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面前。无妨。”
绣彩抿了唇点头:“娘娘,绣彩去给您换点茶来。”说着,她放了帕子出去了。
“娘娘,这事为宫中之禁,太后早明令不得再提。”绣灵一边替她按摩肩头一边说,“不过,长久些的都知道,慧妃是被皇后害死的!”
“什么?”绯心一下怔愣了,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当时太后为皇上选后妃,皆是从自家宗亲,以及亲党一族挑选,当时是选了四个。两个为阮家女儿,另外两个,也都是亲党之女。皇上欲立慧为后,其她三人为妃,但太后一定要皇上立茵茵为后,慧为妃,另两人封夫人。其中一个就是现在的宁华夫人,还有一个昭华夫人,不过她成了皇后的替死鬼!”绣灵幽幽说着,“皇上与后关系不佳,一因后奢,二因后妒。但倒是与慧妃相处很好!”
绯心只觉一股子冷汗,皇上嫌后奢?那慧妃豪奢也不差皇后。反观自她入宫以来,皇后很是俭省。
“随着后宫充盈,皇上能陪伴慧妃的时间也不多。但皇上时常会寻慧妃下棋论诗,每月也必会临幸。因皇上嫌皇后奢侈,但皇上却对慧妃之奢不闻不问。皇后年轻气盛,心中忿忿,与皇上吵闹几次,又与太后告状。这夫妻间的事,太后也不能强拉说和,唯有劝。但因此皇上与后关系越加恶劣,皇后与慧妃本来情同姐妹,也因此情感渐远!”绣灵继续说着,“后来慧妃有了身孕,接下来的,娘娘就能猜到了吧?皇后本只想堕其胎儿,却不成想一尸两命。这事情皇后嫁祸给前往探妃的昭华夫人。昭华夫人惧怕殿前解释不清,回宫自尽了。”
“嗯。”绯心眯了眼睛,忽然问了一句,“慧妃怀孕之时,你可曾见过?”
“当时奴婢没在掬慧宫当差,不然奴婢也没福气伺候娘娘了。”绣灵的话绯心当然明白,连掬慧宫的人全都处理了。那说明,事实远不止听来的这些。至于真实的是什么,绯心不想再猜,或者挖掘出来,不过让人齿冷。
反正最后的结果是,皇上亲政两年之后,太后为他选的四个宗亲之女,去了其三。两个死,一个等于废了。两个都奢,但只斥一个,如此不公,当然引起妒火。利用了女人的妒心,太后苦心的安排,最后留在皇上身边的,只有宁华夫人一个。而这个,或者是最听话的吧?绯心想着,不由的打了一个寒战。身处暖泉之中,居然更觉得冷。
正文第008章进退自有高人牵
次日一早,绯心依旧是按照往日的时间前往太后的寿春宫。这两年来,太后开始向佛,卯时做早课,至辰时二刻方散。但绯心自入宫起日日皆是卯正二刻前往,于寿春宫前英殿偏殿相候,从未更改过。于这一点,深得太后的赞赏。
今天依旧如故,绯心着蓝色雀展撺丝袍,下衬深蓝色百叶托花裙。梳高团翻云髻,端蓝艳彩以勾绘眉眼。作此妆饰之时,她有少少犹豫。昨天皇上的话言犹在耳,说她蓝衫不堪。但这掬慧宫上下,皆是深深浅浅的蓝,犹以粉蓝最多。这些完全是按照慧妃所喜而设。常服有些是别的颜色的,但要见太后,不能太过寒俭。一天她也赶不及换置,只得如此。
照理说,绯心身居贵妃之位,以自己的品阶,每月例奉极丰。除银两禄米之外,还有按例所给的锦缎,钗饰。这些东西若是放到民间,随便一个月的都可以吃用上一辈子。但深居后宫的女人都知道,她们的花费皆都是看不到的地方。住的是皇家的宫殿,用的是皇家的内库。明看来,根本只入不出。但实际上,绯心并不宽裕。
光是打赏这一点就需要大量的耗费,想在宫里有更全的信息。太监和宫女,这在外人看来是宫中最底层的小人物,其实他们的力量不可小觑,要想维持人脉,在关键的时候有所作为,就需要长期的培养。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话用在后宫一点也不为过。
