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到处惹是生非,他不会把我的一生葬送在那种家伙手里。”翠袖点着头说。“至于我,不能招赘的就是不行,所以我就听爹的话,逃了。
“而且一逃就逃到这儿,纪山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可不好大大咧咧的跑到别人的地头撒野。不过如今……”话声一顿,没再往下说。
翠袖苦着脸,又叹气。“我不能不回去了!”
凝着眸子,金日深深睇视她片刻。
“安心吧,我相信这消息早已传到你爹那儿去了,他应该会料到这种状况,也会早做打算。我想,在进入川境之前,你可以先送个讯儿给他,让他知道你快到了,他必然会捎信来告诉你该如何最好。”
“我是想到该这么做,只是……”她停下剥虾子,声音不自觉放低了。“真希望不会给爹带来更多麻烦。”
“我想他不会在意的。”
“但我会在意啊!”翠袖又放大声。“为人子女本就不该让父母为我们担心的嘛!”
“你只是一个小姑娘。”
“我已经十六岁,不小了!”
见她气唬唬的鼓起了腮帮子,那模样分外娇甜迷人,金日一时不觉看痴了眼。
“是啊,可以嫁人了呢!”
“不,我不嫁,我要娶!”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么回答,他竟又升起一股抚摸她的冲动,而他也真的摸下去了,在她嫩红的粉颊上。
“咦?又有蚊子了吗?”这是翠袖的反应。“跟你说要打用力一点啦!”
他怔了一下,豁然大笑,胸口却有一种心被融化的感觉,带着点怜惜,透着些、心酸。
“是是是,下回我一定会记得用力!”
她真的好单纯、好憨直,又那么体贴、那么窝心,一个教人无法不怜爱的小姑娘……
不知额娘是否会喜欢这种儿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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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过去了,汪夫人的病尚未痊愈:惊蛰也过去了,汪夫人的病也未好全;直至清明前,大家终于可以上路了。
不过上路后也不是那么顺利,娇弱的汪夫人不时得停下来喘口气,而这口气差不多都得喘上三两天,一路走、一路喘,拖拖拉拉将近两个月才到川贵边境的一个小镇,翠袖决定停在这里暂住,得先着人去给她爹爹送封信。
至于送信的人,翠袖自然不可能去自投罗网,汪映蓝根本不懂武功,金日也不会——至少大家都这么认为,因为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其他什么也不懂的富家小少爷,除了身材够颀长、够挺拔之外,连胎毛都还没长全呢,那张纯真可爱的小奶娃脸上更是明明白白写着: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喝奶!
于是剩下的选择只有黄家兄妹和玉弘明。
“玉公子去我就去,玉公子不去我也不去!”黄秋霞抢先撂下话。
“好吧,我去。”黄希尧叹道。
他离去后,翠袖便上汪夫人的房去探望,而汪夫人也总是躺在床上掉眼泪,她的身子差多半都是因为心情不好,这点翠袖完全帮不上忙,因此一出得房来,她便转入隔壁房找汪映蓝。
“蓝姊姊,你是不是多陪陪汪伯母比较好呢?”
“有弟妹陪她就行了。”汪映蓝在百~万\小!说,翻着页回答她,看也没看她一眼。
“但他们不懂得如何安慰汪伯母呀!”翠袖碰碰汪映蓝的手。“你去一下j吗,蓝姊姊?”
放下书,汪映蓝平淡的注视她。
“你以为汪家得投靠袁家,你就有权利管我的事了吗?”
管她?
“不是,不是,”翠袖慌忙摇两手否认。“绝不是那样,蓝姊姊,没的事,没的事!”她没有想管谁啊,她只是很同情汪伯母而已嘛!
“那就不要多管闲事!”语毕,汪映蓝又回到书上去了。
翠袖沉默了会儿,黯然叹口气,转身出去了。
娘说得对,她的脑袋太单纯了,有时候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免得弄巧成拙,甚至惹人“硌应”。
唉,世间事为何总是如此复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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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端午节分,虽然没有龙舟可看,但粽子、香包、艾草和雄黄酒是少不了的,整个小镇上弥漫着浓浓的时节气氛,翠袖忍不住也去买了针线来,打算趁空绣几个香包。
“给我的吗?给我的吗?”
