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叉子,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开场白结束了?她居然没有注意到!真是汗颜!
“华伯伯,坐。”
华仁杰点了点头,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怎么样?华伯伯请来的厨子,手艺还不错吧?这可是御宴里的名厨做的呢。”
茉蔷心里有些不以为意。御宴?呵!任靖东三年前就不吃御宴里的东西了!心头一动,又有些懊恼。怎么动不动就会把别的事跟他扯在一块儿?真是莫名其妙!
她跟着坐下来,用餐巾拭了拭唇角,微笑着说:
“是的,华伯伯的酒会办得很成功。”
华仁杰听她如此盛赞,不觉有些得意。一张脸笑得皱纹都挤在一块儿了。
“茉儿啊,华伯伯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一直以来,华伯伯都把你当另一个女儿看待,可惜你啊,总是太客气了。”
“哪里,华伯伯,我也当您是家里长辈一样尊敬的。”她有礼的回应,脸上摆着客套的笑容。
“嗯,那就好。对了,妤茜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吧?”
妤茜?那个任性得无法无天,又骄傲自大的华家大小姐?对她的印象,仍停留在三年前。那时的她,还是个潮流女生呢,小了她好几岁吧!
“是啊,有好几年没见过她了,她今天来吗?”她伸长脖子,在会场里张望。除了那扎堆的人群,她想在里面找人,简直比登天还难。想必华仁杰为了这场酒会,是下足了功夫,为了面子,邀来这么多宾客。
“她呀,正缠着靖东说话呢,八成一会儿还要一起跳舞吧。”他笑笑的说着,闲聊一样的口吻,眼睛却是一刻也不离开茉蔷的脸。
果然,茉蔷愣了一下,唇角的笑容也有一秒钟的僵硬。
华仁杰不动声色的笑,眼里掠过如冰冷箭。
“呵,茉儿啊,你跟在靖东身边的日子也算不短了吧?你觉得他会是个好丈夫吗?”
“华伯伯?”
茉蔷怔怔的看着他,不明所以。他不可能是为自已才这样问,唯一的可能,便是妤茜。
“哎!你也知道,我就一个女儿,从小娇惯坏了,任性得不行。这回留学回来,不到自家公司帮忙,非要搞什么自主独立。”
“呵呵,那是好事啊!说明妤茜长大了。”她僵着笑,如是回答。
“嗯,靖东已经说了,让妤茜接替你的位子,叫那丫头出来练练胆,顺便跟靖东多相处一下。”
茉蔷讶然,复试还未开始,他就定了人吗?妤茜的能力如何,只怕还没有人知道吧?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还有,什么叫跟靖东多相处一下?他们也认识?
她抿唇微笑,心中质疑,却没有吭一声。她是秘书,有些事情,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这种人事上的决策,她向来是无权置喙,也不想参与其中。只是心里有点没来由的的难过。
华佑天见她但笑不语,又说:
“茉儿啊,靖东派了什么新工作给你啊?”
“嗯。总裁调我做他的特别助理。”
“哦?也不错啊,不过可能会更辛苦哦!”他笑,带了点关心的意味。
“是啊,希望能够顺利。”
“等妤茜也过去了,希望你多照应照应她啊,她也算是你的妹妹了。”华仁杰慈祥的声音听起来总是给她一种轻飘飘的,虚而不实的感觉。
茉蔷点了点头,说:
“我会的。”
“真希望他们能早点结婚,这样,我跟你伯母也就可以放心了。”
茉蔷脑子里呲的一声尖响,顿时呆住了,脸色一点点变白,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的揪紧了身上的礼服。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在说谁?什么他们早点结婚,谁跟谁结婚。她还没来得及问,又听见华仁杰接着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上个月,我一个朋友找到我,非要我手上那块墓地,我欠着他人情,不好反对,就按他自已的意思高价卖了出去。刚才我的律师也来了,才告诉我说,转让手续上的人,居然是以你的名字。茉儿,那块墓地,真的是你买的吗?”