钱这个东西,的确不能让你受宠,无法让你活命。但很多时候,却的确给你带来方便。从父亲的行进轨道,绯心学到这一点。只有先给他们好处,恩威并施,才能收到更好的效果。所以,在她入宫的时候,父亲倾其所有,为她准备大量的金银以备内需。不过三年,她已经消耗怠尽。
所以,每月的例奉,除了唯持自己固有的门面之外,她所剩无几。很多帛锻良织,因颜色的缘故,她都用来打赏下人。但这些都是值得的,下人皆是知道,贵妃是舍得花钱的,所以,随着她位阶日高,来攀附的亦有很多。很多消息,真假先不必说,她自会再去核实。但她从不驳卖好者的面子。不管对方在宫中地位多么低下,她都大方赏赐。所以她能在这三年里屹而不倒,光凭上头是不够的,与她的苦心经营更是休戚相关。
有些妃嫔,只求博得上宠。一宠而百无禁忌。其实这是大错特错的事,先不说天心难测。光是隔墙有耳这一条,便足以将她拉下马来,万劫不复。
昨日皇上嫌她蓝衣丑陋,这无疑又是给她一道难题。开帛裁衣倒没什么,只是眼瞅又要消耗大量例用。她娘家在淮南,离京师甚远。之前她为了讨太后的喜欢,让父亲为她寻千年奇木用以雕栽。此时她实在不愿意屡番再向父亲张口。况且一行一动,皆有人言。现在又是大选的非常时期,实在不能让人拿捏错处,再被这股红粉浪头掀下来。
所以一早,绯心已经跟绣灵说了,捡各色的裁几件充门面就好,不需要大肆置换。绣灵是知道她的苦处的,曾经也向她进言,让她找个机会跟太后或者皇上讲。能不能将其父调制近些。不求上位,只求个远近,该不会太难于启齿。
这事绯心不是没想过,只是一,太后现在与皇上关系微妙。这事说不好便会让人扣个以权谋私的错处,太后不愿意替她兜揽这事。其二,皇上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这二年更是明显见弃,她再去说这些事,岂不是更招人厌烦。况且她家出身商贾,她进宫以后已经按制提升其父。父亲才得了个淮安司马的闲职,比起之前父亲苦心倾财而得的淮安巡察已经高了四阶。绯心当然明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但问题是,她这个得道的,也不过是个旋涡里打转的。
绯心这边正想着,已经近了寿春宫的外苑。守苑的太监远远瞧见她的仪仗,已经甩了袖子躬着身迎上来。一边呼着‘请安’一边跪着托手让她下辇,在她踏下的一瞬,悄声说着:“婉嫔一早来了,太后老人家生气呢。”
绯心早知道。不过这个好她自然要买。鼻间哼了一声便应了。那边绣灵已经悄悄地向他手里塞了把碎银子。前头已经有人通报。说话间已经拉开队列。迎她进去。
绯心一踏进前花园子。便隐隐觉得气氛压抑。进了前殿。一眼便瞧见婉嫔林雪清正跪在殿中央。没听到雪清出声音。但瞧着她双肩微抖便知道双眼含了两泡眼泪。
阮星华高坐当中。一脸怒容。显然今天连早课都没做。但出乎绯心意料之外地是。皇上居然侧立一旁。绯心心下一凛。不敢再看。忙委身给皇上和太后请了安。
太后见绯心进来。面上微缓了一下。微扬了手示意她过去。她低垂着眉眼。却直觉两道寒光像是刀子一样剜过来。不用看就能感觉这种嗖痛之寒地。她压根不想都知道是哪个。
“心儿来地正好。你一向辅皇后掌后宫之事。像这等烟视媚行。惑官家之意。不守宫礼之人。要如何惩处才是?”阮星华凤眼一斜。盯着下面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地婉嫔。冷哼出声。婉嫔已经吓得乱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母后。”楚云曦微抿了唇。刚要说话。这边星华已经不咸不淡地接口:“皇上辰时早朝。这时辰也差不多了。别叫百官再有微词。说皇上只顾家事。不顾国事!”
“母后说的是,那儿臣朝罢再来探视母后。”说着,他微躬了身,眼若有似无的瞄了一眼绯心。便转身出去了!
