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陆鹏在陆莎房门口和她道别。陆莎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副丢了魂的模样,陆鹏轻手轻脚走过去,到她身边故意大声叫她的名字,果不其然吓得她脸色惨白。
“想什么呢?”陆鹏伸手捏捏她的脸。
陆莎望着他,眼神依旧直愣愣的,茫然又无措:“没……什么。”
瞧了瞧房门外,陆鹏将陆莎揽进怀里好好肆虐了一番,直到她憋得满脸通红才肯罢手:“别胡思乱想,要是不想待在家里,就去新房子那边,等我晚上忙完了再一起回来。”
陆莎摇摇头,指了指床边的一口大箱子:“我行李箱都还没打开呢。”
“真没事?”
陆莎站起身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上班迟到了,我的大、少、爷!”
小丫头嘴上搬回一遭,眉开眼笑地瞅着他。陆鹏点了点她的鼻子,又偷亲一口,这才留下她出门上班。
房门掩上,陆莎眼底的晦暗又浮起,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的。
和洛琦的几个同事谈贷款事宜,陆鹏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昭然向所有人展示他心情不错,不错到总是分心走神。
“小鹏哥。”洛琦轻轻扣了扣桌子,提醒陆鹏专心。
陆鹏握拳附在唇边咳了咳,尴尬地掩饰自己的神游:“琦琦,这些事你是内行,既然薄绍三分之二的股份都给了你,我们当然也是全然信任你的,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我一个人可不敢做这么大的决定,懂行是一回事,可这做生意也是有风险的,利益均沾,风险也得同担不是?”洛琦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气,她的几个同事都奉承地笑,看得出来他们对洛琦都是马首是瞻的。
“那这样吧,你们别说那些劳什子专业术语,直截了当告诉我,我们酒店方面需要承担的义务和风险是什么,按怎样的比例还贷,如果一旦还不上又会怎么样?这样我比较容易懂。”
这番话是陆鹏的肺腑之言,若是些重量级惹不起的角色,他还有那个耐心周旋。可这几个人一瞧就没洛琦顶事,何必在这儿推盘换盏虚与委蛇呢?
“额……”几个人听了陆鹏的话有些面面相觑,又朝洛琦瞧了瞧,显然是在等指示。
“算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把文件拟好了再找你们,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这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几个人陪着笑脸出门,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送走同事,洛琦回到包间,挑了陆鹏对面的沙发坐。陆鹏闲闲叼了根烟,洛琦探过身子,捡了茶几上的打火机给他点上。
“额……”陆鹏知道洛琦一向讨厌烟味,薄绍那小子在她面前从来不明目张胆地抽,“你不是闻不得这个味儿么?”
洛琦笑笑,依然给他点上:“你既然知道,也没看你在我面前少抽啊。”
陆鹏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叫你没事儿找事儿。包间里只有他们俩,陆鹏兀自抽着烟,洛琦一双眼盯着他瞧,眼里明明灭灭闪着探究的光。
“琦琦啊,你这眼神怎么看得我怪慎得慌的?”陆鹏搓搓手臂,借由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洛琦眼神黯了黯,褪去了刚才女强人的锐气:“小鹏哥,我哪里不好?”
这是要开诚布公了,陆鹏难免尴尬,还想着顾左右而言他:“谁说你不好?告诉小鹏哥,我去揍他!”
“小鹏哥,你其实什么都知道。”
洛琦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神伤,一个她这么多年默默等待的男人,把她看得透透彻彻,却还是义无反顾选择装傻充愣,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不爱吧。不爱又不愿意伤害,所以只好伪装。
“琦琦,这么多年的小鹏哥不是白叫的,小鹏哥真心把你当妹子。”陆鹏将抽了一半的烟按进烟灰缸。是,她的心思他大约能感受得到,却没办法做出回应。
“小莎才是你妹妹,我不是。”洛琦冷冷回答。
“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妹妹。”
“是吗?”
意味深长的语气,洛琦直直看进陆鹏眼里,不容他有半点闪躲。陆鹏不禁在心里叹息,就凭她这点道行也想看穿他,那这声“小鹏哥”还有什么意义?