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闪着孩子气的期待光芒,金日绕在她身边团团转,翠袖不耐烦的把他推开一些。
“好啦,好啦,绣给你啦,那你要帮我忙喔!”
“搭手?搭啥手?”
“你乖乖坐着等,等我缝好一半,你就帮我把香料塞进去!”
“没问题!”像个最听话的乖小孩般,金日在一旁静静坐下,两手规规矩矩的放在大腿上,一副可以等到天荒地老的姿态。
不过才一会儿,他就像全身爬满了蚂蚁似的耐下住了。
“翠袖。”
话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也许是嫌太麻烦了,金日便自动省略了姑娘这两个字,直接叫唤她的名宇,由于彼此年岁“差不多”,翠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就很自然的跟着改口了。
只不过每一回她叫他的名字,嘴角就会不自觉的翘起来,露出抑不住的笑意。
金日?今日?
“嗯?”
“你要先做给我吗?”
“你是最后一个。”
最后?
“我抗议!”
“你抗议什么?我自然要先做给我爹娘还有妹妹们,然后才轮到你呀!”
“喔。”金日沉默了会儿。“翠袖。”
“又干嘛了?”
“除了你爹娘和妹妹们,你没有特别想做给他香包的人吗?”
说了半天话,一直埋头做女红的翠袖这才讶异的抬起眸子来瞄他一下。
“谁?”
怎地反过来问他!
金日翻了一下白眼。“譬如打小儿一块儿玩大的青梅竹马,或者你爹的部下之类的。”
翠袖歪着脑袋想了想。“我爹的部下那么多,要都做给他们,我不做死了!”
谁跟她说那个了!
金日抚着额头,哭笑不得。“我是说,没有你喜欢的人么?”
“我喜欢的人?”脑袋歪另一边,再想一下。“我爹的部下人都很好,我多半都喜欢啊!”
金日愣着眼,更是啼笑皆非,单纯是好事,但这也未免太过分了一点吧!
“你不是说不习惯和成熟的男人相处?”
“我说的是陌生的成熟男人,而我爹爹的部下许多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没什么好不习惯的。”
也就是说,“敌人”是以千百计数的。
“好吧,那我说白点儿好了,呃,有没有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甚至跟你求过亲的人?”
“跟我求亲?”翠袖怔了一下,恍然大悟的喔一声,终于懂了。“有啊,还不少呢,不过多半都不愿意入赘;愿意的我爹不同意,爹说那些家伙没有前途,将来会苦了我,他舍不得。”
金日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很不是滋味。“你喜欢他们?”
翠袖耸耸肩。“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愿不愿意入赘。”
“但你喜欢他们?”他坚持要得到答案。
她奇怪的看看他。“喜欢啊,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哥哥嘛!”
原来是哥哥!
金日松了口气。“换句话说,没有半个你想嫁,不,想娶的男人?”
“唔,这个嘛……”
见她又迟疑起来,金日一颗心不禁也跟着噎上喉头。“有?”
“其实……”翠袖犹豫着,“也不算真的有啦,”她慢吞吞地说。“但有两位是在我及笄之前就向我爹求过亲的,他们都同意入赘,爹也觉得他们很有前途,是好男人,可是我……”
“你怎样?”金日忐忑的急问。“你喜欢他们?”
“我当然喜欢他们,”翠袖用力的说。“但他们一个大我十二岁,平常我都是叫他叔叔的,要我和他成亲……好奇怪喔!”
大她十二岁的男人,她叫叔叔,那他……
额上悄悄滑落一滴汗珠。“是……是么?”
