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的望着门外的景色。
满室的香味,因冷风的吹进,渐渐飘散,连同她的思绪,再一次飘远……
俞泠泠一离开官清韵的房里,菱儿后脚便跟上,气喘吁吁、却又忍不住好奇
的开口问道:“俞姑娘,为什么你对那小蹄子这么客气?”
俞泠泠放慢脚步,回头望了菱儿一眼。“同样身为姑娘、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不该苦苦相逼才是。”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没泄露自己半点心思。
“可那小贱人根本就是使用狐媚之术迷惑着爷儿!”菱儿不服气的说着。
“俞姑娘,你还没进门,她就摆这么大的架子,难道你不会生气吗?”
俞泠泠轻啊一笑,表现的异常淡漠。“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只要我进了
京府的门,成了正室,没人能威胁我的地位。”她极有自信的说着。
她想,在今年年底,她就能成为京旭虎的妻子,成为城中第一大富的夫人。
再者,京旭虎的风采是她欣赏、也心有所属好几年的,嫁给他更是她盘算许
久的事儿,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可那官清韵不是小角色……”菱儿在俞泠泠的耳旁怂恿着。
“我也不是省油的灯。”俞泠泠保持笑容,有着说不出的自信。
她打量过官清韵,一眼就瞧出那女子受过良好的教养,那应对之间,有着异
常冷漠的态度,并不如她想象般是在红尘中打滚已久的女人,倒与自己一样是出
身名门的千金小姐似的……
这下子好玩了,她遇上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争夺一名男人。但她何其幸运,
她的身份还是比官清韵高贵了一点,有着显贵的家世做靠山,再怎么说,她不会
输一名小奴。
菱儿静默一下,扬唇一笑。“为免夜长梦多,是不是先解决掉她呢?”
俞泠泠是个有心机的女子,面对菱儿主动提议,她只是微微一笑。“菱儿,
做人要厚道一点,你是京府的奴婢,这么善于心计似乎不太妥。”
菱儿闭上了嘴,不敢再吭一声。
“我自有主张,你别费心了。”俞泠泠轻笑一声,翩然的走在回廊之中。
她的心里,早已想到应对的方法,哪容得一名小小的奴婢教她呢!
第八章
天气,愈来愈冷。
官清韵与京旭虎之间的关系也降到冰点,他像是将她当成暖床的小妾,忽视
她的存在,惟有在夜晚时,才褪去那冷漠的外表,以热情拥抱着她。
然而一到天明,她连开口都还不及,他便又着装离去,独留满室的冰冷及孤
寂给她……
算了,她该懂的。官清韵这么告诉自己。
她以为日子该是这么平淡的过下去,然而愈接近年关,她的心就愈是期待,
至少她可以回到官府,不用待在京府里,让她的心浮浮沉沉,一点踏实感都没有。
只是他还记得要陪她回官府的承诺吗?官清韵站在窗前,将木窗打了开来。
一阵阵冷风吹进,也吹进了府中下人的欢笑声。
年关将近,府里都己换上新的灯笼,换了新气象,却除不去她心中的阴影…
…
她知道现在的生活比起以前是优渥太多,也不用去担心府里的生计,像个养
尊处优的千金。
然而,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
现下的她,如同被人养在华丽笼子里的金丝雀,多了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少
了自由。
她的心像是被京旭虎挖走一半,只能用空虚填补这些日子……
老实说,现下的她,觉得自己好寂寞。
“唉。”她轻叹一口气,呵出白雾的热气,却阿不出心中的孤单。
她不该再要求什么了,再要求下去,她会成了贪心的女人!她警告自己,再
次压下欲望。
原来人和人之间相处久了还是会有感情,这两个月来,她给了他身子,却也
悄悄的一并交出自己的心。
呵,原来她真的爱上京旭虎了……
冷风吹拂她鬓间的发丝,却吹不走心中的情种,它一点一点的萌芽,在心底
深处扎根。
叹了一口气,官清韵将窗子关上,也关起与外界的接触,再次回到自己小小
的天地。
直到,府里的总管气喘吁吁的带来一封信,急着要交到她的手上。
“官姑娘,有个自称是官府总管的人,送来一封信。”总管站在门外,扯着
嗓子叫唤。
官清韵眨了眨眼,一听到是官府捎来的信,她便匆忙的提起丝裙,收拾原本
烦闷的心情,往门口走去。
一来到门口,她便迫不及待接过信,拆封一瞧。
瞧了大约一刻钟,她的脸色完全拉了下来,铁青着脸、颤着小手,步履也有
些不稳。
“官姑娘、官姑娘,你还好吗?”总管见她脸色苍白,耽心的问着。
官清韵回过神,给了总管一抹笑容。“我、我没事……”她将信收了起来,
接着以平稳的口气问道:“总管,请问爷儿现在人在哪?”
