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愤怒。
包睿把夏唯按回椅子上,木着脸夹走剩下的包子:“别气,我替你吃。”
“用不着……”夏唯抚着额头,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包睿一眼,咕哝,“爷今天起床的方式一定有问题。”
“二哥跟包睿联合起来对付我?这太不科学了。”
今天这一天,注定是不科学的一天。
也许是包睿这个名师教的太好了,夏唯的武戏破天荒的两条就过了。
拆了威亚,夏唯好心情地招呼包睿:“晚上请你吃饭,爷谢师。”
“你忘了……”包睿微微弯起嘴角,扫了一圈满脸八卦的剧组人员,故意以大多数人都能听见的音量提醒夏唯,“早上二哥说让咱俩去大哥家。”
夏唯和包睿到夏勋家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夏勋两口已经吃过了饭,正在沙发上一起看泡沫剧。
当然,说是一起看,不过是陈初晴看电视,夏勋在旁边处理公务罢了。
看见夏唯和包睿进门,夏勋第一反应是让管家吩咐人去给二人准备晚餐,而陈初晴的第一反应却是肚子疼。
不过,这一次的肚子疼跟以前略有不同,大约分钟疼上一次,还有疼得越来越密集的趋势。
最终,包睿和夏唯也没吃上夏勋家的晚饭,而是光提心吊胆的在三楼夏勋特意置办的高科技产房外等着孩子出生了。
是的,夏唯和包睿一来,即将到预产期的陈初晴就生了,而且是顺产,十分顺利,可谓是皆大欢喜。
只有陈初晴在知道生的又是个儿子的时候,十分郁卒地吼了一声:“夏勋,老娘再也不生了!”
“这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太尼玛有风险了,想要闺女大不了去领养一个。”
又添了个儿子,于夏家那是大喜事,于陈初晴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儿的不痛快,毕竟她从第二胎就在盼着生个闺女了,结果却一直事与愿违。
最要命的是,她听说她这个才出生的小儿子在眼睛还看不清东西的时候就知道对着夏唯嗷嗷地哭了。
而夏唯又喜欢夏静天喜欢的不行。
陈初晴用膝盖琢磨琢磨,都能预见三个儿子在她家男人跟前儿,和她小叔子争宠的蛋疼情景了。
夏家有喜,夏唯从心里高兴,却并没能高兴多久。
无他,只是他一直在等的消息到了。
之前跟包睿摊牌的时候夏唯并没有跟包睿坦白范睢是他,而是继续用范睢的身份让赢稷帮他查着古昱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每次收到赢稷给他的消息之后,又多了个步骤——给之前雇的那几个私人侦探线索,得着反馈回来的消息后,两相对比,来辨别赢稷所提供的消息的真伪。
十天前便把线索给了私家侦探,侦探那边儿总算有了消息——古昱雇狙击手确实是为了向他们三人行开枪,而且此事傅卿事先也知情。
又一次跟赢稷给他的消息对上了号,而且这次更多了一个“傅卿知情”。
他即便不愿意相信朋友和爱人的背叛,却也再没有理由怀疑是包睿早知道范睢是他,而故意借着赢稷的身份抹黑古昱了。
一封邮件,反复看了几遍,终于确定再没了为古昱开脱的余地。
嘴里苦味悄无声息地蔓延成灾,夏唯木着脸躺在床上喃喃自语:“好像必须得做点儿什么啊,要不然恐怕我心难安。”
☆、水落
第二天,夏唯约古昱在郊区的鱼庄碰面。
鱼庄老板娘做鱼一绝,夏唯百吃不厌。
在他还是周博的时候,发迹之前每次和傅卿来这里解馋改善生活,他俩都恨不得把盘子里的汤都用馒头蹭干净了。
后来发迹之后,周博还是会来,但更多的是和古昱一起过来钓鱼。
鱼庄东面有一条河,鱼庄里卖的鱼便是鱼庄老板前一天晚上下网网的,一网网多少,第二天就卖多少,卖完了便关门,所以很多熟客来之前都会提前预定。
有的客人喜欢钓鱼,钓着的鱼鱼庄里也管加工,只不过要按斤数收加工费。
三月中旬,河里还结着冰。
夏唯和古昱选了冰面上相邻不远的两个冰眼下了竿,便裹紧衣服盯着自己个儿的冰窟窿开始发呆。
鱼上钩了夏唯也不提竿,待饵被鱼吃走了,这才慢吞吞地重新换上饵。
古昱的桶里已经放了三尾鲫鱼,夏唯的桶依旧空空如也。
古昱用抄网收第四条鱼的时候忍不住调侃夏唯:“真看不出来,夏总竟然这么心善,大冷天的过来不为钓鱼,只为喂鱼。”
“呵!”
