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等我长大,好不好

等我长大,好不好第1部分阅读

    【】

    【内容简介】

    或许不该强求,不该牵挂,却还是不想放手

    也许不该思念,不该空等,却还是不愿走开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三教九流

    主角:韩沫,安诺寒┃配角:韩濯晨,安以风

    【正文】

    等我长大,好不好?

    作者:叶落无心

    第1章

    飞机划破长空,直入云霄。

    一栋栋摩天大楼越来越渺小,直至被片片流云湮没……

    头等舱里,一个气质高雅的女人对着窗外金色鳞片般的云层,轻声叹息。

    她叫苏深雅,是个非常高傲的女人。当然,她也有高傲的资本。

    论出身,她是台湾某位富商的女儿,出身高贵。

    论才华,她毕业于剑桥大学,目前在英国一家通讯公司做经理的助理。

    论长相,她身材高挑,气质高雅,明眸皓齿,肌肤如雪……

    可是,在一个人面前她却失去了所有的骄傲。

    苏深雅眨眨长长的睫毛,深情地看了一眼身边一身随意的休闲装,却充满精英味道的男人。他正凝神看着手中的资料,俊美的侧脸让她百看不厌,还有他眼神里浓的化不开的深邃,别说其他人,就连与他相识多年的苏深雅也无法窥见他的内心世界。

    他叫anthony,中文名字叫安诺寒。

    自从上了飞机他便开始看报告,和她没有任何交谈,甚至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如果不是因气流撞击,飞机震颤,安诺寒淡淡地询问她是否系紧了安全带,她几乎以为男人忘了她的存在。

    没办法,安诺寒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安静,冷漠,如千年寒冰。

    苏深雅永远不会忘记她第一次遇到安诺寒情景,那是她在剑桥读书的时候。

    有一天,一个被她拒绝过很多次的男生又来纠缠她,她怎么也摆脱不了。刚巧,安诺寒从对面走过来,他沉默地瞥了他们一眼,她求助地看着他。

    出其不意,他一抬腿,一个极其完美的侧踢,只听见有人闷哼了一声。苏深雅低头时,发现纠缠他的男生已经抱着头躺在地上。

    等她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安诺寒已经走远了,剑桥大学蓝色的制服在他身上穿出一种中国男人沉静的味道。

    从那天起,她迷上了安诺寒。

    骄傲如她,当然不会主动表白。在图书馆里,她能主动坐在他对面的位置,或者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偶然间与他同桌,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可他每次都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保持沉默。

    一年之后,她终于放下了骄傲,向他表白。

    “安,我喜欢你!”

    那是一个雨天,图书馆里,安诺寒起身去关窗时,她站在他身后说出了这句话。

    安诺寒关窗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回头对她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澄澈。

    “谢谢!”

    从此,没了下文!

    所以,她更加迷恋他。

    她从很多侧面去打听安诺寒,原来他是个澳籍华人,出身于一个很普通的家庭,父亲是个教人打拳的教练,母亲经营一间很小的咖啡店。他的家庭要支付剑桥大学这么高昂的学费很困难,所以安诺寒学习很勤奋,每学期都拿奖学金,他的生活也很低调,常常会骑自行车来上课。

    安诺寒有很多朋友,但没有女朋友。他学习很努力,常常在图书馆里通宵读书,但他每到假期一定会回澳洲度假,不到开学的第一天不会回来。这个习惯延续到现在,不论工作多忙,安诺寒还会在假日时间回澳洲。

    他只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听钢琴曲,他最喜欢的钢琴曲是贝多芬的命运。另一个爱好是搜集加菲猫,不论大小,款式,只要是加菲猫,他一定会买下来。关于他这个怪癖,有很多版本的传言,其中有一个最不靠谱:他有个妹妹,不仅长得像加菲猫,还和加菲猫一样懒惰,贪吃,迷糊,贪玩,还爱闯祸……

    转眼,已经三年过去了。他们从同学,同事,到现在……经历过很多事。安诺寒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他早已被残酷的生意场上磨砺得雷厉风行,她也不再是那个不喑世事的少女,她也变得精明强干,成为他身边不可缺少的女人。

