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珍楼不是老字号店铺,它五年前才挂出牌子,以最短的时间成为最受欢迎的酒楼,后来更是成了权贵聚集地,有了如今的规模,让人心生忌惮,不敢招惹。
不少人都在猜测食珍楼背后是哪个主子,不过多年来一直没个准信儿。有人说食珍楼有皇族纵使的身影,也有人说食珍楼是哪个世家大族的产业,还有人说……总之,众说纷纭,食珍楼背后的主子,至今仍旧是个谜。
一处小院透着莹莹烛光,时不时传出“嗒嗒”的玉石碰撞声,窗边暖炕上,一位年轻公子正在下棋,他一手黑子,一手白子,交替落子,经纬纵横的棋盘上,黑白棋子互相厮杀,各不相让。
“公子。”一男子推门进来。
朝痕头也不抬,说道:“可是遇上了麻烦事,比预计晚了不少。”
韩易合上门,将今晚发生的事一一说来。
“你是说今夜还有其他人潜入楚国公府,你还在她手上吃了亏。”朝痕放下棋子,“以你的武功,竟然拦不下她,倒是有些意思。”
“那女子轻功极好,擅长用毒,我着了她的道。”韩易说着,将捡回的银针递到朝痕手里。
朝痕将银针放到鼻尖,嗅了嗅,而后大笑:“韩易啊韩易,你可不单单着了她的道,去请贵客进来坐吧。”
闻言,韩易瞪大眼睛,“公子是说……”被人跟踪了?韩易有些不信,凭他的能力,不可能被人跟踪而不知。
“她不是跟着你找来的,而是寻着这根银针的味儿找来的,你没发现也不奇怪。”朝痕从折断的银针中挑出两截。
韩易大惊,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跪下来请罪,“属下失职……”
“去吧,请贵客进来,再把前些日子刚得的好茶拿来招待客人。”朝痕打断韩易的话。
韩易没动,说道:“公子,那姑娘不知是敌是友,请她进来怕对公子不利。”
“无碍,便是你不去请,她也到了。”朝痕抬头,提高声音说话,“姑娘既然来了,不妨入内坐坐,屋外天寒地冻,实在不宜交谈。”
朝痕话落,叶卿然从房顶下来,翻窗入内。韩易第一时间握紧玩刀,护在朝痕面前。
“不请自来,叨扰公子了。”叶卿然说。
“寒舍微陋,姑娘不嫌弃便好。”朝痕浅笑,然后对韩易说,“这位姑娘没有恶意,把你的刀收起来,沏壶茶送过来。”
“公子……”
朝痕板起脸,打断韩易的话,“我使唤不动你了?”
韩易冷哼一声,自暴自弃般收起弯刀往外面去,走过叶卿然身边时瞪了她一脸,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叶卿然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可是上下打量朝痕。
眼前之人很瘦,一袭白衣衬得他万般羸弱,仿佛随时会倒下。看他模样,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身上却沉淀着“老气”,这种气息,并不是说他很老,而是他表露出来的样子,不像这个年岁的人能有的。
这样的人,一定有故事。
他的眼睛,很漂亮,但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时间,叶卿然盯着朝痕的眼睛,迟迟没有移开视线。
“姑娘可看够了?”朝痕问。
叶卿然摇摇头,笑意盈盈开口,“公子惑人,自是看不够的。”
“姑娘说笑了。”朝痕说。
叶卿然上前两步,摆了摆手,又道:“我说的是实话。”
朝痕似没看见她的动作,眼珠子一动不动,只淡淡说,“姑娘这样说,痕便当姑娘说的是实话了。在下朝痕,敢问姑娘芳名?”
叶卿然没有开口,只盯着朝痕眼睛。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朝痕的眼睛很漂亮,但却看不见,叶卿然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样一双眼睛,看不见蓝的天、白的云、绿的树、红的花,该是一种怎样的遗憾。
朝痕似有所感,“姑娘不必为痕觉得遗憾,若非如此,又怎能知道姑娘的本事。”说着,他摊开手心,露出先前挑出来给韩易看的两截银针。
失明之人,其他感官会变得更敏锐,沾染着寻踪香的银针,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寻常人闻不到,朝痕闻到了。
叶卿然明白朝痕要表达的意思,可还是觉得遗憾,“公子就不遗憾?”
“得失之间,哪有那么多遗憾。”朝痕看得很开。
叶卿然忽然轻笑,是啊,得失之间哪来那么多遗憾,她自己不也如此。
叶卿然忽然沉默,朝痕也不多话,屋外北风呼啸声清晰传入两人耳中。
韩易沏茶回来,朝痕邀叶卿然坐下,叶卿然走到他对面坐下,顺嘴一问,“公子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姑娘并不是恶人。”朝痕这般说,同时将韩易放到他手边的热茶推到叶卿然面前。
不是恶人,叶卿然对这个评价很是不屑,冷冷哼了一声。
朝痕装作不知,缓缓开口,“姑娘还没告诉在下,应如何称呼?”
“公子不是已经猜到了。”叶卿然眯起眼睛。
一个连寻踪香都能闻出来的男人,叶卿然没理由不怀疑食珍楼众多香炉存在的意义。其他地方,袅袅熏香可能只为怡情,在朝痕这里,却是他认人的一种手段。
被叶卿然拆穿秘密,朝痕依旧不慌不恼,只用最寻常的语气问候她,“先前便听闻初雪姑娘之名,今夜有幸结实姑娘,朝痕幸甚至哉。”
“果然如此。”朝痕的坦诚,让叶卿然的猜测得到证实,食珍楼里的香料,的确与众不同。
“朝痕没那么大本事分辨每一个进入食珍楼的人,能认出初雪姑娘,只是巧合。今儿白天,朝痕正好在姑娘隔壁雅间,记得这个味儿。”朝痕解释。
叶卿然挑眉,“只是如此?”
“不然呢,姑娘以为朝痕一介瞎子,如何认出你的?”朝痕反问。
“公子这般说,我便这般觉得吧。”叶卿然摘下面纱,端起茶盏小抿一口。朝痕道出了她的身份,再带面纱也没什么意义。
朝痕也有些渴了,抬手摸去,却没碰到茶盏。
叶卿然见了,笑着打趣,“公子把自己的茶让给我,怕是没得喝了,你这属下不太待见我,没准备第二杯茶呢。”
韩易看了眼还在自己手里的茶盏,抿起了嘴。
朝痕说:“是在下怠慢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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