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报到,也就只是露个脸,老师肯定记不住谁是谁,同学们之间也只拣自己印象深刻的记住,于是老师通知一声,明日早7点在操场集合开始军训,同学们便都可以回去了。
凉夏也赶紧离开旁边坐着凌肖的座位,甩甩头发,要将关于这个人初见的一些不甚愉快的记忆通通甩掉。这是魏经年已经在门口张望凉夏了,凉夏大步朝他走过去。魏经年自然的搭着凉夏的肩,引来同学们侧目。
凉夏被看的不自在,挣开魏经年的手说:“喂,这可不是美国。”
魏经年不赞同的说:“大惊小怪的人们。没意思。”
凉夏没回应,继续走着。
“丫头,我们去老家转转吧。”
魏经年口里的老家,也就是城东的一片民房区,已经拆迁了,正要动工开始建公园。魏经年去美国时那一片民房还好好的,等到回来时,成一片废墟了。童年的回忆便全在那堆废墟里了。
出于对这点的理解,凉夏欣然答应陪他同去。
到达城东的时候,正是正午,太阳烤的人喘不上气,那片废墟因为高温的原因,看着热气腾腾的,车辆走过带起的灰尘更添了燥热,哪里还有童年时大树成荫,宁静祥和的样子。俩人热的不想说话,魏经年看到马路对面还有一个小报亭在那突兀的立着,周遭都已经没什么建筑物了。于是拉着凉夏过去想买2瓶冰汽水来喝。
“大爷,来两瓶冰汽水,我要黑色的,她要红色的。”
“我也要黑色的。”凉夏说。
魏经年笑着说:“好嘛,黑色的。小时候不是都喝红色的吗?”
“小时候一直喝红色的,后来喝过一次黑色的,发现黑色的好喝。”
魏经年揉揉凉夏的头发说,俩人脸上都热的淌出汗来。
报刊的大爷慢悠悠的从盖着毯子的冰箱里拿出2瓶可乐味的汽水,又从一旁的竹篓子里拿出两根吸管,再拿来起子给2瓶都撬开。然后才递给他们。
魏经年递了钱过去。
大爷笑着说:“呀,是你们两个小鬼啊。怎么还想着回来看看。”
凉夏才定睛看去,原来是之前在巷子口摆摊卖小人书的王大爷。凉夏亲切的叫起来:“王爹爹。怎么是您呢。”
魏经年大手一排报亭的护栏,叫着说:“王爹爹,您还在这呢,做钉子户呀。”
王大爷哈哈的笑着说,声音老的颤巍巍的说:“承保商是我一个亲戚,我一面帮他守守东西,一面还做做工地上的小生意。”
凉夏喝着冰汽水,也不那么热了,笑着跟王大爷说:“爹爹,是不舍得这里吧,这么热还守在这里,工地上也还没工人呢。”
王大爷望着马路对面那片废墟说:“舍不得啊,在那摆了快20年的摊,你们这些小娃娃没出生就在那里了,邻里街坊的都不能再熟了。民房里的人情味外面是没有的喽。”
魏经年和凉夏对看一眼,王大爷的话也说到他们心里了。
王大爷将他们俩拉到报亭里面,让出一条长板凳给他们坐,仿佛自家孩子回来一样的喜不自胜,说:“有杂质,有小人书,都挑了去看,汽水喝完冰箱里还有,这次爹爹请客,管够。”
魏经年和凉夏笑的眯起了眼,仿佛又回到小时候每天都要趴在王大爷摊上看会儿小人书,也不买,一天去看一章,王大爷从不催促,任他们看,有时候还会跟他们讲些小故事,他们也听得津津有味。
魏经年闹着说:“爹爹,再讲个故事来听吧。”
王大爷摆着手说:“不中喽,娃娃们大了,该你们讲讲外面的故事给爷爷听了。”
凉夏推着魏经年说:“小丑,给爹爹讲讲你喝洋墨水的故事。”
魏经年也不推辞:“好勒,爹爹,跟你讲讲我在美国中学碰到一个美国老爷爷的故事。”
王大爷高兴着,一只手撑着头,笑的眯起的眼睛看着魏经年眉飞色舞的讲。魏经年还没讲完,凉夏又推了退他说:“睡着啦。”