茉蔷被他一席话惊得发不出声,僵着脖子点了点头,浑身都凉了。华仁杰又说:
“茉儿,早知道是你,我就不会听他的,把价钱抬高了。要知道,以咱们两家的关系,我是绝对不应该这么做的。不过——”他又蹙了下眉,怀疑的看了看她。
“你哪里来这么多钱啊?当年我买那块地的时候,都花了将近一千万,这次卖它,我可抬高了五倍呢!茉儿,你——?”
她呆呆的坐在那里,嘴唇无意识的张合。
“总裁借的钱。”她只能这么说。她总不能告诉他,任靖东不顾她的意思,不顾白家的意思,硬要替她操办小妈的葬礼吧。况且,他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会是!
“哦!原来是这样!”他又笑起来,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那你就不用还他了,这笔钱,我会替你交还给他。就当在自家人口袋里转了个圈儿,一样的。”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心直直的下沉。
“茉儿啊,你说,靖东婚后会对妤茜好吗?哎!你看。”他突然扬高了声,抬手指着餐区外面的舞池。
悠扬的华尔兹舞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起来了,那样高贵优雅的舞,也有同样高贵优雅的人来跳。
任靖东正搂着华妤茜,在众人欣羡的目光里翩翩起舞。他怀里的妤茜,一身酒红色的晚礼服,包裹住她姣好玲珑的身段。倚在他怀里,竟协调得有些扎眼。那张娇美的面容,此刻正笑靥如花。而他,亦是开怀畅快,大大方方的环着她的腰,挺拔的身躯带着她在人群里飞旋流转。
“你看,他们真是郎才女貌,多般配啊,你说是吧?茉儿?”华仁杰欣慰的笑着,瞅了一眼面无血色的茉蔷,又调转目光,继续欣赏着他们流畅华美的舞姿。
不知道妤茜说了什么,任靖东笑得很是开心,那眉宇间有着熟稔的感觉,像是认识了一辈子,竟是她都不曾见到过的温暖面容。
心一下子空了,对于华仁杰的话,她只下意识的应着。
“是啊,是啊!”
酒会上的工作人员绕过长长的自助餐桌,走了过来,俯身在华仁杰耳边说着话。她没有分神去看,只是睁着空洞的又眼,看着人群,看着跳舞的人。
“茉儿,那边来了几个政界的老朋友,得过去招呼一下,在华伯伯的酒会上,你只管随意的玩,知道吗?”
“好,谢谢华伯伯。”她转过脸,笑容灿烂,半眯的眼里,透出淡淡的忧伤。
她收回了目光,不想再看。独自躲在此刻没有半个人影的餐区,暗自发呆。坐了一会儿,只觉会场里的空气沉得有些可怕,她有种急欲逃离的感觉。
正待起身,想去露台上透透气,却又听见几道轻佻的声音。
“小姐,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抬起头,目之所及,是一张奶油小生的脸,头发梳得锃亮,像是倒了半瓶发油一般。她不由心生厌恶,只点了点头。
见他果真坐下来,她便起身,微微一扯唇,说:
“失陪。”
转身要走,手突然被扣住了。她吓了一跳,差点失声叫出来。
用力一挣,却不得脱身。不知道是不是急了,还是被吓到了,竟然红了眼。
“小姐,坐下聊聊嘛,这么急着走,当我是洪水猛兽不成?”坏笑的声音让她有点恶心,强忍着一吐为快的欲x望。她颤着声音说:
“请你放尊重些!”
奶油小生正待开口又讲,却被一声厉喝打断。
“没听见她叫你放手吗?还不放开!”
她身子一颤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是他!含泪转过身,却又愣了。
不是!她看着来人狠狠的瞪着座位上的奶油小生,只见那人灰溜溜的离开,方才对她微笑着关心的问。
“幽若,你没事吧?”
