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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生意在尹思言的打理下蒸蒸日上,说实在的,陆鹏不得不汗颜,自从这酒店开了张,他和薄绍两个就没正经顾过,都是这招聘来的好员工尽心尽力。
经过酒店大堂,正巧碰上尹思言。陆鹏和她也算不上很熟,这熟悉的成分都是和薄绍沾了边的。所以陆鹏想也没想就问了句“薄绍呢”。
尹思言脚步一顿,脸上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僵硬:“出去了。”
陆鹏觉得尴尬,正想找个什么理由抽身,谁知尹思言却又开口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他,酒店里有事,我手机没电了……”
听她这么说,陆鹏二话没说就掏出手机递给她。手机一脱手他就觉得不对了,有什么事不是可以找他么?他人就在这里,何必舍近求远呢?酒店里也有座机,不一定非要用手机吧?
电话一接通,陆鹏只听见尹思言凉凉地问了句“在哪儿”,那边回答的什么完全听不到。这期间,尹思言握着手机的关节一白再白,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好整以暇地将手机退还给陆鹏,尹思言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对于当面撒谎更是没有半点窘色。陆鹏也不拆穿,对于薄绍和这个女人之间的事,他最好置身事外。
然而陆鹏心里很明白,他是帮凶,如果薄绍现在正跟洛琦在一起的话。
精心挑选了桌布、蜡烛、果盘……陆鹏为陆莎的归来心潮澎湃,自动忽略在陆莎离开之前两人的不快。下午四点,他开着黑色凌志赶往机场,陆莎的飞机应该是五点抵达。
陆莎虽然和他闹着,但也不会不给家里打电话,她的归程日期就是陆鹏从冯仪嘴里得知的。陆鹏不在乎她生他的气,因为他不会和她计较。
候机厅里,广播开始播报飞机抵达的信息,许多和陆鹏一样接机的人都在出口处张望。远远的,陆莎穿着一身湖绿色包腿小裙,腰间白色的皮革腰带,脚上蹬着高跟凉鞋。她戴大大的墨镜,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
走在陆莎身边的人是李峰,同样青春洋溢的打扮,和电视广告上没两样。同款的墨镜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情侣,而两人的手也一直十指相扣。
没想到,他们已经小有名气了。陆鹏看着几个记者拿着话筒匆匆迎上去,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随后赶上。
一看到记者,李峰下意识地就将陆莎往怀里带,躲过那些长长短短的话筒。陆莎保持微笑,却也窝在李峰怀里跟着他走,有工作人员替他们隔开记者,两人才得以脱身。
撤离的速度极快,陆鹏在出口处等着,只一会儿功夫,陆莎和李峰便被保安带着走了另一个出口,消失在机场大厅。
陆鹏到家的时候,陆莎还没回来。他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麻木地抬起手挡住窗外射`进来的光,让眼前只余黑暗。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陆莎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匆匆而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桌上还有他特意为她准备的烛光晚餐,可到现在,却还不见她的人。不知不觉,陆鹏在自己纷繁的思绪中坠入梦乡。他这阵子也累极了,主要是心累。
门锁转动的声响传来,陆鹏听得迷迷糊糊,意识里知道该醒了,可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就跟梦魇一样。有人走到他身边蹲下,轻轻地唤他。
陆鹏努力想睁开眼,却怎么也掀不开眼帘。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痛苦,陆莎把胳膊伸到他的颈后,吃力地将他扶坐起来。
映入眼帘的倩影化着淡淡的妆,眉宇间掩饰不住的担忧。陆鹏蒙蒙然望着她,仿佛不认识似的。
“哥,怎么了?”陆莎摸他的额头,以为他在生病。
“没什么,等你吃饭等得睡着了。”
陆鹏径自起身走到餐桌边点蜡烛,陆莎看着满桌的饭菜先是一愣,面上有些不自在,隔了一会儿才在餐桌边坐下。