魏经年仔细凑近一看,王大爷真是睡着了。魏经年哭笑不得:“好嘛,又不是讲的睡前故事。”
凉夏轻声说:“小时候看了王爹爹许多次的免费书,今天不知道他还在这,也没给他买点东西,”
魏经年也轻声的答:“这个好办,我们拿2本杂志,给爹爹放点钱这里,就当是买他杂志了。”
凉夏赞同的点头,便从口袋里搜钱,搜出一张50,还有一些零钱,魏经年拿出2张100,将凉夏的钱又塞回凉夏的口袋。把2张100压在王大爷手肘跟前的杂志下方,两人便悄声的走了。
回去的公交车上,凉夏说:“说好了,给王爹爹的钱也算我一半,我明天补给你。”
魏经年斜了凉夏一眼:“可算补不清,以前喝了我多少汽水来着,可算的清。”
凉夏不依:“尽管算嘛,还怕没有还清的那天。”
魏经年做着鬼脸说:“永远不给你还清的那天。”
凉夏见跟他扯不清楚,便转了话题说:“美国老爷爷真要认你做孙子啊?喜欢你哪里啊。”
“说了是故事嘛,怎么还较真了。”
“没劲,故事要编就编的圆满嘛,这样没头没尾的。”
“时间长着呢,我慢慢想了慢慢讲给你听。”
晚上,两家人约了一起吃饭,魏经年提前给凉夏说:“你低血糖,明天军训你不要参加。”
凉夏警告魏经年说:“可不许当我爸妈面提这个事情,否则不能军训,罪名全安在你身上。”
魏经年毫不在意要担负罪名的样子,凉夏又不放心的再叮嘱一遍:“千千万万不许提。”
吃饭的时候,两家父母见面分外亲热,魏经年妈妈余苏拉着凉夏妈妈魏因宁说:“虽说同住一个小区,我们都是太忙了,竟也许久没有见面一次,不过,你还是这么漂亮。”
魏因宁笑着说:“你们现在多在外地做生意,也是辛苦,不过你保养的好,见不出疲惫来。”
余苏便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整了整身上的名贵衣服,仿佛自己也很赞同自己保养得当这回事。
魏经年的爸爸魏楚生与凉夏爸爸凉卫国早已落座,喝着已提前上好的茶,也是缓缓的谈着。
“卫国,工作还好做吗?”魏楚生问着,一副操心的样子,那常年经商操劳刻下的皱纹已是长在了皮肤上。
“老样子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局里面的事情,日复一日千篇一律。”凉卫国闲适的答着。
“我是说,有没有往上升的打算。”魏楚生直起了身子。
“我是不如你上进的,老魏,我做好分内的事情,有时间多陪陪夏夏和她妈妈,就够了。我不求太多。”
魏楚生品着茶,眉头又不自觉的皱起,他放下茶杯,拍了拍凉卫国的手背:“老哥们,你总比我活的通透啊。”
凉夏在圆桌对面看着凉卫国,夕阳的一束余晖透过玻璃窗柔柔的打在他脸上,外面的温度还是高的,屋里开了冷气的缘故,凉卫国看上去特别的慈眉善目,凉夏不禁看着有点出神。
魏经年拍下凉夏的肩膀:“发什么呆呢。”
“看帅哥嘛。”凉夏指着凉卫国,挤眉弄眼的说。
魏因宁笑着对余苏说:“看这孩子,没正行的。”屋子里的人都呵呵的笑着,不是不温馨的画面。
次日很早。凉夏便起来洗漱完毕了,轻手轻脚的准备出门,学校发的军装也不敢在家换好出门,只能提在手上等学校去换。
凉卫国在凉夏出门前的最后一秒出现在身后,语气和缓:“夏夏,不能硬撑,如果觉得头晕要跟教官报告。”
凉夏吐一口气,世上有什么事是能瞒过英明的父亲大人的吗,显然没有。于是顺从的说:“遵命,父亲大人。”
“早餐一定要吃,多喝点豆浆。”凉卫国又叮嘱着。
凉夏快快的点头,说了拜拜就消失在门外了。