翠袖颔首,又说:“另一个才大我五岁,是我爹收养的孤儿,从小跟我一块儿长大,他对我可真好,和他成亲应该是可以的,只不过……”她困惑的放下女红。“也不知怎地,一想到要跟他成亲,我也会觉得很别扭,也就没点头。不过他说他会等我,将来要是真找不着合意的,我想我最后还是会同意和他成亲吧!”
听她这么一说,金日再次松了口气。※lovewen2※
看来她下意识里也会挑选自己喜欢的男人,并不是真的只要愿意入赘的男人就可以,不然这位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家伙应该是最好的人选,她不应该拒绝的,但她拒绝了,表示她还是会认真挑个自己中意的。
他放心了,不,只放下了半颗心,至于另一半……
想想,有些事还是暂时不要让她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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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两天,黄希尧回来了,会武功就有这点好处,来去如飞,省时间。
“大金川土司作乱,令尊领兵到小金川去了,不过临走前他留下了一封信给令堂,交代说要交给袁姑娘你。”
看完信之后,翠袖沉吟片刻。
“我爹说我还不能回去,但蓝姊姊你们随时都可以去建昌,我娘已为你们准备好住处了。”
“你要到哪儿?我陪你!”金日自告奋勇充当护卫。
汪映蓝眉尖轻蹙。“我不能让你单独一个人和男人在一起,我也陪你。”
说实话,这并不是她有多好心,也不是她的体贴,事实是,当初汪家只收留了翠袖一个人,现在换袁家收留汪家一家子四口人,加加减减算来算去,她觉得欠了袁家的,而她最痛恨欠人家人情,所以她必须尽快把这份人情还给袁家。
但这么一来,情况又变成一面倒了。
“汪姑娘不会武功,必然需要我的保护。”玉弘明如是说。
“我跟玉公子一起!”黄秋霞再次表明她跟定玉弘明了。
黄希尧又叹气。“好吧,那我和玉兄先护送汪夫人到建昌,回来之后,我们再一起陪袁姑娘到她要去的地方。”4yt独家制作
半年多来,他们四个人一直僵持在这种相当尴尬又奇妙的状况,谁也没多进一步,谁也没后退半步,表面上似乎很融洽,其实只有汪映蓝一人能够保持平常心,其他三个人都恨不得碍事的人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却又不敢明白表示出来。
只因为他和玉弘明都不想做得太难看,招来汪映蓝的厌恶。
“那你们不是要再往回走吗?”翠袖猛摇头,反对他们来回多走上一大段冤枉路。“既然大家要一起走,那我们就先一起到毛家村,然后再麻烦黄公子和玉公子一起护送汪伯母到建昌,等你们回来后,我们再一起出发。”
十天后,一行人到了四川云南边境的毛家村,再由黄希尧与玉弘明把汪夫人母子三人安全送到建昌交给袁夫人,连口茶都没暍,立刻转头“飞”回小镇,就怕动作太慢会被翠袖他们给“溜”了。
“好,人都到齐了,咱们可以出发啦!”
“翠袖妹妹,袁世伯究竟要你到哪里?”
目光移向西方,翠袖微微一笑。
“川境里最美,宛如世外桃源般的仙境——稻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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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美丽有分类型,那么江南的山林流水便是秀丽婉约、诗情画意的美;而四川凉山的高山河谷则是粗犷原始、桀傲不驯的美,同样是美,却有不同的感受,可以品味到不同的心灵飨宴。
“别看藏族外表野蛮粗俗,其实他们都是相当豪迈善良的……”
一路上,翠袖顺便向大家介绍川地的风光和当地人的习俗。
“请等一下,这里住的是藏族吗?”
“不,这里是蠡族区,不过很快就会到藏族区,再走下去直至稻坝也都是藏族人的地区。”
“难怪他们穿的衣服跟藏族不一样。”
“总之,只要小心不去犯他们的禁忌,他们通常都是很友善、很好说话的。”
“那如果不小心犯上了呢?”
“那得看你是犯上什么样的禁忌,小的,慎重道歉赔个罪也就可以了;若是大条的,尤其是犯上他们宗教上的忌讳……”
“怎样?”
