘴皮子:“都算。”
“这个点儿,记者都回家吃饭了啊。”
说不上是提醒或是试探,周博不过是突然觉得这个时候有个不相干的人说个话也不错,只是他忽略了夏唯残存意识对美人的执着以及那招蜂引蝶的本能。
右手拇指拨开软木塞,左手拇指、食指及中指夹稳杯脚,殷红色液体注入高脚杯杯底,把两杯红酒一块儿递到男人眼前晃了晃,男人突然转向他的脸瞬间把周博嘴边的邀请变成了调戏,“美人,喝一杯?”
如此轻佻的语气也没能使得男人那犹如磐石般的严肃脸出现裂痕,周博不得不佩服男人的涵养与定力。
男人伸出了手,却没有接他手中的酒,而是捏住了他雪白袖口上那枚红玛瑙袖扣:“逝者墓前,请你拿出最起码的尊重。”
“你怎么知道周博不喜欢我……”周博故作停顿,“这袖扣?”
“……”男人微微眯起眼,精致俊朗的严肃脸隐有愠怒。
周博故意贴近男人,轻笑:“我说这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你信不信?”
嫌恶地略微后仰,男人声音里带出了不悦:“夏三少,请不要诋毁他。”
“周博已经死了,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面对如此维护他的人,周博发自内心地微笑,却又不得不在这个极有可能认识夏唯的人面前挑高眼尾,使尽浑身解数招人厌烦,“这叫死无对证。”
影帝的演技出神入化。
在那双粉润的唇缓缓吐完“死无对证”之后,男人再不屑于与他多说一个字,直接转身往山下走去。
那挺直的背影里,似乎满满都是一句话——你很惹人厌。
再铁杆的粉丝又能怎样?
换了一副皮囊,谁又能认出,谁又会相信他是周博?
周博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夏唯。
周博可以对这个刻意挑在没人的时候来祭拜他的年轻人印象不坏,但身为夏唯如果对周博表露出尊重、对着如此美男不调戏那才是真的不科学。
☆、被拐
包睿。
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么一个名字,夏唯心底莫名生出一种追上去的冲动,在他胸腔里疯狂的叫嚣着。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腿已经情不自禁地跟着远去的背影往前迈了好几步了。
“……”他怎么就忘了,夏家小少爷是个纯gay。
指尖按着眉心,揉着被突然窜出来的记忆碎片胀得发疼的头,夏唯重新回到墓前靠着墓碑席地而坐,冰凉的花岗岩平息了源于身体深处的躁动。
偌大的墓地只剩下他一个人,从被爆头到变成夏家小少爷只是眨眼间的事,没容他静心去捋新状况便是一连串的忙碌与冲击,直到此刻,他那紧绷着的神经才得到了轻微的舒缓。
夏唯啜着香醇的红酒,把另一杯洒在墓前算是祭奠那个已然成灰的自己。
夏家小少爷花名在外,但也风流的很有原则,听说爬上他床的男人都是上赶着送上门的。
夏家小少爷床上的伴最长的也就一个月,再者说夏家小少爷的信誉确实有保证。
被个扳正条亮没有特殊癖好的富家公子哥睡上一个月就能换来丰厚的物质和不错的机会,对于那些想走捷径的人来说确实稳赚不赔。
不过刚才那位连过来祭奠都要等人散之后的主儿,显然不在一门心思走捷径的那一列里啊,你都死在男人床上了还跳出来胡乱勾搭个什么劲儿……
啧!瞧他琢磨的都是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脑袋里的记忆片段愈发混乱了,夏唯晃了晃愈发昏沉的头,唇边逸出无奈的笑:管他是谁,又跟我有什么干系?!