早7点后的操场已经是烈日高悬了,奇怪这太阳像是配合着军训一样,将自己的光辉发挥到极致了,教官们在列阵进场与同学们见面,同学们都在擦着汗。教官们军姿站的挺挺的,他们不热吗?那是不会的,汗从他们的军帽下面不断的涌出来,他们只是不去擦罢了。
凉夏一边擦着汗一边想着:“等会轮到我们站的时候,也不能这样擦汗了吗,那可真是要下大雨了。”
分配教官的一小会功夫,魏经年蹿过来跟凉夏说:“这天热的不正常,你顶不住的,我去跟教官说,让你在一旁树荫底下观训。”
凉夏咬牙切齿的样子:“不许说,又不是林黛玉之类的娇弱女子,怎么就这么看轻了我。”
魏经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真是头倔驴,非得一会让我来扛你。”
凉夏恨恨的说:“你别诅咒我。”
教官们口哨一吹,军训开始了。第一个项目就是站军姿。
两手比着裤缝直直的,背挺的像是背后有枪顶着,眼神要不卑不亢的平视前方。汗就像落雨一样从军帽里面流下来,黏黏的痒痒的,擦是不能擦的,大家都如木偶一样挺着,谁有点小动作马上就会落进教官眼里。发现一次小动作代价就是20个俯卧撑。俯卧撑这个运动凉夏不认识它,为了不出糗,必须好好的认真的挺着,必不能让教官挑出错来。
其实时间不过才过去10分钟,凉夏却感到了漫长,但是她渐渐不觉得那么热了,反倒有点麻麻的凉飕飕的感觉,腿也不那么酸了,反而觉得脚下渐渐轻了起来。天空也不似刚才那样晴朗了,灰蒙蒙的,不一会又像有飞机飞过来,轰隆隆的震着耳朵疼,不,肯定是地震来了,天地都开始转起来。
军姿站了10分钟,凉夏晕了过去,倒下去的时候后排站着的男生扶住了她,教官便马上叫了2个男生抬了凉夏去医务室。魏经年立刻冲了过来,接过凉夏就向医务室奔去。后排的那个男生也跟着提着凉夏的一只腿跑着。
到了医务室,校医让把凉夏平躺在床上,给她擦了藿香正气水,又吊起葡萄糖水,开了小风扇远远的吹着。
魏经年知道凉夏的毛病,做好的心理准备,此刻也不那么慌了。才注意到跟着一起跑来的男生,此刻那男生脱了帽子,魏经年惊讶的说:“怎么是你,画画的哥们。”
凌肖点点头,还是木木的没什么表情。
魏经年说:“你跟丫头一个班?”
凌肖又点头。
魏经年又说:“你看你昨天那事多不厚道,一个班的同学,画了画也不给人,扭头就走,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凌肖面色有点微微的抽动,好像被说中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一样。只是几秒,又恢复了平静。半晌,挤出一句话说:“她,不要紧吧。”
魏经年轻松的说:“没大碍,老毛病了,你回去继续训吧,一会我送她回家了,她这身体受不了训。”说着小心的扒开凉夏浮在脸上的几根头发,眼神里柔出水来。
凌肖怔怔的看了看,扭头走了。
凉夏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床上了,魏经年在她床边趴着,爸妈也在一旁坐着,凉夏便明白怎么一回事了,没等他们开口,自己先叹了口气,说道:“奈何我,一腔花木兰的热血,却生了副林黛玉的体格。”
魏经年在一旁马上怪腔怪调的附和:“真是造化弄人呀。”
父母在一旁被逗的笑了起来,笑归笑,军训却是失之交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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