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时做了一场梦,一场奇怪的梦。
梦中只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仿佛是隔着层层云雾,莫时看不清他们的脸,只隐约知道,茶楼说书人嘴中的天人之姿,也不过如此。
梦中,三千灼灼桃花,恍若人间仙境,那男女衣决飘飘,男子白衣似雪愈显俊朗华贵,卓尔不凡,而女子一袭红衫,绝色倾城,白与红却是这样的相配,让人不由觉得,他们本就是一体。
那红衫女子看着男子高大挺拔的背影,不由得痴痴的笑,专注的眼神却换不回他一瞬的回眸。女子也不恼,托着下巴,目光执着而又痴迷。男子负手而立,是那样的清冷华贵,仿若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让他的目光停留,连这漫天飞舞的灼灼桃花,也未能让男子多加关注。
莫时有些好奇,她不懂为什么那个像仙女一般的姐姐的眼中只有那男子,连如此娇媚的桃花都不能分走她的一丝丝注意力;她更不懂为什么男子连一丝目光都不愿分给女子。
渐渐地,仿佛时间推移了似的,桃林还是灼灼桃花漫天飞舞,可现在,却只剩下了男子一人。
仿若神祗也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仿若神祗也不小心跌落到了凡间。隔着云雾,却不知为何莫时能感受到白衣男子剧烈的情感,说是悲伤,似乎不能完全体现他的绝望,就像是曾经拥有过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却不自知,失去了之后才明白,原来那不仅仅只是世间罕有的稀世珍宝,那还是他的所有情感,是他的不能释怀和执念。
桃花还是那样的娇美,粉白相间,随风飘动,落在男子的长衫上,似是安慰,又似是嘲讽。
比桃花还要让人流连忘返的人已经消失了,剩下的时光,与他相伴的,就只有这灼灼三千桃花。
,
“莫时,莫小时,”耳边的呼唤渐渐清晰,莫时逐渐回过神来,恍如隔世。
面前是于夫子铁青的脸和在他手上蓄势待发的铁尺。
“好啊好啊,有胆子给老夫在学堂上睡觉,朽木!朽木!”于夫子把袖子卷了上去,对似乎还有些迷糊的莫时吹胡子瞪眼“把手给老夫伸出来!这次你娘送桂花糕都不好使!”
莫时这才清醒过来,把手赶紧缩回身后,对着于夫子讨好的笑了笑,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像是最娇嫩的桃花瓣,一双楚楚动人的黑眸弯了弯,“夫子可别打我,莫时还得留着手给夫子带阿娘做的新改良的桂花蜜枣糕和秘制的蜂蜜大枣茶呢。”
于夫子嘴角抽了抽,看着眼前抖机灵的女娃儿,又想了想桂花糕和大枣茶,干咳了一声,道“下不为例。”又看了看四周偷看的学生,厉声道“还不去温书,都是手心痒痒了吗!”然后将铁尺背在身后,转过身走了。
莫时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是逃过一劫,要是被夫子罚了,那她的小手就离红烧猪蹄不远了,被阿爹阿娘发现了之后,免不得又是男女混合双打,闹得鸡飞狗跳的,最重要的是,阿娘铁定会把她的每日甜点全部给他们家的小白吃,哎~人活着待遇不如小狗啊!
