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猫眼铺子

回忆过去,以及新的开始

    每个人的命运生来不同,在命运的法则中,从来没有人人平等这回事。

    这是夏蓝的命运。

    然而夏蓝并不能很好的适应她能听见“它们”说话这件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夏蓝企图向她的父母求助,然而令她感到心痛的是,她的父母眼中只有金钱和欲望。

    “你是不是缺钱了啊?缺钱就直说,别整那套有病没病的,忽悠我和你妈!我们忙着呢!真生病了自己去医院治,找医生。找我们有什么用啊?我们又不会治病。”

    夏蓝的父亲将站在门口的夏蓝推搡开,手里拿着公文包就走了。

    “啧啧啧,看来你家里人对你不怎么样嘛。”

    “这男人外面不还有一个儿子呢嘛,哪里有时间管女儿。”

    “那她妈呢?她妈为啥不管她?”

    “她妈在外面不有一个情——”“滚!都给我滚!”夏蓝歇斯底里地咆哮声打断了“他们”说的话。

    坦白说,夏蓝并没有很害怕。哪怕她非常不适应她现在的生活——真是糟糕透了!

    但他们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她只是很不安,而同时她又是一个自私的人,她想用这些不安感挽回这个家庭,可她失败了,她是被抛下的那个孩子……

    遇见任随安完全是个意外,在夏蓝以为自己的世界永远暗淡无光的时候,他的出现,似一缕光芒直直地照在心上。

    夏蓝只有在跳舞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的,只有在那个时候,她可以骄傲的像白天鹅一般,尘世的污浊,她的家庭,“他们”的话语都离她远去,那时候的她才是真正自由的。

    他们相遇在一个舞蹈练功房里,满满阳光从窗户穿过撒了下来,夏蓝沐浴在其中,舞姿灵动优美,好似坠落凡间的精灵。

    “你舞蹈跳的挺好的,要来舞蹈团试试吗?”任随安迎光而立,朦胧的光辉更显他温和如玉。

    “我有私人教练。”夏蓝试图忽略掉心中的那抹微动,匆匆答道。

    “可是美丽是要被更多人欣赏的啊。”

    少年的话仿佛有魔力,夏蓝答应了少年的请求。

    时间流淌。

    夏蓝发现,她那封闭着的心竟然展开了一条缝,她记得任随安说过的每一句话。

    “永远不要害怕被生活磨平棱角。”她记得,在她第一次登台演出却不是主舞时,他这样说。

    “人人都有不同,没有必要事事和他人一样,稍有不同也许会更加精彩!”当她提起她与别人有一些不同时,他这样说。

    “夏蓝,看车!”

    这在混乱的街道上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夏蓝终其一生也不能忘怀。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夏蓝在瓶子里笑了。

    “随安,能帮到你,真是太好了。”

    安莉娅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说道:“蕾迪安,你不要在跟着我了!这回的客人就算我想心软也是没有办法的!”

    蕾迪安“哼”了一声:“上回那个夏蓝是你故意的对吧,你就是太容易心软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安莉娅停住脚步。“第二位客人到了。”

    冬去春又来,冰雪逐渐融化,树木开始抽出嫩芽,花儿绽开,花香混着草木清香在空气中流淌。

    就在这一片和煦而又温暖的气氛中,

    帝都中心医院的icu病房迎来了一位新房客。

    顾言见到杜棉的时候,杜棉正在看书。有丝丝阳光穿过树枝透过玻璃洒了下来,给杜棉身上带去了一层朦胧的光辉。

    顾言咬着牙,他的眼眶突然红了。

    “进来吧,我们顾大医生,站在门口做什么呀?”只见刚才原本安静看书的少女轻轻将书合上,抬起头冲门口的人嫣然一笑。

    “杜棉,你骗我!”顾言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单从外表上很难发现端倪,杜棉把自己掩饰的很好。谁能想到,面前这个只是稍稍瘦弱些的少女竟然是癌症晚期呢?

    “我没有骗你,顾言,我当时是真的为了出国进修的。”杜棉认真的解释道。

    顾言快速地向少女跟前走去,手中的纸张被他近乎捏碎。“好啊,你倒是告诉告诉我,出了一趟国为什么会得乳腺癌?还拖到晚期!你自己不就是个乳腺外科医生吗?”