总管被她这么突来的一问,有些怔住,最后才低声回答:“爷现在正与俞姑
娘一块在院阁赏花。”
和俞姑娘在一起?!她的心忽地被划过一刀,疼得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她极力的保持镇静,维持着原来平稳的表情。“是吗?那我现下就过去找
爷儿商量……”
总管欲言又止,最后让开身子,让她直往院阁的方向。
梅树落了一地花瓣,如同京旭虎心中纷乱的思绪。
他与官清韵的冷战将近一个月了,对她的渴望非但不能降温,反而愈将她放
在心上。
可恶!他一定是中了她的蛊,要不然为何他的心里就是放不下她呢?
这个问题已经恼了他许久,却没有办法厘清答案……
他承认,上次她的态度确实是惹恼了他,让他好生嫉妒步燕临!
为什么步燕临什么都没做,却能轻易的掳获她的心呢?这点,他简直输得莫
名其妙。
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对她动了真感情……
该死!他守不住自己的心,对她动了真感情也就罢了,可他居然收不回,何
况对象还是个心有所属的女人!
真教他呕死了。京旭虎坐在院阁外的小亭里,闷闷的将温酒一口接着一口灌
入喉中,企图将那股烦躁浇熄。
她的身体都已属于他,为何心还不肯交给他呢?京旭虎一杯杯的温酒下肚,
直到他身旁的俞泠泠看不惯,阻止他再拿起酒杯。
“京公子。”她轻唤一声,软声软语的令人好不酥麻。“咱们现下是赏花,
你怎么一脸郁闷的喝闷酒呢?”俞泠泠是个心思敏锐的女子,轻易的看出他心里
的烦躁。
“嗯……”他放下酒杯,黑眸盯着俞泠泠一眼,最后又将眼光别了开来。
“见景色美,多贪了几杯。”
“是吗?”俞泠泠轻笑一声,但也没说破什么,只是拿起丝绢为他拭去嘴角
的酒渍。
这样亲密的动作,不让旁人误会才怪!
面对自己投怀送抱的软玉温香,以京旭虎的个性理当不会放过,可现下的心
头一阵烦闷,让他根本无心去搭理俞泠泠,双眸直望着银雪飘落于梅树上。
银白的景色前,忽地出现一抹粉白的身影。一瞬间,京旭虎以为是梅树化身
的花神,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眼神一亮,望着眸中的身影愈奔愈近,那抹粉白纤影沾了雪花,一张小脸
被冷风呵出了红晕。
官清韵来到院合的亭子前,正好就瞧见俞泠泠与他亲密的模样,差点一口气
喘不上来,愣愣的站在原地。
倒是俞泠泠自在的望着脸颊红遍通的官清韵。
“呵,官姑娘你好呀!来,一同来赏花。”她大方的邀请。
京旭虎眯着眸挥开俞泠泠的小手,心里起了一丝丝的喜悦。
没想到僵持这几十天,她终于主动来找他了。
莫名,他烦闷的心情因官清韵的出现一扫而空。
但下一秒,官清韵那急切的语气打破了他的绮思。
“奴婢有件事是否能请爷儿帮忙?”她小手紧捏着信件,双眸热烈的看着他。
原来是有事才主动来找他呀!