陆鹏不闪不避迎着洛琦的视线:“当然。”
洛琦刚想追问下去,她的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她想也不想便掐断,眉头深锁成纠结的形状。陆鹏好整以暇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
“既然是你妹子,那小鹏哥能不能帮我个忙?”
“说。”陆鹏心下了然,却还是等着洛琦开口。
洛琦顿了顿,一副厌烦而恼火的样子:“让那个讨厌的家伙离我远点!”
“谁?”
“你知道的!”
陆鹏摊摊手,继续装。
“薄、绍!”洛琦几乎是咬牙切齿。
说曹操,曹操就到。
薄绍推开包间的门,正听见洛琦叫自己的名字,脸上的表情温柔似水:“琦琦,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差点儿喷笑出声,陆鹏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我先走了。”
这句话看似是说给洛琦听的,实则却是传达给薄绍。薄绍朝他挥了挥手,迫不及待赶人。
洛琦刚想起身,被薄绍按回沙发里,眼睁睁看着陆鹏走出包间门。
“你烦不烦呐!干嘛一天到晚黏着我!你是不是个男人!”
“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了。”薄绍无辜地眨眨眼,心情甚好的样子挨着洛琦坐
☆、夏(11)
晚餐桌上,陆莎忽然语不惊人死不休,提出要搬去陆鹏的新房子同住。冯仪拿筷子的手顿住,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将目光投向一家之主陆浙淮的身上。
说实话,陆鹏也着为吓了一跳。他本想着暂时不去新房子那头住,留在家里,哪怕上班不太方便也想和陆莎多点时间待在一起。可万万没想到,陆莎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将“同住”提上议程。
气氛有些微妙起来。
冯仪刚想开口,陆浙淮已经抢先了一步:“住就住吧,你哥还能顺道送你上下班。”
“这怎么行!”冯仪第一个反对,“那房子是给小鹏的,小莎住在那边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陆莎戳着碗里的饭发问。
冯仪瞥了她一眼:“你哥的女朋友若是去了,你在那儿像什么话?瞧瞧你那一身臭脾气,你哥光是应付你都得头大。”
“……”陆莎低着头叨叨,声音几不可闻。
“你叨咕什么呢?”冯仪摆出一副大家长的样子。
陆鹏瞧着陆莎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于心不忍:“妈,我没关系的,从新房子那边去小莎的单位也近,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丫头就爱赖床,早上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那也不成!你还能将就她一辈子?真是没规矩!”冯仪用筷子在陆莎脑袋上敲了敲,紧接着又夹了一块排骨放她碗里。
“反正我要住那边!要不然,你们把新房子给我,让哥住家里!”陆莎撅着嘴扒饭,说话的口气有些冲,发扬了她一贯蛮不讲理的作风。
陆莎这话让其他三个人都僵了片刻,冯仪瞧着陆鹏脸上的尴尬表情,心底滑过一阵心疼,戳着陆莎的脑门儿狠狠点了点。
陆浙淮略微了一会儿,他的话最有分量,最后还是他来一锤定音:“过去了可别淘气,要是你哥嫌你烦把你赶回来,我和你妈可不给你说情。”
老爷子这一番说辞意味着搬家这事儿就这么成了,陆鹏简直觉得不可思议。陆莎高兴地绕过桌子又是给陆浙淮捏肩又是捶背,直夸她家的陆市长英明神武,不愧是受e市老百姓爱戴的领军人物。
陆鹏还云里雾里有些搞不清状况,他的不言不语看在陆浙淮和冯仪眼里难免有些担心。冯仪给儿子盛了一碗汤:“小鹏……你妹妹她……”
陆莎不悦地瞪了陆鹏一眼,后者假意缩了缩脖子:“妈,我这辈子可没想过要翻身,被她压迫着压迫着也就习惯了。”
瞧陆鹏没有不高兴,冯仪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她朝陆莎丢了个警告的眼神:“早晚找个人治着你!”