    昨天,已经二十七岁的安诺寒突然对她说:“我爸爸让我带女朋友回家,明天的飞机,妳准备一下。”

    她几乎吓得傻掉,但她还是装作很冷静的说:“好的,我马上去准备。”

    于是,她就稀里糊涂跟他上了飞机,踏上去澳洲的见家长之路。

    ……

    飞机终于降落,苏深雅有些紧张地挽着安诺寒的手臂走出机场,不停地在心里默念那些早已熟记于心的开场白。

    取了行李,走到出口。

    她立刻看见一个非常醒目的男人站在出口处,远远看去根本猜不出年龄。他身上的黑色衬衫和长裤很普通,偏偏这种最低调的颜色在他身上都显得张扬。他身边站着一个很美的女人,她的美不是那种炫目的美,而是一种淡雅的,沉静的,美得让人舒服。

    安诺寒笑着跟他们深深拥抱,并向他们介绍:“爸,妈,这是深雅,我的……女朋友。”

    “伯父,伯母,你们好!”走近些,苏深雅忍不住细看安诺寒的爸爸。他有和安诺寒极为相似的冷峻的眼,挺直的鼻梁,刚毅的棱角,但他的看上去比安诺寒要多几分霸气,让人望而却步。

    尤其是当他用冷厉的眼神打量她时,她不寒而栗。

    苏深雅偷偷看向安诺寒,等着他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却看见他目光游移于四周。

    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隐隐透着一丝失望。

    苏深雅礼貌地笑着,刚要说些寒暄词,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突兀地从他背后跳出来,伸手捂住安诺寒的双眼,大声说:“小安哥哥,猜猜我是谁!”

    女孩儿穿着松了一根鞋带的布鞋,破旧的牛仔裤,足能装进两个她的肥大t恤,辫子歪歪地系着,露出一张非常靓丽的笑脸。其实,她的五官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圆润的双唇,婴儿般娇嫩的肌肤,只是邋遢的打扮和大大的黑眼圈让她的美丽大打折扣。

    安诺寒说:“沫沫,妳下次能不能别提示的这么明显。这很侮辱我的智商。”

    沫沫松开手,摇摇头,马尾辫跟着飞舞。“你这么健忘,万一你想不起来我是谁,我多没面子!”

    “我还没健忘到那个程度。”安诺寒又看看她身后,问:“uncle和aunt呢?”

    “别提他们了,去夏威夷度假也不带我去。我已经跟他们断绝关系了!”

    “是。”安诺寒的爸爸别有深意地说:“所以沫沫搬来我们家住了。”

    “哦!”安诺寒无所谓地笑了笑,似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对他们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小安哥哥,她是你女朋友吗?”沫沫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她。“长得真漂亮,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嗯。”安诺寒牵过苏深雅的手,介绍说:“妳以后叫她深雅姐姐。深雅,她叫沫沫,是我爸爸好朋友的女儿。”

    苏深雅优雅地伸手,并刻意寒暄说:“沫沫,安常跟我提起妳!”

    “是吗?”她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也伸出手:“他说我什么?”

    “说妳很可爱!”

    “他才不会!”沫沫与她交握的手僵硬了一下,随即一脸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说:“他一定说我懒惰,爱吃,迷糊,贪玩,是不是?”

    苏深雅第一次觉得很无语,只能陪笑着说:“他说的没错,妳确实很可爱……”

    沫沫抽回手。“小安哥哥一次都没跟我说起过妳……”

    见苏深雅笑容尴尬,双唇泛白,沫沫甜甜地笑了笑,笑得像个天使:“小安哥哥总喜欢把在乎的人放在心里,他从不提起的人,就是他最爱的人!”

