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奈若何惜

十四、亦真亦幻

    高大恢宏却无点滴生气的空荡荡的房子,还有那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的石墙,无端漂泊的云彩像是在述说着这里的冷清一般。

    “这里是哪里?”我打量着四周看着那池边女子心下疑惑不已。

    那少女披着裘毛披风静静地坐在池边,素色的轻纱半遮着面。她双手怀抱着膝,看着那缓缓水流,听着那潺潺水流,任那风和云擦身而过。她只安静地坐着,没有丝毫变动,仿佛一尊洁白的石像,黑色的秀发偶尔随风飘荡,遮住视线,也不曾有丝毫动作。她的眸色似涣散流离的风,没有方向,也不曾惊起丝毫的波澜。她悄悄地,静静地,一动不动,唯有在瞥过那池面凹陷的一角时,平静的眼眸才会闪过一丝黯然。双手紧紧扣住,像是抓住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物什,一松开就会失去一般。

    我走近了几步,抿了抿嘴又柔声问了遍“姑娘,你可知这是哪?”

    少女依旧没有作答,就在我打算放弃时,寂静的空气中响起了她那如空谷幽兰般动听的声音“这是你的梦,你说这里是哪里?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少女缓缓抬起了头看着我,除了抬头这一动作依然没什么变化。我不由蹲了蹲身子边掐了下自己边看着她说“你胡说,我不曾到过这里也不曾见过你,你们怎么可能出现在我梦里!”

    少女将手伸进了池里,池中的水荡开一圈圈涟漪,泛着五彩的光。正看的出奇她兀地挑起水珠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手腕的镯子上,随之而来的便是那镯子像是受了惊一般剧烈抖动着。它浑身泛着墨绿色的光,较之之前浓了一倍不止。

    紧接着又听那女子徐徐道“见过怎样,没见过又怎样?这是在你的梦里,这是梦,是事实。”顿了顿又道“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么?”

    我微皱起眉头坐在了地上略带不悦地看着她“这不过是我第一次见你,怎么可能答应过你什么!”

    少女收回了视线落在我身上盯着那玉镯轻声一笑问“你可知这是什么水?”不待我回答又听她续道“这是姻缘池,这池中的水名为三生。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人都不能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三生姻缘,可你看这不多的池水居然叫三生姻缘!”

    我低眸垂手拨弄着池子里的水“不过是个名字罢了,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镯子的光照到水里,一池的水不过片刻便明亮如镜,那镯子亦敛去了光芒,水面渐渐绘成一幅画,画上是之前在浮生殿里的情景,我拿着那一颗“相思引”。

    看着这副画不由想起那时的事,说不埋怨是假,说后悔是假……说什么是真,我竟也不知!此番心里正这样想着水面又变了颜色,模模糊糊看不清晰,不知绘了什么。不多时耳边又响起了那少女的凄凄凉凉的声音“一生独一相思引,两世一曲相思赋。”

    我喃喃念了遍偏过头去望着她,少女两眉微蹙,眸间哀色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又问“你可是知晓这‘相思引’?”

    少女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裙柔声道“我叫安如烟,你叫什么?”

    “嗯,我叫若惜。对了,你知道这是哪里么?”我点了点头笑着问。

    安如烟瞟了一眼四周淡淡道“我说过的,这是你的梦。”

    我垂头丧气的看着她吸了口气“好吧,就算这是在我的梦里,那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不是应该在陈府参加忆安的寿宴么?”

    “忆安,忆安”安如烟垂头喃喃细语片刻兀地一笑拉过我的手敷上那玉镯,轻轻摸着轻声说“相逢相知起相思,缘起缘落空缘分,难为他等了那么久,可缘分这一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我抬了抬手终是放下,抿了抿唇,叹了叹,心里很不是滋味。怎料安如烟却笑出声来“我在这儿伤心,你好端端的怎么也唉声叹气了?”她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是了,尘缘向来如水。”

    安如烟话刚落,池面又变了,先前因风微泛涟漪的池面,如今又逐渐绘起了图,图中绘的不正是慕溪么!慢慢的好多人都出现在了水面,她又伸手一挥,那些人自己动了起来,就像是在奈何客栈里看到的那样却又有所不同,他们都穿着别样的衣服,演绎着别样的故事,没有任何声音……

    我好笑道“这是他们的前世?”