陆莎没有拿行李回来,这一点陆鹏已经注意到了,但却没有提。气氛刚刚融洽,他不想破坏。
给两人倒了红酒,陆鹏坐在陆莎身边,没有选择相对而坐。陆莎迟疑地接过酒杯,没等她开口,陆鹏将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上去,然后一饮而尽。
饭桌上,陆莎比较沉默,陆鹏贴心地为她布菜,并兴致勃勃地告诉她,这是酒店大厨做的。陆莎显得意兴阑珊,却也没有拂了他的意,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吃一口菜喝一口酒。陆鹏的一只手一直揽着她的腰,轻轻地抚着。
“少喝点。”陆鹏将酒杯压下,陆莎抿了抿唇,放下筷子。
“我不是很饿。”
“不饿也吃点,飞机上的东西你肯定不喜欢吃。”
“刚刚……和同事出去吃过了。”
陆鹏夹菜的手一僵,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是么……那你休息吧。”
不再勉强,陆鹏站起身收拾碗筷,也没有再吃的打算。好几个菜还是原封不动的样子,都被他倒掉了。
陆莎洗澡出来,拿了条干毛巾擦头发,进陆鹏房里找她涂抹的||乳|`液。陆鹏拦腰将她抱上床,将||乳|液揉进掌心,温柔地替她按摩。
气氛恰到好处,陆鹏的手不轻不重地按压,有意无意挑她的敏感点。陆莎将脸埋进枕头里,闭着眼睡觉。
背上的手越来越大胆,陆莎不是感觉不到,她不迎合也不阻止,显得有些冷淡。然而陆鹏已经俯趴在她的背上,嘴唇在她颈后作乱。
陆莎身上的睡衣被陆鹏褪至腰间,他想将她翻转过来面对自己,陆莎却死死地粘着床,没有要配合的意思。无奈之下,陆鹏只好耐着性子一点点地揉捏,让她僵硬的身体慢慢软化。
了解陆莎的弱点,陆鹏顶开陆莎的双腿,在那颗小珠上揉弄,感觉到她身子一颤一颤地发抖便更添加了几分力道。终于,身下的人不再装死,有闷哼声从枕间传来。
衣物不翼而飞,两具裸`裎`相见的躯体也不陌生。陆鹏跨坐在陆莎腰间紧紧夹着她的腰,唇舌纠缠着彼此。陆莎有些抗拒,每当他想把她的舌头吸出来细细吮的时候,她总是趁机缩回去。
陆鹏不依不饶,按在她柔软上的手微微用力,顶端的殷红似乎要被他的手指捏碎。陆莎颤声呻`吟,脸都皱成了一团。
“抱着我,小莎,抱紧我……”陆鹏抵着她的唇恳求。
陆莎躺在床上任他予取予求,可她的腿没有缠着他,手也死死地揪住被单,任凭陆鹏怎么折磨,她都以这样的姿态“冷落”他。陆鹏有些挫败和受伤,箍紧了她依然感受不到温暖。
在陆鹏即将进入的一刹那,陆莎忽然反抗了起来。她用脚踢他,不顾后果往致命的地方踢,险险被他阻止。陆莎的嘴也没闲着,冲着他胸口的凸起猛的一口,似乎要将它咬断。
陆鹏疼得浑身冒冷汗,却仍然强硬地刺入她体内,润滑的液体帮助他一贯到底,接着便横冲直撞地捣弄起来。
陆莎反抗的力道被他撞散,身子颤颤巍巍,两只脚在他腰间踢踏。陆鹏将那两只偶尔会踢到他的腿扛上肩头,自上而下狠狠进出。
“嗯……唔……”陆莎小猫儿一样呜咽,不肯求饶不肯讨他欢心。
陆鹏专挑她薄弱的点攻击,似要让她认清现实,一个想要掠夺的男人,只有彻底的征服才能满足。
时间一分一秒地趟过,陆鹏不知餍足,沐浴过的两人都是大汗淋漓。身下的床单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他依然占据陆莎体内,对准了她的花心狠狠冲刺。
陆莎本就长途劳累,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持久战?她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手脚张开,身体已经倦极,无奈意识还是在不停地摇晃,随着男人有力的撞击哼哼唧唧。
小别重逢,缠绵,却不缱绻。
第二天,陆鹏还未睁眼便摸了摸身侧,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将他冻醒。翻身下床,只着了一条内裤便冲出房间。
陆莎并没有离开,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门边放着一只行李箱。
“哥,你醒了?”陆莎的声音听不出异样,陆鹏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
“小莎……”陆鹏知道,陆莎对他昨晚的亲热是有多排斥,然而对她的思念就像洪水猛兽侵蚀掉他的理智。等到现在清醒,懊悔又不自觉爬上心头。
陆莎朝他明媚地笑,仿佛没有生气:“我打算回家住了,等着和你说一声,这就走了。”
陆鹏三两步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想要说的话太多,一时语塞:“为……为什么?”