    “正所谓医者不自医,有很多比我更需要帮助的人需要我去救。”杜棉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顾言坐下。

    “那,那你干脆就不要回来……我还能告诉自己你在那边生活的很好。”顾言的声音低了下来。

    杜棉将视线移向窗外,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可是因为你在这边,最后的时间里陪陪你也是好的。也算是弥补了我当年的不辞而别?”

    “杜棉!最后的时间?你能不能不要——”

    “阿言。”杜棉温和的嗓音打断了顾言未尽的话。“你也是一名医生,哪怕只是一名儿科医生,也不会不明白,现如今的化疗和手术仅仅能拖延癌细胞的扩散时间,并不能根治,不是吗?那还不如不做。”

    顾言双手抱头,狠狠地揉搓他的头发,原本温润的脸上满是痛苦与悲伤:“杜棉,我头一次,头一次这么地恨自己只是一个儿科医生,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死亡……”

    “阿言,这不是你的问题。”杜棉看着顾言。

    “而是我们都选择了保护弱者。”顾言觉得他仿佛在那双眼眸里看到了星河……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第一次听到是在高二那年的夏天,那个杜棉与顾言刚刚相识的夏天。

    太阳直楞楞地挂在天空上,并没有云朵与它作伴,大片大片的阳光撒了下来,空气的温度像火一般炽热。

    顾言班里的同学们都昏昏欲睡,只有几个人在与他说话,却是在嘲笑。

    “哎,顾言,听说你将来的志愿是医生啊,是吧?”

    “你说你怎么不当个外科医生,那多拉风?偏偏去当儿科医生?那不就是和一群小屁孩们打交道吗!”其中一个人还作势拍了拍顾言肩膀。

    顾言已经准备好将那人的手腕卸下来了,可是下一秒,一段清脆的声音传来,像投入静湖的石子,荡漾出层层波纹……

    “他为什么当儿科医生?大概是因为他想保护弱者,不像你。”

    “你这,这人谁呀?你是我们班的吗!”

    “很快就会是了。同学们好,我是杜棉,新来的转校生。”清脆声音的主人走上讲台,向大家展出了微微笑颜。

    在医院的日子并没有杜棉想象中的那么难熬,至少顾言有天天过来与她聊天。

    “还有多少天?”杜棉问。

    “我猜不到两个月!”杜棉抢先答道。

    “嗯,只剩一个月了。”顾言声音哑哑的,像是哭过一样。

    “啊,比我预期的要少了些,你是哭过了吗?”杜棉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顾言揉揉眼睛:“没有,是这两天太累了。”

    “顾言,咱们去c城吧。”杜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不同意!你现在就应该在这——”顾言话说到一半顿住了,他想了想,问道:“为什么想离开?”

    杜棉示意顾言看向外面的柳树:“我刚来的时候,它们的枝条还没有这么长。”她用手比了比长度。

    “这两天我才发现,它居然都这么长了,就有一种生命的气息扑面而来吧,再加上,你说只剩一个月了,那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最后的时光永远都不要被浪费。”

    “那你为什么要去c城?,哪里离帝都太远了。”顾言皱了皱眉“你的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

    杜棉眯了眯眼睛,试图给顾言一拳,然而失败了——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我的身体在哪里不都吃不消吗?”

    “……”顾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且,c城有最美的日落。”

    离别的那一天终将来临,人有生老病死,人们可以试图理解它,试图拥抱它,可当它真正来临的那一刻却不能坦然的接受它。

    这里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在海天相接处,能够看到最美的落日。

    远处是被染得金黄色的云,太阳隐匿在其中,好似拢上了一层薄纱,但光芒却没有减弱半分。

    在丝丝柔柔的光线的缠绕下,周围的景物仿佛蒸腾雾化,变得模糊起来……

    太阳越发西移,海面上流淌起了碎金,微风吹过荡起层层波澜,风景如画。

    杜棉靠在顾言的身上——她已经连单独坐着的气力都没有了。

    “是今天吗?”杜棉慢悠悠地开口“是今天啊……”

    “别乱说话!还有好几天呢。”顾言紧了紧臂膀。

    杜棉看着即将消逝落日与晚霞,看着温柔的注满她眼睛的霞光,看着顾言的脸。

    她想起了那位名叫安莉娅的少女的话——落日熄灭之时,你就该离开了。

    “顾言,其,其实,我是个胆小鬼……”

    顾言没有回答她。

    过了半响,他看着怀中宛若熟睡的女子,开口到:“嗯,我知道。”

    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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