他像是被人兜头淋了一盆冷水,完全浇熄见着她的热情。
“嗯?”他按捺下对她的思念,冷冷问道。“何事?”
“请爷让我提早回去府中好吗?”她口气轻柔,有着恳切的请求。
他拉下一张俊颜,皱起眉宇。“给我一个理由。”
她勇敢的走上前,粉颊早已被冷风冻得红艳艳。
“官府里的总管派人送来一封家书,信中提起家父突然病重,所以我想回去
见我爹。”
京旭虎一愣,看着她眉心上的皱痕,最后伸出大手。“把信给我。”
她不敢有异议,将手里的家书交到他的大掌。
那一瞬间,她的小手不经意碰触到他的大手,温热的令她舍不得抽回自己的
柔荑。
当他触到她冰冷的手指时,忽地为她感到心疼,但他却逼自己不在意,缩回
自己的大掌,不为她的一切牵动心弦。
待他看过她的家书之后,眉宇也随之皱了超来,在这时,他也不好再刁难她,
他知道自己若强留她在京府,天性孝顺的她,肯定会为她爹的病,而每日茶不思、
饭不想的。
于是他将家书退还给她,绷紧着俊颜,没有一丝丝的表情。“明天一早我会
派人送你回官府去。”
官清韵听着他一口答应的干脆模样,感到有些惊讶,但最后还是轻轻一福。
“谢谢爷的成全。”“嗯。”他拂拂袖,逼自己从她身上抽离眼光,回到座位上。
“如果没别的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他淡漠的如同陌生人,不再将心思
放在她身上。
官清韵原本欲带着落寞离去,可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以嗫嚅的口气问道:
“爷能陪我一起回官府吗?”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他还记得吗?
京旭虎因她问出的问题而怔然,可一旦想起她的心里还放着步燕临时,他的
胸口便仿佛被刺刀狠狠挖开一个大洞,于是他佯装自己不在意她,想将她的倩影
逐出自己的心房之外。
“俞姑娘才来府里作客没多久,我不能抛下她,失了东道主的礼数。”他别
过俊颜,冷冷的回答,不留给她一丝情面。
现下的她,哪来的资格求他与自己一同回去啊。官清韵失望的低下头,但还
是轻扯一抹轻笑。“那奴婢不打扰爷与俞姑娘赏花的兴致,恕奴婢先行退下。”
她低下头,掩饰心中的失望,也掩饰那前所未有的落寞。
京旭虎见她单薄的身子走在雪地之间,有一股想将她拉进怀中的冲动,然而
却又逼自己强忍住这样的欲望、逼自个儿不去在意。
只不过是一个女人!他漫不经心的在心里说着。
俞泠泠见着他那副挣扎的模样,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不甘心的扯住他的
衣角,将他的注意力移回她身上。
“京公子,别让一名小奴扫了你我的兴致。”她执起他的酒杯,斟满酒拿到
他的面前。
他瞟了她一眼,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又哽在嘴里,以温酒灌入喉中。
心中那复杂的心情,他怎么理都理不清,矛盾充斥在他的心湖,撩起一圈又
一圈的涟漪。
隔日一早,冷雪暂停纷下。
京旭虎并未为难官清韵,用一顶华丽的轿子准备送她回官府。
官清韵换上她初来京府时的衣裳,准备上轿回府去。
然而,除了总管与轿夫之外,京旭虎的身影并未出现在前院,摆明了对她不
闻不问、冷漠至极。说不失望是骗人的,她的心有着重重的失落感,然而心里的
酸苦,却也不能对谁诉苦,只能默默的吞回腹中。
她在期待什么呢?官清韵如是问着自己,却一直不敢去承认心里那已昭然若
揭妁答案。
别再想了,出京府不是她的希望吗?如今总算有个机会,可以踏出这如华丽
鸟笼般的府邸,她该要欢喜的。
“官姑娘,该上轿了。”总管为她掀开了帘幕。
“多谢。”她回过神?轻点头,提起丝裙坐进轿中。
总管见她坐稳之后,便放下帘幕,对着轿夫喊道:“起轿。”
轿子摇摇晃晃的移动,如同官清韵的心,摇晃着找不到一个平稳的未来,然
而她的双眼竟停在轿窗的帘幕上,有一种想揭开的冲动。 忽地,一股冷风拂
来,扬起了帘幕,让她瞧见回廊中的一抹身影,正兀立在前方。
是他、是他!她几乎是整个人趴在轿窗前,惊讶于自己眼中所见到的。
原来、原来他也是关心她的,是吗?
