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夜色像泼墨一样,沐府的某一处角落里,青藤爬满了萧瑟的冷墙,而在冷墙的旁边,是那间一直被所有人遗弃的屋子,长长的阶梯上折射的烛火通明偏得为此增添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暖意,那晕开在时光隧道里的影子依旧表情淡淡,心平如水。
沐卿九在看书。
她手里拿着的,不是什么三从四德的《女则》《女戒》,统统都是些深奥难懂的灵法历史书籍。虽说泠渊大陆崇尚的是仙术灵力,然而几乎三分之二的灵力法术者都不会钻研这些灵法历史书籍,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有没有历史无关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修炼的好。
可这一招对沐卿九可不管用。她刚来这儿,必须好好补一补这些知识。
正想着,沐卿九揉了揉眉心,打了个哈欠,她面前的烛火不断跳跃,趋着火光,她手中的书又翻过了一页。低眉,幽寒的目光扫过一行行艰涩难懂的字迹,停留在一处上。她蹙了蹙眉,不禁念出声来:
“……上古时代,凤凰一族因其族长嫡女,七彩凤凰穆歌对那金乌一族之族长林深用情至深,被其暗中偷渡陈仓,最终全族覆灭,林深夺得凤凰势力并要挟与凤凰一族联姻的龙族退位,后暗中趁龙族族长及其公子忧辰不备,将其杀害,此,龙族族存有与凤凰一族共存亡之决心,集体自刎,而那罪魁祸首穆歌却无所踪迹。金乌一族成为掌管上古之族,族长林深登上帝位……”
言罢,沐卿九的手指关节敲了敲她面前的琉璃桌,一声接一声,清脆干净。那幽寒的眸子里折射出令人费解的神色:“啧,罪魁祸首么…许不是一个为了爱情飞蛾扑火的痴情种罢了,那龙族公子忧辰,不都是允那凰族嫡女是同样的感情……果然常言道,‘情字误人’啊…”
当初的沐卿九在说出这话的同时,心思缜密如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与那人竟也是一样的感情…
出神之际,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撞入沐卿九眼帘的,是端着一盆水、素净的小脸上是怯懦胆小的侍婢玉儿。
“小、小姐…”玉儿低了低头,将水盆放在地上,怯懦的退在一旁。
那不经意间与沐卿九对视一眼的黝黑眸子,闪现的尽是害怕与惶恐。对于她来说,这个她服侍了多年,一向懦弱胆小如鼠的白痴主子,如今个脑子许是被雷给劈灵光了……这对她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以为沐卿九冷淡不理会她,直接弯腰净手,哪知沐卿九不按套路出牌,一双好看的琉璃黑眸娇俏可爱,眉眼弯弯,嘴角同样勾勒出一抹弧度,可那笑却是极其不见底的:“你忙了一天,要不就直接在这儿净净手吧。”
“奴婢不敢!”玉儿惶恐至极,双膝更是不受控制的“扑通”发声:“小姐还是快些净手歇息去吧,奴婢到时再去河畔旁随意洗洗就成。”
“这哪成啊。”沐卿九只是笑得越发开怀了:“你服侍我多年,我二人便像亲姐妹般的,这些虚礼在私底下就不要再做了,来,起来吧。”
玉儿小心翼翼地向沐卿九投去一记眼光,又慌忙低头,连声音都在发颤:“小、小姐还、还是不要为难奴婢这做下人的了!”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平日里为了从自己这位懦弱好欺、有名无实的主子里揩油而装作的楚楚可怜和娇柔嫩弱顷刻间全部被她,这个她曾经看不起、嘲讽以及暗地里辱骂表面上又是一脸善意不堪一击所对待的人。
这个如今定定地立在她面前,云淡风轻偏偏又绝代风华的人,这个她好似从没见过的人。
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沐卿九幽深的夜眸望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少女多时,终是叹气一声,起身,也不回头张望一眼。
木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有脚步轻踏,如天使般的环佩叮吟,却又如恶魔般的低喃细语。依稀间,有仆从传言,那夜,他瞧见沐府来了个仙人,着张狂放肆之红衣,伴着夜色露水、深邃星空,悠悠离去。
〈翌日清晨·微风不燥·春暖花开〉
窗外的树上折射出光的色彩,给地面留下了斑斑驳驳的零碎光影,微风迈着碎步从半掩的窗口悄悄钻了进来,穿过门窗,抚上那倾城之人完美无瑕的脸庞,伴随的是那淡淡的金盏花香。
而在沐卿九所住的银斓阁里,不断有阵阵笑声欢语自那破烂不堪的墙后传来,仔细去听,那是两道女声。一重情重义,一霸气慵懒,正是那沐卿九与她曾经互相信任的忠心侍婢,秋霜。
秋霜咧嘴一笑,道:“小姐,你是不知道啊,大夫人和二小姐听说了昨晚玉儿的事,气得都要快爆炸了!哪儿还有心情吃饭呢?这不,刚刚听说她二人又摔了两三个碗呢!”
沐卿九同样勾起一抹弧度,气质却显越发慵懒:“许不是真要爆炸了的那种?那我倒是剩了不少对付她二人的功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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