“他们可能会出动全族人马追杀你!”
黄希尧微微抽了口气。“有这么严重!”
翠袖严肃的点点头。“是有这么严重,藏人是最信神的,如果我们犯上他们宗教上的忌讳,他们会认为如果不杀死我们,上天会降下报应来惩罚他们。”
玉弘明轻轻一哼。“无知!”
“但我爹说,既然我们住在这儿,自然要尊重人家的宗教信仰,”翠袖义正辞严地辩驳道。“不然人家也不会尊重我们。”
“这倒是。”黄希尧赞同的点点头。
“那你最好把他们的己忌讳全说了给我们知道,免得我们无意中惹翻了他们,”金日喃喃道。“我可没有把握跑得过他们!”
翠袖偷偷笑了一下。“我会尽量,不过有些我也不太清楚……”
于是,她尽全力把自己所知道的全告诉他们,不过真正在听的并没有几个,金日最认真,黄希尧也听进去了,玉弘明听一半,汪映蓝不屑听,黄秋霞是根本不理会翠袖的警告。
然后,过了安宁河,他们进入上路以来碰上的第一座藏族小村寨,翠袖提出建议。
“我想我们最好换他们的藏袍,免得他们老是用戒备的眼神看我们。”
“好啊!好啊!”金日拍手兴奋的附和。
藏袍,藏语称为“曲巴”,虽有地区差异,但基本上是大襟、宽腰、长袖、超长、无扣,着装十分讲究,先穿上衬衣和衬裤,然后将袍摆提高,男至膝,女至脚面,再用腰带扎紧,双袖横扎于腰际,最后穿上统至膝盖的藏靴,戴上狐皮帽。
这是藏人最普通的穿章打扮,到哪里都买得到。
随后不久,在挑选衣服时,翠袖讶异的发现不只她会讲半生不熟的藏语,金日竟然也会说几句,更惊人的是,玉弘明的藏语尤其流利。
汪映蓝也很惊讶,多看了他好几眼。
“为何你会讲藏语?”
“我有‘朋友’住在大小金川,我常到那儿走动。”
玉弘明说得轻描淡写,金日听得若有所思的悄悄瞄他一下。
他是不是应该警告玉弘明,朝廷已经得到消息,说南明余党时常在大小金川活动呢?
“那你呢?”翠袖问金日。
金日耸耸肩。“去年我才到川境来过一趟,不过那回我只在成都逗留。”
“原来你不是头一回来呀!”
“稻坝这儿我是头一回来。”
“这里是仙山,离稻坝还远得呢!”
“……我们究竟要上哪儿去?”
“桑堆,”翠袖一边挑围裙,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我爹爹的军队向导住在那里,现在他们父子跟着军队走,屋子就空下来了,我们正好可以去住。”
金日拎起一支大得十分夸张的宝石耳圈,表情十分滑稽。
“不会要我戴这个吧?”
翠袖大笑。“你不想戴就不要戴,又没有人叫你一定要戴。”
“幸好。”金日喃喃道,把耳圈放回摊子上。
“不过这个是一定要的啦!”她顺手帮他挑了火链和藏刀等好配在腰带上。
半个时辰后,他们换好装又出发了。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过一宿?”黄秋霞嘟囔抱怨。
“我想最好不要,”翠袖小心翼翼的瞥她一下。“如果不小心犯了他们的禁忌就不太好了。”
简单两句话,其他人听了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因为她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然而听入金日耳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惊讶。
她竟然注意到了。
她竟然注意到当她在解释藏人的己忌讳时,起码有两个人没有听进去,这么一来,得罪藏人是可预期的结果,所以她才会反对住在藏寨里。
真教人意外,她是单纯的,却也是细心的,而这份细心恰好弥补了太单纯可能造成的错失,或许是有人提醒过她,也可能是她自知太单纯,所以才格外小心,无论如何,她知道自己的缺点,也努力想弥补它。
不过,她也不是随时都很细心的,只有在她觉得有必要的时候才会特别细心,平常时候她仍是单纯又憨直的,才会不时说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话来,但这也使得她更加惹人怜爱。
思索至此,他情不自禁又摸了她的粉颊一下,旋即,在她有所反应之前,抢先一步开口说话。
“还要多久才会到?”