    “相遇是初,结局是终,缘起缘落不过就是纠于初和终。”安如烟抬手缓缓下落伫在了半空,如同隔着空气在摸着什么“初终不过缘于一个人的心罢了”

    “姑娘”影兰着急的声音蓦然传来,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再睁开眼时,出现在视线内的便是再熟悉不过的人。

    慕云第一个反应过来看着我急切问道“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都要去找人了!可有感觉哪不舒服?”

    “姑娘”

    “若惜姑娘”

    我摇了摇头微微侧首在所及的范围内搜寻了圈,除了他三人外还有几个丫鬟便再无其他人,心里不由涌上一抹失落来“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

    “这是陈府的厢房,可还感觉哪不舒服么?”慕云关切问道。这一问喊回了我走神的思绪转眸看着他攒出一点笑意来“我没事,倒是你怎么在这儿?劳烦堂堂六皇子在这儿守着,我心里可怎么过的去?”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没事了!”慕云起身转过去甩了甩衣袖负手道。

    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

    “姑娘我们回去吧!”影兰过来扶我开口询问道。

    “这……”陈子枫上前了一步,伸了伸手又收回去一脸为难的样子。

    “宴席还未尽呢,再说了哪有做客的空腹而归的?”我甩开影兰的手直起身子掀开被子下地穿上鞋子。

    慕云听转瞬间来到了我的身旁扶着我“听闻今日的宴席子枫可是请来了天下第一厨,若是不尝上一尝岂不可惜!”

    “天下第一厨?”

    听到“天下第一厨”几个字,我大脑里本该立即浮现出一油光满面的大叔模样,毕竟要知道厨艺当得起天下第一这几个字的人没得几年功夫是不成的。然而并非如此,而是浮现出一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他的嘴角总是挂着笑,却十分惹人心疼。

    天下第一厨亦名列四公子之一,人称无缘公子。

    想了想又问“他怎么会来?”

    陈子枫笑了笑“若非当年之诺,我怕是也难将他请来!”

    当年之诺?

    不清楚!

    我们一行人离了厢房,顺着回廊走,经过几座院落来到了宴席之处,那边韩菡拉着忆安同几位年纪相仿的姑娘不知再聊些什么,脸上皆是漾着笑意。而另一边慕溪慕辰那也是,被一堆人包围着,其中除了连风还有那个讨人厌的舒凡。想起之前的事,睫毛微微一颤及时垂下了眼睛掩去了神色间情绪波动再抬起头来时唇角勾起笑意如常。

    “若惜姐”韩菡看到我们来立即跑了过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我打量着几人笑问。

    慕云同陈子枫离去,我们一行人也如座来到席上,不多时便有丫鬟们端着菜肴有序的如行云流水般将将菜放置桌上。我看着这端上来的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不禁好奇起来,这样式便是比起天上的仙珍佳味也差不了多少了。

    随着主家一声“来来来,大家都不要客气,陈某一向不大会招待人,就当是在自己家中一样就好”落下,众人皆动起了碗筷。

    我不过才刚动筷,就见舒凡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拿着玉暖酒壶,举着酒杯过来,面上带着大大的魅人笑容似染了几分醉意很是惑人“若惜姑娘,可有兴趣同在下共饮几杯?子枫兄也真是的,既请了这般美人也不知提前与我说上一说。”

    舒凡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周遭不少人也议论起来。

    我放下筷子略挑眉梢打量着舒凡,他这话说的不假,可眼中纯澈如水,仿佛这话说了千百次如同一句招呼声一般再平常不过,不由心中纳闷,他真的如传闻一样么?

    我收起打量的目光,按下心中的疑惑笑着正想拒绝,慕云已夺过了他手中的壶“舒公子若是想找人喝酒,这儿这么多人何愁找不到呢?”