提出同住的人是陆莎,殊不知屁颠儿屁颠儿给她忙前忙后搬行李的人却是陆鹏。万事开头难,陆莎愿意主动开这个头,陆鹏便可以义无反顾在今后无数的岁月里替她遮风挡雨披荆斩棘。
幸福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来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鹏甚至有些迷惘。陆莎穿着小吊带超短裤躺在他大腿上,偶尔被电视里的搞笑情节逗乐,枕着他的大腿一阵狂笑。
陆鹏最喜欢她的耳垂,不像一般女孩子又薄又小,而是有些肉肉的,摸起来的手感极好。当然,含在嘴里的滋味就更销`魂了。心随意动,陆鹏顺着陆莎的耳郭往下,捏着她的耳垂轻轻搓揉。
“别闹呀,好痒!”陆莎拍开他的手,依然专注于电视节目。陆鹏转而挠她的腰侧,非得和她闹。
“呵呵呵呵……”陆莎被他挠得蜷缩成个虾米球,脑袋不停地在他大腿上磨蹭。
陆鹏眼里的光渐渐灼热起来,捞起她抱坐在腿上,让她感受自己被她挑起的欲`望。陆莎的眼晶亮晶亮,甚至故意魅惑地咬着一点点舌尖,看得陆鹏更是口干舌燥。
“小妖精!”陆鹏捧起陆莎的后脑勺,没有直接吻她,而是咬着她的耳垂重重吸吮。陆莎惊呼着闪躲,却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气息。
陆莎在陆鹏面前从来不处于下风,即使是情`爱这种事上。在这个属于他们俩的私密空间里,她的大胆,是陆鹏从未曾想到过的。
还在耳垂上意犹未尽的陆鹏忽然感觉自己下腹处的火热被一只手按住,定睛一看,陆莎正洋溢着胜利的微笑朝他挑衅。她半眯着眼,眸中的胜券在握是那么的耀眼。
“怎么不闹了?”陆莎故意加大了点儿手劲,疼得陆鹏猛吸一口气。
“松——手!”陆鹏咬着牙,挨过那一阵又痛又麻的折磨。
“偏不!”
上风没占多久,陆莎就发现,男人都是危险的动物,而欲`火`焚`身的男人更是惹不得的。她才一晃神的功夫,上半身的小吊带就被褪到腰际,而本来掌控陆鹏“生死大权”的手却被他反扭到身后,他轻轻松松就将她折成供他享用的姿态,俯下头用舌尖挑逗她胸前的敏感点。
“哥——我错了我错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也应该效仿这个美德,陆莎求饶的速度比陆鹏料想得要快。
“错了?”陆鹏沿着她的脖颈轻咬她的动脉,感觉那里“突突”跳得极快,“那就乖乖受罚。”
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陆莎一直以为陆鹏只会被她欺负,有些小痞气,但本质还是纯良的。然而近身了解之后,她才知道,男人果然都是衣冠禽`兽,脱了衣服就只剩下禽`兽了。
陆鹏的恶趣味可谓是花样繁多,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不敢做的。陆莎毕竟生涩,亲密的地点偏爱于床,在其他地方总是难免不自在。陆鹏认准了她这一点,偏不遂她的愿。
陆鹏新房子的阳台下正好是一条车来车往的公路,皓月当空时分,连绵至远方的路灯连成一条橘黄|色的线。他们的楼层较高,俯瞰车河,心中油然而生的是睥睨天下的霸气。
然而这样的霸气在陆鹏选择和陆莎在阳台欢`爱之后化为乌有,他特意买了一人宽的软垫铺在阳台上,每每在这狭窄的一方把陆莎折腾得喘息连连。陆莎连呻`吟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左邻右舍。即使知道很安全,她也在听到远处的车鸣声时不由自主一阵紧缩,清楚地意识到他们身处幕天席地的阳台。
“身子软就是好,这么窄的软垫也难不倒你。”陆鹏摆动着身子,双手将陆莎的腿压在软垫上。她的脚掌不停地摩擦着身下的软垫,胸口起起伏伏压抑着呻`吟。
“嗯……变、态!”陆莎掐着陆鹏的腰,可惜指甲被他强行剪了去,再也构不成威胁。
陆鹏邪魅一笑:“没见识的小丫头,这叫情趣,懂?”话的尾音消逝在陆莎的肚脐眼上,她弓起身子忍受着酥麻的电流,望着夜空中万千繁星,脑海中炸出漫天绚烂的烟火。陆鹏来势汹汹一阵,顶在她最深处以熬人的劲道碾磨着。
“哥……懂……我懂……”陆莎眼泪花儿泛起,嘟着嘴讨好。
这样的夜晚,爱无涯,情无尽。
放纵的日子里也总有些意外状况,突然而至会让人吓得魂飞魄散。比如陆鹏不知道,冯仪手上拿了一把他新房子的钥匙,当他老妈如入无人之境打开他的门,看到他和陆莎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陆鹏背上“噌噌”地窜起一身冷汗。
彼时他俩身上都穿得不多,这还说得过去,大夏天的,谁没事在屋子里捂得跟北极熊一样?只是,陆莎习惯了躺在他大腿上,而他也习惯了将手放在她腰间。
“你俩没去上班?”冯仪提着一袋子瓜果蔬菜,脱下鞋子打着赤脚走进来。
“妈!”陆莎一个激灵弹坐起来,心虚地拉了拉肩头的吊带。
陆鹏更是连滚带爬找了双拖鞋给冯仪送到脚边:“妈,您脚上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在家休息?”