    安诺寒没有说话,俯身帮沫沫系上松了的鞋带。

    “你们也累了,回家吃点东西再聊吧。”安诺寒的妈妈说。

    “谢谢aunt。”苏深雅忙附和。

    谁知沫沫突然又说。“接完小安哥哥我就完成任务了,我跟朋友出去玩了。”

    说完,她举起手挥了挥,头也没回蹦蹦跳跳跑出机场。

    苏深雅的心莫名地一沉,她有种预感,这个安诺寒从来没有提起过的女孩儿,对他有着非凡的意义。

    走出机场,苏深雅不可思议地看着一个司机跑过来,举止十分恭谨地把安诺寒的行李抬上一辆崭新的加长林肯车上。

    安诺寒问他的爸爸:“新买的?”

    “为了接你买的,这款车外观虽然丑了点,不过挺实用,载的人多,又方便放行李。”这口吻俨然是今天上街买了颗白菜,虽然被虫子咬了,还能凑合吃。

    “嗯!是很实用,全世界最经济实用的恐怕就是这款车了。”安诺寒很赞同地点点头。

    苏深雅不禁失笑出声,原来安诺寒有她所不认识的另一面。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在一个海边停下。苏深雅简直不敢相信面前两栋奢华的别墅就是安诺寒的家,因为单看他们家院子里停的一排名车,就知道安诺寒的出身不凡……

    安诺寒提着她的行李,牵着她的手走进前面的一栋。一楼是个宽敞的客厅,以淡雅的白色为主色调。上面是四间卧室,安诺寒将她的行李提进其中的一间,那是一个套间,里间是卧室,外间是书房,从深沉简洁的摆设看来应该是安诺寒的房间。

    “妳休息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来叫妳。”

    她的确累了,从安诺寒说要带她来澳洲,她一夜没睡,再加上旅途的劳顿,她早已疲惫得头脑发昏。

    “那你呢?”

    “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

    “不用了,我有点事。”

    说完,他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第2章

    苏深雅没有睡,她趴在窗边看着海边的风景。

    这里的景观很美,海浪声更美。

    一阵一阵,演绎着万年不灭的旋律。

    安诺寒和他的爸爸站在木板的观景台上聊天。

    他时而说话,时而沉默,他的眉宇由始至终都在深锁着。

    可当他看见远处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沫沫,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

    几分钟后,一阵细碎重叠的脚步声响起,苏深雅走出卧室,听见沫沫说:“你又不是我老爸,管那么多干嘛?”

    “我要是不管妳,还有谁能管得了妳?!”安诺寒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唉!幸亏你一年回来两次,不然我早被你逼死了!”

    开门声和关门声结束后,他们的对话声也转移到隔壁房间。

    “妳怎么弄成这样?”安诺寒的语气有些烦躁:“腿怎么受伤了?”

    “跟朋友去爬山不小心跌的。”

    “朋友?是诚?”

    “……”

    诚?听来有点像男孩儿的名字。沫沫没有回答,应该是默认了。

    “小安哥哥,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要洗澡!”

    “妳的浴室不是有门么。”

    “万一你兽性大发冲进来怎么办?”

    “妳可以锁上。”

    “门锁被你撞坏了!”

    “……”

    苏深雅无力地跌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她从两个人的沉默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更迷茫了。还有,这两个房间的隔音设施怎么会这么差?

    苏深雅揉揉剧痛的额头,她的头被太多太多的问题填充,满的都要炸开了。

    隔壁的房间安诺寒静了一会儿,便响起了水声,隐约听来像是洗澡的声音。

    “刚刚你和风叔叔在谈你和深雅姐姐的事么?”沫沫问,声音有些模糊。

    “嗯。”

    “风叔叔怎么说?”

    “他说尊重我的意见,感情的事……让我自己选择。”

    “哦……”沫沫这句“哦”拖得有些长。

    “妳为什么让我带女朋友回家?”安诺寒问了个让苏深雅很意外的问题。

    沫沫的回答更加意外。“我没有啊!”

    “我爸说是妳告诉他我有女朋友……”

    “嗯!是我说的!”

    “妳为什么要这么说?”

    “……”

    “沫沫?”