她的心像是被人不断敲击着,鼓噪不安。
只是当冷风再一次吹进时,那高瘦人影身旁,多了抹纤细的桃红身影。
俞泠泠与京旭虎一同站在回廊下,望着轿子的离去。
官清韵愣了一下,眼神已茫然无神……
复杂的心情,吞噬了她的期待,现下的她,多余的冀望成了一种浪费的情感。
她的多情总是换来失望,那是不是要让心无情,才能驱逐心中那多余的感情,
才不会一次一次的失望呢?
她收回眸光,规矩的坐回位上、拉好帘幕,不让自己的心再受外界动摇,安
安静静的回到自己的世界。
走出京府,她得变回以前的官清韵,一心为官府付出的乖女儿,而不是塞满
私人感情的官清韵。
她叮咛着自己,不要让儿女感情混淆了现实,忘了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
于是她敛回了思绪,决定将京旭虎剔除在心门外,当做自己高攀不上他,要
自己忘了这场旖旎的梦境……
官府不复以往的热闹,冬天里的府内,冷冷清清的。
但当官清韵回到官府时,总管辜伯早已在门前等候,就连她大嫂也急急忙忙
出来迎接。
她一见到官清韵便笑盈盈的迎上去。
“好小姑,你总算回府了。”林氏的手热络的覆在她柔芙上。“这几个月你
是上哪儿养病了?现在身子还会不会不舒服呢?”
林氏根本不知道官清韵为了官府,委身为奴待在京旭虎身边。
“嫂嫂,我的身体好多了。”官清韵的心悬在半空,还惦记爹亲。“爹的身
体还好吗?”
“爹呀,还不是老样子,只是昨晚咳得比较厉害。”林氏跟在官清韵的身旁,
叨叨絮絮的念着。
“对了,韵妹子呀!自你前几个月出门后,府里的经济情况便好转许多,你
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府里不落得穷困的地步呢?”
官清韵看了林氏一眼,避重就轻的回答。“嫂嫂,天无绝人之路,我找到与
官府合作的商家。”
“是吗?”林氏用狐疑的眼光望着她。“那位大爷姓啥?成亲没?”
“嫂嫂。”她轻唤林氏一声。“我现在没心情与你谈这些,我想去瞧瞧爹。”
林氏自讨没趣,只得松开她的手。“好吧,那么我们等晚膳时再好好聊聊。”
她让开身子,闭上了嘴。
官清韵轻扯一抹笑容,越过林氏的身旁,绕过熟悉的回廊后,终于来到她爹
的房门外。
一种莫名的温暖流过自己的心中,眼里的泪水直逼眼眶。
她回家了。
轻推开门,房里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令她不得不皱起眉头。
“爹。”她出声,款款的来到床前,坐在床沿看着床炕上的老人。
老人有反应的动了动,难得清醒的睁开双眼。“韵儿?”
“我在,爹。”她轻握住官老爷的手。“您的身子有没有好一点?”
“呵呵。”官老爷笑了几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答非所问。“我
听辜伯说,你到京府为奴是吗?”