冯仪笑眯眯扶着陆鹏的肩,享受着儿子给她穿鞋的待遇:“你们两个生活白痴凑在一起,我来看看你们饿死了没。”
也不知道冯仪刚才进门究竟看到了多少,陆鹏不着痕迹地打量他老妈脸上的神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冯仪将蔬菜和水果分类放进冰箱,又在整个屋子里打量了一番。还好陆鹏够机灵,给陆莎准备了一间房,装扮得有模有样。不过只有他和陆莎知道,从陆莎搬进来的那天起,那间房就一直闲置着,从未起到过它该有的作用。
“小鹏呐,小莎在这儿没给你捣乱吧?”冯仪拉着陆莎坐在沙发上,率先询问陆鹏。
陆鹏摇摇头,不知道冯仪的意图,所以不敢随便搭话。
“我怎么就捣乱了?妈,你也忒偏心了点儿!”陆莎依旧撒娇讨好,一脸无辜的模样。
“没问你,少插嘴。”冯仪在陆莎大腿上拍了一巴掌,“你瞧瞧你,鸠占鹊巢不说,你哥还特意给你买个软垫子放阳台上方便你练瑜伽,就你是个事儿精!”
“……”陆莎的脸霎时绯红,冯仪以为她不好意思,她也确实是不好意思,只不过母女俩的心思相差十万八千里。
“妈,您来是……”陆鹏试探着开口。
“我找小莎有点事儿。”
“嗯?找我?”
“嗯,妈问你个准话,木易那孩子,怎么样?”
“妈——”看着陆鹏身子一僵,陆莎心里也烦躁起来,“您能不能别跟赶鸭子上架似的往外撵我!”
冯仪叹了口气,也没真逼着她:“你看你那小性子,妈就是问问而已。你爸说,你洛叔朝他开口了,要是你没那个意思,咱们就打算安排木易和琦琦处处看。我只是有点遗憾,木易那孩子是真的好,你吃不了亏的……”
陆莎瞧冯仪只是探探口风,态度又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妈,既然洛叔有意,您和老爷子肯定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就是因为老熟人了,加上琦琦那丫头是我和你爸看着长大的,两家知根知底。不然,我和你爸也不敢乱给木易安排呐。不过,还没问木易自己的意思,关键还得看他。”冯仪顿了顿,又忽然把话头引向陆鹏,“小鹏啊,你女朋友呢?”
刚才冯仪打量整间屋子的时候,除了陆莎的生活用品,没有发现半点额外的女性事物,甚至连个照片都没找着。
“啊?哦……吹了。”
“吹了!”冯仪忽然提高了音量,“怎么能吹了?”
陆鹏无奈,这没影儿的女朋友被他妈唠叨了好几个月,还不吹,怕是真要带来见家长了:“人家一听说我爸是市长,吓得再不肯接我电话了……”
冯仪半信半疑:“真的?”