夏唯轻笑了一声,伸着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跺着脚收了杆儿,把剩下的鱼饵一股脑倒进了冰窟窿里,“有古导在,用不着担心没鱼吃,我才能放心的做善事。”
古昱握着鱼竿的手不由收紧:“夏总倒是对我有信心。”
夏唯挑了挑眉,未置可否。
以前周博和古昱钓鱼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喂鱼,古昱钓鱼,那个时候古昱常说的是:“算你识相,知道我是你永远的依靠。”
现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四条手掌长的鱼躺在大鱼盘里,浓香四溢。
夏唯找老板要了一个盛凉菜的盘子,拨了一条,垂着眼,按着前世的习惯剔着鱼刺。
直至整根鱼刺从鱼肉里剔出来,夏唯才抬起眼冷不丁地问了古昱一声:“古导,你做过后悔的事么?”
从微妙的熟悉感里回神,古昱面无表情地道:“没有。”
夏唯笑了,笑得轻松灿烂:“啧!古导这样的人生赢家真让人嫉妒。”
自从授意下边的人把消息透露给那几个私人侦探后,包睿便一直在等夏唯的反应。
知道夏唯约了古昱去钓鱼之后,包睿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担心即便是这样夏唯也不会对古昱彻底失望。
直到3月23号的各大娱乐周刊上不约而同地爆出了古昱的一系列丑闻,包睿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把ng频率降回了既定水准。
只要动了就好,不怕夏唯动作轻,只怕夏唯不动。
趁着换场景的功夫,包睿喝着茶,低声指示他的话唠助理:“把傅卿和古昱有染的消息放出去,不要留下痕迹。”
话唠助理的能力和他的话唠度完全成正比,三天时间,“古昱和傅卿关系暧昧”、“古昱和傅卿疑似情人”、“古昱和傅卿偷情”三部曲便不着痕迹地占领了各路八卦之巅。
古昱和傅卿的不正当关系就像是个含羞带臊的大姑娘,经过一干敬业狗仔的抽丝剥茧之后,终于大白于天下。
且不说网络上怎么搅风搅雨,周博粉与古昱粉们掐成了怎样一锅乱粥,单看二哥家订的那一沓报纸的娱乐版头条,便也能知道当初古昱和傅卿在周博葬礼后长了多少人气,现如今便被唾骂的有多惨。
“《娱乐周刊》头版头条:以挚友之名,行窃妻之事。”
“《郾都日报》娱乐版头条:别样照顾——名导古昱与影帝女友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星时代》头版头条:高义背后的龌龊——名导送给影帝的豪华礼帽。”
“《郾都早报》头版头条:遗腹子身世成谜,名导和影帝哪个才是亲爹?”
“《音乐周刊》头版头条:惊爆隐情——本年度最豪华劈腿。”
“《郾都娱乐信报》头版头条:媳妇儿和哥们儿齐动手,演绎新时代两肋插刀。”
“《郾都青年报》头版头条:友情贬值,真爱有价,那葬礼是真挚的哀悼还是一场作秀?”
“……”
夏唯垂着眼,慢吞吞地念着那一行又一行的大黑字,燥气不受控制地涌上了眉心——即便知道傅卿提前知情,他也从没想过要把她卷进这场风波里来,这到底是哪个闲得蛋疼的傻逼干的这缺德事儿啊!