沈莫风担忧的蹙着眉,一身笔挺的西装,将他高大的体格衬得愈发的英挺。深刻而阳光的五官,竟带了些任靖东没有的朝气蓬勃。
“谢谢你,我没事。”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他递上手帕,她也不客套推辞,接过来,拭着濡湿的眼角。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忘了吗?我记得我曾告诉过你,华总裁是我的表舅。这次妤茜回来,特意邀我们这些小辈过来聚聚,给她接风的。”
原来是这样,小公主的封号,果真不一般,现在这么大了,也还有这样多的人围着她转。
“哦。原来如此。”
第一百四十章
沈莫风脸色越发的冷凝了。她是怎么了?真的被吓到了吗?记忆中的幽若,应该不似这般的软弱吧?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放心,又从餐区跟到露台。
“你到底怎么了?不高兴看到我吗?怎么这样闷闷不乐?”
茉蔷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勉强朝他笑笑。
“我没事啊,你看我不是挺好吗?”
见她有了点精神,他才想起要问。
“对了,刚才舅舅说的倪茉蔷,就是你吧?我正想问呢,你怎么又叫白幽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茉蔷一脸惆怅,前尘往事顿时扑面而来。
“你知道我曾失忆,倪茉蔷,就是我的真实身份。”
“哦!原来是这样,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居然又让你回到总裁身边了。听说,三年前,你也是总裁身边的秘书是吗?”
她点了点头,目光放远,在遥远的灯海里,闪烁迷离,茫然无措。见她神色忧郁,沈莫风不觉有些心疼,努力回想着过往两人一同参与的趣事。
“幽若,你还记得我们在多伦多的事吗?那一回,在老师的酒会上,你被雅莉安和德西灌得酩酊大醉,结果兴奋的在酒会上大秀钢管舞,惹得全场的男士都跟着尖叫!那一次,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原来你也有那样奔放热情的一面。”
茉蔷一下子回过神来,想起当年她出的糗,顿时羞窘得红了脸,装模作样的眯眼瞪着他道:
“好哇,连这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都敢拿出来提,不怕我记恨你揭我老底吗?”
沈莫风见她心情好转,作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双手护在胸前,一脸“畏惧”的道:
“小生不敢,小生不敢!得罪之处,还请白幽若小姐海涵。”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看着对方,眼里尽是怀念。
“真是想回到我们在多伦多的日子啊,多美好,多么令人怀念,可惜太过短暂。”沈莫风如是说着,茉蔷亦有同感。
“是啊,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多好!”这样,她就不会回到这里,也不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将自已陷入两难的境地。
任靖东被华妤茜缠着,一连跳了三支,便再也不肯陪她跳了。心急的回到餐区,却没见茉蔷的人。一时着急,满会场的乱转。时不时的问着侍应生,有没有看到一个穿抹胸礼服披薄纱披肩的女子。惹得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的妤茜老大不高兴。
“靖东哥,说不定她已经走了,找不到就算了嘛,陪我继续跳舞好不好?”
他心烦,凝着眉,不耐的道:
“想跳找别人陪你跳,我得茉蔷呢,她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妤茜顿时气得涨红了脸,眼睛里满是怨气。大小姐脾气一上来,狠狠的将高跟鞋往地上一跺,转身离去。
任靖东紧张得脸色都变了,找了三间化妆室,餐区的角落也被他找遍,会场里更是不知道穿梭了几回,始终不见人影。
人呢?到底到哪儿去了?难道她先回家了?不可能啊!茉蔷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何况,她今晚还没露脸呢,怎么能就这样回去?
走到角落,忽然听到那扇半掩的门外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他似乎听到她熟悉的嗓音,低低的,柔柔的,像轻风吹送的云朵一般绵软。手放在门上,还未待推开,他便听到:
“真是想回到我们在多伦多的日子啊,多美好,多么令人怀念,,可惜太过短暂。”
“是啊,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多好!”