陆鹏眉宇间仿佛有隐忍的情伤,表情是痛定思痛之后的大义凛然,微微颔了颔首。
“唉……我还以为,过不久就能见着儿媳妇了呢。”
冯仪语气里的惋惜听得陆鹏揪心,他伸手搂过冯仪的肩:“妈……”
“下回找个胆子大点儿的,那些个没见识的小姑娘,咱们家不稀罕!”冯仪态度斗转,刚才还有些潸然的气氛瞬间云淡风轻。
兄妹俩互看一眼,默契得不需要任何言语。冯仪已经开始为他们的终生大事发愁了,以后的日子,注定是要用一个谎言来圆另一个谎言。可是终有一天,怕是纸包不住火。
☆、夏(12)
对于徐姐一口一个“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陆莎心知她私自离队回e市的事会被当做典型处理了。王婉婷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热闹,时不时插几句嘴,无非是火上浇油。
徐姐一句话,陆莎这次随行做助理的奖金便泡了汤。倒不是在乎那几个钱,真正令陆莎寒心的是,她有预感,她的梦想大概不可能在这里实现了。
极想打个电话给陆鹏寻求安慰,可是这个时间,他一定是在工地上忙得团团转,陆莎只能漫无目的在街上闲晃。徐姐扣了她的奖金,却也十分慷慨地给了她一天假,用来修复心情。
七月的日头晒得人头晕目眩,稍不留神就容易中暑。陆莎被好心人扶到阴凉处歇息,看她脸色仍然不好,便建议她去医院看看。
陆莎觉得胸口气闷,犯恶心,眼花耳鸣,实在是不舒服。她拦了辆出租车去医院,竟然在医院门口遇到了林空空。
“三宝!”陆莎见林空空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低着头模样沮丧。手机被他握在手里,裤子有点脏。
“莎莎……”林空空顺着声音望过来,在看到她的一刻流露出遮掩不住的喜悦。
陆莎走过去上下打量他:“你怎么在这儿?一个人?”
林空空点点头,却只坐着不动。
“你哥呢?”林海向来不会让林空空一个人瞎跑,陆莎很讶异林空空会独自在这。
林空空捏着手机,声音清清淡淡的:“我哥出任务,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那谁照顾你?”
“……”
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覆住陆莎的心,她知道,林家除了林海,再没有人在乎这个弱智的儿子。
“莎莎,我想上医院……”
“三宝,你哪儿不舒服?”陆莎挨着林空空坐下,手自然而然覆上他的腿。
林空空微微瑟缩了一下,陆莎恍然大悟,径自去卷他的裤腿。一股中药味扑鼻而来,林空空的小腿上通红一片,最严重的地方甚至有些化脓。
“呀!三宝,怎么弄的?”
“我把大嫂的中药打翻了……”
“那怎么没人管你!”
“大嫂骂我,说她熬这中药熬了一早上了……”
心疼得无以复加,陆莎顾不上自己,领着林空空一路挂号看诊。护士给他上药,陆莎陪在一旁替他细细擦去额上浸出的密汗,抚着他的背低声和他聊天。趁着林空空吊消炎水的空档,陆莎这才顾得上让医生瞧瞧她的情况。有些中暑,加上心情郁卒,医生给她开了些清热散火的药片便了事。
林空空一向喜欢缠着陆莎说说笑笑,在她身边,林空空似乎特别活跃。然而今天的三宝异常沉默,就连陆莎和他说话他也只是静静地听,不太言语。
陆莎一面心疼一面在想法儿,医生嘱咐,林空空这伤得每天按时上药,洗澡穿衣服尤为得注意,不能碰水不能擦到伤口,否则会影响愈合。林海不在家,谁会悉心地照料林空空呢?
正当陆莎一筹莫展的时候,林空空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林空空只吐了一个字,那边大概一直在说着什么,他眼眸微垂,仿佛被悲伤笼罩的弃孩,“医院。”
慌乱的脚步声在病房门口戛然而止,陆莎和林空空同时转过头,看到的是一脸平静的杨木易站在那儿。
杨木易匆匆赶来,身上的白色衬衫如同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额头和脖子上还挂着汗珠。陆莎正拉着林空空的手探他的体温,看低烧有没有好一点。
见陆莎在场,杨木易率先同她打了个招呼,再将视线移到挂水的林空空身上:“要住院么?”
林空空默默地摇摇头。
“医生说三宝的伤得悉心照料着,我想把他带到我家去。”陆莎经过深思熟虑,只想到这唯一的解决办法。
“林大哥不在,部队批假有点麻烦,还是让他跟我回去吧。”
“可是……”陆莎犹豫地望着林空空,不忍心就这么丢下他。
“莎莎,我没事了。”林空空握着陆莎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三宝,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别像今天这样一个人乱跑知道么?”