一想起这件事,他的神智便清醒过来了。
官清韵愣了一下,最后忍住哭声。
“原谅女儿无能,找别无办法,只有交换条件委身为奴,才能收拾哥哥捅出
的娄子。”
“京、京旭虎向来吃人不吐骨头,你有没有被他欺负?”官老爷还是关心着
官清韵,担忧的问。
她摇摇头。“他没有欺负女儿,爹不用耽心我,您好好养病即可。”
“爹老了……”官老爷眼神有些涣散。“脑筋灵光、清醒的时候不多,却不
能帮你什么!那逆子,若敢回府中,老子一定打断他的狗腿……”
官清韵又哭又笑的,见爹爹生气的模样,还颇有力气,不像辜伯信中所写,
像个病危的病人。
“爹,大哥他只是一时糊涂,被外头的朋友带坏,等哥哥想通了自然会回家,
重新扛起府里的一切。”
她依旧为自己的哥哥说话,毕竟以后官府的一切,终究都还是要交到官政德
手上的。
“韵儿,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呀!”官老爷声音瘠哑的说道:“千
不该万不该将官府的铺子交到你的手上,让你的青春都误在商场,浪费在官府…
…”
“爹,快别这么说。”她摇摇头。“女儿对商场上的事也很感兴趣,有多少
女子何其幸运,能与男子平起平坐呢?都是爹爹的教导,才有今日的韵儿,您快
别为女儿耽心了。”
“韵儿……”
“爹,您今天话说多了,该休息了。”她为他盖上被子,希望爹爹不要再说
一些令她感动而想哭的话。
“好,我不说了。”官老爷乖乖的止住口,好一下子又开口:“年关快到了,
记得到步府走一走,咱们的亲戚也只剩步府了……”
“我知道,爹爹。”她轻轻回答。“该有的礼数,我不会少的。”
“那就好……”官老爷或许真是话说多了,累得缓缓闭上双眼。
见自己的爹亲闭眸休息,她轻叹一口气,眼光望着窗外,心神渐渐的飘离…
…
为什么才离开京府没多久,她满脑子里便净绕着京旭虎呢?官清韵叹着气,
心里全是他的脸孔,怎么挥也挥不去。
她用力的甩甩头,为什么她还是没办法忘记他呢?
泪水无声无息的落下,可她却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双手捂着脸颊,小小声的
啜泣着。
如果泪水能像一杯孟婆汤,一尝就让自己忘了所有,甚至抹去自己对京旭虎
的感情,该有多好?她今日是不是就不会感到难过了?
落下的泪水占湿了她的唇瓣,像是想将对他的感情借着眼泪排出心外,然而
不管泪水怎么泛流,却还是哭不尽对他的思念。
心也背叛她,载着满满的思念,飞到另一处——
第九章
雪,积的好深、好深,相思,也在心里堆了好高、好高……
回到府里也已十天的官清韵,虽然每天都过着平静的生活,然而却觉得隐约
之间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她都回来这么久了,京府那儿一点消息也没有,京旭虎也并未派人来问她是
否安好,更没有派人来接她回去京府……
就在除夕的当天,步府新进门的少夫人红 儿捎来请帖,请她在除夕夜一同
到府围炉相聚。
原本她还在犹豫,可想想之前爹爹曾交代她,步府是官府惟一的亲戚,于是
她收拾了几件细软,便答应了红 儿的邀请,在除夕当天至步府小住几天。
这夜,官清韵睡不着的坐在窗前抬头看着月亮。望着黑幕上的淡淡的月影,
那晕黄的光线,落在她的脸庞上,有一种凄美。
现在的她,就像是被丢弃的娃娃,安安静静的缩回角落,守着属于自己的一
片孤军与寂寞。
是不是京旭虎不要她回去他的身边呢?官清韵此时满脑子胡思乱想,似乎被
他占满了心。
忽而,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原来自己已经爱上京旭虎了?!