    水声停止。沫沫的声音依然朦胧。“我撑不下去了……”

    “我明白了。”安诺寒的声音充满宽容和理解:“我帮妳解决。”

    说完,安诺寒推开门,走出房间,脚步渐行渐远。

    脚步声听不见时,房间里响起了微弱的抽泣声,很久……

    暮色渐晚,海潮起落。

    苏深雅的情绪在潮声中渐渐冷静下来。

    既然了解安诺寒的想法太难,那么她应该试着去读懂沫沫的心事。

    快到吃饭时间,安诺寒叫苏深雅下楼吃饭。

    因为吃的是西餐,所以整顿饭都迎合着西方人的用餐习惯——安静。

    可表面上越安静,反而愈加可怕,每一下轻微的动作都会变成别人注目的焦点。所以苏深雅吃得特别小心,尽量维持着最高贵端庄的姿势。快要吃完时,安诺寒悄悄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很冷。她抬起头,装作很甜蜜地对他微笑,余光瞥见安诺寒的父母看看他们,又看看沫沫,神色有些无奈。

    而沫沫看来的确挺贪吃,低着头吃得津津有味,光是牛排就吃了两份。

    ……

    吃过饭,安诺寒的父母去海边散步,他的妈妈挽着他爸爸的手臂,身体依偎着他,沙滩上交错的脚印延伸到很远很远……

    沫沫坐在沙发上抱着遥控器看足球赛,看得激|情无限,丝毫没有在别人家做客的拘束。

    安诺寒也并不急着上楼,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苏深雅悄悄将手伸到他的手臂内侧,身体轻轻依偎过去。他的肩好宽,好温暖……就像以前一样。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安诺寒的毕业party,那天她多喝了几杯,哭了。花园里,她趴在他的肩上抽泣。“我好冷!你抱我一下好不好?一次就好……”

    他摇摇头,把衣服脱下来,搭在她的身上,一个人离去。

    回想起那一夜,她有些冷,依偎得更紧一些。“我好冷。”

    这一次他终于伸出手,搂紧她瘦弱的肩。

    “你陪我上楼休息吧。”她小声说。

    “好。”

    他们起身离开时,苏深雅悄悄回眸。

    电视上,劳尔又进球了,梅开二度。

    沫沫完全没有第一次那么兴奋,她用双手抱紧曲着双腿,聚精会神看着电视机。

    她细白的小腿上有一片擦伤,抹了药,却还在渗血。

    触目惊心。

    苏深雅记得她第一次和安诺寒聊天,她问他:“你为什么叫安诺寒?”

    他说,“我喜欢这个名字。”

    “因为你喜欢安静吗?”

    他笑了笑,笑得时候嘴角流露出一种特别的情感。

    其实,安诺寒不但喜欢安静,他的话也不多,即使谈判的时候也总是极少发言,但只要出口必是字字珠玑,深意无穷。

    所以,苏深雅早已习惯在他有限的言语里,去揣测他的心事。

    安诺寒带着她回到房间,推开窗子,让晚风带着咸涩的海水味道吹散满室的憋闷。

    他终于开口:“谢谢!”

    苏深雅勉强地笑了一下。“除了谢谢,没别的话说吗?”

    他轻轻动了动双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走到书柜前,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影集,掀开倒数第二页,看了一眼,又合上,脸上隐隐透出失望……

    尽管无意的一瞥,苏深雅还是看清了那张照片。

    那是安诺寒和沫沫的合影。

    桌上的生日蛋糕上插着十四根蜡烛,烛光蒙蒙中,安诺寒轻浅吻着沫沫的额头……

    照片里的沫沫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微卷的头发上别着一个金色的发夹,她的脸上洋溢着甜蜜又略带羞怯的笑……

    苏深雅有种被照片刺伤眼睛的感觉,泪水在眼圈里旋转。她终于相信的沫沫的话,他从不提起的人是他最在乎的人。

    “为什么要带我来澳洲?”

    “我以为妳昨天会问。”安诺寒看着她,黑眸越发沉寂:“我们结婚吧。”

    她经常在梦里听到他说这句话,醒来后心情无比的失落,今天在现实中听到,比梦境更加失落。

    她闭上眼睛,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你根本不爱我。”

    “你是最适合我的女人。我二十七岁了,已经过了追求火热激|情的年纪,我想有个家,有个懂我的妻子。”

    听到这样的话,她情绪更激动:“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沫沫?!”

