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深夜的“往日情怀”蔡小雀
是过去的我们比较单纯?
还是时间改写了我们的人生脚本?
如果,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告诉我,我们做得到吗?可能吗?
这是“thewaywewere”往日情怀里的一小段歌词,却让我在午夜里心神激荡,迟迟无法平复。
生活是一连串的妥协,平凡的早起,吃饭,工作,吃饭,工作,下班,做家事,照顾小孩,照顾丈夫的需求……那么我们自己呢?
可以静静地听一首好歌,看一本好书,就可以满足一切深刻的渴望了吗?
我相信平凡是福气,但不凡靠运气。在大部分的人选择循规蹈矩地做好长辈、家人、上司、社会对自己的期盼与要求后,会不会同时也遗失了年少时的梦?
想想看我自己,还记得在年少青春正盛时,阳光特别的明亮,空气特别的清新,脑袋特别的迷糊,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做什么或能做什么,但是又特别的勇敢无畏,撞破了头顶多再来一次,直到大汗淋漓畅快,还是觉得快乐得不得了。
但是我又特别的没出息,没想过要当总统,要开公司,要变成女太空人,我做得最多、最缤纷向往的梦,是幻想能够燃烧照亮我生命的那一个男人,究竟会在哪一个街角与我相逢?
一年复一年,心里渴望拥有的真命天子形象,从翩翩风采的白面书生,到拥有一双忧郁深邃眼眸的男子,从温文风流的楚留香,到“csi”里沉郁内敛的罗瑞史考兰。
然后呢?
没有等到楚留香,也没有等到罗瑞史考兰,反而在生活里学到了很多的妥协,而且常常会有人迫不及待要告诉你——因为,我们活在现实,所以我们人也要学着变得实际,因此,实际点吧。
而女人这颗珍珠,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变成鱼眼睛的吧!而记忆中恣情快意的那个自己,也已经变成了thewaywewere。
为什么人长大了,成熟了,变老了,或许直到快死了,都不敢再恢复本来面貌,做自己想做的事,追自己的梦呢?
不是任性也不是不负责任,更不是不甘平淡自甘堕落,只是谁来告诉我?当我们完成了一切该做的责任,我们可记得为自己做过了什么?
我们一直乖乖的在现实里妥协,深怕熟悉的脚步改变,却又从电影或书里寻找那个我们永远在追逐与盼望的身影。
我们害怕清醒,又渴望作梦,希望梦境成真,又没胆放手去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
谁来告诉我,我们可还有机会,还有勇气寻找我们的往日情怀?
如果时光再重来一次,我们做得到吗?可能吗?
如果,你也曾有过相同的慨叹,那么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一刻开始,告诉自己——
也或许,生活是可以不平凡的,也许生命中也可以找到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那份特属于我们的特别的快乐。
有很多很多的美好,都是不应该妥协,不应该被遗忘的——
比如自己的梦想,五月的花,六月的雨,清晨晶莹的露珠,小宝宝无牙的傻笑,午后的阳光,读到一本好书时的感动,甚至幼稚地站在阳台上大声唱歌……
虽然这一切终将成为岁月荏苒而逝的往日情怀,但是,我们曾经为了快乐而快乐着,我们一路走来,永远不忘开心地宠爱过自己。
我们,永远为自己而骄傲,为自己而欢呼!
楔子
就在那一年的中午,太阳照例火辣辣地当头照,田侨里里民们头戴斗笠,脚踏在被晒热了的田沟里,汗水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哗啦啦地飙出来。
大片大片的田里的稻子随风摇曳,金黄|色的稻穗被风吹得微微弯了腰,远处蛙鸣呱呱清晰可闻,好热的一个天啊!
“阿土伯,今年的收成看样子不错呢。”
“是呀,咱们田侨里别的什么没有,就是西瓜大、稻米多……”阿土伯晒得黑亮的老脸上又是期待又是感慨。“但是大盘商一来,还不是被杀价杀得惨兮兮,种田没前途啊。”
“唉,不种田,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总是祖先留下来的地,可是去年我一甲地的收成还不够儿子缴大学学费,可怜哦。”阿康叔也摇了摇头,“如果种田可以纯粹当兴趣就好了。”
“作梦比较快啦。”
就在这时,一辆黑亮的宾士轿车缓缓驶近,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一名西装笔挺、身材高挑的年轻人自车里走了出来,环顾四周。
“那人是谁家的阔亲戚啊?”