要不,为何一离开他的身边,她就感觉好难过、好寂寞?她双手揪住衣角,
震惊的回不了神。
“原来,这就是爱?!”她像是喃喃自语,却没有人可以回答。
霎时,她的喉头一阵痉挛,由胃中涌上的酸液令她捂住了唇瓣。
“嘿……”她频频作呕,却呕不出任何东西来,难过的在眼眶里泛起泪光。
近来这样反胃的次数愈来愈频密,几乎从她回到官府,每天便不断的作呕。
她原先怀疑自己的身体有什么病痛,但什么病症也没出现,惟有偶尔反胃的
情形,却常常要她呕出了心肺似的。
好难过……她以丝绢擦擦嘴角,眼中泛着泪光。
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让她常常如此反胃呢?她低头望着手掌,眨眨眼后,
纤长的手指细数了下。
手指算数着,愈算、她的脸色愈苍白,算到最后,她的眉心全是摺痕。
她、她的癸水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自她与京旭虎有了床第关系,她的癸水便一直没来……这样的巧合,代表了
什么?她的胸口起起伏伏的,像是不愿意接受这项事实。
她知道这代表什么。低下头,她审视自己平坦的腹部,双手也轻轻搭在上头,
虽然还感觉不到什么,但却仿佛有一股电流通过她的手掌,有个生命正在她的体
内茁壮、成长。
她肚子里有京旭虎的骨肉吧?!她这么告诉自己,有一丝惊喜,却也有一些
的懊恼。
她怎会不小心怀了他的骨肉呢?她充其量不过是他暖床的侍妾,怎能怀了他
的孩子……
如果她将孩子生下来,未婚生子是会败坏家风的,思忖许久,她认为这孩子
不能留。
为了自己,为了不让京旭虎左右为难,她决定自己处理这件事……
“对不起,不是我不要你……而是我要不起你。”她的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了
下来,好似腹中的孩子已出生,她非得要抛弃不可,心如刀割一般。
拭去眼角的泪水,她决定坚强起来,恢复以往的官清韵,一切以大局为重,
冷静的应付这突来的变局。
原来她爱上了京旭虎,下场竟然是落得如此凄惨呀!官清韵吁了一口气,她
关上木窗,决定先上炕休息,明早跑一趟药铺。
于是她将灯吹熄,和衣上床休息,留下流泄一地的月光在房里……
而她不知道,在那黑漆漆的夜幕里,有个人影正在厢房对面的屋檐上,黑眸
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房里的动静……
夜深人静,待四周环境全都静默下来,屋顶上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
黑影无声无息的如同迅雷一闪而逝,只感到凉风拂过,那高瘦的身影便已落
在厢房前。
那俊逸的身形有些徘徊不定,但最后还是抬起手,轻轻将门推了开来,没有
发出任何声音。
身影毫不犹豫的来到放下芙蓉帐的床炕前,仔细听着炕上人儿平稳的呼吸声。
夜袭的男子揭开了轻纱,望见里头一张熟睡的美颜,忍不住探出大掌,抚了
抚那柔嫩的脸颊。
他像是偷花贼?!阿,真讽刺呀!京旭虎忍不住勾起嘴角,看着自己的贼头
贼脑的动作,只是为了来瞧她一眼。
自她回到官府,他就老放不下心,于最便跟在她身边。如今她来到步府,他
也一样寸步不离,不想离开。
站在床炕旁望着她熟睡的模样,他的心瞬时流过一阵暖流,不再是冰冷冷的
等待了。
而她懂他的心吗?京旭虎抿着薄唇,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复杂的思绪正
在心里不断挣扎着。
为什么,他这么喜欢她,而她的心里却还放着另一名男人呢?京旭虎的喉头
起了一股苦涩,怎么咽也咽不下去。
忽然他的心里,有一股想要亲手杀了步燕临的冲动,好让这男人永远从她的
心里消失,再也不会为他挂念。
只是京旭虎却办不到,他知道感情就如同菟丝,一旦种下,相思就如同藤蔓
爬满了整个心头,永远缠绕、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呀!多么强烈的一个词儿,而他为什么不能坦率的告诉她呢?
就怕他会得到一个失望的答案……
大手离不开她的脸颊,然而梦中的睡美人儿,忽然嘤咛一声。
京旭虎惊了心,于是急忙的退开她的床炕,像一阵风般的离开厢房,房里又
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夜色依旧,冷风呼呼直吹。
为什么相爱的人,还是隔着一道心墙呢?
