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已经失踪时，慕一闻竟然还说那样的话，怎能不令她怒火中烧？
“慕一闻，你到底打不打？你要是不打，我打！”楚惠芹说着拿起了电话。
“我来打。”慕一闻从楚惠芹手里夺过电话，想了一下，拨通了林冠生家里的电话。
“林翀在家么？”慕一闻听出接电话的正是沈家莲。
“我正在找你们家的电话呢！”沈家莲在电话那头说道，那声音似乎比慕一闻更加的急切，“林翀不见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平时经常穿的那几件衣服也不见了，这到底是在怎么回事呀！”
自己的担心被证实了，慕一闻只觉得眼前一晃，身子差点没摔在地上。楚惠芹急忙用手扶住了老伴儿。
“怎么说的？林翀在不在家？”
慕一闻放下了手里的电话，慢慢地坐到了沙发上：“没有。”慕一闻摇了摇头说，“家莲说林翀也不见了。”
“啊！”楚惠芹看着慕一闻说，“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楚楚和林翀离家出走了，这可怎么办好？楚楚可是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啊！”楚惠芹用手晃着慕一闻的身子说：“快想想办法呀！”
“你让我想什么办法？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慕一闻深深地吸了口气，使自己的心绪尽量平静一些。
“报警吧。打110。”楚惠芹说着又把电话拿了起来。
慕一闻把楚惠芹的手摁住了：“这才刚多长时间你就报警？你现在就是报警，人家也不会处理的，等等再说吧，说不定他们俩出去一会儿后悔了，就又回来呢？”
“那也不能在家里傻等啊！”楚惠芹想了一下说，“对了，给青禾和芃芃打电话问问，也许楚楚会跟她们俩联系。”
楚惠芹跟芃芃和青禾联系之后，两人都说楚楚没跟她们联系过。
楚惠芹放下电话之后，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低着头默默地流着泪。
到了中午，仍然没有一点楚楚的消息，楚惠芹再也坐不住了。
“不行，一定要报警，万一楚楚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楚惠芹说完，就准备打110报警，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慕一闻在旁边急忙抓起了电话：“喂，是谁？楚楚么？说话呀！”
“一闻，我是家莲。”沈家莲在电话那头哽咽着说，“刚才林翀打电话回来了。说楚楚和他在一起，并且跟我说如果我们不同意他和楚楚的事，他就一辈子也不回来了。”
“家莲，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慕一闻突然冲着电话大声说道，“我不管那么多，你赶快叫林翀把我女儿送回来，不然的话我马上就去报警。”
“慕一闻，话可不能这么说。”沈家莲也提高了嗓音说，“这种事情怎么能怪我们家林翀一个人呢？腿长在你们家楚楚身上，我们林翀又没有绑架她，是她自己愿意的，你可不能把责任都推到我们这边。”
“别跟我说那么多。”慕一闻此时已经丧失了理智，楚楚的失踪本来就够慕一闻难过了，加上现在又确认了是以私奔的形式离家，这更勾起了慕一闻以前的伤痛，他此时觉得就像有个人在残忍地揭开自己已经开始愈合的伤疤，令他感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被撕裂的刺痛。整个身子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沈家莲，我不管这件事怨谁，我们楚楚毕竟是个女孩儿，这主意肯定是林翀出的，所以你必须负责把他们找回来，不然的话我马上报警，告林翀拐骗我们家楚楚。”
“好啊！你报警啊！”沈家莲毫不示弱地说道，“不过我可提醒你，你要是报警了，估计你这辈子再也别想见到你的女儿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慕一闻被沈家莲的话吓了一跳。
“没什么意思。”沈家莲顿了一下说，“林翀在电话里说了，并且也经你们家楚楚证实了，如果不同意他们的事，他们说准备花光身上所有的钱之后就去殉情，我不是在吓唬你，我给你打电话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和惠芹能够来我这里一趟，商量一下该怎么办。你的女儿你们心疼，我的儿子我更心疼！”
慕一闻放下了手里的电话，呆呆地看着旁边的楚惠芹。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楚惠芹在一旁急忙问道。
“她说林翀和楚楚给她打电话了，说如果不同意他们的事，他们就花光钱之后去殉情。”慕一闻颓丧地低下了头。
“啊！这可怎么办啊！”楚惠芹一听，用手抓住慕一闻的胳膊说，“快想想办法，林翀和楚楚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慕一闻摇了摇头说，“你也不想想，他们会说出自己在哪儿吗？”