“哎哟,田侨里哪家会有阔亲戚啊?我福叔公在这里住了快八十年,怎么会不知道?”
里民们惊疑好奇地议论纷纷。
三天后,有人以七十亿新台币收购田侨里所有田地,预计盖远东第一大科技园区。
一夜之间,田侨里淳朴却苦哈哈的里民们全成了暴发户!
包括他们的子女,刹那间自工厂黑手和文具店店员摇身一变,成了太少爷和富家女。
其中三则浪漫奇怪的爱情笑话故事,也从这一刻诞生——
第一章
她有很多外号。
死要钱、绝代j商、爱卖达人、相似度九十九女王、闪条子小霸王……都是其中之一。
她的工作是卖衣服,最爱是卖衣服,嗜好是卖衣服,擅长还是卖衣服。
她是——
“张宝贝!条子来了!”
惊慌失措的男人大叫一声,迅速动手包起地上摊开来的a级lv包包,只不过那个v字印得怪怪的,怎么看都像个p。
身穿蓝色t恤,白色七分裤和红色球鞋,绑着马尾的女孩跳了起来,二话不说,砰地一声将大皮箱阖上,拎着就跑。
哔哔哔!
“不要跑!”
警察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逮到了几个手钝脚慢的“逊卡”,精明厉害如宝贝者,早就一溜烟不见人影了。
“呼……”她抱着大皮箱左闪右窜地逃入小巷子里,边跑不忘边惊恐地回头望,看看条子伯伯有无赶上。
幸好,条子伯伯今天不贪心。
宝贝喘着气,全身窜流的肾上腺素渐渐恢复平静,总算能够稍微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大皮箱上。
“还好没被当场活逮,否则我今天一整天赚的还不够缴罚单。”她用手扬了扬麻热的头脸,小脸露出愉快得意的笑容。
看来她跑警察的功力一日比一日进步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每个月都被迫集满三十张罚单,“乐捐”血汗钱给警政单位。
如果她有自己的店就好了。
这个念头第一千零一次地浮上心田,但是沮丧也第一千零一次地敲醒了她的痴心妄想。
她拿什么去开店?就凭银行帐户里的三千两百五十九元吗?
连印广告传单都不够,更别说是租金、装潢、批货、进货……
“我的店啊——遥遥无期啊——”她哀号一声,心酸难禁。
午后的骄阳依旧露出大笑脸热力惊人,全然不知“民间疾苦”。
更惨的是,宝贝抬起头,忽然看见两名异常眼熟的条子伯伯嘿嘿笑着朝她走近
“就不信你多能跑。”
★★★★★★★★★
台南县小志乡乌龙镇田侨里三十号,是张宝贝的家。
很平凡、很简单、很淳朴、很……老旧。
褪了色的红瓦灰墙已经走过六、七十年的时光,想不旧也难,尤其田侨里每户人家都是穷农夫,守着祖上留下来的几亩田地耕作过活,秋收的时候吃得饱就已经偷笑了,哪来多余的钱替房子打扮妆点新门面?
饶是如此,平凡却有平凡的好处,老旧也有老旧的韵味,田侨里家家户户门前若不是种了雪白点点、幽香阵阵的桂花树,就是大红艳艳热情奔放的朱槿丛,每每教人惊鸿一瞥,为之惊艳。
但是此刻宝贝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她拖着沉重的大皮箱,边走边哀悼着自己今日的出师不利。
皮箱重到快压断手,荷包却轻到遇风能飞,岂一个惨字了得?
“宝贝呀!今天生意怎么样啊?”靠墙坐在木板凳上剥豆子的刘大婶一抬眼见到她,忍不住好意地招呼探问。
“烂。”她微微扯动唇角,算是笑过了。
“客人不多吗?”