绯心跪倒送皇上出去,星华顺便摒了众人。待她起身,便将昨日的事跟她说了一遍。这事绯心是当事人,岂会不知。只觉星华字字锥心,说得她有如芒刺在背。她勉强听完,太后问她该如何处置,真是不动声色把这烫手山芋送过来。若非昨天与皇上在启元殿那番对话,今天她真是又要生生夹在当中两头作难。
她睨了一眼雪清,向太后福了一福低语着:“依臣妾看,这事还是悄掩下去的好。”
“怎么说?”星华哼了一声。
“婉嫔妹妹初入宫帏,得蒙圣宠,难保有些下人不服管束,眼中挟忌。妹妹一直养在深闺,与人和善,哪懂当中利害。下头钻营拱利,妹妹不能挟制,也情有可原。妹妹一直谨顺端恭,甚得圣心,虽说掌奴不力当罚其主,但太后若重罚妹妹,圣上心痛,亦伤了太后与圣上的母子之情。不过是便宜了那从中取利的奴才!”绯心越说心里越难受,这人情她收得实在别扭至极。她口口声声那当中取利的奴才,根本就像是自骂自身。
星华不语,绯心便接着说:“依臣妾看,妹妹管教不力,罚三个月月例。于宫中禁足半月,不得出莱茵宫。将伺候妹妹的八个掌事宫女按例惩处,有四个跟着妹妹入宫的,遣出宫去交于其家管教,也就是了。”家奴不得随侍入宫,当初雪清宫外受宠,进宫的时候根本没走正常选道。而是跟着皇上一道入了大内,当时林雪清的父亲林孝还把四个家生的丫头一并让雪清带进来。太后心里不满,但已经成了定局,说不得什么。只得让绯心按例给她们补了宫籍,由得雪清使唤。
绯心知道,其实太后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拿不到人,总要有个台阶下。罚的太重,皇上心痛。不罚自己不爽。况且她在意的,是雪清主仆一心,一道勾引皇上,以固其位。现在把她带进来的奴才轰出去,然后再调自己的耳目过去才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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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寿春宫,雪清便忙忙的向她表示感谢:“多亏得姐姐向太后求情,不然……”她说着,眼泪又下来了,“其实妹妹着实冤枉的很。昨天妹妹陪皇上游园,后来皇上走了。妹妹便领人回宫,今天一来,太后便说……真是让妹妹百口莫辩。”
“太后如何认定,便是你莱茵宫的人?”绯心一切皆知,便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如何婉嫔一点都没怀疑到皇上身上,昨天可是他让汪成海去莱茵宫送宫衣的呀,又让她早点去请安。这不是摆明了给她放套子吗?雪清再傻,也不会想不通这点吧?
“都怪雪清一时心急,昨天傍晚,汪公公送宫衣送错了地方。雪清一入宫,就听人说,汪公公自小陪皇上长大。最是贴心能说话的。所以雪清便留了公公在前殿饮茶,想知道些皇上的事。公公不愿久留,说还要伺候皇上安置,皇上今天要早些去给太后请安。雪清听了这个,心下暗喜。想着早些过来,可以碰见皇上。谁知一到这里,太后便怒斥雪清,说雪清昨天趁游园之际,指使宫人行那无德之事。皇上替雪清求情,太后都不肯信。其实雪清昨天是带了四个丫头去的,但回来的时候,真是一个不少都跟着的!”雪清话一出,绯心全是明白了。与其说汪成海狡猾,不如说皇上实在高明的很。此时在太后面前,雪清根本不敢说是汪成海送错地方,是自己拉着他打听皇上的消息。若这话一出,别说太后根本不信,更是落了想谄媚的口实。
“贵妃姐姐的大恩,雪清难忘。雪清也知道姐姐难做,如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雪清抽咽着说,“雪清此次也长了教训,日后还要靠姐姐多多提点。”
“我知道你在宫里,一个人孤单无依。身边带了几个家来的女儿也算是有个伴,但这事既然已经认定是你,唯有如此以表清白。宫中不比在家,还是慎谨些吧。”绯心轻声说着,顺便婉转的提醒她一下。那个什么“夫君”啊,最好还是别在大庭广众叫了,若当时听到的不是她,而是别人,估计麻烦不止这一点二点。
这事之后,没几天,林中郎便有了回应。其夫人借探宫之便,让林雪清借每日请安之机,给她带了一个玉制的貔貅,玉自然是好玉,是出自西域羊脂暖。不但是好玉,亦是好雕工,针凿细腻,丝丝入髓,但其意更是绯心所喜的。
林中郎感激她在太后面前替雪清兜揽,以玉为信,日后再有筹谋,便以此为凭。这次雪清让太后抓住把柄,最后只是重斥轻责,虽然折了四个家生丫头。但正主没受什么影响,反倒因此,更让皇帝心生怜爱,不可不谓是塞翁失马。而贵妃的重要,于林中郎而言更是必不可少。女儿虽然得到皇上的喜爱,但在宫内必因此不得人心。绝少不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撑,而贵妃,正是绝佳人选。
这几天家里有点事,我把稿子交给朋友代发。评论区我回来再看!