这一夜,京旭虎无语问着苍天。
大年初二街上的人儿不算多,尤其是在清早的时间,于是官清韵选了一间不
起眼、人又少的药铺,在支支吾吾之下,终于开口道要打胎药,还谎称是为自己
的婢女抓的。
一拿到打胎药,她便急着赶回步府,省得府里的人碰着她单独出外抓药,而
起了疑心。
急急忙忙的走出药铺,回到步府的官清韵,三步并做两步,想立刻回到自己
的客房里,解决肚子里突来的惊喜。
可巧不巧的,路上竟让她遇见步府刚进门的少夫人——红 儿。
红 儿有着甜美的容貌,一展笑颜如同蜜糖般可以融化任何人,就连官清韵,
其实对她也有点好感。
只是现下的她却像个偷儿,将手上抓来的药包,往身后一藏,此地无银三百
两地怕被别人发现。
“表嫂,早。”官清韵噙着淡淡的笑容,先开口打了招呼。“昨晚宴会持续
到二更,表嫂怎不多睡一会儿?”
“时间一到,自然就醒了。”红 儿呵呵笑着。“韵妹妹怎也起了个大早呢?
瞧你的样子,是刚从外头回来吗?”
红 儿是位有名的女大夫,在城中是人人称赞的“药佛手”。为了躲避圣上
的选秀,她才找上步燕临,只因他身中奇毒,必须拿娶她作为交换条件,她才肯
用尽毕生所学的医术,替他去除身上的奇毒。
而红 儿来到府中好几个月了,也找出了他身中奇毒的原因,可却牵扯出一
大堆阴谋,于是红 儿如同一只防备的猫儿,暗中观察着每个人。
尤其,清晨便见到官清韵起了个大早,像是在隐藏什么事情,让红 儿起了
防心,想从官清韵的口中套出些蛛丝马迹,并不是故意要找官清韵麻烦。
红 儿想,如果去除了她们之间的防备,或许她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然而,现下敌友未分的情况之下,她们都得保护自己最宝贝的东西,所以彼
此都有一道戒备。
官清韵轻颤了下,笑容有些僵硬。“呵呵,刚刚天气放晴,上街到处看看,
果然过节就是不一样,外头好热闹呢!”
红 儿恍然大悟般的点头,扬起唇角。“原来如此,那我也想上街瞧瞧过年
的气氛呢!”她以最甜蜜而轻快的口气闲聊着,而眼光也没放过官清韵眼里的闪
烁、以及支吾不自在的态度。
“表嫂今儿个要是有空,是该上街瞧瞧。”官清韵眼里的红廿见儿是有着甜
美笑容,却让她搞不懂思绪的女子,是友、是敌,她不知道。
“是吗?”红 儿保持不变的态度,转了个话题。“昨晚韵妹妹在大娘那儿
睡得好吗?”
“可好了,如同自家般的舒适。”官清韵有些急了,似乎有些想结束与她的
话题。
“那就好了,我还怕咱们招待不周。”红 儿走上前,忽然握住官清韵的手,
接着佯装惊讶道:“咦,妹妹怎么手上拿着药包呢?你生病了呀?”
藏在抽里的药包还是被红 儿发现了,官清韵只得深吸口气,勉强露出笑颜。
“是、是这样的,我的身子向来就不太好,气血又虚,因此今天才会去抓帖
强健身子的药。”
“唉,怎么不找我替你看病呢?”红 儿热情的替官清韵把了把脉,却发现
脉象正常,并不如官清韵所说的……身子不好。
“表嫂,不用了。”官清韵急忙抽回手,不愿再让红 儿诊视下去。“我没
啥病痛,只是要强身罢了。”
“瞧,女人天生就体弱多病。”红 儿笑得眉眼都弯了。“你别忙了,我让
芍药将你手上的药拿去煎了吧!趁着煎药时,我们可以好好聊聊,认识彼此。”
官清韵终于蹙起眉头,显露出为难的表情。“不用麻烦表嫂的婢女了,这事
儿我都交给我的贴身婢女去做,毕竟她们知道我的习惯……”
“可我却没见到韵妹妹你的随身女婢呐!”红 儿眼里有着疑惑,她看了看
四周后道:“咦?那么刚才韵妹妹是自己出府罗?”
官清韵倒抽一口冷气,忘了自己该怎么回答。
是啊!堂堂一名娇贵的千金,怎么出门却未随身带着婢女或是奴才,反倒大
胆的一个人出府上街?