脑袋昏沉沉的又喝了酒不便开车,也不便让夏家的人来墓地接他,夏唯索性倚着墓碑盯着昏沉的夜空想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天佯装文艺。
看着乌云一点点儿散去,看着放晴的夜空点上了颗颗璀璨的星星,夏唯在墓地里一直坐到了凌晨,却再没见着其他的人独自前来祭拜,古昱没来,傅卿也没来。
夏家小少爷是gay,他不是。
他可以演夏家小少爷的高调,演夏家小少爷的肆意妄为,但是他绝对演不来夏家小少爷对男人的性趣。
据他所知,夏家小少爷没有住宾馆的习惯。
上一秒被爆头下一秒醒在了两个男人乱搞后的床上,没容他喘口气就紧绷着神经演了一整天无法ng的戏,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回早上出来的那处公寓去应付才刚爬上床的小明星江城,只想泡个澡睡一觉。
在夏家祖宅和夏焱的别墅之间果断选择了夏焱的别墅,夏唯于凌晨两点杀到了夏焱家里。
生物钟跟着灵魂穿到了新的躯壳里,第二天早上七点,夏唯便在管家惊奇的目光下,穿着以往周博绝不会穿着见外人的松垮睡衣打着哈欠下了楼。
“二哥早。”
“三姐早。”
一觉之后,除了原主人的记忆缺失了大部分外,影帝周博的灵魂显然已经与夏家小少爷的躯壳完美融合成了如今这个全新的夏唯。
拢着睡衣带子坐到夏焱的右手边,夏唯端起夏家小少爷辣文的牛奶,屏息屏蔽着奶香慢吞吞地喝了一口,余光扫到夏焱手里报纸上的标题心底松了口气,不禁半真半假地饶有兴趣似的挑起眉,不动声色地放下牛奶开始翻桌上那一沓显然已经被夏焱阅过的报纸。
“《娱乐周刊》头版头条:影帝周博为友舍命,人间大爱莫过于斯。”
“《郾都日报》娱乐版头条:别样婚礼——影帝周博女友在葬礼上与他完婚。”
“《星时代》头版头条:葬礼上的爱情——战地记者送给影帝的最后一场浪漫。”
“《郾都早报》头版头条:蓝晨娱乐副总裁夏唯出席影帝周博葬礼,袖带红玛瑙袖扣。”
“《音乐周刊》头版头条:红玛瑙袖扣,艳冠影帝葬礼。”
“《郾都娱乐信报》头版头条:出席葬礼佩戴扣,夏氏小公子意欲引领新潮流?”
“《郾都青年报》头版头条:葬礼上的缩影——影帝至圣,挚友至义,战地之花至情,夏家小公子只、任、性?”
随着夏唯翻报纸的动作,夏焱不紧不慢地报着每份报纸的头版标题,语调平和,声音悦耳,可夏唯肚子里那颗心却随着夏焱最后那轻轻上扬的尾音在不受他控制的颤抖着。
认命地推开才刚翻了小一半的报纸,随着捏在他后脖颈上的手劲儿抬起头,夏唯心里挂着无形的黑线,惨兮兮地看向夏焱。
夏焱肖母,面相偏中性,很美:“下边儿那十几份儿报纸的头条,周博和他的女朋友占了三分之一,你和你那对儿红玛瑙袖扣儿占了三分之二……”
“幺儿,说说感想?”
“……”
郾都商圈里有这么一句传言——夏家老大是虎,忤逆不得;夏家老二是蛇,开罪不得;夏家老幺那只跳脱的锦毛耗子,沾不得。
以前听过之后他顶多莞尔一笑,但现在,切身感受到了这幅身体的生理反应,他不得不承认夏家老二的确是蛇,至于夏家老幺,他在夏家老二跟前儿还真跟只耗子似的,而且还是只生怕被摆上餐桌努力夹着尾巴的耗子。
见夏唯始终没有反应,夏焱掀起了好看的眉毛:“风头终于盖过了周博,是不是觉得特有成就感?”
“嗯?幺儿说话。”
“……”说什么?说没觉得有成就感反倒是很意外?还是说觉得有人分版面赶脚很不错?