“警察比较多。”她苦笑。
刘大婶听得满面同情。
“大婶,我先回去睡一下,下次再聊。”她现在实在没有哈啦的兴致,她只想哭。
呜呜呜……
谁想得到她张宝贝居然也有如斗败公鸡的一天?她的志气,她的热情,她的活力和魄力都到哪里去了?
就在宝贝极力想要振作精神,鼓励自己再度积极进取坚忍不拔的当儿,她家斑驳的红木门咿呀一声地打开,露出了张父哭哭啼啼的老睑。
“呜呜呜……”他一见到女儿更是鼻涕眼泪全控制不住地喷了出来。“宝贝……”
“爸,你怎么了?”她心一紧,小脸苍白焦急地盯着他。“慢慢讲,不要哭,你今天‘又’怎么了?”
“诈诈诈……”他哽咽,断断续续不成声。
“炸什么呀?”宝贝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嘴边,快跳出来了。“你快说,你又炸坏什么了?锅子?炉灶?抽水马达?”
她对于上次老爸为了炸地瓜酥而把锅子炸飞出窗外,还有天才到替柴油耕耘机加九八无铅汽油,搞到引擎爆炸的往事心有余悸。
张父张口欲言,宝贝忽又大叫一声——
“等一下!”
她连忙踮高脚尖,提心吊胆地伸长脖子望向门后的平房老家——吁!还好还在,不是房子炸掉了。
只要房子没炸坏,其他的都是小case,她的心脏负荷得了的。
她甚至还笑得出来,轻松拍拍父亲的肩膀道:“好了、好了,不要紧啦,没什么好烦恼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炸掉了?”
“就是……”张父畏缩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左右邻居满是好奇的热切眼光,连忙神秘兮兮紧张地嘘了一声。“我们进屋再讲,好不好?”
“哦,好啊。”她眨眨眼,拎起大皮箱跟着父亲走进去。
什么事这样神秘?老爸中乐透罗?
啐!想也知道这等好事怎么可能会降临在他们家?他们张家已经是倒了三代的楣;种稻稻死,养瓜瓜亡,现在……最后翻身的希望就全寄托在她的身上了。
能不能光宗耀祖就看她开不开得了店,成为田侨里有史以来第一个商场女强人了。
灿烂光明的美梦不断在她面前闪动着,宝贝情不自禁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总有一天……
“宝贝,阿爸老实跟你讲,啊你听完以后千万不要生气,千万、千万不要生气哦!”他陪笑着,搓搓粗糙长满老茧的手讪讪地道。
“好,你说,我一定不会生气。”她安慰父亲,阿沙力地道。
“那、那就好……”张父欣慰喜悦的语气里带着微微颤抖,“就是啊,今天下午两点十七分的时候,我刚刚从田里回来喝碗绿豆汤,你知道那锅绿豆汤冰了二天,再不喝就要坏掉了,下次一定要记得别一次煮那么多,吃不完会浪费,像村口的关崽领一家人,厚!了然啊!那个隔餐的菜就这样倒去喂猪,真是……”
“爸——”她原本就希罕少有的耐性更是寸寸断折,忍不住拉长了音威胁。“你到底要不要说?”
“我要说,我要说……”张父的脸色尴尬紧张到极点,“就是、就是我两点十七分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打电话来的是一个男的……我本来不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的啦!可是他一直很热络的跟我讲话,说是阿爸国小的同学啦!讲到这个就感伤,想当初阿爸的成绩是很好的,可惜念到国民学校四年级的时候,你阿公就说家里穷,缴不起学费了……”
“张先生,您再这样拉咧下去,待会会发生什么事,我可就不敢保证了。”她神色阴恻恻的。
“那个自称是我国小同学的男的跟阿爸借五十万要替他阿母缴剖腹生产外加住院半个月的费用!”张父吓得一口气冲口而出。
“什么?!”宝贝下巴瞬间掉了下来,惊喘尖叫。“你借了?!你真的借人家五十万了?!”
她的心在滴血……不对!是脑袋快要喷血!
“啊憨女儿呀,阿爸怎么会那么笨?我们家又没有五十万,哪来五十万借人家?”