“那现在该怎么办？”
慕一闻看了老伴儿一眼说：“家莲说让我们去她家一趟，商量一下究竟怎么办。”
“去她家？”楚惠芹没好气地说，“她为什么不来我们家，我不想去她家。”
“都到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计较这些呢？她来跟我们去有什么区别？别罗嗦了，现在赶快收拾一下，跟我一起走。”慕一闻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四个成年人终于坐到了一起。
楚惠芹和沈家莲是第一次见面。两个女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并没有说话。慕一闻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林冠生，林冠生也看了看他。
“好吧，以前的事情咱先不提，今天我们主要商量一下林翀和楚楚的事情。”慕一闻拿眼扫了一下坐在对面的林冠生和沈家莲，首先发话，“你们既然叫我们来，想必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我们能有什么好主意？”林冠生抬头看了一眼慕一闻身边的楚惠芹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只能妥协，没有别的办法。”
第四十四章
“不行！”慕一闻摆了摆手说，“过去的事情姑且放在一边不说，单就我和家莲是表兄妹这一点，这事就不行。”
“要不……”家莲在一旁说道，“我们先假装同意他们，等他们回来之后再想别的办法。”
“简直是馊主意。”林冠生打断了老伴儿的话，“你也不想想，现在的年轻人能允许你欺骗他们吗？他们以后一旦知道这是个圈套，到时候再跑了，你就永远别想再见到他们了。”
“那怎么办？”家莲看了一眼慕一闻，对林冠生说道，“一闻的态度这么坚决，难道真的就看着两个孩子在外面受罪？”
林冠生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慕一闻说：“一闻，我看不如这样，既然他们两个人说以后不要孩子，我看不如同意他们的事算了。”
“那怎么能行？”慕一闻顽固地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们家还有一个孩子，我可不能让我们慕家断了后，不行，绝对不行！”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拿出个主意说来听听？”林冠生有些沉不住气了。
“一闻，冠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楚惠芹在一旁说道，“孰轻孰重你要考虑清楚，是女儿重要还是你那传宗接代的封建观念重要？要是因为你的固执把女儿给害了，我非跟你拼命不可！”
慕一闻低着头，用手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迟迟不表态。
“报警吧，我就不相信他们俩能够躲过人民警察的搜索。”慕一闻想了半天，突然冒出这么句话，让林冠生和沈家莲还有楚惠芹都大吃一惊。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急糊涂了？”楚惠芹在一旁急忙说道，“你这样做，万一把孩子害了可怎么办？他们俩真要是因为我们的固执而殉情了，到时候我也不活了！”说着楚惠芹哭了起来。
慕一闻又再次陷入了沉思，低着头，除了喘气，就跟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慕一闻再次把头抬起来，看着沈家莲说道：“家莲，你是知道的，我们家打我父亲开始就是一脉单传，楚楚本身就是女孩子，就算以后生了孩子，也是姓别人家的姓。这就够让我难受了，可现在连个外孙也不打算让我得，这不等于彻底让我们慕家绝后吗？”
沈家莲和林冠生对看了一眼后，沈家莲把脸转向慕一闻说：“你不就是想要一个能给你传宗接代的孩子么？如果他们两个给你生了孩子，你是不是就能同意他们的事？”
“这怎么可能？”慕一闻听到沈家莲的话之后把头抬了起来说，“我们是近亲，从法律上来讲就行不通，况且以后万一生出个残疾孩子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
“你的思想转变的挺快呀！”林冠生看着慕一闻，讪讪地说，“你当初为什么不这么想？现在倒把这套理论搬出来了。”
慕一闻知道林冠生将了自己一军，但他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摆着手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近亲就是不能结婚。”
“一闻，都这么多年了，你究竟准备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一些东西彻底放下呢？”沈家莲看着慕一闻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我知道我和冠生对不起你，但要是按你刚才所说的，这样的结局也未尝不是个好事，至少你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说句难听的，当初如果我和你走到了一起，谁能保证你会得到一个正常的孩子？”