“呃,路挺不好走,大约还要一个多月左右吧!”
当翠袖说出这个回答时,全然没有料想到,他们永远都到不了预定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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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辽阔的地域,绵延的山脉,丰腴的草原与清澈的溪流,川境的美景确实非笔墨所能形容,可是路程却也该死的艰苦,今天过山,明日渡水;早上穿林,下午越谷,往往山头白雪皑皑,山下绿草茵茵,爬座山也顺便度过四季,这还不够,一个不小心还会……
“翠袖,我们是不是又迷路了?”
“……好像是。”
大家不禁相对苦笑,匆地,玉弘明的目光移向另一侧。
“那头有个背柴的藏民,我去问问看。”
无人有异议,因为他的藏语最娴熟。
于是,玉弘明策马急行至背柴的藏民前停下。“请问,到桑堆要往哪方向?”
藏民倒也亲切,一听他问便笑了。“迷路了?”
“是啊。”
“往那儿……”藏民伸直手指向远处那座绵延的山,“越过那座山,再顺着河上游走,有桥就过,过桥之后沿着路走半天左右有座村镇,你们到那里再问问吧!不过::”手臂往右移。“虽然会多花上一天时间,可是你们最好从另一头的峡谷绕过去,不要直接入山。”
“为什么?”
“因为山下那座村寨正在闹瘟疫,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是吗?”玉弘明眼瞳中匆地闪过一丝阴狠之色。“谢谢你的警告。”
然后,他回到同伴那里。★小说吧制作☆
“那位藏民说得从那头的峡谷过山,不过到下个城镇之前起码得花上三天时间,而我们的食物不太足够,所以……”他侧向金日与黄希尧。“我先带她们往那头的峡谷去,藏民说山下那儿有座村寨,你们到那里买些食物再赶上来,可以吧?”
“没问题!”
望着金日与黄希尧逐渐远去的背影,玉弘明的脸色阴沉沉的。
这不能怪他,是他们自找的,谁要他们老是插在他和汪映蓝之间,他们碍着他了。
现在,只要他们两个都倒下,翠袖必然会分心照顾金日,而黄秋霞也不能不照顾黄希尧,届时,他就可以一个人独占汪映蓝了,她的心绪,她的眼神,全都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至于那两个家伙会不会死,那就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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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入口处,翠袖与玉弘明、汪映蓝、黄秋霞默默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到远远两骑疾奔过来。
“终于来了,真慢!”黄秋霞低声抱怨。
而黄希尧一骑到近前来,甚至不待马停稳,便口气不善的质问过来。
“那位藏民没有告诉你,那村寨闹瘟疫吗?”
“没有。”玉弘明泰然自若地否认。“怎么,那村寨闹瘟疫吗?”
黄希尧目光狐疑的注视他片刻。
“我们刚一进入村寨就觉得很奇怪,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只有几只狗在对我们狂吠,我们只好下马一家家敲门,但有一半是空屋子,有人的屋子门户紧闭,无论我们如何敲都不肯开门……”
说到这,他迟疑地顿了一顿。
“最后我们进入一家门没有关的屋子,见里头有个快病死的人,急忙出去想找人帮忙,那时才有人开门探头出来叫我们快走,说那儿闹瘟疫,在那儿待愈久,感染上瘟疫的机会愈大,我们一听便慌慌张张离开了。”
翠袖神情骤变,“你们碰了那个病人吗?”她紧张地问。
金日与黄希尧相对一眼,同时点头。
“还不快去洗澡!”翠袖尖叫。
之后,在越过山岭时,大家都避开金日与黄希尧远远的,直到四天后,过桥前,他们两个都没有出现任何不对,大家才逐渐安心下来。除了玉弘明,他表面上平静依旧,实则满心懊恼。
可恶,那两个家伙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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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女人任性的时候,最可怕的情况是有人附和她。
“我不要睡山洞,也不要睡草地了啦!”黄秋霞又叫又闹,硬扯住马缰,再也不肯走出半步。“我要睡屋子,我要睡床铺!”