夏唯太了解这个圈子了,敬业的狗仔有,但不常有,他不相信每个报社的狗仔都如此的高能,他只相信这是有人趁机在背后推波助澜,给了通稿。
照顾傅卿早就成了周博的本能,构想着傅卿如今的困境,夏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坐视不理。
摔下报纸急匆匆出门,一路飞车飞到了傅卿家楼下,看着楼下那泛滥成灾的狗仔,夏唯深感无力,只好耐下心思在车里等着蓝晨娱乐的公关团队过来。
楼梯间的墙上被疯狂偏执的周博粉丝泼了红油漆,写了不少侮辱性词汇,防盗门上一道道的西红柿和鸡蛋汤汁已经干涸。
董志成给傅卿打电话:“傅女士,我是蓝晨娱乐夏总的助理董志成,现在正在您门外,如果方便的话,请开一下门好吗?”
足足等了五分钟,防盗门的锁这才发出了轻响。
夏唯看着傅卿这副憔悴忧郁的模样,依旧觉得心疼:“傅女士,很抱歉,由于公司处理不当,因为周博的事给您造成了困扰。”
傅卿摇摇头,给夏唯和董志成倒了水,哑着嗓子说:“这是我应得的。”
“娱乐八卦就是这样,恨不能把小朋友的飞盘写成ufo,你不必往心里去……”夏唯皱眉,以眼神示意董志成暂时回避,“只不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建议你暂时带着孩子去国外度个假,避避风头。”
“我走不了……”或许是久郁于心,被刺激之后急于跟人倾诉,又或者是夏唯的语调和态度让她想起了周博,傅卿眼尾滑下两行泪,哽咽,“古昱不会让我带走念之。”
“古昱他……”夏唯抿了抿唇,抽了纸递给傅卿,“在跟你抢这个孩子?”
“孩子是他对周博的念想,他允许我带孩子是因为我是孩子的母亲,你不知道他有多偏执,他不会让我带着孩子离开他的视线的……”傅卿无声地落着泪,“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
傅卿的话戛然而止,夏唯不动声色地又递了一张纸巾:“后悔爱上古昱?”
傅卿摇头:“我不后悔爱上他,就像我不后悔在没分清亲情与爱情之前就和周博在一起一样,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人生给我的洗礼,我坦然接受,我只是后悔当初没能阻止他……”
“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周博飞南非。”
“恕我冒昧,周博的死……”指甲在手心上刻出了月牙,夏唯脸上却依然维持着镇静从容,“不完全是意外?”
“应该是个意外。”傅卿停止了哭泣,眼睛却望着窗外的天边,“古昱比我还要爱周博,所以,那应该只是个意外。”
“在周博飞南非之前,古昱跟我说他雇了狙击手,打算在周博眼前演一场戏。他说他在周博眼前替我挡一回子弹,然后就跟周博坦白我俩相爱了……”傅卿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似乎是想搓掉嘴角的自嘲,“其实现在想起来,也许当时古昱不是想杀我,就是想在他自己受伤之后跟周博说,他那么做都是为了周博。”
“不管怎么说,我注定就是一个炮灰,比起现在这个结局,我倒是真希望周博没死,哪怕是让我看着他跟古昱最后在一起,我也希望他没死。”
“但是第二发子弹……”夏唯没说爆头,换了比较委婉的说辞,“要了周博的命。”
“所以我说今天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傅卿回过头,对着夏唯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抱歉,跟夏总说了这么一些有的没的。”
“很感谢您对我们母子的照顾,但是我不能走,我不能把周博和我的儿子留给古昱。”
“那就换一处安保完善的住处吧。”
“可这里是我和周博的家啊……”傅卿固执地拒绝着夏唯的好意,“我不能走。”
夏唯相信傅卿的话,但也相信狙击手的职业素质。
他们的子弹或许会从手掌偏到指节上,但绝不会从肩膀偏到脑门上,他的死就是一场谋杀,不是意外。
要么是古昱骗了傅卿,要么就是有人顺水推了舟,把他的命,把古昱都算计了进去。
这个疑惑并未在夏唯心里揣上太久,当他被二哥夏焱的夺命连环call召唤到夏氏集团总部的时候,他便在二哥夏焱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中得到了答案。
夏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愤怒,夏唯才刚推开他的办公室门,他便把一沓子报纸砸到了夏唯身上:“你他妈把哥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吧?”
