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梦。
梦里没有具体的情节,只是一个个简单的画面轮流交替,一会儿是夜来香前轻轻摆动的纤细身躯,一会儿是人群中她孤单无依的苍白脸庞,甚至是台灯下她愣愣出神的呆傻模样……就是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包围着他,慢慢向中央的他靠拢,包围越收越拢,连周围的氧气都变得稀薄,他剧烈的喘息着,燥热感一阵强似一阵,炙烤着他,终于到达了一个顶点……
他从梦境中惊醒,大口喘着气,而后惊魂稍定。
房间里的温度比以往要高出很多,他出了一头一身的汗,连被子都透着热乎乎的潮意,估计是睡觉时忘了开空调。
只是……身下的濡湿又不知作何解释。
生物学知识让他很清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理,只是他觉得不可思议,羞愧难当,但更多的是气急败坏。他觉得梦中漫兮的出现是亵渎了他初时的悸动,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梦到这样一个别扭,呆板,愚蠢的女人!
漫兮其实是先敲了门的,只不过文修远想的太专注,以至于都没有听到外面房间门响动的声音。
没有听到应答,漫兮放心的推门而入,床上凌乱的被褥让她吃了一惊,愣在门口没敢进来。她实在想不出爱干净的文修远竟然会在早晨起床后不叠被子,按照以往的经验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的。
但她随即又放下心来,可能是起晚了,到底是公子哥儿,人前再风光再装模作样,这些懒惰的陋习总也避免不了。漫兮撇了撇嘴,对文修远这样的行为有些鄙夷,也不再思考什么异常状况便去浴室找要洗的脏衣服。却没想到这一找会看到令她更吃惊的景象。
文修远半裸着身子侧对着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见突然推门而入的她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正在拨拉头发的手贴着鬓角,也忘了要放下来。一时间,两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的发呆,没有任何一个想到要回避。
文修远一向的反应都比漫兮快,这个时候也不例外,漫兮毫不避讳的打量让他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可以遮掩一下的衣物,慌乱间抬起一只手虚掩了下,又觉得别扭,明明该尴尬的人是她。
“路漫兮,你……你……”一贯伶牙俐齿的文修远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用食指直指到漫兮的鼻子上,表情都有些扭曲。
经文修远这么一喊,漫兮脑子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动作却慢了半拍,只是徒劳的用力摇着头摆着手极力否认,“不是的,不是的,我以为……你……”
“我什么我!”文修远恼羞成怒的打断她的辩解,看她直愣愣的盯着他看,没有半丝羞赧,反而是自己一个大男生畏畏缩缩,气得挺起胸抬起下巴怒斥,“还看,还看,你还没看够,你一个女孩子还有没有羞耻心啊!”
“没有……我不是……”漫兮嘟囔了半天也没组织起一句有效的辩白,却有越描越黑的嫌疑,眼前混乱的情景实在阻碍她的正常思考,只好抬手捂住眼睛屏住呼吸才极快的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我以为你不在,所以来收脏衣服的。”
“哼,”看她终于露出比自己更加无措的模样,文修远似乎欣慰了些,他一向比较习惯这种敌弱我强的交战态势,心里也没刚刚那么慌乱了,慢慢的理出些头绪,“就算是来收脏衣服的也应该先敲门啊,没人告诉你基本的礼貌规矩吗?”
“我敲了,没人,才进来的。”漫兮委屈的说。
“胡说,敲了我怎么没听到,我看你是居心不良,故意闯进别人的房间!”文修远被她的小媳妇模样激发出一贯的骄横,说着竟然往前挪了两步,离漫兮更近了些,寸步不让,咄咄逼人。
“我没有!”漫兮被他气得也有些激动,愤然的放下手喊了一嗓子,看到近在咫尺的光裸胸膛吓得又捂上眼睛。
“没有?”文修远阴阳怪气的假笑了一声,“没有你为什么还杵在这儿不走,不是居心不良是什么!”