一阵沉默,陆鹏连呼吸都不敢,生怕惊扰了面前的人。陆莎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再抬起来,眼里分明有晶亮在闪烁,话里带着哀伤:“哥,我想回家了……”
☆、秋(1)
陆莎搬回家已经一周了,陆鹏亲自给送回来的,冯仪和陆浙淮没多问,只当是两个小的又闹矛盾了,加上陆莎对陆鹏要搭不理的态度,便更加像那么回事儿了。
对于“分居”中的陆鹏来说,他以为陆莎只是一时走不出失去孩子的阴影,所以他给她时间给她空间,可陆莎对他那态度……
也不是说不好,只是总让陆鹏感觉缺了那么一点儿亲热劲儿。有冯仪和陆浙淮在的时候,她几乎不和他说话,私下里躲无可躲,她便会喊他一声,多少透着点儿心不甘情不愿。
一年一度的市级评优大会正在现场直播,冯仪洗好了水果端到客厅,陆鹏和陆莎各坐一个单人沙发,都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虽说这当官不为名不为利,为的是替老百姓办实事儿,可一到了这种选举的时候,所有人还是削尖了脑袋往里挤,哪怕得个提名也是好的。市级选优采取名义调查的方式,百分之七十的票由市民们投,另外百分之三十的票则由非候选官员投。
陆浙淮已经答应冯仪明年提前退休,也就是说,今年是他最后一次参与选举,家里人都希望他能有个圆满的结束。
陆鹏听着冗长的致辞,无聊得直打呵欠。
“干什么呢?给我精神点儿听。”冯仪把切好的西瓜分盘递到陆鹏和陆莎面前。两个小的对政事一向兴致缺缺,今天也是冯仪下硬命令才强制他们看评选直播。
摄像镜头一路扫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陆鹏觉得陆浙淮露脸的机会是最多的,据他猜测,估计这奖十之是他家老爷子的了:“妈,这不用看都知道老爷子肯定当选。”
听他这么说,冯仪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可面上还是得绷着:“没最后拍板钉钉子的事儿,谁也料不准。”
“嘘,快看快看,要公布结果了。”
市级评优分三等,共十个名额,其中劳模标兵六人,敬业奉献奖三名,优秀个人奖一名,陆浙淮当然是冲着“优秀个人”去的。
主持人一个一个念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官员站起来向观众鞠个躬,然后步履姗姗地走上台。礼仪小姐送上红绸带,得奖的官员在台上笑呵呵地站成一排。
前两个奖项颁发完毕,主持人故意卖个关子,停了下来。正当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这“优秀个人”花落谁家的时候,台上忽然走上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俯在主持人耳畔小声说了些什么。主持人刚才还轻松愉快的语气顿时严肃起来:“因为一些原因,优秀个人奖将不在此次会议颁发,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恭喜台上的诸位。”
“怎么回事?”最先发出声音的人是陆莎,她不明就里地望着冯仪和陆鹏,“这种评选难道也吊观众胃口?”
冯仪盯着电视,焦急地搜索着陆浙淮的身影,但镜头一直在台上几个得奖者身上逡巡。
“妈,您别急,我这就去接老爷子。”陆鹏拿着车钥匙匆匆出门,连身上的家居服都顾不得换。
餐厅正中央,洛琦低着头喝果汁,他对面的男人无比嚣张地冲薄绍挑了挑眉:“怎么样,薄公子,是不是可以让我和我女朋友好好享用美食了?”
薄绍望着墙上的数字电视没说话,这样的结果,谁都没有料到。他昨晚才在他老爸那儿听到的壁角,今天怎么就变了?