    安诺寒忽然笑了,仿佛在笑一个傻瓜。

    “沫沫是我妹妹,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个孩子!”

    “孩子?”他的语气听来那么真诚,难道是她想错了。“真的吗?”

    安诺寒看了一眼手上的影集,笑着说:“以前每次回来,总会发现沫沫在影集里放了新的照片,可从她十四岁……她就再没放过任何一张照片。因为她在酒吧里遇到了诚。”

    “她爱上了诚?”

    苏深雅也从那样的年纪过来。少女的心事总是比风更飘忽不定。

    小时候,女孩儿总会依赖着父亲,哥哥,以为那是她的天地。

    当有一天女孩儿遇到让自己心动的男孩儿,心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仿佛天地都只为一个男人而存在……

    “诚是一个乐队的主唱,我曾经听过他的歌,忧郁而深情。”

    “那后来呢?”

    安诺寒看向大海,思绪随着大海的波澜,回到了过去:“uncle让人打了诚,想让他对沫沫死心,但诚对沫沫的感情非常坚定……那是我第一次见沫沫生气,她对uncle大吼:你以为你是我爸爸,就能为我做决定?!你错了!除了我自己,没人可以决定我的未来!”

    “他们的爱很动人。”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轰轰烈烈的爱才动人。”他轻轻搂着她,拥她入怀:“深雅,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她点头。

    也许是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她总觉得,这一切依旧是在梦中。

    梦有天会醒……

    午夜,苏深雅听见楼下有轻微的响声,她悄悄起来。

    安诺寒不在书房里。

    她将门慢慢开启,透过门缝,她看见客厅里亮着微弱的光。

    沫沫坐在沙发吃着香蕉,安诺寒坐在她旁边小心地在她受伤的腿上涂药。

    沫沫吃东西的时候,一直不抬头,慢慢地,一口一口艰难地咽着香蕉。

    安诺寒的声音很轻:“过几天我和深雅订婚,uncle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再反对妳跟诚去维也纳学音乐。”

    “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笑了,捏捏她的鼻子。“妳跟uncle断绝关系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哪次改变过他的决定?!”

    “都是他说话不算话,断绝关系还派人跟踪我。”

    “行了!所有事都交给我,妳只需要收拾好东西,等着跟诚去周游世界!”

    沫沫放下手的香蕉皮,想笑,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来。

    “怎么了?”

    “没什么。”她避开安诺寒伸向她的手,“我只是想说:小安哥哥,谢谢你!”

    海边的夜好冷。

    苏深雅紧紧裹着身上单薄的睡衣,还是觉得海风透骨的寒!

    而他们出口的字字句句都如碎玉落地,连回声都是刺耳的。

    “沫沫,妳还在生我的气?”

    “生什么气?我不记得了!”

    “上次,在浴室……”

    她打断他:“我不记得了。”

    “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我听见妳在里面哭,敲门妳又不肯开。我一时心急才冲进去……”

    沫沫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安诺寒揉揉后脑,眉峰收紧。“我那天喝醉了,后面的事我记不清了。沫沫,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吧?”

    “我也记不清了。”她有些失望。“以后别再提这件事,让我老爸知道,打死我也要让我嫁你!”

    安诺寒点点头,深表赞同。

    沉默一阵,他主动找了个话题:“妳是不是要和诚去希腊,如果去,记得把妳和诚的照片寄给我!”

    沫沫低头捂着嘴,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隐隐的笑声。“你千万别把你和深雅姐姐的照片寄给我,我不想看!”

    “为什么?”

    “她比我漂亮!!!”

    安诺寒用双手捏捏她晶莹的脸。“傻丫头,等妳长大了,一定比她漂亮!”

    “哼!不理你了!”沫沫打掉他的手,一转身跳下沙发,走了两步,又转回去,拿起沙发垫丢在安诺寒的脸上:“我哪里不漂亮?我不打扮而已,我好好打扮打扮,比谁都漂亮!”