杨木易将打完针的林空空打横抱起朝病房外走,陆莎跟在一旁拉着林空空的手不厌其烦叮咛,甚是放不下心。直到杨木易在医院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二人同陆莎道别,坐上车后座扬长而去。陆莎久久伫立在原地,望着那绝尘已远的车尾。
回到部队,杨木易小心翼翼将林空空安放在床上,蹲子替他脱鞋。林空空携着被子侧身躺下,一句话没说,闭上眼假寐。
“想吃点什么?”杨木易脸上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居高临下看着背对他的林空空。
林空空小幅度地摇摇头,没睁眼瞧他。
“是伤口还在疼?怎么不说话?”杨木易坐在床沿,耐着性子询问。
林空空蜷了蜷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没有。”
“我看看。”
杨木易说着伸手来解林空空的皮带,后者一把将他按住,挪开他的手。杨木易眼神一黯,嘴角不着痕迹勾起一丝讥诮:“怎么,烦我了?怪我打扰了你和你的莎莎单独相处?”
林空空今天一受伤,第一时间便拨电话给杨木易。可惜偏不凑巧,彼时的杨木易正被冯仪拉着和洛允辉父女俩吃饭,电话里含糊应付了几句便挂了,没问林空空找他什么事。好不容易结束了所谓的“相亲宴”,再打电话给林空空,他就是眼下这个不冷不热的态度了。
林海不在,林空空基本上都是跟着杨木易,上哪儿都跟着。可是今天那种场合,带他去肯定不合适,杨木易也没跟他说是出去干什么。毕竟是个傻子,懂什么?可要把林空空一个人撂在部队里,杨木易又觉得不妥,几番考虑下便把他送回了林家。谁曾想,不过半天的功夫,他就出事了。
林空空转过身子,眼底依然澄澈一片,犹如世上最纯净的一汪湖泊。在杨木易认识的人里头,大约也只有他是活得最干净的。
“让我休息一会儿好吗?”声音里透着疲惫,林空空的语气总是带着祈求,祈求别人帮助他,祈求不被伤害。
温湿的唇覆上眼睑,杨木易俯在林空空身上,手依然执着地与他的皮带周旋:“把裤子脱了,我看看你的伤,一会儿就好。”
这样的杨木易是林空空所无法抗拒的,任他褪下长裤,手指摩挲在白色纱布上。淡红色的印记蔓延至纱布之外,杨木易轻轻抚着,声音里隐约透出不易察觉的怒气:“后天是不是该你大嫂执勤了?”
结束相亲宴的冯仪心花怒放,按洛允辉的要求,饭桌上没提介绍对象的事,只让两个孩子先熟悉熟悉,私底下交往试试。时代不同了,他们也不是八股的父母,自由恋爱找感觉才是时下流行的男女相处模式。
冯仪偷偷打量杨木易看洛琦时的眼神,虽谈不上一见钟情,但大抵是不讨厌的,这就让她放下了很大一桩心事。洛琦那孩子学问好、见识广,关键是孝顺,只要是洛允辉中意的人,她肯定也不会太排斥。
老太太心情一好就愿意捣腾,回家之前顺道去超市买了些菜,打电话让陆莎陆鹏晚上都回陆宅吃饭。
陆鹏是在饭桌上才知道冯仪今天的“丰功伟绩”,不得不说他老妈真是个行动派,想到洛允辉带着洛琦、冯仪带着杨木易,四个人同桌而坐的画面,陆鹏一口饭噎在喉咙里怎么也下不去,端起汤碗猛灌了两口。
陆莎因为林空空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冯仪叫了她好几声,她才茫然抬头,眼神直愣愣的。
“小莎,怎么吃个饭老走神啊?是不是听说木易和琦琦……”冯仪兀自揣测。
“啊?什么?”陆莎还没回过神。
冯仪笑了笑,一脸和煦:“没关系,妈给你介绍更好的。”
“妈——”陆莎红了脸,忍不住埋怨,“您最近是月老上身了还是咋的?”