“我哪儿敢啊!”夏唯拿胳膊挡着迎面而来的报纸,“不听您的话,您还不得剐了我?”
“严肃点儿……”夏焱皮笑肉不笑的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给哥老实交代,知道错了不?”
“二哥,”夏唯苦逼兮兮地看着夏焱,“我就是去慰问了下员工家属,您不至于……”
“闭嘴!”夏焱皱眉截断夏唯的话,“你忘了我怎么提醒你的了?跟你说过多少回别去招惹古昱,你可倒好,蔫不悄的就把他的丑闻送给报社了。”
“我不过是透了个口风……”
“你就是个傻逼。”夏焱食指隔空点着夏唯的额头,“也就是你这回的动作正好合了古昱他家人的心意了,要不然还真特么的保不准你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周博!”
☆、告白
夏焱这句话,让夏唯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宕机。
木然的、机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在缓慢恢复常态的大脑里把这句话拆开了揉碎了,确认自己没有弄错夏焱的意思之后,夏唯强撑着笑脸,故作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二哥,周博的死不就是个意外么?我怎么可能会变成他啊!”
“你还能笑得出来……”夏焱恨得直想磨牙,压低着声音一字一顿的问,“你以为周博为什么会死?嗯?”
“为什么?”夏唯逐渐敛起笑容,慢吞吞地问夏焱,“不是被流弹误伤么?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
“因为古昱。”
“怎么可能?!”夏唯犹如第一次听到这种论断一般,惊讶道,“他俩可是至交,周博死了,古昱可不是假伤心。”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夏焱半眯着眼看着夏唯,“错就错在古昱对周博太好了。”
“幺儿,你不清楚古昱的身份,他那么对周博好,就是在给周博贴催命符。”
“不懂。”夏唯皱起眉,“古昱什么身份?”不是二线城市单亲家庭里,跟着妈妈长大的独子么?
“叶家子嗣单薄,传至第三代只有古昱一个男丁……”夏焱耐着心思给自家弟弟科普,生怕他拎不清吃闷亏,“虽说只是个私生子,但对于叶家来说给他换个姓也不是难事儿。”
“叶家一直想让他毕业后从政继承家业,可古昱偏偏入了娱乐圈当起了导演。开始的时候,叶家人都以为古昱是逆反心理,而且是真的对导演这个行业感兴趣……”
“你也知道这个圈子乱,古昱为了护住周博没少动用叶家的关系,他为了什么入圈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好在那时候还有个傅卿,古昱跟她暧昧的很,差不多除了床单儿没滚,其他的都做了吧……”夏焱带着轻微的嘲讽轻笑了一声,“古昱这也算是一箭双雕,既离间了周博和傅卿的感情,也稳住了他的家人。”
“可惜,他在叶家老一辈儿眼里还是太嫩了,自以为瞒的很好,却不知他家的那个爹早就在忖着劲儿找机会收拾了勾得他家儿子不回家的周博狐狸精呢。”
“周博啊,就是被他的喜欢给坑死的。”
“我一直提醒你不要招惹古昱,也正是因为这个,幺儿,听二哥一句,好好跟包睿处着,以后再不要跟古昱有太多牵连了。”
夏唯的声音有点哑:“二哥早就知道周博会死?”
“当然不是,如果我早知道他飞南非会丧命指定不会批给他假……”夏焱摇摇头,“我这也是在他死后才查出来的……”
“当然,你也不要把你二哥想得太万能,毕竟,自古民不与官斗。”
“那这些……”
“我不能查,但是包睿可以,包睿可是周博的老缠粉……”夏焱笑着敲了敲桌面,“行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咱们夏家还是护得住你的,只不过是怕你吃亏受罪罢了……”
“你得知道,我们都有多疼你。”
“我知道。”
“嗯哼!批准你去楼下101放松放松,沈耀他们几个都在呢。”
夏唯并未依言去101爵会所放松,而是出了夏焱办公室的门,便直奔了停车场,面无表情的坐进车里,脑内消化了足有一个小时,这才拨通了包睿的电话。
彼时包睿刚刚从《君臣》剧组里出来,听见特意为夏唯设定的来电铃声后,意外地挑了下眉,停在保姆车外边,接通了电话:“夏总。”
“在哪儿?”