“呼,幸好!”她可怜饱受惊恐摧残的心脏总算能恢复正常跳动,欣慰感动到差点哭出来。“爸,没想到你变聪明了,真是老妈在天上有保佑,我们张家祖先总算显灵了……”
“嘿丫,你平常就是把老爸看扁了,我的大头里装的是脑浆不是豆浆……”他破天荒头一次被女儿赞美,忍不住沾沾自喜起来。“所以我只把户头里的二十一万八千七百块汇给他,我很精明吧?没有干那种向左右邻居、亲朋好友借钱来借给别人的傻事。”
“二十一万八千七百块?!二十一万八千七百块?!”她快疯了,忘形咆哮。“你把我们家所有的存款统统借出去了?你你你……那个人是谁?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我现在去把钱要回来。”
开玩笑,他们家穷到只剩下二十一万八千七百元,其中有要给农会的货款,还有新耕耘机的头期款,以及下个月要修漏水屋顶的预备金……宝贝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恐慌令脉搏迅速狂悸。
她想哭,但是她更想砍人!弑亲是滔天大罪,所以她只能把满腹怒火发泄向那个不知死活的……嘿,等一下!
“你刚刚说你国小同学跟你借钱,是为了缴他妈妈剖腹生产兼住院半个月的费用?”她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嗳。”张父头越来越低,惭愧心虚畏缩到不敢迎视女儿杀人的眼光。
“你同学的妈今天没七十也八十岁了吧?还剖腹生产?”她说得咬牙切齿,老爸肯定又是被烂人用烂招骗钱了。
“我也是事后想想不对劲,所以打电话去问你刘阿伯,他跟我同班,以前就是我们班上的大侠,想当年我们最崇拜诸葛四郎与真平……”
“老——爸。”她阴森森地拉长了音,
“结果你刘阿伯说那个是诈骗集团啦!后来我打电话去问管区,他也跟我说那支电话号码就是警政署公布的诈骗电话之一。”他哇啦哇啦一口气全数招认。“宝贝,对不起……啊,好像以前有首歌词也是这么唱的——哇咧宝贝对不起,不诉不爱你,偶也不愿意,又让你伤心……”
“装‘草蜢’搞笑也救不了你了。”她冷冷地道,盯着父亲荒腔走板地演唱起香港偶像团体草蜢的成名曲。
二十一万八千七百块的痛苦岂是短短几句搞笑歌词就能抚慰得了?
“哇……阿爸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老嘴一扁,内疚又难过地嚎啕大哭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好了、好了……”老爸都哭了,宝贝实在不忍心再落井下石责骂下去。只是心痛搀杂着肉痛,她表情僵硬地微微叹气,拍了拍父亲的头,“被骗光了就算了,财去人安乐,总不能杀他全家,打他妈妈吧?”
她早该知道今天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
命运总是在你以为淋完街头大雨冲进骑楼的当儿,又自楼顶泼了你一头水。
“你、你不生气吗?”张父抽抽噎噎地偷偷睨着女儿。
“我……不生气。”她嘴角微微抽搐,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却怎么也提振不起逐渐往下沉的无奈和绝望。
“耶!太好了,宝贝不生气!”张父瞬间眉开眼笑起来,手舞足蹈的。“吓死爸爸了,好了、好了,事情过去就好,你肚子饿了吧?要不要吃地瓜稀饭?今天有炒田螺哦!”
宝贝勉强挤出一抹笑当作回应,随即拖着沉甸甸的皮箱和此刚刚沉重了几百倍的心情,走进采光不佳的屋里。
前途无亮啊!
★★★★★★★★★
日子再苦还是得过下去。
开销还是得花,水电费还是得缴,衣服还是得卖……所以看见条子伯伯还是要。照躲。
“喂!前面那个!不要跑!”
中午十一点五十分,烈阳狂烧,警察不畏艳日酷暑地追在宝贝后头。
“呼……呼……”她边跑边喘边低咒,挥汗如雨。“要命,我最近是走什么狗屎运?摆哪条街都遇到警察!”