他脸色一变,五指顿时握紧了冰冷的门把,轻轻推开。他看到她的侧脸,温柔而美丽。
她在怀念?怀念过去?认识她也不算短了,可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竟是柔情似水才能形容。
酸涩的情绪顿时像肥皂泡一样在胸膛里膨胀起来。教他有些难以忍受。深邃的凤眼微微一眯,越过她,看到另一张熟悉的脸。那种被背叛的感觉顿时让他愤怒的红了眼,银牙一咬,他几欲冲过去质问。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便听见她沉沉的叹息。
“哎!莫风,我真的好怀念在多伦多的日子!”
她脸上那浓浓的向往,让他呆住了。她这样柔情似水的表情,跟他无关!
她怀念那三年里的日子?那段没有他的日子?那段他永远也无法参与其中的日子?任靖东沉着脸,站在那里,仿佛隔着一道门,就隔着一个世界,而他,永远也走不进她的世界。
他站在门内,而他们在门外。
沈莫风一个转身,便发现他,讶然低呼:
“总裁?”
她方才惊醒,梦幻一般的眼神,在对上他阴沉的脸时,顿然回神。
“总裁?”她跟着唤了一声,又像是有些自责的样子。
“对不起,我没有跟您打招呼,就跑了出来。”
任靖东只僵硬的朝沈莫风点了点头,就紧紧盯着她道:
“打什么招呼?你们想叙旧尽管去好了,我不是不通情理的老板,不会硬要下属一刻不离的跟在身边。”
茉蔷怔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沈莫风,却见他亦是一脸迷惑。心下了然,他误会了!可是,她没有解释。因为,没有必要,再也没有必要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她轻轻叹了口气,收拾起满心的伤怀,方才对沈莫风说:
“莫风,有时间再聊吧,我先去了。”
回到他身边,她认命的仰起头,迎向他勃发的怒气。有什么用呢?有什么意义呢?他这样子,不是更加将她推进那水深火热之中,独自承受那份怨憎吗?
“嗯,总裁,幽若,再见!”沈莫风依旧笑着,温暖的笑容,宛如黑夜里的一抹幽亮光茫,一点点的,洒进心田。
任靖东抿紧了双唇,她一回到身边,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丢下茉蔷穿了极细的高跟鞋,吃力的跟着。
会场里,他不再如最初那样照顾她,只带着她辗转在一个又一个商界钜子面前,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她端起那如花的笑颜,温和而有礼的客套攀谈。丝毫不管她是否能够适应。
酒会结束,妤茜终于发完了她的小姐脾气,又粘了过来。
“茉蔷姐,莫风哥在酒店左边的出口等你,说有事要跟你说呢。”
茉蔷愣了一下,隐隐觉得有些奇怪。看了眼任靖东,就发现他的脸愈发的阴沉了。
“是吗?那我先去看看。”
“好,茉蔷姐再见。”她快乐的挥手,一双描绘精致的大眼笑眯成一线。
茉蔷侧过头,看了一眼隐忍怒意的任靖东,说:
“那么我先走了,总裁。”
她就这么想奔进那个男人的怀抱?刚才还对着那些个商贾贵胄巧笑倩兮,这一会儿又迫不及待的回到另一个男人身边?
茉蔷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倒是妤茜极开心的说:
“快去吧,别让莫风哥等得太久啊!”
她转身离去,走了很远,依旧感觉得到那道灼热愤怒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穿透了心脏。
来到楼下,她在酒店门前张望,等了许久,都不见沈莫风的人影。狐疑之余,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三声过后,电话接通了。
“莫风,你在哪儿呢?”
“我?我当然是回家了,怎么,你想邀我彻夜狂欢?”他调侃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让她听得一阵心凉。
哎!
“没有,我还以为你没走呢,就问问。”
“哦,总裁会送你回去吧?要不要我回来载你?”