    “那妳为什么不好好打扮?”安诺寒唇边的笑意更深,眼睛里晃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每次他露出这种的眼神,那表示发生的结果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女为悦己者容,你又不懂欣赏美,我干嘛为你打扮!?”

    “对!我不懂,妳的美丽,妳的个性,妳的歌声……只有诚会懂!”安诺寒的声音很轻柔,没有任何一点讽刺。

    可沫沫的脸上却有种被人讽刺的恼怒:“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看清我的美!”

    她转过身,想要走,他在她背后无奈地叹气:“妳呀!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沫沫背对着安诺寒,所以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深雅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沫沫脸上僵硬的恼怒。

    “是你太老了,跟我有代沟!不!四岁一个代沟,我们之间至少有两个代沟……”

    深雅拢了拢睡衣,关上房门。因为她不想去看清沫沫眼睛里滑落的泪……

    她不知道安诺寒是不是经常会说这句话,可她知道,这句充满宠溺纵容的话一定深深刺伤过一个女孩儿脆弱的爱!

    那晚,安诺寒没有回来,他独自坐在沙滩上用手指在细沙上画着什么。

    阴云遮住的月光照不清他指下的图案……

    苏深雅悄悄拿出他书架上的相册,翻开。一张张载满回忆的照片为她讲述着温暖的故事。

    第一张,安诺寒看上去只有十几岁,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婴儿的挥舞着小手,对着他笑,水盈盈的眼睛里还有未干的眼泪……

    第二张是小女孩儿抓周的照片,所有的东西都被丢得乱七八糟……她努力伸着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对着他笑……

    ……

    掀至第二页,女孩儿学会走路了。安诺寒牵着她的手走在沙滩上,女孩儿跟不上他的步伐,却不肯放弃,她急切地扯着他的手,跌跌撞撞跟着他的步伐……

    后来,女孩儿蹲在海边的礁石上,拾着被搁浅的海螺,胖胖的笑脸上已经隐约可见沫沫精致的五官。安诺寒在不远处的沙滩上用手指画画,他的表情很认真,可印在沙滩上的却是一只头超级大,五官完全变形的加菲猫……

    翻到第三页,苏深雅被一组照片惊呆了。

    初春,湖光潋滟,樱花缤纷,沫沫躺在遍地的白色花瓣上,枕着安诺寒的腿睡着了,他小心地帮她把一片落在唇边的花瓣拨开,十七八岁的他更加帅气,棱角分明的侧脸凸显出他的个性中的叛逆……

    盛夏,梅雨时节,细雨微斜,沫沫高举着粉色的雨伞,旋转着,大笑着,因为飞溅的水花溅在安诺寒深陷于沉思的眼眸,让他看上去十分狼狈,但他却快乐着……

    深秋,火红的枫叶点缀着空濛的山色,安诺寒在山间追着沫沫,树枝划破了她的裙子,她笑得越发灿烂……

    寒冬,冰天雪地的黑夜,冰雕的酒店似童话里的城堡。

    皑皑白雪中,安诺寒用厚厚的白色皮毛包紧沫沫,抱在怀里,沫沫满脸惊喜地指着天上的极光,他则努力地把她的小手往怀里扯……

    ……

    苏深雅合上影集,走到窗边。

    皓月照清了沙滩上的图案,一只笑得无忧无虑的加菲猫……

    安诺寒说的没错,动人的不只有轰轰烈烈的爱。

    还有在一种爱,温和如人的体温,清淡似白开水。因为拥有已成习惯,再暖再浓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第3章

    第二天一大早,安诺寒和他的父亲出去安排订婚的事宜。

    安诺寒的母亲去通知一些亲友。苏深雅坐在他的书房里百~万\小!说。

    敲门声响了两下,她刚要说请进,沫沫的笑脸从渐启门缝里挤进来。“深雅姐姐,想吃冰激凌吗?”