“你说的不错家莲。”慕一闻点了点头说，“事到如今，我可以不计较你们对我的背叛，但现在情况明摆着，正如你刚才所说，谁又能保证林翀和楚楚能有一个正常的孩子呢？”
“我能保证。”林冠生突然说道。
“你？”慕一闻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位曾经的师兄说，“你拿什么来保证？”
林冠生看了沈家莲一眼后，对慕一闻说道：“事已至此，我也只好跟你说实话了。林翀并不是我和家莲的亲生儿子。”
“什么？！”慕一闻大吃一惊，呆呆地看着林冠生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是的，冠生说的不错，林翀的确不是我们亲生的。”沈家莲接过林冠生的话说，“林翀是我们抱养的孩子。而林娇，就是林翀的妹妹，才是我们亲生的。”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惠芹在一旁禁不住问道。
“你、你当初和冠生私奔的时候不已经怀孕了吗？”慕一闻看着沈家莲问道。
“一闻，咱别用私奔这个词好不好，听着怪别扭的。”沈家莲看了一眼旁边的楚惠芹，对慕一闻说道，“不错，当初我是怀孕了，可我和冠生出走的时候身上只有一百多块钱。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去养活一个孩子，所以我们找了一家私人诊所把孩子做了。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怀过孕。我们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通过熟人抱养了林翀。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当林翀三岁的时候，我竟然怀孕了。用迷信的说法，那就是因为我们抱养了林翀，老天才又送给了我们一个女儿。直到现在，我还一直这么认为，如果没有林翀的到来，我想我们也不可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
慕一闻和楚惠芹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过了许久，慕一闻才缓过神来。
“林翀他自己知道么？”慕一闻看着沈家莲问。
“不知道。”沈家莲摇了摇头，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说，“要不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们这辈子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因为我和冠生始终都认为，林翀就是我们亲生的孩子。我不知道如果这件事林翀知道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可怜的孩子，我觉得这样对孩子实在是太残忍了，叫我怎么张得开嘴跟孩子说啊！”沈家莲说完，趴在桌子上恸哭了起来。
看着表妹痛苦的样子，慕一闻此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轻轻叹了口气说：“这种事儿搁谁身上也不好受，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多么张不开嘴也得说。好了家莲，别难过了。现在事情已经说开了，我同意林翀和楚楚的事，如果他俩再给你们打电话，你叫他们回来吧。”
听到慕一闻那如释重负的声音，沈家莲哭得更厉害了。慕一闻一看表妹越哭越凶，坐在那里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家莲，我非常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这种事情迟早要说的，我想林翀那么懂事，他也一定会理解你们的。”
“你说的轻巧，事情没搁在你的身上，要是你们家楚楚不是你们亲生的，你还会这么说吗？”沈家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慕一闻说道。
“我看不如这样。”楚惠芹插话道，“刚才家莲的话提醒了我，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楚惠芹看了慕一闻一眼，接着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不如把这件事情先跟楚楚说，然后跟楚楚商量好，让楚楚告诉林翀，就说她不是我们亲生的。这样的话，他们以后同样可以要孩子，而且林翀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一闻，你觉得怎么样？”