“还没宣布结果,怎么算我输了?”薄绍话是冲着付卓生说的,眼睛却只看洛琦。
付卓生的父亲和洛琦的父亲相熟,付卓生也是个官二代,平时不和薄绍他们一拨儿。洛允辉以前跟着陆浙淮,洛琦自然是和陆鹏他们相处的多,现在,付卓生的父亲貌似经常上洛家串门子。
“你把宝压在陆浙淮身上就是个错误,不信你问琦琦,看陆浙淮会不会当选?”
洛琦似乎对两个男人的对话没有兴趣,只注视着自己手里的果汁。
“还有,薄公子忘了,那我就提醒提醒你,琦琦现在是我女朋友,我希望你离她远点,不要造成我们的困扰。”
偌大的餐厅人来人往,他们处在餐厅中央,来往的人都朝他们这边瞧。薄绍站在餐桌边,洛琦和付卓生坐着,这样的场面颇为尴尬。
“没有结果事情就还不算完。”
“薄绍,别闹了,根本就不关结果的事,这个赌是你们俩打的,跟我没有关系。”洛琦的声音清清淡淡,没有像以前那样激烈地怒叱薄绍,也没有冷嘲热讽。
“琦琦。”薄绍轻松地朝周围瞥了一眼,一点也没觉得丢脸,“我打这个赌不是要强迫你,而是要他滚。”
付卓生的脸“噌”的一下上了火,推开椅子就要上来干仗。薄绍好整以暇抱着胳膊瞅他,男人一怕输在身高,二怕输在某方面的能力,付卓生含恨输了薄绍半个头。
“别以为你老子在纪委我就怕了你,没了你老子,你他妈算个屁!”
一记猛拳砸在付卓生细皮嫩肉的脸上,鬼哭狼嚎的“嗷嗷”声把大厅里的其他客人都给逗乐了。付卓生这人没别的,就是嗓门大,嚎起来几条街都能听见。
洛琦低垂着脑袋,谁也不知道她埋着头在干嘛,大概是觉得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太丢脸吧。
薄绍二话不说拉了洛琦就走,留下付卓生一个人任大家围观。
上了薄绍的跑车,洛琦一张脸通红,全是憋笑憋的。薄绍见她这副模样,压着她的肩膀扑上去,准确无误地袭上粉唇。
陆鹏搀着陆浙淮进门,冯仪赶紧迎上去,陆浙淮明显力不从心,却还是轻轻推开陆鹏,拉起冯仪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陆莎在后头替老爷子拿了拖鞋,一双眼睛里闪着疑惑却什么都没说。
冯仪问老爷子吃过饭没有,早上在家吃了,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四个钟头。陆浙淮说不饿,径直往书房走,冯仪紧随其后。
书房门关上,陆鹏和陆莎站在门外眼对眼,空气中漂浮着不安定的因子。
“哥……到底怎么了?”
“好像是有人抓到了爸的把柄。”
“什么把柄?”
陆鹏摇摇头。
“那是谁?”
“……是洛叔。”
陆浙淮一个字都没说,陆鹏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在选举会场外听人嚼的舌根。陆浙淮的位置靠前,几乎是最后才从里头出来,没有人走在他身旁,连平时如影随形的洛允辉也是和其他人走在一起的。
当时的陆鹏不争气地想哭,迎上去扶着老爷子,恨不得有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撑起。谁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仿佛根本没有这两个人存在。
此时站在书房门外的陆鹏心里“扑腾扑腾”跳得厉害,这难道就是洛琦说的洛允辉送给陆浙淮的“大礼”?
究竟是什么样的把柄?