端量着夏焱的神态,以他对老板的了解,估摸着夏焱先生多半是想找个借口拿捏拿捏夏家老幺。
以免拖拖拉拉惹得夏焱心痒手痒下手更狠,夏唯索性十分上道的主动把脸伸了过去任人捏。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地往面包上抹着草莓酱,夏唯懒洋洋地说:“二哥,您还是给我个痛快吧。”
“哼!”夏焱哼笑,“算你识相。”
“请二哥手下留情。”夏唯将抹好草莓酱的面包递到夏焱手里,“二哥,光喝咖啡不顶饱,吃面包。”
“我更喜欢蓝莓酱。”挑剔归挑剔,夏焱还是心情舒畅的笑纳了自家老幺的殷勤,略微收敛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态,随口问,“听说前天晚上你从酒宴上带回去一个小明星?”
“啊?”
“他是蓝晨新签回来的艺人。”
“哦。”
“感觉怎么样?”
“……”==|||||没理解错的话,您是在问那个小明星上起来的感觉如何么?
“喜欢么?”
“……”这个我真不知道啊!不过看那个小明星腰酸腿软的样子,应该……
揣摩着夏家小少爷的个性,夏唯舔了下唇角,回味般轻笑,“唔,还行。”
夏焱突然露出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新签回来的这批新人资色确实都挺不错的,江城也就是个中上。”
“嗯?”话题怎么跳了?而且,老板,您那酷似拿着棒棒糖拐骗小萝莉的神态是怎么回事儿?
“你喜欢的话……”夏焱指背拍着夏唯的脸颊,意味深长地笑,“这批新人就由你负责吧。”
“……”有阴谋。
“想怎么潜就怎么潜哦!”
“……”身为公司老板,身为别人的兄长,难道不是应该禁止夏小少爷在公司里胡乱潜规则么?
“而且我要求不高,那五十个人只要你能捧红三个就行,怎么样?”
“……”要求确实不高,夏唯强自抑制着疯狂想要抽搐的嘴角,问,“二哥是想让我负责全部新人的培训推广?”
把最后一口夹着草莓酱的面包塞进嘴里,舔了下黏在指尖上的草莓酱,夏焱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打了个响指:“差不多吧,干不干?”
“呃……”妖孽!我怎么有一种被人硬往贼船上拽的错觉?
“啧!你说这么多都不如透露给他一个消息……”围观了个尽兴的夏唯他三姐夏舒女士放下刀叉,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这批新人里有个姓包名睿的,今年二十四岁,高中就读的学校是郾大附中。”
“哦,他刚好也比你高一级,也在三年四班。”
“……”看样子这个包睿是个大筹码,等夏舒女士说完他就不用再矜持了。
“小幺,有没有感觉到美好的初恋在向你招手?包睿哦!你终于有机会认识包睿了哦!”
“……”初恋!等等,包睿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行了,幺儿,不要犹豫了……”夏焱擦净了手,拍拍夏唯的肩膀,“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混下去,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软硬兼施就为了让他揽权?看来以前他一直认为老板恶意打压他家弟弟,真是冤枉夏焱了啊!
啧!豪富人家,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哥哥姐姐啊……
拿过咖啡壶往牛奶杯里兑了半杯,夏唯满足地喝着被咖啡遮去奶香的牛奶,“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我为什么拒绝?”
“嗯?”
“啊?”
夏焱夏舒一起露出惊奇。
想想在公司挂了副总裁衔却一直没管过事儿的夏小少爷,夏唯面不改色地补救:“毕竟有美人嘛!”
虽说夏唯难得应承下了点正事,可夏焱也没有立马逼他去公司的意思。
吃过早餐后,夏唯索性打着补眠的旗号回了房间,目的有三:
一、避开眯眼笑的纯良的夏舒。
二、仔细观察观察夏家小少爷的生活习惯,看看能不能从房间里找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比如初恋,比如突然猝死什么的。
三、上网看看关于影帝周博的葬礼,关于葬礼上那一场冥婚,他相信敬业的娱记们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话题,一定会采访傅卿并后续追踪报道。
“我喜欢他,我敬重他,所以做了这个决定。”
“没有其他,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成为他的妻子。”
“是的,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我很庆幸我怀了他的孩子,能为他保留一丝血脉。”
“之前他已经向我求婚了,我只是在完成他的心愿,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有喜欢,有敬重,可已经没了爱。
你想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但,与死人冥婚哪来的完整?