    慕云虽面上含笑声音里却略带不悦。

    我依旧维持刚刚的笑容,平淡无痕如水,可是心头却掠过一丝温柔,轻声道了句“多谢”又坐下,看不出任何感情。

    菜过五味,正满足的吃着茶水,就听到红妆的声音“方才陈将军说将这儿当成自己的家,这话可当真?”

    我偏过头去就见她面上流动着娇媚如花的笑,一只手拨弄着额前的那一缕碎发,很是动人。

    接着又听见陈毅哈哈一笑“这是自然!”

    我不由打起一个冷颤,心头涌上一抹不好的预感。果然又听红妆续道“江湖人自由惯了也不习惯那些个礼节,就请诸位见谅了!”话风一转就见她目光直射于我扬声冰冷道“红妆先前败于若姑娘手下后便一直苦练武艺,今日有幸再见姑娘,特请赐教!”

    于此声出唇的同时,红妆飞身跃起向我咽喉处直打来那吃饭用的筷子。

    就在大家发愣时听得一声“咔嚓”响,那飞来的筷子便断成了两节,直直掉落在地。

    我回过神来看向地上断成两节的筷子,背上发凉,心道好险,又抬眸望着她眼底的狠厉拦下了影兰,心想这姑娘可真记仇,于是掩嘴咯咯一笑“姑娘真是好武艺,只不过……我记得我曾说过本姑娘从来不玩没有赌注的游戏!你既然想同我讨教一番武艺,那这……”

    说到最后我摊了摊手望着红妆……

    影兰握在腰间的软剑上冷声道“姑娘,我来。你若想同我家姑娘交手就先打败了我再说。”

    红妆握着那红色的软鞕,裙摆飞扬“你想赌什么?随你便是”

    “唔……这个嘛”我抬头眼珠转了一圈摊了摊手“貌似没有诶”

    “你耍我”红妆怒喝一声挥着鞭子飞身跃起迅速而来,此时影兰也取下了腰间的软剑轻身一跃……

    片刻间,二人已过了数招。一鞭一剑,皆是招式狠厉,两不相让。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劲风四卷,杀气凌人,呼吸微滞。正欲看个究竟时,二人已分两边,皆是毫发无伤,惹的在座之人有不少的感叹连连。

    瞬间寂静后,舒凡拍起了手掌叹道“精彩精彩,真是精彩!今日果然不曾白来,有戏看,有酒喝还有这番比试可饱眼福。”

    我无语朝天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可真是……

    继而陈毅也相继赞道“两位姑娘年纪轻轻便能有这般不俗功夫,不错,便是我那军中儿郎也大多不及。”

    “陈将军见笑了,这二者没有什么可比性,我等江湖中人随意惯了,又怎及陈家军之名。看来今日欲请若惜姑娘讨教几招的可能是没了,不免遗憾”红妆收了鞭子敛息作揖道,目光却瞥向连风。

    影兰亦是在收手时就收了软剑敛了冷息瞬间来到我的身旁。

    我望向慕辰的方向,他晃着酒杯,举手投足间无不贵气,又望向红妆她依旧眉目清冷,真不知这样两个世界的人为何会在一起。

    我同自己说他们于我而言不过就是不相干的人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宴尽人散,忆安踱步走来敛衽一礼正欲开口我便抬手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看向身后同她一起来的二人,看着她眼底的恳求之色替她理了理衣服打趣道“果然人靠衣装,你看这样一打扮不挺好看的么。”顿了顿又一本正经道“你呀,就该多穿些这样艳丽的衣服,如花的年纪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就像现在这样,有两个哥哥护着、疼你,多好!”

    爷爷总说在如花的年纪里就该无忧无虑的,穿些艳丽的衣裳,然而我却习惯了淡的如同白色的衣裳,任他怎么说就是不听,结果这番话倒是心安理得拿来说与忆安听了!若是被他知晓了估计气得想打我……

    “姑娘”忆安抬起头来讶然的望着我。

    我将目光掠过她望向身后的两人又掠向她笑说“过几日,我的‘逍遥斋’就要开门迎客了,到时你们三个记得来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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