她总算能够体会人要倒楣是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理由的,而且无论随时随地都会发生。
就像现在,警察像横下心肠地舍弃其他慢吞吞的小摊贩,一心一意死命地追着她。
干嘛呀?她长得像十大通缉要犯吗?
就在宝贝跑到整个人快虚脱,双腿软麻到濒临投降的那一刹那,蓦地,她眼尖瞥见一辆黑色宾士轿车的后座车门正好打开,她霎时想也不想地连人带皮箱跳了进去——
“快快快!快开车!救命救命!”她大喊。
顾不得陌生莽撞和唐突,她所有的理智全被红色罚单怪物吓得遁逃无踪,只要能离开现场,能够躲避罚单,要她跟魔鬼交易都愿意……
“呃……”一个犹豫迟疑却低沉好听的男中音响起,“请问……”
“救人如救火,拜托、拜托。”她小脸焦虑地巴望着窗外,看见两名警察脚步似乎顿了一顿,但是她不敢确定。
“好。”男声温和地道,“开车。”
司机依言踩下油门,宾士车沉稳地滑驶出去,宝贝一颗高高悬着的心总算跳回了原位,感激涕零地转头要向救命恩人道谢。
“谢——我的天啊!”她呆住了。
身旁高大挺拔,浓眉大眼的男人英俊如天使……虽然这么形容很奇怪,但是他浑身散发着一种神奇无害友善又温柔的气质,不但如此,他略带研究思索的微笑还令她的心脏没来由地怦然乱跳。
他穿着合身笔挺的白西装,没有系领带,领口微微松开了两颗扣子,分外浪漫迷人不羁。
见鬼了。
“张宝贝,你是穷心未尽色心又起吗?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她硬失生把要流出来的口水吞回去,愤慨地低骂自己。
“我可以请问刚刚那两名警察为何要追你吗?”他低声问,那蜂蜜般醇厚动人的声音果然并非出自她的想像。
任何有这样迷人声音的男人都应该被关在深夜电台里服务大众才对呀!怎么可以在大白天的就出来魅惑人?
害她的心跳呀……乱七八糟。
“呃……你刚刚说什么?哦,警察呀。”她城墙都打不穿的脸居然一红,低咳了一声。“嗯咳,他们追错人了。”
教她如何向“天使”承认自己是跑给警察追的无照摊贩?
“那你为什么要跑呢?”他单纯好奇地问。
她睑更红了,半是羞赧半是尴尬地莫名愠怒了起来。“我没有做坏事。”
“我没有说你有做呀。”他眨眨眼,
“那你就不要一睑……”她冲口而出。“怜悯的表情!”
和她的暴躁相形之下,他的好脾气更像珍贵异常如俊美温柔的大天使。
“对不起。”他温和地道歉。
宝贝瞪着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他真的是人类吗?
如果是正常人,没有一脚把她踹飞出车外,也早就愤怒地把她赶下车了。
“道什么屁歉啊?”她忍不住气恼了起来,为他忿忿不平。“没礼貌的人是我,乱发飙的人也是我,你干嘛跟我道歉?要道歉的人也应该是我才对吧——”
他眼底的笑意因她的话而渐渐加深了。
她讲到一半,顿时哑然。
宝贝真不敢相信她居然替别人来向自己讨公道?!
“不用道歉,也别生气,你并没有说错什么。”他好整以暇地支着下巴,瞅着她笑,眸底闪动着丝丝趣意盎然,“累不累?”
显然,他从来没有遇过像她这样“生气勃勃”的女孩子。
在他的世界里,女人大多温柔婉约、气质出众,若非谈吐从容大方就是娇羞沉静,从没有一个像她这么有……力气的。
讲话有力气,抬眉有力,生气有力气,更别说刚刚跑起警察来,那股子惊人的爆发力了。
也就是这个,让他莫名冲动地打开了车门——迎接拯救了一个穿着红色t恤,拎着皮箱的落跑公主。
眉飞色舞、熠熠生光的神采就是她的皇冠,颊上的两酡霞色是最特别的腮红。
“累?”她微微一怔,神情奇异地盯着他。“呃,你……不会想要骂我不知好歹吗?”