漫兮这才意识到自己早该抽身离开这个暧昧不清的场所,也不敢放下手,就那么捂着眼睛转个身想出去,却忘了地面上到处都是未干的水迹,且她的塑料拖鞋鞋底在有水的地板上最是爱打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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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刚迈开腿,右脚鞋底就是一个不稳便滑了开去,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漫兮再也顾不上什么害羞,伸开胳膊胡乱抓着想要借助外力保持平衡,刚落地的左脚却也不听话,朝另一侧撇开,眼看就要上演一幕经典的“劈腿”,胳膊却忽然被一股大力扯住。
脚下的打滑渐渐止住,身体却仍然没有平衡,因为惯性重重撞上了一边的墙壁,而抓住她的自然不可能是第三个人。
文修远也被她拉得站不稳,朝她的方向压过来,胸膛险些撞到她的鼻尖。
伴随着这一系列动作,漫兮毕竟年纪还小,再镇定也不可避免的发出惊叫,“啊”的一声在无人的宅子里分外清晰。
“鬼叫什么,想把我的耳朵震聋啊。”文修远还趴在她上方,将她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低下头,两个人几乎呼吸相闻,这样一个暧昧的姿势,那种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梦中纷乱的画面忽然涌现在他的脑海,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不情愿起身,而是一伸手胡乱的捂上她的脸,本应该异常愤怒的一句话也说得低低缓缓,语气是漫兮从没听过的别扭。说话时的热气拂过她的脸颊,直往她耳朵里钻,让她几乎打了个寒战。现在想来,文公子妖孽的天赋从那个少年的时代就已经开始显露无疑。
漫兮当时被吓傻了,只是呆呆的摇头,脸颊大半都被他的手遮住,只余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怯怯的眼神像是受了惊的小鹿般闪烁不定。文修远就是从这样一双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小小的,却占据了她瞳孔几乎所有的空间。他是头一回在别人眼中看到自己,当时的感觉很神奇,心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句: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四周再度陷入诡异的安静,洗手池的水龙头没有拧紧,水滴落在黑色大理石的池底。
“啪”,“啪”,“啪”。
就好像他此时的心跳,没有规律,没有章法,完全跳乱了节拍。
就在此时,楼下却传来路淑娟买菜归来的声音,“漫兮,你怎么了?”
漫兮这才从呆愣中惊醒,慌乱的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文修远注意的却不是这个,随着漫兮的转头,他再也看不到她眼中的自己,那个唯一的小人儿,取而代之的是镜子,地板,水池,门……独独少了他。
他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失落?愤怒?抑或是不甘心。当时的文修远并不能深切的体会和领悟自己情绪变化的根源,只是凭着感觉,倔强的想要找回她眼中的自己。他没有放开手,只是不发一语,越发用力的想要让漫兮转过头来,任漫兮怎么挣扎都不行。
她耳听着路淑娟上楼的脚步声响起,且越来越近,也不敢发出声音,慌乱间张嘴便咬。
文修远吃痛,立刻收回手去,却仍旧没发出声音,只是甩着手,表情痛苦,想来咬的不轻。
“没事,我收拾东西,看见一只蟑螂,吓了一跳。”漫兮获得自由,立刻扬声答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
“什么?有蟑螂?这可了不得,我看看在哪儿呢?”路淑娟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步伐朝这边走来。
漫兮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赶紧又说,“不是,不是,我看错了,呵呵,是个线头,线头。”
“线头?”脚步声停止了,路淑娟疑惑的问,漫兮立刻给予肯定的答复,她这才放下心来,嘴里又忍不住唠叨了两句“这孩子,总也没个定性,收拾个东西也咋咋呼呼的。”
路淑娟的声音慢慢的远了,漫兮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喘气,文修远这会子恢复了恶狠狠的表情,刚才的诡异一扫而光,逼上来,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借机报复,想咬死我呀!”