正文第009章芳华阵里静观变
大选如火如荼的展开,为这春末夏初更添浓色。除却林雪清被皇上提前册封婉嫔之外,入选者又有十八人,这十八人皆是世家之女,在朝在野者皆有。这样,宣平朝后宫有名谓之人,一下增至四十多人,排下来得近两个月。依后宫例,每月初一初二,是要给皇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也就是皇后。初三是贵妃,然后依次。其实这个旧例不过是形同虚设,皇上现在压根不往皇后那去,但他也依旧奉行雨露均施。
于是争奇斗艳更胜从前,与皇上不期而遇的事件比比发生,今日你南临小调以感圣怀,明日我便塞北高歌以动圣心。今日你阳光之下,展扇扑蝶。明日我便靡雨之中,倚树赋诗。今日你作画,明日我绣帕。各人皆祭出看家法宝,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整个后宫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进入盛夏之时,宁华夫人已经身子渐出形,婉嫔也在六月初时传出喜迅。圣心大悦,加封婉嫔林雪清为昭华夫人,风头已经压过宁华。当初宁华夫人有孕,皇上只是赏却无封。如今婉嫔有孕,不但厚赏而且加封,孰轻孰重,一眼即明。太后心里有气,却也无可奈何。况且现在新人辈出,皇上花丛里流连得不亦乐乎,让太后一点儿也错眼不得。
绯心对此见怪不怪,她只冷眼旁观。其实从后宫等阶分布,便可知皇上心中一二。这十八人里,等阶最高的是灵嫔,而她却是这十八人里家世最差的一个,父亲为北六省司马。有兄弟两人入仕为官,一个从文,是央籍令的五品执事。一个从武,已经远派西境戍边,不过是个六品的随军参骑。但从他们家往上捋,所在的位置就比较重要了。如果加升,于央籍令的哥哥便很快进入堂府要员之中。于西境的弟弟,只再向上一步,便成五品监军。加上其父,西北一带的兵事再难掩过皇上的眼。
这次大选,皇上虽然亲选,但显然没和太后有任何冲突。所入之人,皇上没有亲点哪位,所封的品阶,也都合理。但绯心明白,太后的不安不是没有根据。她日益老迈,而皇上年华正盛,她再不可能像以往那样,由控制后宫从而控制朝堂。皇上亦不可能向以往那样,对她言听计从。她现在要做的,已经不再是事事掌控。而是需要竭力加深与皇上的母子之情,以备日后,皇上可以温和的处理与他们阮氏一系的关系,安保他们的富贵荣华。
绯心也明白,自己的地位可以说是太后给的。所以她一向对太后言听计从,而之前皇上的提醒,是要告诉她谁才是真正的主子。警告她不要再一昧的试图欺上瞒下。太后一旦成了后宫的摆设,其实她这枚棋子对皇上或者对太后就会皆无用。所以从她心底讲,还是希望这种表面的平衡可以更长久些。她操持后宫也算得力,这几年来后宫也算是风平浪静。她希望这种平衡更久些,皇上也许会更注意她掌局的本事,让她一直当这个‘管家’,毕竟,这不是人人皆能做到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到了夏季。这段日子其实也算平静,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婉嫔升位为昭华夫人之后,绯心去看过一次,送了一幅线绣百子图。这份礼着实太轻了,但绯心是顾着太后的面子。况且宫里一向是懂得避忌,越是到了妃子有孕越是要注意。向一应补品,香料等,绯心是一概不送。这些东西最易落柄,若是她的身子有什么闪失,很容易会先怀疑一些吃的用的。况且有例在前,之前的那位昭华夫人,不就是因为送给慧妃些东西。最后慧妃身死,她说不明白,回宫自尽的么?