“你不是骂过自己了吗?”他侧着头微微一笑。
天啊!
她登时傻眼了,呆呆地望着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你要不要回你的星球去?地球好危险的。”她忽然开口,语重心长地道:“像你这样的个性,不到一天就会被生吞活剥掉的。”
她肯定他绝对是迷了路误闯邪恶星球的善良外星人。为了他好,她不得不提醒他人心可畏呀,没事还是早早回到安全城堡去才对——话说回来,外星球上有城堡吗?
宝贝摇了摇头,等不及他反应过来便敲敲前方椅背,朗声道:“谢谢你,司机先生,就让我在这里下车吧。”
司机不假思索的踩下煞车,“大天使”错愕地看着她,正要开口,宝贝凝视着他温柔英俊的脸庞,心头没来由一荡,冲动地倾身过去轻吻了下他的脸颊。
“谢谢你。”她低声道谢,带着失控慌乱震荡的心跳转身开门下车。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他对着车窗外的她忘形地叫喊。
“宝贝!”她嫣然一笑,在灿烂阳光下分外耀眼晶莹。“我叫张宝贝。”
“宝……贝。”他微一失神。
她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淘气的落跑公主,又拎着她的皮箱将去何方?
他怔怔地望着窗外忙碌的街景,人来人往,又哪能再搜寻得到她的身影?
“ri,你刚刚为什么要停车呢?”他忍不住有些埋怨。
“抱歉,少爷。”司机慌了,“我刚刚以为……”
“算了。”他深邃黑眸中闪过一抹失落,摇摇头,往后靠坐在椅背上。
颊上,隐隐约约有股淡淡的花香味,清甜、纯洁、朴实……他记忆中未曾嗅闻过这样的香气。
但是接下来一整天,不知是心理作用抑或是真实存在,这缕清甜花香直缭绕在他鼻端和脑海间,久久未散。
第二章
宝贝想了很久很久……
她终于鼓起勇气走进青梅竹马好友的房间里。
为一个人心动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有什么症状可供研判读取吗?可以像刷条码一样清楚跃现答案吗?
香好最近恋爱了,所以她一定知道,为一个人心动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字面上的意思吗?一遇到那个人,心脏就动了一下?”宝贝一屁股跌坐在好友的小碎花单人床上,热切地不耻下问。
“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耶。”林香好害羞地低下头,怯怯地扳着手指头。
“拜托,你不是恋爱了吗?”她差点昏倒,咬牙道。
“恋爱是一种很特别很特别的心情,我太笨,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香好惭愧地回答。
“哎哟。”她无力地往后一倒,干脆整个人瘫在床上装死。
怎么会这样?亏她很认真的想这个问题,又硬着头皮问出口……天可怜见,她这辈子除了钱以外,还没有对其他事物这么紧张过。
“宝贝,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香好眼睛亮了起来,“那个了?!”
“哪个?”她防备地瞪了好友一眼,“一个连恋爱都恋爱得莫名其妙、胡里胡涂的人,没有资格问我有没有那个。”
事实上也是没有,她现在被钱逼得焦头烂额,又得盯着家里的天才败家老爸别再捅出其他的大楼子,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再想其他。
唉,也许她只是最近被钱逼疯了,所以才会情不自禁一想再想那个俊美温和的大天使。
虽然邂逅不到十分钟,但是他给她的感觉就是个很好脾气的男人,似乎永远这样从容不迫,宁静和蔼。而他眼底眉梢唇畔的那抹温柔笑容,也像是长驻其间,仿佛天塌下来都不过是弹指云烟。
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够孕育出这样性格的人?
“一定不像田侨里这种穷乡僻壤。”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
“宝贝?宝贝,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香好频频在她面前探头探脑。
“没、没事。”她像是做了亏心事被发现般,尴尬心慌地挥了挥手,跳了起来。“我要去卖衣服了,拜。”
“可是你真的怪怪的耶!”香好不知底蕴,还追在后面问:“你真的不要紧吗?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张爸爸又被诈骗集团骗了吗?”
“又……”宝贝猛然转过头来,惊愕地道:“你知道我爸被诈骗集团骗的事?”