“正预备去《无尽仙缘》剧组,有事儿?”
“……”夏唯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看包睿的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这才以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腔调说了声,“我想见你。”
狂喜!
狂喜之后却是无尽的担忧,毕竟夏唯的言语太过反常了。
包睿立马丢下保姆车,转身往片场外边走:“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中心大厦,地下停车场。”
“40分钟,等我。”
“嗯。”
包睿到的时候,夏唯正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脸上已然没了才刚从楼上下来时的冷硬与木然。
听见有人敲车窗,夏唯自发从驾驶座换到了副驾驶位置,颇有几分萎靡地哼哼了一声:“去银湾吧。”
滨海旅游城市祖海市被人笑称郾都的后花园,银湾正是祖海最为有名的景点之一。
从郾都开车过去,最少也要五个小时,包睿却是问都没问,直接发动了车子。
也许是用脑过度,也可能是包睿来了,夏唯便莫名安下了心,还没等上高速,他便睡了过去。
以至于进了祖海市之后,包睿去超市买零食,去餐厅打包晚餐,夏唯都没醒。
刻意降了车速,从祖海市区到银湾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包睿开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车停到了银湾附近的旅馆门前,包睿才倾过身含住夏唯的唇亲醒了他家“睡美人”:“我们到了。”
闭着眼,用手背蹭了把湿漉漉的嘴唇,夏唯撩开眼皮睨了包睿一眼:“再敢趁机占爷便宜,爷废了你。”
“你不舍得……”眼底蕴着笑意,脸依旧是面瘫着的。包睿从车坐后边拿了夏唯的外套给夏唯,“醒醒神,穿好了再出来,我先去订房间。”
“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包睿的背影融进旅馆温馨的灯火里,夏唯却始终动也没动,直至包睿订好了房间出来找他,他才说了声,“我想去银湾。”
“现在去太冷了。”
“我想去银湾。”
“别闹。”
“我说我想去、银、湾。”似是不耐烦再继续跟包睿沟通,夏唯直接裹了衣服下车,闷头往银湾方向走。
包睿小跑两步追上夏唯,拉住夏唯的胳膊,无奈道:“吃完饭再去,嗯?”
“不想吃……”夏唯斜睨着包睿,“有酒么?”
“有。”包睿垂着眼,仔细地帮夏唯扣好扣子,最后把衣服上带的帽子扣在夏唯头顶,“不过不吃东西不给喝。”
“你也别闹,我刚才在抱海打包了几个你爱吃的菜,两盅海参汤,我陪你去银湾,但你得老老实实地吃点东西。”
“……”或许月色是最好的催|情剂,夏唯突然觉得面瘫着脸婆婆妈妈的包睿真的很美,很窝心,“好。”
银湾,白色沙滩的浅海湾。
阳历三月份,北方还很冷,这里正是地地道道的旅游淡季。
包睿拎着零食和食盒,夏唯抱着酒,俩人穿过空荡荡地沙滩,找了块背风的椅子状大岩石,肩并肩的坐了。
包睿打开食盒,拿过夏唯怀里的酒,督促着夏唯吃了晚饭,又塞给他一包牛肉干,这才把那瓶特意买来给夏唯的红酒开了,倒了两杯:“告诉我,出什么事儿了?”
“你怎么净盼着爷出事儿?”牛嚼牡丹似的,一口把被子里的红酒灌进肚子里,又越过包睿拿过酒瓶倒了满满的一杯,“告诉你,爷好着呢。”
“好着呢就别这么喝……”握着夏唯的手,包睿把满满一杯的酒喝走了三分之二,“也不怕醉了?”
“醉了倒好了……”夏唯靠着岩石,仰头看着星星点点的星星,倒是听话的没再大口闷改成了小口啜,“醉了就不用去琢磨那些个真真假假的了。”
“因为古昱?”
“我跟古昱从十八岁就认识了,可今天才知道他有多工于心计……”夏唯转过头,看着包睿微笑,“包睿,你说我要到多少年之后,死过几次之后,才会发现你心里最为真实的和本性?”