“可是……”翠袖一脸为难。
“黄姑娘说得是,”玉弘明怜惜的望着满身疲惫的汪映蓝。“特别是汪姑娘,她不会武功,这种旅程对她而言确实太辛苦了。”
“这样……”翠袖犹豫一下。“好吧,不过这回你们一定要认真听我说喔,藏族人的忌讳你们务必要记住,千万千万不要惹毛了人家,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事到如今,她也不能不同意了。
事实证明,这趟辛苦的旅程使每个人都累坏了——包括她自己在内,路愈走愈慢,停下来休息的次数愈来愈频繁,原先预定一个多月的路程,现在两个月走不走得完都是个问题,毕竟他们不是习惯这种艰困环境的当地人,又下时迷路,走得到地头已经很了不起了。
“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
“那我们就在过桥后的那座村镇里休息两天吧!”
然而那座村镇虽说比一般村寨大,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座大型村寨而已,是多了几家铺子,却没有客栈供过路人住宿,幸好那位懂得汉语的村长是个亲切的好人,听说他们在找住处,二话不说便热情的邀请他们去他家住几天,他们也就欣然接受对方的好意。
“记住,千万要小心!”翠袖战战兢兢的一再叮咛。
“知道了!知道了!”黄秋霞不耐烦地挥挥手。
这座藏寨里的房子多是三层石木结构的藏屋,底层是畜厩,二楼为厨房、寝室、库房和一般起居场所,三楼是经堂和客房,几乎每个人出入都会路过经堂。
由于是村长的家,藏屋也特别大,看得出村长是个十分富有的人。
隔日,金日他们才知道村长不只收留他们一批人,还有另一批二十多个人先他们几天住进村长家里,而且那批人比他们更像江湖人。
“小心点,我们明天就走。”这回是黄希尧的嘱咐。
但他说他的,黄秋霞根本不理他那一套,打死不肯走,坚持要待到恢复精神才肯离开,硬是留下整整十天。
幸好,除了坚持不肯离开之外,黄秋霞倒没有惹出什么祸来,没有犯了藏人什么己忌讳,也没有摆出看不起人家的姿态,更没有打翻神台上的神龛,安安静静的度过住在村长家里的这十天。
直至最后一日……
村长家前的空地上,几个人正在那里上马鞍准备离去。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
“我也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是中原来的。”
“我无意中听到三个字:白莲教。”
“白莲教?”
“你知道?”
“我只知道顺治年间,朝廷曾经缉拿过白莲教。”
“顺治年间?”
“后来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他们并未被灭教,原来是转明为暗。”
“他们似乎仍不打算离开。”
“据我所知,他们正在同村长商讨大事,尚未得出结论。”
黄希尧与玉弘明两人低声讨论到这里,匆地抬眸互觑一眼,旋即收回视线,继续绑紧马鞍带。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
“说得是。”
而另一边,翠袖一面上马鞍,一面担心的不时瞄一下金日,后者满面倦怠,正在打呵欠,小奶娃的红颊黯然失色。
“金日,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耶,是不是哪里下舒服?”
侧过眸来,金日绽开一脸灿烂的笑。“没啊,只是有点儿困倦罢了。”
何止有点倦困,他看上去更像是整整一个月没睡好过了!
“但我们休息了十天,大家的精神都很好,为什么你的精神反而愈来愈差了呢?”
金日思索一下。“兴许是我下习惯他们的食物吧!”
翠袖想想,点头。“有可能,这两天你几乎什么都没吃。老是吃虾打、烙饼、酥油汤,不然就是酥油茶、奶渣和猪膘肉,说实话,我也腻了。真奇怪他们天天吃餐餐喝,怎生受得了?”