就陆鹏所知,这么多年他家老爷子一是一二是二,从来不多拿一分一毫,从没干过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陆鹏心里隐隐担忧,难道这个把柄是他和陆莎……
书房里,陆浙淮坐在椅子上,冯仪绕到他身后轻柔地给他按摩。偶见几根银丝藏匿在后脑勺上,冯仪摸了摸,没给扯下来。
“咱们的陆市长是在气馁么?这可不像你啊?”冯仪开着玩笑,尽量让气氛好一点。
陆浙淮摩挲着书桌上的笔筒,上头雕刻的花纹已经模糊,他拿出小刀一点一点地雕刻。
“年轻的时候有那个劲头争,年纪大了,早就看淡了。但老了有一点不好,就是喜欢回忆过去,秀秀……有些事,我想,还是让你知道吧。”
冯仪挪了张凳子坐在陆浙淮身边,已经做好了倾听的准备。陆浙淮看着眼前女子乖顺的模样,真不想让她知道他的不堪。
“你还记得,三十年前,我和子年参加的那次考试吧?”陆浙淮把刻刀收好,只把笔筒握在手里,“我和子年其实是同时考上的,我爸拿了钱,事先知道了考试结果。”
冯仪静心凝听,没有出声打扰。
“可是,我爷爷他是地主,当时虽然已经恢复了选拔考试,可还是存在阶级成见的。因为我爷爷成分有问题,我的名字就被删掉了,是我爸爸走关系,让我顶了子年的名额……”
陆浙淮不敢看冯仪的脸,佝偻的身体显出他的疲惫:“这个秘密我藏在心里三十年,本以为上次你去找子年,他会告诉你……我占了他的名额,还带走了你,我这么个自私的人……”
冯仪将手覆在陆浙淮的手背上,依然和颜悦色:“子年知道?”
陆浙淮点点头:“我当时就告诉他了,我想让他跟我一起来城里,他说……”他要陪着你。
“今天就是因为这个事儿?”
“允辉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事儿,给了选举组委会,组委会要等调查之后才会定夺。”
冯仪沉默无声,陆浙淮转过头来:“秀秀,以后……”
“别说我不爱听的。”冯仪捂住陆浙淮的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要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打死不认就行。”
陆浙淮哭笑不得:“那不是罪加一等么?”
冯仪耍赖,却又正经八百:“你答应我,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招认,答应我!”
冯仪的语气里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陆浙淮知道不能跟着她胡闹,却还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什么事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等了三十年才等到这一刻,已经是被老天厚待了。
☆、秋(2)
市级评优的事闹得陆家人有些郁闷,更让陆鹏不解的是,陆老爷子居然天天闲在家里不用上班了。想到以前大堆大堆处理不完的文件被老爷子拿回家里“开夜车”,现在的情况还真是让陆鹏不能适应。
冯仪半点风声都不肯跟他透露,陆鹏要是问急了,冯仪就拧他的耳朵,让他操心自个儿去。瞧老妈这个架势,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陆鹏也就没多过问了,用得着他的时候他再出马。
自从何小叶和文昌离开城建局之后,陆鹏在那儿待着简直像活受罪,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着。在自己房子里对着四面墙,在办公室还是对着四面墙,他感觉自己就像脱离了社会似的。
幸好还有个酒店让他溜达,陆鹏甩着车钥匙进门,门口的服务生恭恭敬敬喊他“老板”,这才让他心里头舒坦点儿。
薄绍见到陆鹏眼神一阵闪躲,活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陆鹏走过去推了推他的肩膀,薄绍收起手边正在看的酒店管理计划,揉了揉太阳|岤抬起头。
“嘿,怎么的,这是在我面前无声抗议呢?”陆鹏故意一副吊儿郎当的架势。
薄绍看看他,有些欲言又止:“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好歹这酒店也有我的份儿,总不好只坐在家里等年底分红,当然还是要来视察视察工作嘛。”
“喏,那这个计划你看看。”薄绍把计划书递给陆鹏,后者接过,随意地翻着,心不在焉。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还是薄绍率先沉不住气:“你家老爷子……”
“嗯?”陆鹏抬起头,声调上扬。
“就那个评优的事儿,你家老爷子没事儿吧?”
陆鹏摇摇头:“我家老爷子半点风声都没透露。”
“你不知道?”薄绍瞧陆鹏不像撒谎,一咬牙还是说了:“小鹏,他们说……你家老爷子当初上位是顶了别人的名。”
陆鹏手上的动作一顿,眼里瞬间迸发出骇人的光:“他们是谁?谁他妈在人背后说三道四!”