“不用多少年之后,我也不会舍得让你死……”包睿往右挪了挪屁股,揽住夏唯的肩膀,“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心里最为真实的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会在耐心告罄的时候、会在不安的时候,耍一些手段,但我能保证我绝不会伤害你。”
“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从毫无平仄感的语调里听到了真诚,夏唯垂着眼,晃着杯子里猩红的液体,低声问:“你那样的家庭,家人不反对你喜欢男人么?”
“我的身世比较……”包睿顿了顿,抿了一口酒,“狗血。”
“包倪爸爸是我的养父,他的伴侣你也知道,是尚氏集团的尚澈。”
“从血缘上讲,尚澈其实是我五叔,我亲生父亲是尚浚,亲生母亲是蓝小蝶,她后来嫁给了洛飞。”
“当时在《无尽仙缘》开机仪式时,让你配合我给洛飞拍的那些照片,就是让他拿回去在我母亲跟前儿诽谤我用的。”
“包倪爸爸和尚澈都尊重我的选择,尚家那边儿,爷爷出于愧疚也好,出于利益最优化的考量也好,也是支持我和你在一起的,只要他们三个同意了,其他人反对也没用。”
“所以,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能去国外领个证。”
“嗤!你想太多了。”
“今天应该拍《无尽仙缘》的大结局……”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之后,包睿摸着夏唯的脸,让他看向自己,“女主和女二穿进去的世界,本就是为了让她俩恢复意识所虚拟出来的一个类似于游戏的世界,最后,女二选择斩断虚拟情缘回归现实,而女主却选择让现实世界里的自己永久沉睡从而留在虚拟世界里与男主双宿双栖。”
“是柯正的风格。”
“我想说的是,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和女主一样的选择……”包睿微微弯起嘴角,“哪怕你一辈子不答应我,我也会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而且,夏唯,有些事你真的无需想太多,想做就做,我总会倾尽全力护着你。”
“如果对于你来说,那些事情真的很为难,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是好的话……”
“我帮你。”
☆、受伤
夜深,人静,月高悬。
海风推着波浪铺在沙滩上,漾起层层浪花。
波纹披着柔美的月光,和着海风的呜咽奏出一曲动人心弦的情歌。
其缠绵,其缱绻,似是蕴含着诉不尽的衷肠,悄无声息地暖了孤寂落寞的心。
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却不再是借酒消愁。
夏唯完美地诠释着“眉飞色舞”,轻松畅然地喟叹了一句:“果然是海纳百川啊,古人诚不欺我!”
简直是生硬无比,牵强至极。
没有追问答案,于包睿而言,夏唯那重新鲜活起来眉眼,毫无芥蒂地倚进他怀里的行径就是最好的回答。
何况,照夏唯的性格而言,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包睿心里清楚,现如今上上策便是顺其自然,把一切交给时间。
相信日积月累,相信水到渠成,只管暂且先安下心来好好享受享受现如今这心照不宣的暧昧。
敞开风衣,把夏唯裹进怀里,享受着既得的福利,包睿低头贴着夏唯的耳朵低笑:“夏总,你可真会煞风景。”
“嗯哼!”
夜色里,红晕染透了耳尖,夏唯却是没躲没闪,故作从容地咬着牛肉干斜睨着包睿,“你有意见?”
“不敢。”
一个斜睨映进包睿眼里便进化成了顾盼神飞,一声哼笑飘进包睿耳朵了便多了惑人心魂的功效,便是言语间那隐藏至深的小得意在包睿心里都变成了勾死人不偿命的诱惑。
包睿就像是被海妖迷惑的旅者,遵循着心底的渴望噙住了那双望而生津的唇,温柔却又不容拒绝的探索着,及至尝遍了每一寸红酒杂着牛肉干口味的领地,这才面无表情地蹭着夏唯的唇角说了一句,“但是,你也不准克扣我的福利。”
“啧!”极力掩藏着自己的悸动,夏唯轻拍了几下包睿的脸,“那你得给爷多笑笑。”
“笑多少能换最终福利?”
