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雪后芳菲尽

第一百八十三章:沈觉往事

    “是,”那人说着快而冷静地说出来了一大段话,夏祁安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还是走到了床前,瞧着络纤雪抱歉地一笑,道:“雪儿,现下我有些事情,先出去一下……好吗?”

    “……嗯,早些回来。”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可是敢在新婚夜闯进新房,那人必定是有些要紧事情的,络纤雪也不好阻拦。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夏祁安不仅仅是属于自己一人的。

    夏祁安深深地瞧了络纤雪一眼,连婚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大步走了出去。

    是夜,络纤雪等了许久才沉沉睡去,只是当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一切,却是令络纤雪的心沉到了谷底。

    原来不是在做梦。

    原来真的战事又起。

    原来自己真的跑到了边关,以络逸轩的身份统领三军。

    原来沈觉没有死,他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原来沈觉,便是今日声名鹊起的卫国摄政王世子沈箦青。

    络纤雪瞧着沈箦青憔悴却又精致、甚至带着几分抑郁颓废的面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可是,脑海中回想的一切,却着实称不上是愉快。

    面上覆着的面具被摘下,她直直地对上了男子气定神闲的脸,随即一愣,几乎全身的血液都凝结成冰,寒意彻骨;而男子的表情也在看清她容貌的时候僵住了。

    时间仿佛静止,刹那即为永恒。恍惚中她看见了飞溅的献血,面上、手上温热黏腻的触感浸入肌肤晕染出刺骨的寒意;她看见黯淡的星光下黝黑粗糙的树皮,腕上被粗砺的麻绳紧紧地缠住,凛冽的夜风穿透衣裳带去身上仅有的温度;她听见摄政王府的地牢之中凄厉沙哑彻夜不息的惨叫,地面、刑具都被干涸的血迹染成斑驳的褐色,空气中夹杂着血腥与腐烂的气息,衣食无依的她几乎被干渴与寒冷折磨到崩溃……

    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房顶上错落有致的横梁,空气中传出浅淡悠长的芳香,呼吸渐渐平稳,未及她完全清醒过来便听见了男子温和的声音:“雪儿醒了?身上可有什么不适?”语气中含着欣喜,络纤雪顺着声音抬头望去,便瞧见了男子虽是含着温和笑意但却有些憔悴的脸。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络纤雪皱着眉头艰难地开口:“沈觉?”只是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这里不是宋国,而他也再不是沈觉了,一时心中涌起一股恐惧与悲哀。

    都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沈觉没死,沈觉是沈箦青。

    而她,现下算是俘虏,为人鱼肉,任人刀俎。

    在听到“沈觉”两个字的时候,男子面上的笑僵了僵,随即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极温和地道:“嗯,我在。饿不饿?”

    随后不等她开口便自言自语道:“肯定饿了,数日来不过靠些汤水吊着性命,怎么会不饿?”言罢放开她的手,起身倒了一杯水,又拿了一只小巧的调羹,这才回到床边坐下道:“先喝些水,你许久未曾进食,直接吃东西对身体不好,”盛了一调羹的水,“张嘴,是白水。”

    络纤雪乖乖地张开嘴,任由他将一茶杯的水喂下,待他起身将空了的杯盏放在桌上,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时候,才哑着嗓子开口:“你到底是沈觉,还是沈箦青?”

    男子的身影一滞,不过片刻后便带着温柔的笑转过身来,坐到她的身边,朝屋外开口道:“红衣,把东西端进来。”

    熟悉的人走了进来,将托盘上的碗递到了男子的手中,又默默地走了出去,偌大的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碗里的白粥升起袅袅的雾气,水汽氤氲中男子的面容有些模糊,但他的声音却无比的清晰:“这粥很薄,你现在吃不了别的东西,待你身体好些了,我再带你去吃这里的特色美食。”

    调羹在碗里搅了搅,随后便被送到了她的唇边。

    络纤雪扭过头,双唇紧闭。

    调羹又往她的唇边送了送,她索性闭上了眼。

    男子无奈的声音响起:“雪儿乖,把东西吃了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顿了顿,又道:“你一面吃,我一面告诉你为何我会在宋国生活多年。”

    络纤雪仍旧闭着眼,不过把头转了过来,沈箦青将调羹里的粥喂进了她的口中,“雪儿,你知不知道卫国是什么样子的?”

    手上动作不停,男子的声音却有些低沉:“上庸巨昏,外戚专权,皇族沈氏一族、外戚李氏一族和武将雷氏一族三足鼎立,”沈箦青的面上不无嘲讽:“我父亲虽是摄政王,可毕竟沈氏一族式微,''摄政''一名有名无实。”

    “当年新帝登基,我父亲动用了他能够用的所有力量,才勉强扶持了一个不那么懦弱的帝王,只是却暴露了自己暗中谋划多年的势力,李步天本就与他针锋相对,之后更是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只愿将他除之而后快。”

    “我是摄政王的嫡长子,名副其实的摄政王世子,况且我的母亲,本就是被李步天迫害的忠臣之女,李步天伤不了我的父亲,便将主意打到了我和母亲的身上。”

    络纤雪张开了眼,蹙着眉看向沈箦青,眸中闪过几分担忧——她记得,有消息说,卫国摄政王世子在回府之时遇刺,传言说他伤的不轻。当时她并未在意,如今却有些后悔为何当时未曾打探的清楚些。

    又有一勺粥被送到了络纤雪的嘴边,沈箦青的声音有些颤抖:“李步天买通了我母亲身边的侍婢,在糕点中投了毒,母亲体弱,当日,当日便去了。”男子声音中的颤抖慢慢消失,声线低沉:“当日我感染风寒,并未吃下糕点,侥幸不死,但父王却再不能让我待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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