“你先别生气,我也是听说的。但你也知道,这无风不起浪,若不是有点儿证据,评优大会那天怎么会出状况呢?”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陆鹏一时接受不了,但他仍然得维护自家老爷子的声誉。别人说什么他不管,他只清楚一点,他家老爷子绝不是那种人。
“薄绍,说实话吧,你听谁说的?”
薄绍犹豫了一会儿,眉头拧成一团:“……琦琦。”
陆鹏回到陆宅,站在门口久久不敢进去。他现在心里乱的很,什么都想不清楚。薄绍说的那些话不知真假,可他该去向谁求证?
深吸一口气,他拿出钥匙开门。
陆莎在客厅,貌似在打盹儿。陆鹏轻手轻脚走过去,看她蜷起身子侧卧在沙发上,眼睛确实是闭上的。去房里拿了块小毯子出来给她盖上,沙发上的人眼珠子明显在动。
装睡?
陆鹏心头犯苦,不愿意面对他,居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可陆鹏不想视而不见,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陆莎的脸庞,流连不舍。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陆莎怵然睁开眼,陆鹏正俯在她之上,唇角弯弯。轻而软的吻落下,陆莎没有闪躲,身子却在唇舌接触的瞬间僵硬得像块木头。
“哥……我要接电话。”陆鹏的吻蔓延至陆莎脖颈处,她赶紧推了推他,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手机。
陆鹏帮她把手机递到眼前,上头“李峰”的名字他看得很清楚。
“喂?你到了?好,我马上就下来……”
陆莎接电话的时候一直低垂着眼眉,陆鹏将她禁锢在沙发上,依然让她保持仰躺的姿势。
“去哪儿?”陆鹏问得漫不经心。
“出去……办点事。”
“什么事?我记得你应该是在休假。”
“……”只要是陆莎不愿回答或不知怎么回答的问题,她都选择沉默。陆鹏因为顾及她的感受从不咄咄逼人,可现在,她似乎已经养成了不好的习惯。
李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大约是见陆莎久久没有露面。
“有朋友在楼下等我,让我起来吧。”
陆莎的话说得有气无力,似乎不想和陆鹏争辩什么,更不想和他吵架。他们算吵架么?陆鹏连苦笑都苦笑不出来,别的小情侣三天吵两天好,他和陆莎……要是能吵吵也好啊。
不再拦着她,陆鹏起身,看她整理了一上的衣服就朝门边走。她连衣服都不用换,看来是早就坐在这儿等李峰了。
“早点回来……”在陆莎关上门之前,陆鹏还是忍不住开口。
“字写得不错。”男人的声音清淡优雅,目光从手里的资料卡移到陆莎身上。
陆莎坐在沙发一端,双手放在腿上,有些不安。李峰被关在门外不允许进来,这里只有她和对面的心理医生——苏远。
“陆小姐,你说你失眠,那么能说说是什么困扰你吗?”
“我……就是睡不着。”
“睡不着总会有原因的,是工作压力?还是别的什么?”
陆莎摇摇头:“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苏远的语速匀缓,避免给病人造成心理压力。
“……”陆莎低着头双手紧握,不言不语。
见过不少的病例,打破最开始的心里障碍是最艰难的步骤,苏远的耐心足够。门上忽然传来“叩叩”的敲门声,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嘴角不自觉溢出微笑。
“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小公主双手提着个饭盒走进来,还记得要随手关门。苏远绕过桌子抱起苏妞妞,心疼地替她擦了擦汗。
“妈妈呢?”
“妈妈给伯伯也带了吃的,送过去了。”
苏远点点头,把小公主抱在膝上坐下:“不好意思,陆小姐,我太太和女儿今天来得比较早。”
陆莎摇摇头表示无碍,眼睛一直盯着妞妞瞧。苏妞妞迫不及待地催促苏远把饭盒打开,今天柯微做了她最喜欢吃的胡萝卜炖牛肉。
“阿姨……你要吃么?”毫不怕生的苏妞妞夹了几片牛肉放进小碗里,又拿了干净的筷子,“蹭蹭蹭”跑到陆莎面前。
陆莎很少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可当苏妞妞笨拙地将牛肉送到她嘴边的时候,她还是张开嘴,只因为小公主脸上甜甜的笑容。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苏远没有出声,而是直接走到门边,在看到门口的女子时张开双臂将其搂进怀里,顺便在唇上香了一下。
“今天路上没堵车,所以早到了,你还有病人?”