而婉嫔林雪清经过上次,也着实聪明多了。不以有孕为尊,更不以加封为傲。即便升位为夫人后,照样日省太后,皇后,贵妃。直到太后亲自说夫人身子不便,不必拘礼,这才罢了。
绯心对这段日子还算是满意,除了每月初三。他对她总是粗暴,眼神越加诡深莫测,阴明难定。让她更是难猜他的想法,开始是猜不到,后来便是不敢猜。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又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虽然她是达不到什么吾日三省己身的圣人标准,但也算是中规中矩。不用他刻意提醒,她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出身。更不用他刻意表示,她当然知道自己该在什么位置。但是,不管她做的多好,他似总是不满意。
这段日子,绯心没再去过御花园。那里她有阴影,况且她也忙。每日的锁事很多,下半年的工夫就更多了。下月就要到中元节,接着便是中秋,然后就是太后的千秋,年底又是皇上的万寿。紧接着又是过年,估么着过完年,宁华夫人的产期就近了。
虽然说这些事有内廷居安,执行两府打理,又有宗堂令监督,绯心一个后宫贵妃,等阶虽高,但也用不着她事事挂心。但照例这些事是要过皇后的眼,参考皇后的意见。但皇后现在诸事不理,一应皆推委给她,她又得顾得各宫的面子。太后更是睁眼闭眼,一副净心吃斋的模样。所以,搅得她一日不得闲。也实在没什么游园闲逛的时间。就算有,她宁可在宫里制制香,一天也就打发过去了。
其实绯心也没太多地时间去嗟叹那每月初三地小事。再说了。她可以保证自己地位不倒。这每月初三也格外重要。算起宫中有称谓地就有四十多人。再加上没名号地就更多。能保持每月皇上都驾临一次地。满打满算这宫里也没几个。况且她地年头也算不短了。
今天又是初三。绯心晌午便准备妥当。熏了白莲桑芙蓉。换了藕合绽白花地锦衫。准备了一应物品。心内再是抗拒。该做地工夫却一点也马虎不得。以她地经验。这档子事他总是不愿晚上做。况且晚上他也从不宿在这里。通常来了就入正题。连话都懒怠跟她说。完事就走。通常来时就是黑脸。走地时候更是黑脸。
但今天绯心一直等到黄昏。也没见他露脸。她微是诧异。正想着他是不是临时转道去了别宫。这边绣灵已经回来告诉她。说今天朝中事忙。这会子他还在启元殿议事呢。绣灵只是远远地打听了一下。没敢过去。听说好几个大臣在里面争得面红耳赤。估么着一时半会他脱不出身来。
听绣灵这么一说。绯心心底着实松了口气。皇上一向折不压宿。照这劲头。他晚上估计都出不了启元殿了。这就说明。他许是今天来不了。她这边想着。人一松快。状态也跟着上升。原本紧巴巴地面容也松了下来。
“既然是这样。让人摆饭吧。本宫想吃些东西。”绯心懒懒地伸了一下手。轻语着。
绣彩本来一直立在她边上打扇。听了绣灵地话。不由地说:“娘娘。不如一会娘娘罢了饭。拿些子补品去看看皇上吧?”
绣彩一向快人快语,这话也确是说到绣灵心坎上了,忙跟着点头:“是了,我看别宫的。都隔三岔五的去看看皇上,问候一声,也算是惦记不是,皇上瞧着也喜欢。”
“你刚也说了,启元殿那正议事呢。皇上忧心国事,身为妃嫔就该安守静端,哪有动辄过去叨扰的理。她们初入宫不省得事,你们居然也说这些?”绯心抚了下眉头,微摆了下手,没怪责她们的意思,但也不想再听。
这二位皆是知道绯心的脾气,便不再多言,照她的吩咐着人摆饭去了。绯心吃了些东西,便早早歇下了。最近事忙,她连歇午的时间都没有。今天又崩了一天,格外的紧张。这当口松快下来,没一会工夫便睡着了。
正文第010章最是难懂君心意
绯心是被一种沉重的压制弄醒的,闷得她的胸口都喘不过气来。她勉强睁开眼,一下便借着帘外昏光看到一双闪亮的眼眸。她脑子一激,整个人便僵了去。皇上?他多时来的,她居然丝毫未觉?他呼出的热息喷在她的颈窝,让她立时麻痒起来。麻痒之间,心已经凉了半截。绣灵怎么办事的?居然不叫她。光见他眼中寒光,她的心就哆嗦起来。
“皇…”她刚想说些请罪之类的话,却因沉睡弄得自己嗓子有些发哑。云曦不待她开口,已经吻住她的嘴唇。她只觉身下一痛,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崩紧起来。她的手,也忍不住攥紧了身下的帛锦。绯心紧紧蹙着眉头,随着他的动作,疼痛已经连成一片。一会的工夫,她浑身都泛出一层冷汗。不过她今天还是庆幸的,至少还是在床上,而且是在晚上。他没把她往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带,已经算是恩典了。
绯心不知道他折腾了多久,只觉得脑仁崩跳着疼,最后她就有些意识不清了。她也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的。
结果,当天晚上绯心做了一个恶梦。她梦见被皇上拉上屋顶,在屋顶上折腾她。结果一个不留神她摔了下去,衣冠不整的滚在殿前的青砖上。满地都是血,她瞪着眼,看围过来很多妃嫔和宫女,指着她说:“贱人!”她看到皇上站在屋顶上,一脸嘲戏的看着她抽搐。直到她眼前全黑,失掉最后的光!