闻言,金日的嘴角拉得更开,笑得很夸张,也很滑稽。
“你注意到了?嘿嘿嘿,你倍儿关心我嘛!”
“每个人我都很关心啊,毕竟你们都是特别陪我来的嘛!”翠袖严肃的说。
“啧,”金日顿时泄气的垮下脸儿。“还以为你对我特别呢!”
“为什么我要对你特别?”翠袖奇怪的反问。
“没什么。”金日又连打了两个呵欠。
翠袖看得直皱眉。“离开这儿之后,我找个时间打只山鸡熬汤给你暍吧!”
“真的?”金日又笑开了。“只熬给我喝吗?”
“对啊,只有你的精神不好,其他人都很好啊!”
笑容僵了一下,“那若是玉弘明的精神不好呢?”金日不死心再问。
“放心,黄姑娘会熬给他暍!”翠袖说得理所当然。
“……黄希尧?”
“黄姑娘也会熬给他暍,那是她哥哥嘛!”
“……汪姑娘?”
“玉公子和黄公子会抢着熬汤给蓝姊姊喝。”顿一下,“说到这,他们……”两眼飞向另一边。“呃,我是说,你说得对,黄姑娘喜欢玉公子,玉公子和黄公子喜欢蓝姊姊,这些我都看出来了,那蓝姊姊呢?她究竟喜欢谁呢?”
“她谁也不喜欢。”金日一边打呵欠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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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在利用他们罢了。”
“利用?”翠袖睁大眼。“不,蓝姊姊才不会做那种事呢!”
金日耸耸肩。“好吧,你说不会就不会。”
“那蓝姊姊到底喜欢谁?”
金日叹气。“你不会去问她。”
“我问过了。”
“哦?她怎么说?”
“蓝姊姊什么也没说。”
“多半是她还没决定要喜欢谁。”
“原来如此。”
这样她也信?
金日又叹息,再用下巴努努她后方。“上马吧,他们要走了!”
“真的?”翠袖急忙回头看一下,“真的!”慌忙跳上马,策转马头追上去。
金日又打了个呵欠,方才慢吞吞的爬上马,慢吞吞的调转马头,慢吞吞的扯缰跟过去,其实他自己也很纳闷:
他怎会这么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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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村长的指示,他们一出了村寨便直接进入另一座绵延到天边的山区,在林荫密郁下的古道上策马前行。
两个时辰后,有人喊停,大家只好歇下来休息,黄希尧到前头探路,玉弘明去找水,金日靠着一株百年老树干点头打盹,黄秋霞和汪映蓝则坐在一起不晓得在看什么,神秘兮兮的叽叽喳喳。
观察了一会儿,翠袖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于是悄悄走过去探头看她们究竟在做什么,这一看不得了,吓得她差点当场口吐白沫昏倒。
“你你你……你那是从哪里来的?”
只见黄秋霞手上捧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宝石,红宝石、蓝宝石、紫宝石、翡翠、玛瑙、绿松石,每一颗都有龙眼那么大。
汪映蓝对这种东西原是不感兴趣的,唯对那颗澄蓝似海的宝石爱不释手,看来她确是对蓝se情有独钟,身上也总是穿着深深浅浅的蓝,首饰也只戴蓝色的,连手绢儿、绣花鞋都是粉蓝色的,总之,她一身都是蓝。
“跟那个村长买来的呀!”黄秋霞心不在焉地回道,一心只专注在宝石上。
“跟村长买来的?”翠袖扯喉咙尖叫。“可是那明明是村长家里,经堂内那幅菩萨唐卡上的宝石啊!”
“唐卡?”
“菩萨的卷轴画!”
“啊,对,就是那个!”
就是那个?
就是那个?
“但但但……”翠袖不敢置信的喘着气。“但他是不可能卖给你的呀!”
这时,玉弘明和黄希尧一前一后回来了,连金日也被吵醒了,听到翠袖的尖叫,赶紧过来看看是谁被杀了。
一眼见到妹妹手上的宝石,黄希尧当即就沉下了脸。“你那是哪来的?”