苏远不甚在意,搂着爱妻进来:“时间差不多了,没关系。”
“陆小姐,吃过午饭我们再继续可以么?”
陆莎不饿,打发了李峰自己去吃东西,她则还是坐在苏远的办公室里。看着那一家人温馨的模样,她再一次忍不住抚摸自己的肚子,如果她的宝贝还在……
苏远虽然在吃饭,眼角的余光还是注意到了陆莎的动作。柯微把不喜欢吃的大蒜放进他碗里,苏远一时分心,大蒜掉到了桌子上。
发现老公吃个饭还心不在焉地想着工作,柯微面色不愉。苏远心虚地扒了两口饭,然后狐假虎威地训斥小妞妞:“大蒜自己吃,不许学你妈妈的坏毛病。”
委屈的妞妞把大蒜放进妈妈碗里,柯微二话不说,丢进了苏大医生碗里。
聊了整整一个下午,陆莎把那些憋在心里的话全部告诉了苏远。看到苏远一家人的相处,陆莎忽然就对这个心理医生有了信任,并且愿意相信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她无法相信任何人,就连正开着车的李峰都不清楚她的事。
“觉得有效果么?如果不行,再换个医生……”
陆莎腼腆地笑了笑,十分感激:“苏医生很好,他说我是因为压力和郁结才导致精神不好,建议我出去走走。”
听陆莎这么说,李峰脸上洋溢着大男孩的阳光笑容:“公司有个季度广告计划,为期一年。以前看你那么恋家,出差几个星期就受不了了,所以没跟你提。这次的广告拍摄可以游览欧洲许多国家,听说还会去爱琴海,怎么样,有想法么?”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陆莎着实讶异。她确实心里头压抑,一面对陆鹏就紧张,想起他们未出世的宝贝,心里头就揪着疼。
“让我想想吧。”
李峰也不强迫,他和陆莎是默契的搭档,即使没有这次合作,也还会有其他机会。
陆莎回到家,迎接她的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陆鹏站在客厅中央,陆浙淮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两个人沉默以对,谁都没有说话。
听见开门声,陆鹏朝这边望了一眼,很快又将视线移了回去,似乎在等着陆浙淮说话。陆莎怯怯地喊了声“爸”和“哥”,杵在门边不敢往里走。
“爸,您就给我个答案吧,是,或者不是?”陆鹏的声音极其疲惫,陆浙淮就像老僧入定了一般,对陆鹏的话置若罔闻。
冯仪也在这时回来了,看到客厅里老爷子和陆鹏的架势,疑惑地走了过去:“你们爷俩这是怎么了?”
“爸!”陆鹏又喊了一声。
“老爷子,什么事?”冯仪关切地揉了揉陆浙淮的肩膀。
“洛叔说……我爸当年……”
“啪”一声,冯仪手一扬,毫不留情打在了陆鹏脸上:“你这个不孝子,信外人的话,我和你爸是养了只白眼狼么?”
陆莎见冯仪动了气,想也不想跑过去把陆鹏拉开,小小的身子挡住了冯仪:“妈,有话好好说。”
“我没信,我想听爸亲口说那不是真的。”陆鹏抚着被打的脸,颇为坚定。
“问都不该问,你看你把你爸气的,他心脏不好你还气他!”