“谁让你不松手。”漫兮也是同样的低声回答。
“还不怪你,鬼叫什么。”
漫兮这次不再言语,刚才确实是她的叫声惹来了姑姑,不过眼看着文修远没完没了,她眼睛瞟到他的腰间,忽然来了一句,“哎呀,你的浴巾。”
文修远吓得赶紧后退几步,两只手急着去拉即将“松开”的浴巾,漫兮则趁机钻出浴室。
文修远这才反应过来上了当,眼看着漫兮跑出去的身影又不能出声喊她,气得擂胸顿足却又偏偏无计可施。
半响,他才咬着后槽牙出去,换好衣服又不情不愿的走进来,蹲在那几件内衣前,无奈的伸出两根指头挑起来塞到塑料袋里。
塞到一半又停下动作,恨恨的自言自语,“靠,来那个还敢洗衣服,真是笨死了!”说完站起身不甘心的朝楼下走去。
悠长假期(1)
“浴室门”事件之后,漫兮和文修远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那天发生的事,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在路淑娟,余文慧以及学校里的同学们看来,他们之间或淡漠,或敌对,都再正常不过。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有一些东西不一样了。
文修远依然会毫不掩饰的嫌恶她愚笨,会为偶尔的恶作剧而洋洋得意,会大言不惭的对她颐指气使,然而却不再脸不红心不跳的吩咐她去暖被窝,放洗澡水……床和浴室这些场所都太过敏感私密,除去那天发生的意外不说,文修远发现只要漫兮稍微靠近这些地方,他就会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他理解不了自己这种行为的动机,也找不到很好的解决办法,回避成了唯一的途径。他用更加嚣张跋扈的态度来掩饰内心的惶惶不安,唯恐一不小心被人发现那不能说的秘密。
对于文修远这些内心的花花肠子,漫兮是不得而知的,但她乐见其成,他的事情少做一件是一件。想想吧,哪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是会为一个讨厌的异性甘心服务的。
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虽然她不像同班的那些女孩子一样整天幻想着有一个骑着白马的王子走来,载着她摘星折月。但却盼望着有那么一个人,也许他没有帅气的外表,浪漫的情怀,富裕的家庭,但是却有一双时时刻刻注视着她的眼睛,只有她明白他眼眸中的深意。他话不多,但那目光却抵得上千言万语……
漫兮的这些个少女情怀也仿佛是那娇娇怯怯的夜来香,只有在夜半更深露重,无人留意时才静静绽放,化成那枕边唇角的一抹神往。
而白天自有白天的事。
漫兮的成绩一直不上不下,对于直升本部的希望,就属于那种努努力就上了松松劲儿就挂了的料,眼看中考临近,她却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文修远每日里延长了辅导时间,急得好似热锅上的兔子,光急得蹦跶偏偏又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六月二十日就在文修远的急躁和漫兮的无谓中来临了,路淑娟自然不明了其中的重要性,然而刚刚和丈夫吵了架的余文慧竟然也将此忘得一干二净。于是,在浩浩荡荡的陪考家长队伍中,只余他们俩是孤单的伙伴。
好在考试这个东西,凭的就是装在肚子里的学问,并不是家长陪考就能弥补平时遗漏的知识。中考成绩下来后,优等生文修远不负众望以体育满分外加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一中的高中部,而漫兮则揣着20分的体育成绩和刚刚达线的总成绩跌跌撞撞的迈进校门。
事后,文修远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趁着没人满脸嘲讽的对正在拖地的漫兮说,“路漫兮,有惊无险啊,你真是走了狗屎运,这样也能进了一中。”
漫兮直接将他无视,自顾自的继续干活儿。
“怎么,考进一中有何感想?是不是感谢我的大恩大德啊?”继续被无视的文修远不肯罢休的一再挑战漫兮的忍耐力,翻动着手中的书页嘴上也不停,“这可是你考得最好的一次啊,你怎么做到的?平时你也没有这种非实验中学不上的决心啊,怎么,是不是还想和我呆在一个学校里被欺负啊?”