“莫小时,你真是胆大,我都没有注意,那么短的时间你竟然就睡着啦!厉害,厉害,竟然能从于夫子的铁尺下逃过,女侠,失敬失敬!”一旁刚才偷偷叫醒莫时的是苏小小,是莫时从小最铁的朋友,和莫时好的像是一个人似的。
“嘿嘿,苏小小,本女侠的讨于夫子开心的本领那可是绝学,好好学着,一般人我可不教他。”
“是是,莫女侠溜须拍马的本领必须是江湖第一,连那传说中的魔教圣主也不及女侠的千万分之一,”
“嘿嘿,哪里哪里,”
两个女娃儿小声的打趣,周围一片朗朗书声,听着就叫人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捱过了无聊的一下午,终于到了下学的时间,莫时和苏小小告别了之后就蹦蹦跳跳的想自家酒店的方向走去。
说是酒店,其实也不过是稍大一些的民宅罢了,如今帝都的房价实在是高的离谱,像莫时家这样平头百姓,实在是没那个勇气去肖想。不过好在莫时她的阿爹阿娘都是老实本分,勤勤恳恳的老百姓,饭菜物美价廉,又干净,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数,所以一到每天的饭点,总是有很多的人的光临,挣到的钱也足够一家三口平凡却也安稳的生活。
莫时现在上的这个私塾是民办私塾,里面只有于夫子一个夫子,教导二十来个学生,男女参半,这个于夫子据说以前是在宫里面当先生,后来这老头不知怎么就不愿在宫中待下去了,想方设法的回到了民间,开了这样一家普普通通的私塾,有人问他缘由,老头也只是眯眼笑笑,摇摇头,言“不足道也,不足道也。”的晃悠悠走开,时间一长,也就没有人再问他,老头却也不收什么学费,但是民风淳朴,学生爹娘却也不好意思白上老先生的课,总是有络绎不绝的水果或点心托孩子带给先生,先生也都一一笑纳。
莫时挎着阿娘新给她缝制的书包在街上蹦蹦跳跳的晃悠,一阵微风吹过,有几瓣桃花飘落到莫时的头上,粉白相间,煞是可爱。莫时想起了梦中的桃花林,里面的桃花艳而不妖,自有一股清丽绝尘的姿态,可是人间哪有那仙境绝美。
街上大多是和她一般的老百姓,在张罗着自己的生意,每天都差不多相似的场景,莫时在就习以为常。
突然,迎面走来一男子,这条街因为他的到来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平凡。
男子身着蓝袍,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高大挺拔,脸更是少见的丰神俊朗,薄唇似笑非笑,长发就用黑缎子随意的束在一起,男子看来像是有二十左右,手就随意的负在身后,平凡两个字似乎和这男子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整条街的少女少妇都顾不上矜持向男子频频投去目光,而男子眉目间却是清风明月般淡然,只是信步走向还在发呆的莫时。
这叔叔长成这个样子不怕这条街上的姐姐打起来吗?莫时呆呆的想到,没有注意男子正向自己的方向大步走来。
男子走到莫时面前,看着面前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莫时,居高临下的瞅了她一眼,薄唇轻启“小女娃,你可认识秦衍?”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声音很有磁性又如清风般淡然,莫时一下子就回过神来“大叔,我不认识什么叫秦衍的人。”秦可是国姓,都是皇亲国戚才能用的姓,那里是她这样的百姓能够结实的。
风彻皱了皱眉“那你可知道流觞阁在何处?”
莫时又摇了摇头,“大叔你还是问别人吧,我得赶紧回家了,晚了阿娘可是要骂我的。”说罢奉上莫时特有的微笑一枚,阿娘说在路上遇到问路的人一定要有礼貌,莫时最听阿娘的话啦。
看着欲走的莫时,风彻二话不说轻易的拿掉了莫时的书包,握在手中,道“那你就带本座到这成里最大的府邸去。”
莫时急了,这个看起来很像个好人的大叔却是个坏人,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莫时蹦起来却怎么都够不到,男子生的高大,两人身高悬差过大。
“大叔你赶紧把书包还给我,帝都最大的府邸当然是皇宫了,那我们也进不去啊!”
“那就是除了皇宫最大的那一座。”
“那可是皇叔住的地方,我才不敢去,不敢去。”
皇叔可是帝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没有那个幸运能一睹皇叔的尊容,也不会没有听说过他的传奇故事。
据说皇叔出生的时候天降祥瑞,高空之上似有龙吟,这是连天子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据说先皇本欲传位于皇叔,但皇叔淡泊名利,不愿受皇位的束缚,将帝位拱手让人,这才有如今的皇帝,所以就算始皇帝见到皇叔都不得不礼让三分,身份无比的尊贵;据说皇叔天人之姿,只要见过他的容貌的人都不自觉倾心于他,却无人有那份幸运能近得他身。
“不去也得去。”风彻撇了气鼓鼓的莫时一眼,心中觉得好笑,这女娃儿生气起来也有几分可爱,不由得更想逗逗她“不去的话你书包也别要了。”说完作势就要走。
“哎!哎!”莫时急了,忙追上风彻“大叔我带你去还不行吗,你把书包还我好不?”
莫时的态度让风彻十分满意,便将书包抛给了莫时“走吧。”
莫时心中叹了口气,心道回家之后别说是阿娘做的点心了,可能还要再挨一顿红烧海带。不过也没办法,只能把书包挎好,防止男子再次起意把书包夺走,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在男子前面带路。
风彻将女娃儿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好笑,也不多说什么,任由女娃儿在前面带路。
走了一段路,风彻嫌女娃腿短走得太慢,一手抓住莫时的领子,一提气纵身跃起跳到附近的高楼上。着实将过了十二年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生的莫时吓了一跳。
------题外话------
第一次更文,3000多字对于我来说还是不太容易,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多提一些意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