“咳咳。”陆浙淮板着脸咳了咳,带着警告的意味。
自知失言的陆莎缩缩脖子,不敢再乱说话。
被冯仪留下来过夜,陆鹏和陆莎各自回房,等到家里二老都歇下了,陆鹏才鬼鬼祟祟来敲陆莎的房门。意思性敲了敲,发现门没锁,他便一闪身钻了进去。
陆莎清楚地感觉到陆鹏掀开自己身上的薄毯,双手占有欲十足地将她捞进怀里抱着,脸颊蹭她的颈窝。
“不开心?”从回陆宅,陆鹏就发现今天的陆莎有些不对劲,不笑不闹,吃饭都不知道夹菜。
“今天被徐姐骂了。”陆莎小小抱怨,手覆在陆鹏的大手上。
陆鹏将她翻转过来脸对脸,哼了一声:“骂回去了没有?”
“没……”
“没出息的丫头!”陆鹏恨铁不成钢地戳陆莎的脑门儿,“咱有必要受那窝囊气么?以后再骂你,跟哥说,我去收拾她!”
知道陆鹏只是哄自己开心,陆莎依然眯着眼笑了,坏心情好了一半:“那我辞职好不好?以后窝在家里让你养。”
陆鹏咯吱了她几下,故意装出嫌弃的口吻:“不会做饭不会洗衣裳,又要吃好的穿好的,我哪里养得起你?”
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陆莎想了想,心里不由自主揪了一下。是啊,陆鹏也不过在城建局拿着几千块的工资,她平时大手大脚的惯了,若真靠他养,只会成了他的负担。
“嘿,当真了?”见陆莎不说话,陆鹏捏捏她的脸颊,“哥说着玩儿呢,要是不开心咱就不干了,哥赚钱养你!”
陆莎朝他怀里窝了窝,闭着眼撒娇:“等你赚够了钱,我都老了。还是在公司里待着,说不定哪天能傍上一大款……”
“你敢!”
陆鹏狠狠在陆莎胸前揉了两把,疼得她痛呼出声。陆鹏眼底的火苗“噌噌”地窜上来,剥了她的底裤直接上阵,大手不留缝隙地捂着她的嘴。
“唔唔唔……”陆莎纠着眉左右摆头,却怎么也逃不开他的手,“轻……唔唔……点……”
感受到她体内的干涩,陆鹏俯子舔舐她的耳廓,撩拨的话语说得极其露骨:“大款都是些肥头大耳的糟老头子,腆着肚子顶你,你会舒服么?”
深深一个顶入,陆鹏随手抽来一个枕头压在陆莎肚子上,故意施加力道:“就是这样顶着你,瞧,大款的肚子哦……”
被压得难受,陆莎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张开嘴深深吐纳,扭着身子反抗,两条腿无意识地在空中踢踏着:“哥……”
☆、夏(13)
杨木易开始和洛琦约会了,薄绍知道这个消息后,怒不可揭地把陆鹏找了出来,揪着他的领子说要教训杨木易。
“嘿,松手哈,你要教训他就去,跟我这儿嚷嚷什么?”陆鹏一把甩开薄绍,抬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薄绍怒红了双眼,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不是你的人么?我只是提前知会你一声,别到时候说我不顾兄弟情义。”
说到这个,陆鹏一下子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情。杨木易和洛琦,那是经过双方父母(杨子年不在,冯仪和陆浙淮暂代杨木易的父母)认可的,薄绍有什么资格反对?杨木易是陆鹏带到城里来的,难道陆鹏不希望他有个好发展?
“薄绍,做人别太执着。你追了琦琦那么久,该是你的,早就是你的了。”
“她本来就是我的!”薄绍“腾”地一声站起来,大步朝酒吧门外走。
“喂,你上哪儿?”陆鹏怕出事,赶紧追了上去。
自陆鹏有记忆以来,他和薄绍从没有打过架。薄绍不比林海那般脾气硬,滑溜得跟泥鳅似的,什么事都能嘻嘻哈哈被他顺过去,根本不会闹到要动拳头的地步。就连他家严苛的老爷子都不曾真对他上过棒子,最多就是小时候屁股上甩几巴掌。
但是,不动拳头的人,并不代表他的拳头就是软的。瞧着薄绍不遗余力地朝杨木易撒火,陆鹏知道,薄绍这是真急了。
砸在杨木易脸上身上的拳头半点不含糊,愣是陆鹏在一旁拉扯都被误伤了好几下。杨木易也不知是怎么的,根本不还手,任薄绍的气一骨碌全撒在他身上。
“薄绍,你够了!”一团乱的情况下,洛琦一脚踹在薄绍身上,细细尖尖的高跟鞋锥子般捅在背上,陆鹏看着都觉得疼。
薄绍把杨木易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抬眼盯着洛琦:“你他妈给我闪一边去!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这里是洛琦工作的银行附近,正值午饭时间,许多穿着制服的人朝陆鹏他们指指点点。洛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揪着衣角的手微微颤抖。
“你——”洛琦食指几乎戳到薄绍的鼻梁,“立马给我滚!”