回答他的是漫兮更为卖力的拖地动作,挥舞的墩布上的污水差点就沾到了他雪白的袜子上。
“哎呀,路漫兮,你太开不起玩笑了,我只不过说说,你就动手。哎,你故意的吧……慢点啊,你慢点拖行不行?路漫兮,我的袜子!啊,我的裤子……”
每一个紧张的升学考试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分外漫长的假期。这就意味着要和文修远这个表面斯文内在邪恶的家伙呆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为此漫兮失眠了好几个晚上,肝火就上来了,到了四五天头上的时候,牙龈肿到半边脸都高出许多,喉咙的炎症更是严重到几乎失声。
在身体陷入水深火热之时,却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为了弥补对文修远的疏忽,同时庆祝他取得骄人成绩,文良和余文慧夫妇决定携爱子前往欧洲度假。
临行的那一日,文修远本明明已经跟着余文慧出了门,走到车子前面不知怎么的又返了回来。
“路漫兮,你过来一下。”文修远站在花房旁边喊她。
漫兮本来雀跃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虽不情愿但还是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朝他走了过去。
“你的大恩人要走了,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文修远压低声音问。
漫兮咳嗽了半天才勉强的挤出一句话,也是仿佛被砂布打磨般的粗哑难听,“祝你一路顺风!”
文修远皱着眉头嫌恶的揉了揉耳朵,撇着嘴说,“不会吧,知道我要离开你都着急上火成这样?”
这一句呛得漫兮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咳到眼泪鼻涕横流,这位少爷自恋起来可真是无可救药。
“小远,时间不早了,快一点。”车子旁边的文良朝这边喊了一声。
文修远答应着便要走过去,回头满意的看着漫兮被自己又成功得欺压到泪流满面,狼狈不堪,之前心里的郁结一扫而空,想了想大声的说道,“那两盆花我要送给朋友的,你给我养的好好的,别蔫了啊。还有,有时间多看看高中的课本,有助于你以后的进步。”说完一本正经的大踏步离去。
犹自咳嗽不止的漫兮来不及询问他这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什么花不花的,伸出手来想拉住他问问,在别人眼中却俨然成了招手再见的动作。
路淑娟在门口再次被文修远的懂事感动,虔诚的目送着载着文家三口的车子开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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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文家人在旁边,漫兮这个假期过得无比惬意,除了帮姑姑做一些日常的清扫工作,剩下的时间便可以任凭自己自由支配,百~万\小!说,散步,养花,她觉得天也蓝了,花也艳了,连周围的空气都是香甜的气息。
再过一周就要开学,眼看这个漫长的假期就要画上一个圆满句号的时候,漫兮更是对剩下的几天时间倍加珍惜。
那天,她正在b市著名的商业街闲逛,其实并没有买什么东西,她不喜欢买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她只是沉迷于那种行人如织,漫步街头的独特氛围。
路两边林立的服装专卖店,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店员或拍手或跳舞的吸引顾客,有影楼甚至当街做起了婚纱展示秀,一个个披着婚纱的秀丽女子逶迤前行,长长的裙摆拖曳出旖旎的涟漪,角落里当街的小摊随意翻翻也能找到合眼缘的小饰物,如果饿了,自然有幽深小巷里的小吃远远的飘出诱人的香味。
抛却这些故意为之的商业活动,即使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随性搭配的服饰加上活力四射的气质,置身于此也是一种视觉的盛宴。
漫兮饶有兴趣的四处观望,走到一家影院的门口时,身边哗啦一下子忽然就涌过一群人,她小心的避让才不至于贸然的相撞,想来是有电影刚刚散场。