    “沫沫?进来坐。”苏深雅连忙笑着起身。

    沫沫抱着一大杯草莓冰激凌走进来,乖巧地放在她桌上。因为只有一杯,苏深雅说:“妳吃吧。小女孩儿真好,怎么吃都不用担心发胖。”

    “哦!”沫沫很天真地对她眨着眼睛,抱起冰激凌。“那妳不开心的时候做什么事?”

    “找人喝茶聊天,把心事说出来。有些事放在心里很重,说出来就会很轻。”

    沫沫用小勺舀了一些冰激凌,送到嘴边,又放回去。“跟小安哥哥聊天吗?”

    “有时会。”深雅想了想,才说:“他平时不爱说话,倒是很会安慰别人。以后妳有不开心的事可以找他倾诉。”

    “他?”沫沫不以为然地摇头:“他只会像嘲笑白痴一样笑我。”

    “会吗?”

    “当然!有一次我坐在院子里哭得很伤心,他问我为什么哭,我说因为他送我的彩笔被同学偷走了。他不但笑我,还说我傻。”沫沫笑着对她做了个很可爱的鬼脸:“妳也想笑吧?笑吧,不用忍着。”

    苏深雅真的笑不出来,甚至有点阴冷。面对着沫沫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忽然觉得那天真的背后,有种超乎想象的深奥。

    “如果我是妳我也会哭。”

    苏深雅以为沫沫会问为什么,没想到沫沫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融化的奶油说:“妳哭,他会认为妳是在意他,我哭……他就当做是小孩子在抢玩具,随便再买一个哄我玩。”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沫沫抱起冰激凌,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吃。

    安诺寒不会懂,有些女孩儿贪吃,因为吃能让她快乐,沫沫贪吃,是因为吃才能让她不去回味痛苦……

    她的冰激凌吃完,苏深雅才开口。“妳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沫沫一脸云淡风轻地回答:“因为我老爸和风叔叔特别不讲道理,让他们知道我喜欢小安哥哥,他们肯定把他打晕了,直接仍我床上……”

    “啊?”深雅吃惊地看着她。

    “然后,逼着他负责任!”

    “……”她很难相信有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沫沫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我才不要嫁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拿我一生的幸福当赌注。我又不是没人要,何苦在不懂欣赏我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说的容易,要忘记一个人太难。”

    “为什么要忘记?小安哥哥对我那么好,不能成夫妻,也可以做兄妹……”

    “妳真洒脱。”深雅不禁重新打量一番眼前的沫沫,玫粉色的连衣裙让她看来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玫瑰,还未绽放已是香气四溢,色泽动人,待她舒展花瓣,傲然绽放,怎会不诱人采撷。

    年轻真好,可以洒脱地挥挥手,把希望寄托给未来。而她,自以为情深不移,殊不知青春易逝,鲜花易谢,不知不觉她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不是我洒脱,我是不想折磨自己。暗恋本来就够苦了,更何况暗恋自己的未婚夫……”

    “未婚夫?”苏深雅惊得大脑一片嗡嗡声。

    “小安哥哥没跟妳说过?”沫沫也惊讶得瞪大眼睛:“在机场的时候妳不是说他经常跟妳提起我?”

    “他,他……”

    沫沫苦涩地笑了笑。“他没说过。他从没提起过我,对吗?”

    沫沫的表情让苏深雅十分歉疚。有一瞬间她差点脱口而出:在昨天之前,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根本不爱我,他是骗你的。

    可她的理智马上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因为她深知自己一旦说了,安诺寒的苦心就会白费。

    这件事她必须谨慎些,稍有差池,他可能会责怪她,甚至不再娶她。

    “或许,他从不提起的人才是最在乎的人。”苏深雅说。

    “从不跟女朋友说自己有未婚妻,这是在乎我的表现么?!”

    见她不回答,沫沫又问:“深雅姐姐,妳和小安哥哥在一起多久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不知所措,她不想欺骗一个如此可怜的女孩儿,却不得不敷衍。“很久了。”

    “三年了多了吧?”沫沫的语气充满理解:“妳一定为他付出了很多吧。”

    “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妳真执着。难怪小安哥哥那么爱妳。”

    这句话听来很刺耳,沫沫下一句话更加刺耳:“我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我相信有一天我也能遇到一个与我两情相悦的男人。”

    “妳不是已经遇到诚吗?”