“贪心不足蛇吞象啊,少年人!”
“蛇吞象夸张了……”包睿兀然弯起唇角,暧昧地调戏,“我只想让你吞了我。”
“……”下限呢?风度呢?冷艳高贵呢?
夏唯被包睿的“不要脸”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想的太多了。”
其实包睿很想趁机在大床房里跟夏唯多培养培养感情,照现在这状况,说不准夏唯一个不留神就会掉个终极福利给他。
怎奈,第二天一早,他的手机便被蔄妮女士给打爆了。
无他,昨天夏唯一个电话,包睿就放了《无尽仙缘》剧组的鸽子,被近日来的绯闻闹得低气压破表的古昱不想和包睿发生直接冲突,便一个电话就把责难打包给了经纪人蔄妮。
“得了!赶紧收拾收拾回郾都吧!”夏唯眯着眼笑的样子,似乎很是高兴。
包睿一个翻身抱住夏唯,大腿压着夏唯的膝盖,不紧不慢地往上蹭着:“嗯。”
包睿嘴里答应着,行为上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夏唯的耳垂被包睿衔在嘴里,撩拨得夏唯心底起火,全身紧绷。
压在他大腿上的腿越蹭越往上,夏唯不得不抬手按住了包睿那即将破界的膝盖:“友情提示,得寸进尺变炮灰啊。”
“……”我、忍。
揣着早晚有一天得x死你的美好愿望,包睿木着脸,恨恨地堵住夏唯的嘴啃了一口,“你敢炮灰我,我就敢当逆袭男配。”
“真没看出来,原来这小包子还是黏米馅儿的。”
“嗯,黏米馅儿打算这辈子黏定你了,所以……”包睿趁机把手探进夏唯衣服里摸了两把腰,“周博哥哥,你就别浪费时间了,还是早点儿认命从了我吧。”
“叔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命……”夏唯噙着笑,面不改色地屈膝顶开包睿,“你让叔怎么认?”
“你可以信一回。”
“叔老了,没那么多精神陪你冒险。”
“我可以保证你稳赚不赔。”
“……”
吃吃豆腐,打打嘴炮,等俩人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利索退房的时候已经九点四十多了。
期间,蔄妮自然又来过几次电话想要确认包睿是否已经开始返程,然而,包睿一直在伺候夏唯,那几次电话便十分荣幸地全部被贴上了“未接”标签儿。
包睿开着车才刚过了高速收费站,手机便又开始了精力过剩的连得瑟带唱。
包睿看了一眼来显,本想把手机丢在工作台上继续无视,不想夏唯噙着笑从半路拦了胡:“啧,不方便接听?用不用我替你接?”
眼底瞬间泛起笑意,包睿意味深长地盯了夏唯一眼:“求之不得。”
“嗤!”一声嗤笑,不知是在掩饰自己的失态,还是看清来显后的抑郁。
无论真相如何,夏唯先生都苦逼兮兮地拿笑脸换来了一声河东狮的恐吓:“夏公子,你想睡谁姐不管,但是,你要是再敢把姐手底下的艺人不声不响地拐走了,姐就送你去做鸭!”