漫兮索性不再前行,站在一边欣赏巨幅的海报,长发的冷酷男子,带着孤高不羁,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被吸引。看了看旁边的演员介绍,才想起来原来这就是最近红遍大江南北的某香港红星。她本来并不关注这些,只是同桌崇拜此人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天天将其事迹挂在嘴边,什么年少孤身国外求学,团结被欺负的国人奋起反抗,不惜被学校开除云云,总之除了一般明星的光鲜外表外,他似乎被报道的很有些悲情英雄的味道。
炒作也好,包装也罢,同为久久后,人家能闯出这样的天地着实叫人佩服。
正当漫兮聚精会神的欣赏“酷男”时,一个空空的饮料瓶“吧嗒”一声落在了离她不远的地上。顺着饮料瓶降落的路线,漫兮寻到了始作俑者。
七八个奇装异服的男孩子簇拥着一个穿一身黑色的高个子浩浩荡荡的走下台阶,不知怎么的,第一眼漫兮就觉得他很熟悉,像……对了,像身后这张海报上的“酷男”,五官谈不上多像,只是脸上的神情情如出一辙。而那个饮料瓶就源自那个高个子,不,是高个子怀里的那个女生。因为女生个子太娇小,她一下子竟然没有看到。
不过,第二眼却是怎么都忽略不了的,原因就是相对于那个男生的深沉来讲,这位女生浑身上下仿佛七彩调色板般的衣着简直太过乍眼,更不要说那夸张的大卷发和浓妆艳抹。
似乎觉察到了她的视线,其中有一个大声的调笑,“姐,随地扔垃圾小心被人看见又说咱没素质了。”
“切,素质是个屁,没就没了,我看谁能把我怎么样。”女生眼波流转看着身后的“酷男”,语气里净是不加掩饰的嚣张。
立刻有人回应似的朝着这边打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漫兮急忙垂下眼帘,她本就不爱多管闲事更不用说是对他们这样的不良少年。
“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酷男”开口了,满是不耐烦的口吻,几个人马上乖乖的听令,收回目光准备走人。
见他们不再注意,漫兮往前两步,习惯性的弯腰捡起那个空饮料瓶随手放进旁边的垃圾桶,可她没想到这个动作却让已经要走的几个人重新停了下来。
悠长假期(2)
准确的说是让一个人停了下来,那位“孔雀女”不知怎么着已经走了还在注意漫兮的一举一动,见她认真的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垃圾,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心里的火儿“腾”的一下子便起了。要知道,她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在大人眼中有教养,乖巧,还有些姿色的女孩子,而漫兮这样无言的举动仿佛是对她行为的不满和彻底鄙视。
随着高跟鞋踩在地面上“蹬蹬蹬”的声响,“孔雀女”很快来到漫兮面前,双手抱胸,一副大姐大的派头,“你什么意思?”
漫兮完全懵了,看着眼前女生喷火的眼神,还有她身后渐渐跟过来的两三个人,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迟疑的应答,“什么……什么意思?”
“别给我装蒜!”“孔雀女”说着伸手推了漫兮一把,她一个没站稳后退了好几步才狼狈的站住,“怎么,做给谁看啊?老娘我愿意扔哪儿就扔哪儿,识相点就给我放回原地!”
漫兮已经没功夫思考对方这种奇怪的思维方式了,明明就是一个无心的动作怎么就会惹祸上身。她为难的看了看散发着怪味儿的垃圾桶,试着沟通,“我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顺便,而且,我已经扔进垃圾桶了,你看……”
“看什么看!我不管,今天你就是掏也得给我掏出来。”“孔雀女”丝毫不让步,明显是故意刁难,路过的人们不时的瞟来几眼,却没人停下来劝阻。
“姐,我看算了,看把小妹妹吓得。”跟上来的一个瘦小男生回头看了看满脸不耐烦的“酷男”,试着调停。
“怎么,见了漂亮姑娘就认妹妹,你少管闲事,闭嘴!”“孔雀女”摆出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彪悍模样瞪了那男生一眼,又凝神对付漫兮。
一中的校风一向很好,打架斗殴事件屈指可数,漫兮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心里不害怕是假的,然而害怕到极致她反而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还在想着什么补救措施,“垃圾桶那么深,我真的取不出来,要不然我买一瓶饮料给你,喝完随便你扔在哪儿,你看行吗?”