陆浙淮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想去书房。冯仪赶紧搀着,他却摆摆手,不让她扶。客厅里三个人看着老爷子一步一步朝书房走,那颓唐的身影仿佛再也承载不起命运的考验。
“小鹏小莎,你们给我听好了,不管外头怎么说怎么传,你们都不要相信。这么多年想扳倒你爸的人不在少数,我们家里要一条心,否则,只会被外人欺负。”
陆莎乖乖点头,陆鹏却直直看进母亲的眼睛里,冯仪也毫不闪躲地回视。
☆、秋(3)
陆鹏站在陆宅阳台上吸烟,小区门外那辆银灰色的bw看得他眉头紧皱,陆莎穿了一身淡紫色镂空针织衫从bw上下来,车门关上后还回头和车里的人有说有笑。
连续一周,陆莎几乎天天出门,那辆银灰色的bw每每都会出现在小区门外等着她,车接车送。陆鹏知道,车里的人是李峰,陆莎现在正闹着绯闻的“男朋友”。
想要出名就得有新闻,陆莎她们那个圈子被记者盯是常有的事儿,只要哪个男的和哪个女的走得近了就会闹绯闻。冯仪问过陆莎,陆莎说是记者瞎写的,家里也就全没在意。
可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记者也许一开始是凭空捏造,但这慢慢的,图片文字相搭配,真由不得人不信。两个当事人更是不避嫌,来往一天比一天密切。陆鹏心里头压着火,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要表现得大度一点儿。
陆莎开门进屋,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陆鹏愣了一会儿。按说他今天应该去上班了,怎么还会坐在家里?低低地叫了一声“哥”,沙发上的陆鹏聊胜于无地发出个“嗯”,算是应了她。
自从接受心理治疗,陆莎的情绪明显开朗许多,晚上睡觉服用安眠药的剂量也在减少。她的心情渐渐好转,只除了……在见到陆鹏的时候还是有些许不自在。眼下冯仪和陆浙淮都不在跟前,陆莎不由得紧张起来。
“怎么不过来坐?”陆鹏依然漫不经心地看电视,目光没有投向陆莎。
“不了……我有点累,回房睡一会儿。”
陆莎几乎是逃之夭夭,陆鹏看着消失在拐角的倩影,胸口更是憋得难受。若是照他以前的脾气,非得冲进去把她好好修理一顿。
唉,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陆鹏以为是出去遛弯儿的老爷子和老妈回来了,懒懒地拖着步子去开门。谁知站在门外的却是位不速之客,或者说让人很意外——杨木易。
陆鹏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杨木易一手提着一篮子水果,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表情十分闲适。他没开口说话,只定定地和陆鹏对视。
“什么事?”
杨木易抬手晃了晃手中的果篮:“送水果。”
送水果?陆鹏嗤之以鼻,骗小孩子呢!
“不是我的意思。”杨木易像是会读心术,一下就猜出了陆鹏的想法,“我爹从乡下寄过来的,虽然我跟他说你们家不缺这点儿东西,但他还是让我送。”
时令水果,都很新鲜。乡下人得了收成多半都是卖,杨子年能想着陆家,倒是有心了。陆鹏寻思,大概是看陆家照顾杨木易,所以杨子年稍微表示一下。
来者是客,陆鹏最终还是放杨木易进屋了。随意地倒了一杯白水给他,简单招待。杨木易不着痕迹打量了一圈屋子,估摸着家里只有陆鹏一个人。
“叔叔阿姨不在?”
“不在。”陆鹏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杨木易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陆鹏心里犯嘀咕,怎么还不走?
“你还有事?”
“没啊。”杨木易回答得很爽快,却不见要起身告辞。
“你不是想留下来吃饭吧?”如果陆鹏没记错,杨木易应该已经跟陆家翻脸了吧?
杨木易将水杯放在茶几上,随意从果篮里挑了串葡萄剥皮来吃:“叔叔阿姨都不在,哪儿来的饭吃?”
“所以?”陆鹏等着杨木易继续说,没去在意他不礼貌的态度。
“我听说,陆叔叔最近不太顺利啊……”
“你听谁说的?”
评优的事只是暂时搁浅,知道内情的人很少,陆鹏对杨木易的话留了个心眼儿。
“听谁说的无关紧要,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关键呐。”
杨木易的语气摆明了是在说风凉话,但陆鹏已经顾不上在意这些了。
“木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家里人对那件事守口如瓶,陆鹏抱着一线希望问杨木易。
“知道什么?”
“关于我家老爷子的事。”
杨木易耸耸肩,好整以暇地剥着葡萄:“你是陆叔叔的儿子,陆叔叔的事你该比我清楚才对啊。”
陆鹏恍然想起,杨木易曾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