她记得自己还没来得及跟两个好朋友说,一小部分是忘记,一大部分是因为太丢睑了。
“那个……里长阿伯伯村子里还有人受害,所以昨天早中晚广播了三次,提醒大家不要和张爸爸一样被骗了。”香好边说边偷觎她的表情。
果然——
“全村都知道了?”维苏威火山爆发了,宝贝发出可怕的怒吼。
香好赶紧捂住双耳,“小心我家的窗户啊……”
“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打电话叫电视台来采访?”她气愤地大叫,恶狠狠地道:“还是把我爸的照片印在宣传单上警告大众?”
“里长阿伯的确有这样想过,可是张爸爸说你一定会不高兴的。”香好怯怯道。
“对。”她捂着突突抽疼的额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心中的愤怒鸟气才好了。
“宝贝,你还是生气了吗?”
“不,我比较想去撞墙壁。”她已经没力气生气了,唯一能做的只有叹气。“我还是从卖衣服里才能得到一点安心和成就感。”
“宝贝,你不要生气啦!”香好继续跟在她屁股后头团团转,忧心忡忡地问:“你生气了吗?你还是生气了吗?”
“去找你的帅法医啦!”她挥了挥手。
最近是她的灾难假期吗?乱七八槽的事情当头砸来,简直没有一件好事……
突地,一朵温柔的微笑跃进她脑海,宝贝一怔,心头没来由怦怦悸跳了起来。
她这辈子从未见过像他那样的人,善良温和,英俊得不可思议,男人味丝毫也不少。明明该是与她相隔两个遥远星球的呀,偏偏却在偶然的那天午后里邂逅……
只是擦肩而过的缘分罢了,和那样一个传奇般的俊美男人。宝贝脸上那抹梦幻般柔和的笑容随即又被沉重的叹息取代。
毕竟人是活在现实中的,而多年奋力在生活中缠斗,期望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宝贝比任何人还要清楚,爱情小说中的爱情至少还值一百八十元,而现实里的爱情恐怕比活恐龙还要稀有。
……要命,她的症状比自己想像中的要严重多了,也许多年来应付父亲的突槌病和困难的家计终于逼疯她了。
她出现了精神分裂妄想症!
★★★★★★★★★
也许因为帐单压得她喘不过气,也或许是因为她午夜梦回老是会想起最不应该想起的那朵笑容,还是因为生活绝顶忙碌艰辛无聊,所以她才会时时刻刻惦念着一个匆匆掠过的身影吧。
一连串的因为下来,害她连续几日做生意时都恍神恍神的,几次差点又被警察当场逮住开单。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热闹的大街骑楼下,宝贝动作熟练地撑起皮箱支架,打开装满各式各样的服饰,扬起阳光般的笑容大声吆喝。
“来哟!来哟!各位美少女眼睛往这边看,最新款式流行时尚统统在这里了,t恤今日大减价,只要二九九,保证好看好穿又好洗……”
她热情又耀眼的笑容与蓬勃的光彩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一票女人聚拢而来,七嘴八舌地围绕着摊位动手挑选着。
“老板,这件粉红色t恤有没有号的?”一名少女抱着一件镶水钻t恤热切地问。
“有!不过你身材这么窃窕,应该要穿s号吧?”她故作沉吟了一下,“啊,不对,你上围这么傲人,s号会太绷了,我还是拿给你好了。”
“呵呵呵,好哇、好哇。”少女乐不可支,二话不说又多抓了两件。“那我还要这件跟这件……”
“这是米兰今夏最新款式耶,你的眼光真好!”宝贝嘴皮子动得快,手上动作也俐落极了,三两下包好了衣服递去兼收钱,眼角余光还不忘一扫其他顾客,“这位漂亮阿姨,你手上那件是纯棉的喔!吸汗舒爽又好穿,而且上头的玫瑰是手工绣的,浪漫又美丽,配你的气质再适合不过了。”
“哎哟,你说得这么直接,我会不好意思的啦!”胖胖阿姨笑得阖不拢嘴,马上掏出钞票。“这件我要了。”
“要不要多挑几件?两件五百五,还送一个凯蒂猫串珠吊饰哦!”