漫兮思虑许久,一板一眼的提出来的建议听在“孔雀女”耳中却有了另一种含义,仿佛她这样不依不饶就是为了敲诈一瓶饮料,几个不良少年立刻哄堂大笑,就连站在一边的“酷男”嘴角也疑似撇了撇。
“靠,你敢消遣我,你,你是哪个学校的?”“孔雀女”被扫了面子,立刻爆发了,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酷男”在一边看得有些意兴阑珊,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混得还不错的男生立刻会意,笑嘻嘻的走过来拉“孔雀女”,嘴里还开着玩笑,“姐,不是刚才看恐怖片荷尔蒙激增了吧,火气这么大。”
“今天你们都别管!”“孔雀女”已有所指的看看“酷男”,想起刚刚看恐怖片害怕得往他怀里钻却被推开的情景就更加生气了。
“我们不管没什么,可是哥还有事呢,为了这点小事耽误了可不好。”
“……”“孔雀女”抿了抿嘴还是觉得没面子,鼓足勇气大喊,“我不管!”
那男生还待再劝,“酷男”却开口了,“你们还走不走了?”说完便自顾自的走开,剩下几个男生立刻小跑着跟上去。
“孔雀女”见状着急的脚跟就要转,想了想又恨恨的瞪了漫兮一眼,抬手指着她的鼻子耍狠道,“你给我等着。”
待那团让人眼晕的调色板走远了,漫兮擦了擦额头的汗却发现盛夏天竟然双手冰凉,原来传说中的混混儿就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今天出门前看黄历,上面一定写着“不宜出行”四个大字。漫兮的好心情不用说也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她也没兴趣再逛下去,颇有些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到底说也是孩子心性,漫兮的坏心情在看到街口路边的一家小摊后一扫而空。
那是一家卖红豆的小摊,没什么排场,甚至谈不上摊儿,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胳膊上缠着几十串长长的链子。链子没什么闪亮的饰物,只是由一颗颗小巧玲珑的红豆穿成。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年轻人,大多是情侣,老人还在笑呵呵的吆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漫兮也挤进人群,拿了一串在手里,那红豆颗颗饱满圆润,被她白皙的手臂一衬托,更显得颜色红得娇艳欲滴,看起来煞是可爱。
“小姑娘,这红豆你戴着好看,买一串吧。”老人看她喜欢得紧,笑着对她说。
“这红豆多少钱一串啊?”
“便宜,一块钱一串。”
漫兮都已经准备掏钱了,耳边忽然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还真不贵,买一串送给你男朋友吧。”
漫兮的手就停了下来,这红豆似乎就是送给心上人的礼物,可是她哪来的心上人。
正迟疑间,拥挤的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阵马蚤动,有人不耐的抱怨,“挤什么挤,挤什么挤,挤也不白给你。”
那人话音还没落,漫兮就觉得右边有人用力推搡了她一把,她身体不由得向左倾斜,紧接着腿上似乎被人按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那力道便消失不见。
漫兮站稳后不由的皱眉看向右后方,然后再次体会到冤家路窄这个词的内在涵义。
刚刚推她的赫然就是在电影院门口遇到的一伙人,而最令人意外的是,伸手的居然是一直都没有多言的“酷男”,此时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而那女生正靠在他身上挑衅的瞪视她。
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亏她先前还认为他和别人不一样,说到底还是一丘之貉。漫兮心里暗自诽谤了一会儿,怕他们闹起来再生事端,便急忙交钱拿了一串便走。
谁知刚刚走开一点,身边便凑过来一个中年妇女,神秘兮兮的对她说,“姑娘,你要小心点啊。”
漫兮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指那一伙人,笑笑点头,“嗯,我知道,没事的。”