这种恐惧感一下将绯心从昏睡之中逼醒了来,她猛的睁开眼,看到却是团锦织彩的枕头,上面已经渗满了泪痕,可能是因自己梦中哭泣而渗透的。她浑身都痛,趴着一动也不想动,但耳畔的声音却让她不能忽略。是小福子,极轻的唤她:“娘娘~”
绯心挣扎着翻过身,一眼便看到睡在身侧的云曦。她略诧了一下,皇上从来不宿在这里的。但这种诧异很快让她挥到一边,小心翼翼的错开身,从他脚边挪到床侧。隔着幔帐低语:“什么时辰了。”
“寅正二刻了,娘娘。”这回是换成绣灵的声音,已经在边上,她了悟的伸进来一只手,托着一件簇新的晨衣。
绯心轻吁了一声,随便裹了衣衫闪出帐子,微捋了一下长发。这张床是摆在厢阁最里的一方大台上,台沿上廊还挂着厚厚的垂幔,此时亦是封严了的。只有绣灵一个在里面站着,小福子已经识趣的闪下帘外去了。绣灵一见绯心出来,便躬身垂目道:“汪公公刚才已经领人过来了,东西都预备齐了。娘娘一会准备妥当就该伺候皇上上朝了。”
绯心点点头,慢慢扶着绣灵走了几步。待身体适应这种酸痛,面上也恢复以往的静淡。绣灵搀着她下了步阶,撩开幔子。外头内阁里已经立了八个奴才等伺,绣彩也在其中。大檀雕桶里亦准备了热水,放了清神抚体的香料,亦撒了些时新的花瓣。
绯心挥退了众人,只留绣灵和绣彩服侍,草草的洗了澡,便开始叫人着衣装扮。皇上从不在这里留宿,所以此时绣彩是一脸的激动。绣灵到底年长,比较压得住。一边替梳头宫女递着钗饰一边低声瞩着:“娘娘,时辰还早。奴婢特地早叫了一刻,娘娘不用着急。”
绯心哪里是着急,她是有点乱。她一对着皇上就着慌,状态调整不好。她现在反复在心中复习所学规矩,生怕自己一会哪里有错又惹他不快。其实汪成海已经来了,就在外头候着,而且带的都是皇上用惯的人。如果她是当宠的妃子,完全可以不拘这些理,直接让汪成海进来伺候就是了。但她不是,这受宠和不受宠绝对是不一样的,绯心这点成算还是有的。
整理妥当。已经是卯正了。其实绯心心里还有一档子事。就是昨天晚上皇上宿在这里。她要伺候到皇上今早摆驾勤政殿。这样一来。时间上就与给太后请安相冲突。这三年。她能风雨无阻地给太后请安。无一日迟到也是因为皇上从不留宿。留宿这事对别地妃子是天大地喜。对她。真是让她有口难言。
绯心含了一口青梅。稳了稳神。这才慢慢地回到暖厢里。隔着床幔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里面一点动静没有。想是他还在睡。她微呼了一口气。刚待再叫。忽然幔子一动。一下让云曦自里掀了开来。她吓了一跳。强撑着没往后退。根本不敢看他地眼。便听到他冷哼着:“朕若是睡实了。你这种蚊子声能叫起谁来?”