你只是在完成我的心愿,但,何必。
你如此,到底是在侮辱我对你的爱,还是在亵渎你自己的幸福?
☆、荒唐
傅卿与他同一天进孤儿院,上同一所中学,读同一所大学,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两人之间到底是亲情多一些还是爱情多一些,但,无疑,傅卿是他辣文的女人。
一对恋人,最幸运的是相互了解,最悲催的是相互了解得太过透彻。
就好比现在,这段葬礼结束后傅卿答记者问的视频在网上被轮了无数遍,诸如:“‘傅卿,奇女子。’、‘伟大的爱情。’、‘这可真是跨越生死的爱恋啊!’”一类的评论比比皆是。
任谁看过这段视频看见的都是傅卿对他的爱,但他却只从这段视频里看到了“不爱”。
如果他随着那颗子弹泯灭,那么这必定是一场毫无瑕疵的佳话。
早有所感,所以无惊无怒。
尚有余情,所以心存疼惜。
夏唯关了网页,关了电脑,翻遍卧室也没找着一根烟,只好拉开门找管家:“李叔,烟!”
“小少爷,”管家先生尽职尽责地提醒夏唯,“先生去年春天就说过,不准你抽烟。”
“……”都一年多了,您还记得!“就一根儿。”
“不行。”
“……”有个堪比机器人一样的老管家,难怪夏小少爷那么恋兄也没见他跑来跟夏焱一起住。
无论是衣饰还是房间布局装修,虽不离奢华但基本都以简洁低调为主,大概重生以来最令夏唯舒心的地方就是夏家小少爷的品味了。
房间里的东西都归置的很有条理,夏家小少爷的生活习惯似乎不错。
但相对的,这样也给夏唯带来一些麻烦。
不知道是否因为他所记起的几处房产都是夏家小少爷当做宾馆用来带男伴回来过夜用的,夏唯把几处房产绕了个遍,也没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所幸,钱包里有身份证明,有几张卡。
根据手机信息提醒来看,似乎前天,也就是他重生而来的前一天,即5月1号那天,才刚有人往其中一张卡里打了一笔钱过来。
带着身份证去银行修改密码,顺道查了下那几张卡的账单明细。
夏小少爷家资丰厚,每月一号都有一千万的固定入账——其中三百万来自夏氏、五百万来自夏家老大夏勋、两百万来自夏焱,这还不算其他入账,也难怪夏家小少爷能潇潇洒洒地频繁换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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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想起来就头疼。
倒不是他歧视gay,而是让一个直男去跟男人搅基,哪怕是做,夏唯也觉得十分亚历山大。
钱色交易的小明星他可以避开,但是,既然他已经成了夏唯,有些场合他一时半会儿是避不开,也不能避的。
转变,总需要缓慢而自然一点,才不引人注意。
银灰色跑车停在夏氏金融中心大厦前边,夏唯穿着考究的纯手工白色单扣西装从车里下来,扬手把钥匙丢给门口对着他谄媚笑的小保安,淡粉色丝绸衬衣袖口的整钻袖扣简直亮瞎了某人的钛合金眼。
夏氏金融中心大厦——郾都最高建筑,共108层,顶上七层是夏氏集团总部。
夏家小少爷的私人管家通知他参加晚上的主题派对时曾郑重提醒他不要忘了到顶楼露个脸,私人管家的原话是这样的:“先生,今晚去101爵会所参加《双面人》主题派对时,请务必提前到顶楼见一下夏勋先生。”
“上次您没去顶楼,夏勋先生不仅扣了您三个月的生活费,还请您到他家连吃了一个月的蘑菇。”
“……”就算跟夏家小少爷不熟他也知道夏家小少爷最讨厌吃的就是蘑菇,夏家老少把夏家老幺当成宝这件事其实只是个传说吧!