“好主意！”林冠生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说，“惠芹嫂子，你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林冠生说完，又看着慕一闻说道：“一闻，你认为如何，这样办行不行？”
“这、这合适么？”慕一闻有些拿不定主意。
“有什么不合适的？”沈家莲瞪了慕一闻一眼说，“因为这件事，我和冠生把我们家保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都说了出来，难道你不应该为此事做点什么吗？”
慕一闻被表妹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闷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其他三位说：“既然你们都觉得这样做合适，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我又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林冠生问。
“如果楚楚和林翀以后有了孩子，如果他们只要一个孩子，那就算了，如果将来他们有两个孩子，那一定要让其中一个孩子姓他妈妈的姓，也就是姓慕，你们同意吗？”
“你……”沈家莲指着慕一闻的鼻子说，“这种事亏你想的出来，你这个人一辈子都是这样，不肯吃一点亏，到现在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个样，不行，我不同意。”
“我的要求过份吗？如果有两个孩子你都不肯分一个孩子姓我的姓，你不是也够自私的吗？”慕一闻毫不退让。
沈家莲还要说什么，被林冠生拦住了：“好了好了，这件事我同意，如果楚楚和林翀以后真的要是生了两个孩子，那就让其中一个孩子姓慕。”
“冠生！”沈家莲瞪了林冠生一眼。林冠生冲着沈家莲摆了摆手说：“好了，都别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慕一闻心满意足地带着楚惠芹回家等消息。看着慕一闻离去的背影，沈家莲埋怨起林冠生来了：“姓氏这么大的问题你怎么就那么快妥协了呢？自古至今哪有姓女方的姓的。你是不是糊涂了？”
“怎么没有？”林冠生笑呵呵地说，“现在孩子姓母亲的姓很平常，不过现在国家控制的严，根本不允许生第二胎，我那么说只是安慰他而已。”
“怪不得你能有本事把我从慕一闻手里抢走，看来你是比慕一闻聪明啊！”沈家莲不无讥讽地说道。
“哪里哪里。”林冠生笑了笑，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
晚上，沈家莲接到了林翀的电话。沈家莲把他们商量好的意见告诉了林翀，并嘱咐他和楚楚赶快回来。
飞机上，林翀看着楚楚说：“你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准备做什么？”
“第一件事么……”楚楚想了想说，“我准备先去找芃芃，请求她的原谅。你呢林翀，你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准备做什么？”
“我第一件事嘛……”林翀用手摸了摸鼻子，刚想说，却被楚楚一把抓住了手：“住嘴，你是不是又想撒谎？”
“你怎么知道我要撒谎？”
“哼！你只要一撒谎，就该摸鼻子了。”楚楚笑着说，“我观察你很长时间了，还不承认？”
“真的么？我自己还真的没意识到会有这么个动作。”林翀把手放下来说，“那好吧，我说实话，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买个钻戒，把你牢牢套住，省得在结婚前出什么岔子。”
“你说的是真心话？”楚楚把头靠在林翀得肩膀上问道。
“当然是真的喽！”林翀用手抚摸着楚楚的头发说，“我可是把手放下来之后说得哟！”
楚楚回到家之后，楚惠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并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一年后，楚楚和林翀结婚了。婚后的第三年，楚楚为林翀生了一对双胞胎。林翀看着摇篮里的一对儿子，对楚楚说：“你说给林好和慕友起什么样的小名？”
楚楚想了想说：“林好就叫大窝头，慕友就叫小窝头，你呢？就是窝头爸爸。”
孩子做酒是在一家名叫粗粮斋的饭店。席间，每一位宾客面前都摆放着一黑一黄两个小窝头。那天，亲戚朋友来了很多，整个酒店里挤满了宾客，比赶集还热闹。
芃芃和青禾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正在接待来宾的林翀：“你的这对儿子为什么一个姓林，一个姓慕呢？”
“这是很早以前就商量好的。”林翀笑着说，“睦邻友好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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