有那么一秒,她有种一吐实情的冲动。拧着眉,她牵强的笑笑。
“不用了,你也不顺路。他会送我的。”
“那好吧,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突然感觉心都空了。那种无助的感觉,像被人遗弃了一般,难受得紧。她转了个身,一个人往右边的大门走去,那边有一路回家的公车,应该未收车吧。
一袭月牙色的抹胸礼服,轻纱披肩在霓虹闪烁的台北街头,美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路人频频侧目回望,那眼里每每闪现的,除了惊叹,再无其他。
任靖东的车子从地下停车场里开出来,车上载了华妤茜,向右一拐弯,便看到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那样孤独,那样纤弱,独自静静的走着。
心里突然绞痛起来,先前被他刻意抛至脑后的怜惜便如潮水一般扑过来。
华妤茜兴致勃勃的说着他们即将要去的地方有多么美,多么漂亮,却没有注意到,她们正要经过一个人的身边,而那抹纤细的身影,正如风一般急速的掠过车窗,飞逝淹没在华丽的夜景里。
“靖东哥,你知道我以前就喜欢那里,两年没回来了,它一定比以前更美了,看夜景啊,可不止阳明山才有的看哦——”她话音未落,一个急刹将她未完的下半句话一并抹去。
“吱——”轮胎擦地的刺耳尖叫让她耳膜发紧。
“靖东哥——?”她微恼的转过头,却看见他阴沉紧绷的脸色。心下一紧,小心翼翼的唤道:
“靖东哥,怎么了?”她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呀!
“妤茜,你自已搭计程车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很重要吗?”重要得连她都可以抛下不管?妤茜不高兴了,噘着艳红的小嘴,不满的瞪他。
“很重要。”他正色说道,掩去面上的担忧,仅余下严肃的表情。
妤茜还想再说,却被他一记严厉的目光骇住了。
“那好吧,那下次不准食言哦,你答应过的!”
任靖东点了点头,有些后悔先前答应她要带她看夜景的要求了。一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妤茜才稍稍缓和了神色:
“啵——!”
一个响亮的吻像急风一般的刮来,落在他脸上,让他一阵错愕。
“妤茜!”他气急败坏的低吼,换来她咯咯的娇笑,得意的甩上车门,她站在窗外笑嘻嘻的跟他摆手再见。
任靖东松了一口气,竟有种被刑满释放的错觉。摇了摇头,将车头调转,回到方才驶过的那条路上。
茉蔷坐在街边长椅上,初夏的风,在晚上依旧有点凉。她将披肩裹了裹,仍旧挡不住那阵阵的冷风。
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翻出手机接听。
“幽若,你在哪儿呢?”
“嗯?我在外面。”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在外面。我是问你在哪条街?”
哪条街?二哥怎知她在街上?脑子里还没想明白,嘴已经诚实的告诉她答案了。
“我在丽晶往右的路边上等车呢。”她看了看不远处的站台,空无一人。她要等的车,应该没有了吧?
一辆火红色的莲花呼啸而来,潇洒的停在她前方的街边。
“幽若!”白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抬眼望过去,白烨已经甩上车门,朝她走过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二哥?”她起身,迎上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侧过头,看着打扮帅气的白烨问道。
“还好我路过,远远的就看见那些人一走一回头的看美女,我就觉得像。没想到真是你!”他兴高采烈的说着,像是捡到宝一样。
茉蔷笑了,有一个这样的哥哥,真好!
他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目光一沉,眉心骤然蹙紧。她穿成这样在街上走,不怕碰上流氓吗?夜风也大了些吧,看她环住双臂的动作就知道,她冷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件薄薄的外套落在她肩上。茉蔷愣了一下,身子顿时暖和起来。带着衣服原有的体温,让她满足的笑眯了眼。
“你不穿吗?”