夏唯乘夏氏集团总裁专用电梯直奔顶楼,敲门之后不等里边的人答话便直接推门而入。
坐在办公桌后面听美女汇报工作的男人看清了来人,挥手让两个美女先出去的同时挑起了眉:“敲门?幺儿什么时候学会见外了?”
“……”对不起,刚当夏唯还不熟悉剧本没敢放开了演,下次他一定直接往里闯。
“当!”
“当!”
“当!”
以指节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办公桌以唤回不在状态的夏唯的魂儿,夏勋疑似不耐烦地皱起眉,“你过来就是跑我办公室门口傻站着来的?”
“……”不来喂蘑菇,来了又嫌弃,当人弟弟可真难!
“过来!”事实证明不苟言笑的脸格外长气势,这一声低沉的命令直接霸气地灭杀了夏唯心底所有的抵抗因子。
凭着微薄的记忆、不靠谱的传闻和短暂的观察,夏唯心里揣摩着夏勋的态度,嘴角挂着优雅的笑听话的走到夏勋身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却见夏勋boss的眉心皱的更紧了。
108副本boss比夏焱别墅副本里的boss难刷多了啊!
一句吐槽的功夫,便冷不丁被人攥住了手腕,随着对方拖拽的力度夏唯一个没站稳直接扑进了宽厚且温暖的怀里。
淡淡的古龙水香气萦绕鼻间,夏唯的心紧张地缩成了一团——夏家兄弟之间的关系太尼玛难懂了啊!
脸紧贴着夏勋那结实的前胸偷偷拧了下眉,夏唯手撑着夏勋椅子扶手最大限度地撑起身子,尽力忽略着搂住他腰的手,斜睨着夏勋那张严肃脸极尽嚣张地抱怨:“鼻子差点儿撞掉了。”
“嗯?”拢紧手臂,夏勋半强制式地暗示夏唯跨坐到他腿上,左臂揽住夏唯的窄腰以作固定,右手捏住夏唯的下巴仔细观察了一瞬,不苟言笑的脸逐渐柔和了线条,“没歪,没破,就是有点红,没事儿。”
“……”太尼玛暧昧了啊!被强迫着在“自家”大哥身上体验了一回某些女秘书的姿势,淡定地影帝淡定无能,夏唯强忍着抽搐嘴角的冲动躲开夏勋的手,“大哥,我都二十三了。”
“嗯,还有一百三十七天满二十二周岁。”
“……”手扶着夏勋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抵挡着越贴越近的姿势,夏唯委婉的问,“你不觉得我都这么大了还坐大哥的腿很奇怪么?”
“你觉得奇怪?”才刚柔和下来的面部线条瞬间变得冷硬,夏勋眯起眼,意味不明地盯着夏唯。
“……”这尼玛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夏唯无语地放弃抵抗,由着身体本能趴向夏勋,自暴自弃地搂住夏勋的脖子狗腿地蹭了蹭,“不奇怪,一点儿都不奇怪。”
“觉得奇怪也没关系……”夏勋满意地弯了下嘴角,顺猫毛似的捋着夏唯的脖子,“大哥多抱你几回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说着,夏勋维持着这个姿势拿过桌面上的文件开始翻阅,“幺儿,就从现在开始适应吧。”
“……”您别吓我啊!“大哥,我该下去参加派对了。”
“嗯。”
“沈耀的生日派对,我不好不去。”
“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
“……”
距离产生美,绝壁是距离产生美啊!
掖着如此淡定无能的内心os,夏唯从夏勋boss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却是面带微笑,神情愉悦的。
直至到了101楼,到了101爵会所那堵雕着朱雀暗纹的门门前,夏唯脸上的笑容才从愉悦变成了夹着燥气的似笑非笑。
戴好银色镂空半脸面具,夏唯推门而入,透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落地长窗洒入室内的金色余辉略微平复了夏唯心底的燥气。
郾都六大顶级会所中,在成为夏唯之前,他的身份只够加入排在末尾那所、以艺人为主流的华尔的。
上辈子,他心有所属,算不上完全禁欲,却也是洁身自好。
不愿去触碰某些圈内潜规则,自然无缘见识对会员身份要求极为严格的另外五所会所。
101爵会所会员百分之七十是来自豪富之家的新一代领军人物,如今他能迈进这稳妥妥排进前三的101爵会所大门,说到底就是沾了夏家小少爷的光了。
拿出深蓝色邀请函,随着美丽的侍者进入1号宴会厅。
粗略扫了一眼或坐、或站,成群聚在一起交流的人,约莫二十几个,看来他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
掏出从夏勋boss那里刷来的车钥匙,高调地抛给人群中间带着金色面具的那个小个子男人:“沈哥,恭喜你又老了一岁啊!”