“唉,现在街上的小偷太多了,稍不留神身上的东西就被摸走了。”
“小偷?”漫兮疑惑的询问,直觉的去摸裤兜,为数不多的钱还乖乖的躺在那儿,这才放下心来。
“是啊,你还不知道啊,刚才有个人正掏你兜呢,要不是后面正好有人挤,这会儿你那钱早就丢了。”
难怪她觉得有人按了她一下,原来……是这样。
漫兮回过头去,那几个少年还在路上放肆的嬉闹着,跑跑跳跳,几乎挡了半条街,他们仍旧不管不顾,时不时嘴里还蹦出一两句不堪入耳的脏话,肆意横行的态度掩盖了他们本来的面目。
路边不时的有人嫌恶的投去鄙视的目光,漫兮却觉得他们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讨厌,尤其是那一道黑沉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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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三天,文家三口才度假归来。大包小包的带回来不少东西,都是要送给亲戚好友的礼物,其中居然还有漫兮姑侄俩的份儿。路淑娟的是一套护肤品,漫兮则是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
看姑姑笑意都渗进了眼角的皱纹里,漫兮跟着说感谢,却面部肌肉僵硬,浑身难受的紧,就好像是奴隶接受了主人的馈赠要发誓效忠一辈子,尤其一边站着的文修远还一副高高在上的伪善面孔。
说来奇怪,别人度假都是阳光沙滩澎湖湾,回来都带着健康的小麦肤色,全身都洋溢着轻松和惬意,而文修远却不同。
他本就比同龄人出挑的身高更加挺拔,似乎还变结实了些,让漫兮感叹欧洲茹毛饮血的蓝眼睛民族饮食果真神奇。文修远肤色之前就偏白,而这次回来以后完全没有晒成所谓的小麦色不说,还更加白皙了些,漫兮猜想这两个月的时间他们一定是整天呆在芬兰和冰岛这样的北欧地区,钻在小木屋里不出来。
不知道文良夫妇带他去见了什么世面,文修远成熟了些,将以往所学的交际礼仪更加变本加厉,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说不出的矜贵,这让漫兮想到了从英伦城堡里走出来的吸血贵族,如果再安上两颗白生生的獠牙整个一《吸血鬼惊情四百年》里汤姆克鲁斯的翻版。
晚饭后,漫兮照例去花房看望那几盆夜来香,一推开门便看到“吸血鬼大人”站在花盆前,因为家教的缘故,他的背总是挺得笔直,完全没有同龄人驼背的恶习,只不过她当时根本没心思欣赏这些,而是鬼迷心窍的回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天上黑漆漆的,哪里有月亮的影子。漫兮摸摸胸口,要知道,吸血鬼在满月的时候最凶残。
“你怎么了?胸口不舒服吗?”文修远背着手,不明所以的问。
“没有啊,没有。”漫兮心虚的应着。
“哦,”文修远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反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找不到什么话题,半响才咳嗽一声说,“假期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你呢?”漫兮很不习惯文修远突然的客气,礼貌性的回问后又觉得无聊,只好不好意思的抬手撩了撩头发,尴尬的说,“你是去度假,怎么会不好呢?”
文修远淡淡的笑不置可否,下一秒目光却被她手腕上的那一串红色的珠子吸引,“哎,这是什么?”
漫兮几乎是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又觉得不妥,不情不愿的松开后解释,“没什么,我逛街时买的小玩意。”
文修远却已经看出她很是看重这串珠子,灵机一动从背后拿出一个娃娃,伸到漫兮面前,“这样吧,我用我的东西换你的珠子。”
漫兮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愣愣的看着那个做工精良的娃娃,漂亮的礼服,晶莹剔透的水晶鞋,除了仙都瑞拉还有谁?
“这是……”漫兮指着娃娃迟疑的问。
“大概是灰姑娘之类的吧,这是我在丹麦玩得时候碰到的,听人说童话国度里的童话人物才是最正宗的就买了。不管这些,你们女孩子不是就喜欢这些东西吗?”