“我不怕冷。”
他替她整了整过大的外套,让她将手伸进衣袖里。动作温柔的像在照顾孩子一般。
任靖东将车停在不远处,一双铁拳狠狠的砸向方向盘。一双阴郁的凤眼死死的盯着前方不远处动作亲昵的两人。
可恶!胸口像有一把火在烧,烧得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动作粗鲁的跨出车门,砰的一声巨响,车子被他震得“花枝乱颤”。
前方两人被这声突兀的响声吸引了注意力,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男人像浑身着火了一般,怒气冲冲的朝他们走过来。
茉蔷一看清迎面而来的人,不由得怔住了,目光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
“任总裁?你怎么在这儿?”白烨盯着他,有一秒钟的愣神,眼里掠过兴灾乐祸的神色,像见到敌人吃瘪,痛快得在心里也要大笑一番。
“本来开过了,看见她在路边,回来送她的。”他朝白烨意思性的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像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谢谢总裁关心,现在我跟二哥一起回去。”她的声音很冷淡,像临夜的凉风,吹到心底,硬生生的发起颤来。她的眼睛也很冷,似乎还带着一点点淡淡的哀伤,和他看不懂的东西。
“你好像很不乐意看到我?”他阴沉着一张俊脸,如刀雕一般的棱角分明,在夜色里,霓虹下,竟妖邪得像鬼魅一般,只那嘲讽似的语气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茉蔷勉强扯了扯唇角,苦涩万分,轻声说:
“总裁多心了,这么晚,怎么还有空把车开回来?”微笑,是掩饰心里的不快,他恐怕还没惊觉他的这张脸,有多么引人注意吧,若被狗仔看到,免不了又是一番惊涛骇浪。哎!
“我是多心了,居然把车上的人丢下,只为了给你腾位子。”他仰头一笑,惹来茉蔷冷冷一笑。
“是吗?呵!那就多谢总裁关心了,从香粉堆里挣扎出来,要花很大的力气吧!”她一说完,头也不回的往莲花跑车走去。利落的打开车门,弯身钻进副驾驶座,将自已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
眼泪在这一刻喷渤而出,像止也止不住的清泉,一股脑儿的冒出来,落在身上那件订制的礼服裙上,慢慢渗进去,化开来。
原以为可以接受的,原以为可以装做漠不关心,毫不在乎的。可她看到了,却为什么会有这样撕裂般的心痛?她爱上他了吗?不!不可能!她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永威,永威!不要让我忘记你!不要!
任靖东气极,整个人像要爆炸了一般,站在原地,胸口因愤怒的呼吸而剧烈起伏。一双凤眼眯成一条缝,冷冷的寒光,像箭一般射出来。
白烨回过头,见茉蔷已关上车门,不由拧紧了眉心。向来温柔淡漠的她,怎会气成这样?当时秦可儿那样诋毁她,也不见她吭过半声啊!
“任总裁,你——,哎!抱歉,我们先告辞了!”白烨无奈,略一点头,也快步离开。
任靖东看着火红色的莲花跑车招摇的融入车流,直到淹没在茫茫夜色里。他气得咬牙低咒,大手垂在身侧,收放多次,方才稳住那股在街上怒声咆哮的冲动。
回到车里,发疯似的打燃火,车子便像离弦的箭,一刻也不愿停留的飞射出去。
一路疾驰到家,他发泄似的打开门,那可怜的门板又砰的一声被他关上,制造出的噪音把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任冽臣和纪晴秋都惊动了。
纪晴秋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长发披散,给人一种温暖淡泊的感觉。她趿着拖鞋,扑扑扑的从里头跑出来,站到玄关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儿子,你回来了?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妈呀?”
任靖东阴恻恻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
“有什么好消息?”
“嗯?没有?你敢说没有吗?茉蔷那丫头都给你留下爱的吻痕了,你还说没有?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她开心的模样,像是得了糖的小孩,满足无限。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任靖东愣了一下,惊得腾的一下转过身子,望向玄关处的镂花墙面铜镜,不由面色骤变,深邃的眸子里有精光怒火飞窜而起。咬着牙愤声吼道:
“华妤茜,你干的好事!”他抬起手,以袖抹脸,奋力的擦去脸上那一抹刺目的鲜红。
纪晴秋被他的大吼吓了一跳,手上拿着的遥控器顿时脱手跌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任冽臣飞快的冲过来,一把揽过吓得花容失色的娇妻,拧眉骂道:
“你吃子弹啦?抽什么疯!”