“啧!还是你小子懂哥的心思……”今天的宴会主人沈耀是航空巨头沈氏独子,跟夏家老大是同学,但却跟夏家老幺最合得来,“不过你可来晚了啊!”
“沈哥,这回可真不怨我,我能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夏唯耸肩,指着楼上无奈道,“好不容易才从大哥那下来,你懂的。”
金色面具遮住了沈耀大部分表情,但夏唯还是敏锐地从那双眼里看出了一丝期冀:“阿勋在楼上?”
“唔……”夏勋boss可是没有半点来参加派对的意思,甚至都没打算让他来。实话实说显然太伤人,夏唯随手拿了一杯香槟喝了一口,趁机斟酌了下说辞,“下来的时候大哥临时有个会,大概来不了。”
“啧!不用替他遮着,十几年的同学二十来年的掐架情谊我还不知道他?没会他也不来。”
“车钥匙是我从大哥那拿来的。”
“那是他怕你自己掏腰包零花钱不够花,特意替你准备的礼物,哪年不是这样?”
“……”果然是从小掐到大的情谊,了解的真够透彻的。
进门领口花眼上便被别了玫瑰,有蓝,有红。
别蓝玫瑰的是真正的座上宾,别红玫瑰的虽然也有邀请函却不过是沈耀平时物色着的可供消遣的对象。
人全了之后,沈耀颠着手里的硬币,笑道:“今儿咱也学学双面人,抛硬币。”
“根据颜色分成两个阵营……”沈耀指着自己胸前的蓝玫瑰解释规则,“寿星最大,今天蓝方轮流坐庄,坐庄那人抛硬币,抛着正面的可以放出心底的小怪兽,任意挑一个猜错正反的红方敌军,报社。”
“抛着反面的嘛,要和第一个猜对的敌军法式湿吻五分钟。”
“怎么样?夏唯,你开头?”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夏唯陷在酒红色地沙发里,晃着高脚杯挑起嘴角,“沈哥,我很低调的,怎么好拨头筹抢寿星的风头?”
“德行!”沈耀直接把硬币砸向夏唯,“少跟这儿装!”
“得!”接住迎面飞过来的硬币在手心儿里颠了颠,放下酒杯,夏唯把硬币摆在左手拳眼靠近食指的地方,拇指轻轻一弹。
在金色硬币划着优美的弧线落下来的瞬间,夏唯右手手心盖向左手手背,将硬币捂在了两手之间,“那我就不客气了,先抛块砖。”
“美人们,下注猜正反了哦!猜对有赏!”
“又是猜对了赏夏少爷初吻一枚?”
“夏少爷还有那么纯情的玩意儿么?”
“啧!这你们就不懂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咱们夏少爷就有三百六十五个初吻。”
“低调,低调,董哥可别宣扬了……”前世演赌王时着实练了一阵子,控制个个把硬币的正反,对夏唯来说绝对是小意思。笑意盈盈地睨了带着青铜面罩的男人一眼,夏唯往沙发上一靠,漫不经心地吐了夏小少爷最喜欢的五个字,“我很低调的。”
“……”
没打算跟哪个男人法式湿吻,夏唯的硬币自然是正面。
摩挲着下巴目光从猜错正反的一干人身上滑过,最后定在靠坐在沙发背上背对着他的那个男人:“嗨!前面的美人,回下头。”
莹白的皮肤,精致的下巴,温润不失锋锐的薄唇,在黑色镂空金属面罩的映衬下诱人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