回到郾都,包睿便直接去了剧组。
夏唯回到蓝晨娱乐,听他的万能助理汇报的时候,才知道夏焱已经替他跟相关传媒通了风——关于古昱的事只是一场误会,不必再做深究。
之前也是认定是古昱要了他的命,夏唯才最终下定了对付古昱的决心,却没料到半路峰回路转现出一干隐情。
继续对付古昱,二哥夏焱不准是其一,他也确实心念昔日旧情有些不忍心,可要说让他真的就此罢手,那么这一干所谓的真相必定永远都是一块堵在他心口的巨型花岗岩。
不可否认,自小到大,两世合计四十来岁,他对一个人的感情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纠结复杂过,真可谓是爱恨交织。
再不复恩怨分明、睚眦必报的果决,夏唯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董志成的汇报之后,首度选择把头埋进沙子里做了鸵鸟,只说:“知道了。”却并未表态。
夏唯犹豫、手软,包睿却是毫无顾忌的。
在浅湾猜透了夏唯的心思之后,没等回郾都,包睿便遥控他家话唠助理隐在幕后对古昱进行了穷追猛打。
纸媒、网络平台、电视平台,关于古昱的丑闻可谓是每天都在翻着新花样的刷着广大民众的正义感。
然而,古昱毕竟是叶家目前寄予期望的接班人,事情闹成这样,叶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哪怕包睿确实忖足了劲儿想要一击结束古昱的艺术生命,斩断夏唯对古昱所有好感,关于古昱的一干丑闻还是于三天内便彻底平息了下去。
网络上开始有人跳出来意有所指的说是有人在恶意黑古昱,纸媒也变了风向,古昱在访谈节目里表现的无奈又无辜,真挚地表达了对亡友的思念与感激。
世上便没有不透风的墙,夏唯暗示媒体的事不胫而走,传进了古昱耳朵里。
出于谨慎,夏勋和夏焱一致决定让夏唯暂时不用出现在公众前,并住到夏勋家里陪伴月子里无限无聊的大嫂陈初晴几天。
陈初晴是古昱的粉儿。
即便心里不想再关注后续那一干作秀,夏唯还是十分绅士地陪着陈初晴看了古昱的访谈。
察觉出夏唯笑容底下的冰冷,陈初晴看了看夏唯,让佣人把醒了开始的哭的夏静天抱去婴儿房:“幺儿,遥控器。”
“嗯?”夏唯像是才回神儿,不明所以地看着陈初晴递出了遥控器。
陈初晴按着遥控器把频道调到连播《无尽仙缘》的频道:“啊!突然发现还是咱家包睿更养眼,大嫂决定以后当包米不当芋头了。”
“……”心里飘着暖暖的暖流,刚要开口致谢,包睿的助理便把电话打到了夏唯手机上。
话痨千句讲不到重点,电话通了五分钟夏唯只勉强听出似乎是包睿受了伤,心底担忧,不禁失了风度,不耐烦地截断了对面的滔滔不绝:“哪家医院?”
☆、结果
一听包睿在片场出了意外,夏唯想也没想,便从大哥夏勋家飞车赶到了医院,半路上得了n个电子眼的爱。
四部电梯都在往上走,电梯前堆了不少人,夏唯匆匆扫了一眼便果断的爬了楼梯。
包睿的病房在五楼,夏唯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以比平时快了一倍的频率疾步走到病房门前,直至手搭上冰凉的门把手,推开病房的门,看见了吊着石膏腿靠坐在病床上含着笑意听人说话的人,这才猛然觉得后背上一片冰凉黏腻。
不知是不是因为肚子里不如嗓子眼里通风,夏唯总觉得落回肚子里的心突然有点闷得难受。
看着包睿眼底那平时只有对着他时才会露出来的柔和与笑意未经他允许便分摊给了别人,心底这点闷更是不受他控制地立马燃烧成了火。
原来在不经意间,他已经不自觉的把包睿放进了心里,并滋生了卑劣的占有欲。
夏唯安静地站在病房门口,为弃他而去的原则无奈,为信了“会永远守在他身边”的自己自嘲。
面无表情地欣赏了好一会儿坐在床边的背影,夏唯这才重新挂上漫不经心地笑,象征性地敲了敲房门,破坏了病房里那相当碍眼的“你侬我侬”:“包少这是打算抢占明天的娱乐版版面?”
出于涵养也好,出于自尊也好,夏唯忍下了在嘴里打转儿的那句“这时候还跟人私会”,然而,言语间还是散发出了微妙的酸。
“夏……”
“夏总这是预备用明天的娱乐版来打发我家包贝贝?”
蕴着无奈的言语被坐在他床边的包倪爸爸冷硬地截断,包睿握住包倪的手晃了晃,眼底的欣喜化成不着痕迹地请求——给你儿媳妇点面子,不带“初次见面”就丢下马威的啊!
心满意足地捏着包睿的手,包倪转过身,近乎挑剔地审视着夏唯:“我家包贝贝一条腿就只值明天的娱乐版?”
“……”六七年不见,包倪一点儿也没见老,那张脸依旧如印象里那般毫无表情,却让夏唯莫名舒了心。
明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