薄绍太阳|岤的青筋直跳,此时的他和洛琦就像两只狮子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陆鹏刚打算过去拉开薄绍,谁知这小子又开始埋头朝杨木易展开拳击了。
“喂喂喂,你没完了还是咋的?”再不停手,杨木易都可以去医院验伤了。
“陆鹏,你要帮他是不是?”薄绍被陆鹏扯到一边,拽着他的胳膊大吼。
那边的洛琦将地上的杨木易扶起,这女人也真是会挑事儿,居然在这节骨眼上拿出纸巾替杨木易擦脸。薄绍像个爆竹一样一点就燃,憋着劲儿又要冲过去。
“我说你不嫌丢人呐?这么多观众拿着手机拍照呢,你就等着你家老爷子紧你的皮吧!”
薄绍才不管,朝旁边吐了口唾沫,示意陆鹏松手。陆鹏拍着他的肩小声嘀咕:“换个没人的地儿,你和琦琦私下谈谈去!”
薄绍想了想,勉强答应了。
洛琦是被薄绍一路强拉着往前走,女人撒起泼来便是打骂不断,甚至捞起他的手腕玩儿命地咬。薄绍几次三番想把她打横抱起,都被洛琦左躲右闪避开了。
杨木易身上有伤走得极慢,陆鹏在他边上迈着步子,倒也配合着他的速度不疾不徐。
“木易。”陆鹏双手插兜,声音很低。
“嗯。”杨木易抹了抹嘴角,淡淡回应。
“我觉得你变了。”陆鹏转过头望着身旁的人,“再不是我在乡下认识的杨木易。”
“你又想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配不上洛琦了么?”杨木易含笑,眼里的讥讽直直落入陆鹏的目光中,“所以你眼睁睁看着他揍我。”
“你并不喜欢洛琦,我不是瞎子。”
“冯阿姨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不讨厌她,她也不讨厌我。”
“可你看到了,琦琦已经有薄绍了。”
“我只看见,洛琦非常非常讨厌那个人。”杨木易故意咬重“非常”两个字,像是回应他一般,前方的洛琦狠狠朝薄绍掴了一巴掌。
陆鹏尴尬地咳了咳,有些力不从心:“打是亲,骂是爱……”
杨木易连瞥都懒得瞥前方两个人一眼,把陆鹏的话当耳旁风:“没事的话,我回部队了。”
和薄绍打了声招呼,陆鹏依然坚持要送杨木易,哪怕他冷淡地拒绝。黑色凌志停在军区门口,还没等站岗的哨兵升起标杆,林空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忽然钻了出来,拍着陆鹏的车窗喊杨木易。
杨木易推开门下了车,林空空的声音又慌又急:“木易,我大嫂的手被耗子夹夹了!”
陆鹏眉心一促,想起那个叫蒋冉的女人。
杨木易把林空空的手攥在掌心里,兀自拉着他走进军区,沉稳的声音和林空空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要你操什么心?昨天教你的格斗拳练习了么……”
挂在陆宅书房里的八骏图忽然从墙上掉了下来,长两米宽一米的木框骤然落地,玻璃碎了一地。当时陆浙淮正在书房里看报纸,被突然吓了一跳,立时胸口憋闷喘不上气。
冯仪闻声赶过去,手脚利落地替他端水送药,这才缓过来。陆鹏接到冯仪的电话马不停蹄奔回家,看到脸色苍白的陆浙淮被冯仪搂在怀里,甚至连挪动都挪动不了。
“小鹏……”冯仪看到儿子,声音不禁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