绯心吓得直接跪在脚踏上。也没顾上那边沿硌得她生疼:“臣妾服侍不周。不然。叫。叫汪……”
“你是贵妃。还是他是?”云曦两眼像挟了霜。一下坐起身来。更吓得她噤口不语。崩僵了全身。
“起来。给朕更衣。”他冷冷地哼了一声。看她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缀粉紫蝶花地新服。梳了一个盘云髻。上面簪了几支蝶钗。面上微微缓了一下。
“谢,谢皇上。”绯心颤微微的起身,微回了眼,汪成海已经领着两个小太监并八个宫女鱼贯而入。捧着他的朝服,朝冠,朝带,朝靴。簇新的内衫,摞得高高现蒸濡湿的巾帕,柔软的绒巾,青花小盆,口钟等等一应物具。
汪成海多精明一个人,一瞅皇上的神情就知道这次是要让贵妃亲自操持。他只是恭垂着头立在下头,不错眉眼。
绯心并不傻,她知道皇上起身必有他自己的习惯。这习惯她是没机会知道的,她也一直没打听过。这肯定是和入宫细学礼仪是有出入的。所以她直到汪成海等人站定才慢慢动手,汪成海虽然没给她任何眼神上的帮助,但次序上已经给了她最大的提示。
她先端了一个青玉缀金花的竖竹节杯,这里面是调了清露的花汁漱。她端给他,果然他没什么反应,径自伸手接了。她垂着头,托着手等他递杯子。半晌没见动静,她愣了一下,微一抬眼。突然见他鼓着腮帮子在冲她瞪眼睛,那劲头像是下一刻就要啐她一脸。
绯心一下慌了神,忙忙回身,早已经有一个端着口盂的站在她身后。险些让她的动作给掀翻了去!她急忙托过来,向着他的口。他静了一下,把水吐在口盂里。她接过杯子,这边又递过一杯云雾清心露来给他。
他半眯了眼看着她的动作,突然说:“这里头若是下了毒,朕已经让你毒死两回了!”
这话让满屋子人全跪了,她心下一僵,是了,入口的东西,必要有人来试。刚才虽然是漱物,她也忘记了。其实不是她忘记,是她实在太紧张了。待试的太监一早都在边上戴着白袖标志立着。绯心生是没瞧见!早起的他,不似以往那般煞冷,长发披散,半慵懒的样子很是动人。但她就是怕,以至于脑子转了千百回,还是要出错。
她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一样的伺候。但每一个环节,他都会挑这样那样的毛病。弄得她好不容易帮他穿戴整齐,脚底下已经转了筋,冷汗已经冒了一头。
等到云曦出了暖阁的时候,已经一脸黑气,早饭也没在这吃。便摞了一句话气冲冲的摆驾去了勤政殿。大略意思就是贵妃矩行仪规实在不堪,差劲到家。
绯心整个人都瘫了,他当着一屋子的奴才说她没规矩,让她面如死灰。变着花样争宠邀媚的,他便来者不拒。而她这种规行矩步的,他便瞧什么都不顺眼。若非他一直克尽帝业,勤躬不待,她真是要把他归成是那种只晓贪佞纵乐的昏君。
今天绯心请安还是晚了,如此让她根本分身乏术。太后不咸不淡,她心里也明白。回来的时候,又要打发一众来请安的妃子,又应付了一起内务。直累得她双眼发花,面色泛青。
结果,刚到晌午,皇上又驾临了掬慧宫。她简直是蒙了,顾不得多想,便就开始迎驾,服侍他更衣,涑洒,然后着人摆饭,再侍他罢了午饭。他让人拿了些常务在偏殿花厅里看,这里临着宫西的小园子,景致是不错。殿堂又高,通风好,外廊又豁亮,采光也极好。他歪在临窗的榻边,倚着两个大软枕垫看着折子。绯心便在边上伺候,一点眼儿也不敢错。
就这样一连五日,皇上日日都来,只要没有外务见官。他连日常政务都在这里批办,她心里明白,皇上是嫌她规矩不利,所以她便强撑着件件都做到极致,做到他再也挑不出一丁点的错来。
而这五天,她也因与他时时相处,亲见他勤躬的一面。他折不压宿,无论急缓,皆当天过目,绝不怠懈推诿。他静漠无语的时候,面容就格外的动人。眼若清辉,再是疲累,也不会草草批卷。所以,从来不见帝案之上,有折奏如山排列。