纪晴秋偎在丈夫怀里,仍有些迷糊,没反应过来。
“靖东,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任靖东将牙咬得吱吱作响,恨不能把牙都咬碎。他脸色涨成一片赤红,像下一秒就要发狂的狮子,有着让人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屋子里静得有些可怕,过了许久,他才从愤怒的思绪里挣扎出来。望着纪晴秋,声音沙哑的道: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跟我闹了,原来,原来竟是这样一回事!我真是——,妈,如果换了爸爸这样,你会不会也调头就走?”纪晴秋听他忽然软了声音,低沉下去,像绝望到了极点,只剩下说最后一句话的力气。
她不免讶然了。原来,他所带来的“好消息”,竟然被她弄错了对象。看着他苦着一张脸,那神色,竟是她几十年都不曾看到过的失落和自责。
究竟是遇到什么事,让一向自负自信又自傲的儿子如此消沉失落?
“靖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脸上的口红,不是茉蔷的?是华妤茜的?”她已猜到七八分,面上已是严肃一片。
任靖东跨下肩膀,看了看衣袖上那一抹嫣红,只觉刺眼,若是茉蔷的,只怕他连洗脸都舍不得吧!
他点了点头,近乎悲哀的呼了一口气,又听纪晴秋说:
“儿子,这回就是你自找的了,要知道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若是你爸带着这样的痕迹来见我,你是知道我性情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不会搞,要么他跟那女子断得干干净净,要么跟我断得干干净净,这样牵扯不清的感情,与其痛苦忍受,不如狠心丢弃。”
她说的果决干脆,也让任靖东凉了一颗心。原来,情之一字,竟是如此的让人欢喜,让人忧。
一想起今晚跟华仁杰订下的口头协定,他更是绝望到无法言喻,他亲手!亲手将与她刚刚拉近一点点的关系,又破坏了。甚至,将她推得更远。这样的裂痕,如何修补?
第二日。
任靖东来得很晚,推开办公室的门,抬眼便看到天翼坐在他的豪华旋转椅上,闲闲的把玩着他用惯的万宝龙钢笔。
见他进来,天翼瞅了他半晌,咧唇笑道:
“哈哈!我今天算开眼了,竟然在动物园以外的地方,见到两只熊猫。早知道叫佩弘也来参观参观了,金宇什么时候竟然做起了这样的营生,真是天下一大奇闻哪!”
任靖东绷着一张脸,缓步踱过去,将身子重重的抛向办公桌对面的真皮座椅上。狠狠剜了他一眼,撇唇道:
“不在你那垃圾工作室呆着,跑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喂!我可来关心你哎!知道你要招新秘书,我来替你把把关,不要把那些个寄希望于总裁夫人大位的女人给招进来。”天翼嘿嘿笑着,一脸的不以为然。
任靖东又想起华妤茜干的好事,心里愈发的烦躁不安,根本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冷着脸,不咸不淡的说:
“没事快滚,我没心思跟你闹。”
天翼眨了眨眼,叹息一声,将放在面前的智能遥控对准玻璃墙一按,茶色玻璃立时变成透明墙面。
“你看。”
他别扭的瞪了天翼一眼,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望过去。却被那幅画面弄得有些无法呼吸。
茉蔷坐在办公桌前,居然穿了长袖的针织衫,整个身子还缩成了一团,一边写还分神在桌上一阵乱摸,终于摸到抽纸盒,拉出一张来,捂到鼻子下面,用力的擤着。肩膀也时不时的耸动。
她怎么了?生病了吗?没事穿那么厚干嘛?要知道他都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亚麻衬衫哎!楼下的那些女职员更凉快,好多都只穿着吊带衫在金宇大楼里晃荡。
不自觉的将放在椅上的扶手握紧,直至骨节微白。天翼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唇上挑出一抹深意的笑。
“哎,真是可怜啊!”