    “诚?”沫沫长叹一声,摇摇头:“诚不爱我。”

    “为什么?”

    “我多打了一个耳洞,他会说好酷,不会问我疼不疼。我忘记穿外套,他会夸我漂亮,根本不关心我冷不冷!当然,他更看不见我的裙子被勾破了,我的鞋带松了……”

    回忆起机场里,安诺寒俯身帮沫沫系上鞋带的一幕,苏深雅忽然觉得嘴里不是滋味,酸酸的。“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安那么细心。”

    “总会有的。”沫沫无言地垂下脸,慢慢站起来,慢慢走向门口。“不打扰妳了,有空再聊。”

    “沫沫!”深雅忍不住问:“妳没问过安,怎么知道他不爱妳?”

    沫沫拉开门时,回过头,笑容澄澈如溪:“因为他曾经亲口说过:我的年纪做他妹妹他都嫌小,他根本没法把我当成一个女人看……他什么都愿意为我做,除了爱……”

    ……

    对一个女人来说,再没有拒绝比这更狠,更绝!

    苏深雅总以为嫁给安诺寒是个最美的梦。

    可梦真的变成了现实,当她穿着白色的礼服一步步走向安诺寒,她反而有些退却。

    高大英挺的安诺寒含笑对她伸手,他的手中的钻戒耀眼而夺目。可她却一点都不兴奋,因为她总感觉安诺寒的眼神是落寞的。

    尽管如此,她的脚步并没有停滞,坚定地走到他身侧。

    “妳愿意嫁给我吗?”他优雅地执起她的手,轻声询问。

    她点点头。

    他便将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戒指很凉,和他的手一样的凉。

    台下响起不太热烈的掌声。掌声落下,一阵钢琴乐响起。

    沫沫坐在钢琴前,一袭粉红色的长裙热情而明艳。

    她的手指在钢琴上飞舞,乐声如火如荼的热烈。

    苏深雅听得出,那是贝多芬命运交响曲中的一段,也是安诺寒最喜欢的一段。

    自从乐声响起,安诺寒的眼光便一秒钟都没有离开沫沫,仿佛早已忘记了一切。

    渐渐的,乐声变得悲怆,死亡一样的悲伤撕扯着,蔓延着,纠结着。那仿佛是命运垂死的呼喊,渴望着一切不要结束……

    乐声就在那最哀伤的音律中中断,动人的乐声在天地间殒灭。

    沫沫拖着及地的长裙缓缓走向安诺寒。

    她自然的卷发散在背后,俏丽的脸上施的淡妆,淡粉色的眼影,亮粉色的唇彩,让她看上去那般年轻靓丽,光彩照人。

    “小安哥哥。”沫沫柔柔地微笑:“恭喜你!”

    安诺寒的表情有些呆滞。“谢谢!”

    “这首曲子我为你练了十年,就是为了在你的订婚宴上弹给你听。”沫沫可以把“你的”两个字咬得很重。“喜欢吗?”

    安诺寒笑了,笑得十分苦涩。“为什么不告诉我妳会弹钢琴?”

    “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惊喜吗?”

    安诺寒点点头,脸上没有一点惊喜的表情。

    沫沫继续笑着,笑到眼泪都流下来。“其实,我只会弹着一首曲子!我是为你学的。”

    她伸出手,抱住他,双臂用力地抱紧。“小安哥哥,明天我就要走了……我祝妳和深雅姐姐白首偕老。”

    沫沫松开手,安诺寒的双手却紧紧搂住她的双肩,脸贴着她的发丝。“为什么要走?”

    “我长大了,不再需要你照顾。以后,你要好好照顾深雅姐姐,别让她受委屈。”

    见安诺寒点头,沫沫推开他,脚步凌乱地跑出礼堂,鲜红色的地毯下,落了一连串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