黄秋霞连忙握起宝石藏到身后。“我跟村长买来的呀!”
“菩萨唐卡上的宝石……”翠袖惊恐的喃喃道。“他绝不可能卖给你的!”
见翠袖脸色不对,黄希尧更厉声追问:“说实话,秋霞,到底是怎么来的?”
黄秋霞迟疑一下。“我……我自己从经堂里拿的,不过我有留下五十两银子给他们,他们是蛮人,五十两应该够了。”
偷来的!
竟然是偷来的!
砰一声,翠袖跌坐到地上,惊骇得无力站起来了。“天哪,天哪!那……那幅唐卡呢?”
“那幅菩萨卷轴太大了,取下这些宝石之后也只剩下珍珠而已,我本来想扔掉的,但……”黄秋霞指指汪映蓝。“她说那幅画十分精致,丢了可惜,所以我就给她了!”
“我并不知道那幅画像是偷来的。”汪映蓝先行表明自己的清白,再解释,“我把画像绑在马后的鞍袋上,也许是没绑好,不知怎地掉了,也不知落在何处。”
刷一下,翠袖脸色飞白,跟抹了一层面粉似的。“死定了!死定了!”
金日蹲下,安抚的拍拍她的肩。
“那不过是一幅昂贵的画像,最多我们补足银两给他们,不行么?”
“那不只是一幅昂贵的画像,那是专供膜拜瞻仰的画像啊!”
翠袖又开始用那种割鸡脖子的声音尖叫。
“那本应该悬挂在寺庙里的,一般人如果要在家里供奉一幅唐卡,首先要请活佛占卦,活佛根据你的生辰八字卦出你应供奉的佛、菩萨或本尊作为你的王尊以及天界地界应供奉的其他佛、菩萨……”
“这么麻烦?”金日喃喃咕哝。
“然后再根据活佛所卦出的内容请画师绘制,画师在绘制之前还要进行各种宗教仪式、颂念经文,奉献供品或发放布施,上师还通过观修祈请神灵——智慧之神文殊菩萨进入画师的躯体之后,才能进行绘制……”
“老天!”其他人终于逐渐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如果画的是密宗本尊或护法神,还要根据所画的本尊或护法神进行入密仪式、观修等。另外,画师的衣食住行也有严格要求,在绘制期间严禁吃肉、饮酒、吃葱蒜、近女色,还要进行沐浴洁身等……”
大家面面相觑,脸色比乌鸦更黑。
“更别提那是用珍珠宝石串坠而成的珍贵唐卡,多半是供奉一段时间之后就要送入寺庙里的,你们竟然……竟然……”翠袖颓然抱头低叹。“死定了,死定了,我们死定了!”
“我们可以设法找回来还给他们……”黄希尧想补救。
“没有用!没有用!”翠袖依然抱着脑袋。“我说过,藏人最信神,我们冒犯了他们的神,这是无可挽回的罪过,除了死,没有别的路了!”
“那我们立刻逃!”黄秋霞大声建议。“我是一早拿的,现在他们还没追来,表示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现在逃还来得及!”如此一来,她就可以继续保有“她的”宝石了。
这不能怪她,她是女人,女人都爱这种东西,谁教爹爹老是把好的首饰送给继室夫人,留下一些小家子气的给她,她只好自己“买”这种珍贵的高级货,正可以拿回去气死那个恶后娘。
“他们早晚会发现的。”玉弘明冷静的驳回黄秋霞的馊主意。“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们逃不掉。”
好好走都会迷路了,天知道逃命能逃到哪里去!
“那就杀了他们!”连那五十两都可以收回来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黄希尧怒叱。“这儿不是中原,这里是川境,随便一点小事便可能引起全藏族人的反抗,大小金川那边的仗还在打,你想在这儿引发另一场战事吗?到时候追究起罪魁祸首,皇上先砍了你再说!”
砍了她?
黄秋霞骇得机伶一颤,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