锦泰已经六帝,如今国运昌隆,诸事按轨,国库丰盈,民生富足。正是柄承了祖宗浑厚基业,他才更加勤勉。持国比夺取更加重要,亦要更加小心。
绯心是知道他比她更加疲累,皇上所肩负的,是一个国家。他不仅要理顺与太后一系的关系,更需要维持内外的安定。他即便是不批折,鲜有暇时,也会孜孜不卷。锦泰尚武,他不但于文专注,亦不荒其根本。每年春秋两季,皆会行猎检兵。天子也是一人,有血有肉并非钢铁,每日行程皆满盆钵。也正是因此,绯心强撑倦体,也要事到极致。并非是想得他一句赞美,不过不想再给他添愁烦。
正文第011章云迷绯恐湘莲彻
这天云曦又是下朝便来,如此已经七天了。后宫已经言语纷纷,贵妃专宠之说已经鼎沸不已。太后为此还说了她几句,没什么重话。却让绯心心中惴惴。当然从太后看来,宠她比宠那些难控的,外头还有强依的人要强的多。但现在宁华有孕在身,他如此厚此薄彼让太后着实不满。
这倒在其次,再累绯心也能持撑,再烦她也有办法打发,但有一样她实在有点撑不过去了。这几天,他与她翻云覆雨,弄得她苦不堪言。
云曦简直就是抓紧一切可用的时间折腾她,本来为了伺候他已经让她疲累满心。如此一来更是身心俱损,愈加孱弱。绯心实在是耐受不住,便从自己宫中调了两个眼媚容艳的宫女出来,绣音和绣萍。
宫女都家世清白,有些甚至父亲还是小吏。况且绯心自己宫里的,都是过了她的眼,用起来也放心顺手。宫人出身低微,便是得蒙圣宠也需要有人相扶,否则在深宫之中很难持久。而这几天,绯心只消从她这宫人里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哪个是不安于室,心里头怀着向上之心的。光有这些还不够,需要有点条件的。而这两个人,就属于比较出挑的品格。
这几天皇上连天过来,她们已经竭力表现,力争上游。这点子心思绯心哪会看不出,所以特别把她们捡出来摆在明面上。同样,绯心提携了她们,日后总是要依附回来的,她也算是有了帮手。这本就是彼此利用的关系,绯心并不介意。她们利用绯心向上爬,而绯心也能利用她们拢络皇上的心。这回绯心长了心眼,没直接往床上送,如此便也怪不得她。
果然,绣音虽然没能入他的眼。但绣萍却成功的得了手。昨日午间,绯心趁他午憩的时候找碴闪脱出去,在偏殿东廊角厅那就留了绣音,绣萍。回来的时候就听说皇上起来要茶,结果把绣萍给幸了。绯心心下暗喜,明里不露声色。照样令绣萍侍在身边,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只暗地瞧着皇上和绣萍眉来眼去,暗勾雷火。
今天皇上又因政事忙碌,一直到了黄昏才得来。这几天为了方便他处理事务,她把掬慧宫的彩芳殿收拾出来弄成书房。备齐一应物具,让他在那里可以静处。皇上来了之后,没多言语便去了彩芳殿,绯心便打发绣萍去伺候,给他们两腾地方。这样不仅绯心能得闲,又能讨皇上的喜欢,最是舒心不过。她舒服的泡了汤浴,换了舒适的常服,梳了简单的云鬓,便在彩芳殿侧厢里待传。
这里与彩芳殿相通,绯心半晌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估计里面正添香,两人温情脉脉。绯心趁皇上上朝的时候已经单独找了绣萍,细问了一下她的家世背景,赏了些锦缎补品之类的。若是皇上真动了心思,能给绣萍个封号就是最好不过。如此就最合绯心的心意,替他打理后宫,将所有争杀佞妄之事扼于摇篮。让后宫百花齐芳,可争却不至折,皇上也可以安固朝堂。如此内外升平,她得一个贤名。从此家声兴旺,乐正一家皆以她为荣。如此一生,便于她是最美妙的结果。
绯心盘算着,正恹恹欲睡,忽然听到一声低唤:“娘娘。”
她懒懒的张开眼,正看到绣萍立在边上,鬓发很是齐整,衣衫也妥贴。她微异,面上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