“两件五百啦!”胖胖阿姨晕陶陶中仍不忘杀价。
“唉!”她哀叫一声,可怜兮兮地笑道:“买一件还赚不到买一颗御饭团的钱耶,再杀下去血流成河,我就得改卖猪血糕了。”
“哈哈哈!”大家都被逗乐了,狂笑之余也不好意思再杀价。
宝贝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超强战斗力,两个小时下来就卖了五、六千块的衣服,神奇的是警察居然没来。
“嘿!张宝贝,你今天火力全开喔。”她身边卖闹钟的年轻人小庄羡慕地道。
“一扫多日怨气。”她咧嘴一笑,愉快地数着钱。
“喂喂,你看,那边那个女生……好美呀!”小庄惊艳地睁大双眼,活像见到天仙下凡似地瞪着自右方走来的女子。
“美女?哪里?”她转头看去。
那是一名身穿雪白如云裳的纤秀清丽女子,约莫二十多岁,粉嫩吹弹可破的肌肤和如梦似雾的笑脸嫣然,她长长的黑发就是传说中瀑布般的发丝吧?优美地垂落在腰间,在她莲步轻移时盈盈荡漾。
凡是完美到这种地步的女人都不应该被放到街上乱乱逛,否则会呕死了像她这种平凡到不行的女孩。
平平都是青春灿烂的年轻女孩,为何外貌会差这么多?
宝贝平常眼里除了钱以外,是绝对不会有其他的情绪,但是今天她居然破天荒地艳羡又嫉妒了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如浪潮般席卷而来一阵阵惊慌叫喊——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她心一惊,想也不想地匆忙阖上皮箱,抓住皮箱猛然转身,没想到沉甸甸的皮箱失控一滑住后飞甩,飞出她的指尖,然后是砰地一声巨响!
她好像听到了一个痛楚的叫声,但是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直到现场有人倒抽了一口气——
“有人晕倒了!”
宝贝不敢置信地瞪着躺在路边黄线上的那名受害者……高大英俊得很眼熟,只不过温柔俊美的脸庞此刻是陷入痛楚的昏迷……她不禁瑟缩了下,如果连不省人事时他都一脸痛苦,足可证明那真的是非常痛苦。
她、她她她……居然该死的用皮箱打晕了那个她念念不忘的男人?!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宝贝尚未从震惊中醒过来,一道雪白的身影已经迅速越过她,扑伏向倒在地上的他。
“嗯,他还有呼吸,脉搏有力,没有瞳孔放大的迹象,应该只是单纯被打晕了。”那名清丽女子熟练地检查着他的眼皮、脉搏和其他,声音轻柔却沉稳地对关心围观过来的路人宣布。
宝贝这才惊觉她真的活生生打晕了一个男人,姑且不论这个男人是不是她最近精神恍惚的主因,她顾不得散落一地的商品,紧张地冲向他身边,拚命吞咽口水,勉强挤出声音来。
天哪,她怎么会打到他?以她的身高和这个角度顶多是砸到他的大腿,除非是他刚巧弯腰捡东西……
念头乍然闪过,她怔怔地看见了躺在他身畔的银色轻薄手机。
啊……噢。
“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叫救护车还是什么的?”警察呢?在这个节骨眼上,警察是到哪里去了?也许用警车载他去医院还会快一点。“你是护士吗?可不可以教教我现在该怎么做?”
可恶!是哪个眼睛有乱视的看到警察来?看到黑影就开枪,乱放假情报……真是害死人了,现在怎么办才好?
清丽女子看了她一眼,安抚道:“他不会有事的,哦,对了,我不是护士,是今年刚毕业的实习医生。”
“医生?”她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
人美气质佳不打紧,她居然还是一个医生?!天啊,难道老天爷一定要派一个和她对比如此强烈的人来让她自惭形秽吗?
“是的。现在最好找个地方让他好好躺着休息,静侍他自然清醒。”清丽女医生望着他英俊的五官,不禁小脸微微一红;“呃,我的车就停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