面对美丽的仙都瑞拉,漫兮就仿佛是面对了一个虚幻的梦境,那水晶鞋在灯光下一闪,刺得她的眼睛生疼。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而且,余阿姨已经给了我礼物。”漫兮退了一大步,面对着这个挺拔秀丽的少年,颇有些诚惶诚恐的说。
“我妈是我妈,我是我,什么贵不贵重的,别自作多情,班里的同学我都带了,这个是给你的,你拿着。”文修远脸上已经隐隐现出愠色,但还是隐忍着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再说,我又不是白给你,都说了要换你的珠子。”
漫兮握着红豆的手又紧了紧,那一颗颗小珠子深深的陷进她的皮肉里,硌得手掌生疼,“这个红豆不值什么钱,要不然东西你先不用给我,等我以后有了更好的东西再跟你换吧。”
文修远哪里听不出她话语里的不舍和不愿,满心的欢喜顿时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灭,再好的修养也不能掩饰内心的愤怒。
“东西我买了,要不要随你!”他撂下一句,娃娃也随意的扔在脚下。
文修远走后,漫兮无奈的蹲下身捡起被遗弃的娃娃,整了整它已经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衣服,自言自语的说,“还没到十二点,你怎么就现出原形了呢?”
那青春年少的你(1)
新的学年开始,虽然还是以前的学校,但经历了中考进入高中,再次迈进一中的校门,饶是漫兮再不在意身边事物也不禁内心雀跃。
另外,还有一个让她忍不住开心的原因就是:她再一次和文修远分在了不同的班级,虽然不能彻底远走高飞,但距离总是越远越好的。
然而,事实并没有漫兮想象的那么乐观。一中的高中部里,学生人数中比例占得最多的仍是本校初中部直升上来的,这就意味着她还是无法摆脱文家小保姆的“雅号”。
短短的几周时间内,一中高中部的学生老师们几乎都知道了四班路漫兮的特殊身份。这一现象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漫兮又多了一个新的身份——红娘。
与西厢里娇俏伶俐的红娘为自家小姐争取爱情不同,漫兮这个红娘是被逼上梁山的。说起来,还要怪文修远这个妖孽。自从欧洲度假归来,他的受欢迎程度就翻了几番。新的粉丝加上之前的追随者,如果再算上生性羞涩,默默暗恋的,用一个连来形容绝不过分。
“漫兮,你最好了,一定记得把这封信交给他,”隔壁班的班花是甜美系小美女,在回家的路上拦住她,饶是脸上净是羞涩表情,可还是忍不住一再的叮嘱,“告诉他,我等着他,不见不散。”
“等等。”漫兮捏着被硬塞进手里的粉红信封,刚出声就后悔了。
“怎么了?还有事吗?”班花闻声停下,怯怯的看她。
“没什么,只是信封很漂亮。”漫兮扯了扯嘴角。
“谢谢你,漫兮,你人真的很好。”
班花兴高采烈的走远了,漫兮全身充满无力感。其实她想说的是,文修远最讨厌带香味的信封,宣称这会熏得他头昏脑胀;他最受不了开口闭口轻易说喜欢的女生,认为在高中时谈恋爱简直无异于用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是不分主次,不识时务,浅薄的表现;他还自称是内心传统,极其不待见不懂得矜持,主动向男生示好的女孩子……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看着漂亮的信封孤零零的躺在垃圾筐的情景,再想想她颇有好感的班花,漫兮觉得她不说上两句实在是良心不安。
“路漫兮,拜托,你能不能专心点,这可是在给你辅导功课。”文修远对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干脆把笔丢到一边。
“啊?哦,”漫兮回过神来,还是决定说点什么,“那封信,你……怎么也不看看内容就扔掉啦?”
文修远挑挑眉,“你一个晚上心不在焉的就是在想这个?”看到漫兮点头承认,他不甚在意的说,“以前我称述的理由难道还不充分,还需要我再讲一遍吗?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其他的事情一概都是歧途。你自己的事情还操心不完还来管别人的事。”
“可她说要等着你,不见不散,万一你不去她一直等下去怎么办?”漫兮又想到班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