任靖东怔愣的发呆,眼睛却是定在玻璃墙那边的人影上,一动也不动。对于天翼的叹息,根本没有听进耳里。
“哎!”这次他提了音量,让对面愣神的人想忽视都难。
“怎么?”任靖东扬起一边的眉,看着他表情做作的脸,露出一丝嫌恶。
“喂!你这个当老板的,好歹也关心关心员工吧,高烧到三十八度半了,再烧下去,脑子就——”他从玻璃墙转回目光,却错愕的住口了。
为什么?因为面前的椅了空了!人没了!
“嘿嘿,跑得蛮快嘛!”他又将目光移回玻璃墙那边,笑眯眯的看着任靖东怒气冲冲的“撞”开秘书办公室的门。震得茉蔷丢了面纸,呆呆的看着他,忘了反应。
第一百四十四章
“走!”
对她的惊吓视而不见,绕过宽大的办公桌,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就往门外拖。
“去哪儿?”她惊慌失措,差点被绊倒,任靖东反应极快,一下子将她揽进怀里。打横抱起来。
“啊——,总裁?你——”她大惊失色,面如白雪。
他压抑着怒气,沉声道:
“医院!”
“医院?我不——,你放我下来。”她用力挣扎,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了,她还要不要做人?
不幸!她就是被人看到了。
李优带着一大群美女,风姿绰约的步出电梯。
一群人见任靖东满面阴沉,似隐忍着世上最大的痛苦,而怀中的女子更是狂乱激动,这又是怎样一幅引人遐思的画面?
李优怔在当场,一群美女也个个瞪大眼珠子,看着他们。几十只眼睛齐刷刷的射向任靖东怀里的茉蔷,让她生生的像被人推上了斩头台一样,那种毛骨悚然的滋味,真真的难受!
任靖东面色一僵,不悦的瞪着李优道:
“你带这么多人上来做什么?”
李优一见总裁发怒,不由赔了小心,微微躬身说:
“总裁,今天是复试的日子。”
他怔了一下,显然这时才想起,茉蔷趁他分神,轻巧的跳下。咽了咽口水,躲到他身后去。
任靖东转过身,不满的睨了她一眼,大手自动自发的绕过她的腰,将她揽进怀里,小心的扶着。茉蔷面色涨红,尴尬到极点,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起来看一看。
他冷冽的目光掠过一张张精致妆点过的脸,娇柔婉约,华丽大气,自信沉稳,那样多的美女脸庞,竟没有撼动他半分。
“带到大会议室去,等着。”
末了,他才又蹙了眉,问:
“华妤茜没有来吗?”他话一出口,茉蔷低埋的脸上那仅余的一丝潮红也消失不见了。
李优小心的抬眼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呐呐的道:
“华小姐还没有过来。”
“那等人到齐了再说。”他从不是等人的人,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激起的千层狂浪,又何只倪茉蔷一人知晓!
李优是极会看人脸色的人,自是不敢多言,连连点头道:
“是,是,我这就带她们进去。”
总裁如此上心的华小姐,还破例安插进复试,那今天这位白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哎!真是让人猜不透,总裁到底中意的是哪一个啊?还是,两个都想收入囊中?
一行美女鱼贯而入,走过茉蔷身边时,那有意无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如芒在背。
他低下头,忽然看见怀里僵硬如石的她一副失神憔悴的模样,心生怜爱,不舍的摸了摸她的额。
“有点烫,走吧,去医院看看。”
她拉下他的手,客套的退了一步,退出他的怀抱。
“不用了,谢谢总裁关心。”
“别闹脾气,你在生病。”
“只是一点小感冒,吃过药了,不碍事。”她低着头,看也不看他就往回走。
任靖东呆呆的站在那里,心潮起伏,竟是失落得无法言喻。她还是不肯接受他,昨晚的那一幕,当真是将她越推越远了吗?悔意在心底盘旋,久久无法消散。
她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笔下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