官清韵的脑子里不断绕着无数的理由,却怎么也找不到说服人的答案。
末了,红 儿互击双掌,笑盈盈道:“是不是韵妹妹怕惊扰大夫人,以及府
里的人啊?唉,韵妹妹别客气呐!就当做是在自家,大伙儿都是自己人呢!有什
么需要就通加一声,会有人帮你准备好,不用自己在寒冷天气中出门。”
“表嫂……”官清韵小声低唤一声,瞬时之间真的搞不懂红 儿,到底是真
的天真,还是充满无限诡计的女人。
“韵妹妹,我真的把你当成亲人来看待,若有什么困难,尽量说出来没关系,
我一定会帮你的,就算我帮不了你,还有十二爷当你的靠山。”红 儿眨眼,这
句话出自于真心。
“表嫂,你人真好。”官清韵低下头,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咱们有空再
聊好吗?我先去向表姨请个安,免得她醒来见不到我。”
红 儿点点头。“好。我随时都有空。”
官清韵几乎是狼狈的离去,脚步显得紊乱而急促,她慌张的逃离了红 儿,
不希望因自己的慌乱而泄露出如此难堪的事,怕自己的名节、官府的名声被她弄
得一塌糊涂。
一回到客房里,官清韵遣退了身边的奴仆,安静的在房里思考着,手里紧抓
着药包不放,胸口还急促的喘着。
接下来只要将打胎药煎了喝下,就不会再有后续的问题了……
她深呼吸一口,要自己冷心绝情,这样一来对任何人都好,尤其是对京旭虎
与俞泠泠,更是不会妨碍他们的好事。
本来她就不要求什么,只要官府别沦落到穷困潦倒,让爹爹能安享晚年即可,
其他的,她真的不贪求。
例如,留在京旭虎的身边……
那根本不是她所能奢求的,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呀!可为什么她的胸口
还隐隐作疼着呢?她甩甩头,要自己别多想,决定的事,她绝不会改变!
黑漆漆的药汁端到她的面前时,她屏气凝神的望着那碗热药汤。
只要喝了,肯定不会为谁带来麻烦,对她、对他以及任何人都好……
官清韵这么说服自己,小手端起药碗,心分成两边正在拉扯着,喝与不喝,
都在她一念之间。
如果不喝,以后会为别人带来麻烦的,而她也没有把握,是否能承担起这样
的后果,所以她必须忍痛打掉肚里的孩子。
这样对孩子也好吧!眼泪无声的落在脸颊上,滑过嘴唇,让她尝到了咸味,
以名一种名叫“痛楚”的苦涩,逼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任性的留住这孩子,她根本没有任何的力量去保护,也没有任何的力气
去解释所有的一切……
为了避免一场风波,也为了不让京旭虎误会,她想借此母凭子贵的进到京府
的大门……所以她必须昧着自己的良心,打掉这无辜的孩子。
“对不住。”她默默的含着泪水,捧起碗,准备一口气喝掉这黑漆漆的汤药。
当她的唇刚碰到温热的汤药,忽然感觉一阵旋风,抢过她手上的药碗,接着
只听到瓷器碎了一地的声音。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官清韵有一瞬间错愕的回不过神,双眼盯着悬在半空中
的小手。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一吭不响的打掉我的骨肉?”如同一阵风的男子,
低沉的开口。
这声音好熟悉……
她抬头一瞧,一张充斥怒气的俊颜,映入她的眼中,黑眸中闪着朵朵火焰,
像是想将她拆吃入腹般的恐怖
“爷、爷……”他、他、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她瞠目结舌,问不出一句完整
的话来。
京旭虎狠狠的瞪着她,恼得直想掐死这独断独行的女人。
自她离开京府,他便紧紧的跟随在她的身边,只是为了他男人的自尊,躲藏
起来不让她知道。
当他听见她来到步府做客时,心中真是又气又恨,为何除夕夜她不回京府、
也不待在官府,偏偏就到步府做客,令他差点抓她回去痛打小屁股一顿!
好在她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