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外欲曙,东方透亮……
“公子,公子?”
“谁啊!这天还没亮呢,崔什么崔!”果然,那管家迫不及待的去敲她的门,那她自然是要故作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
“公子啊,我们这便动工了,吵吵嚷嚷的,怕扰了您的休息,不如您去寻客栈,若我家公子回来,见这满园狼藉,定是要怪罪与我的。”管家‘好言相劝’自然顺坡下去才好。
屋中传出几句颇为厌烦之声“知道了!我自去便是,你且不要来烦我!”纪冥宇在屋中,踞坐在榻,皱着眉头道。
而她也耽误不得,若她所料不错,那幽门的刺客此时恐怕已经盘踞在大理寺周围了,现下还是先寻到唐辰他们,将独宅一事交给他们解决。
尔时,纪冥宇打开房门…。“吱呀…”那管家果然从外面走来。
便于他客套几句,经过前庭之时,股子杀气将她笼罩,而她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出了府去,那管家见她走后,忙叫人将门掩上,看来这伙贼人等的好不耐烦,她笃定此去之后,他们便会动手。
一声鸣叫响彻天地,玄凤鸟破空而出,纪冥宇飞身落于屋顶,见西街之上有黑衣四人,纱帽遮面,不见刀剑。时辰过早,街尚清净,故而四人并未引人注意
不觉间,唇角微微勾起,眸子闪过一丝皎洁,凤儿去寻唐辰…。怎么她们也来了,心下想着,见其四人入了客栈。
此时雅阁之内,窗棂所依运河之水,清晨薄雾浓郁,林鸟乱鸣,引人烦躁……
“一壶毛峰,多谢。”门口老板应声,惦着银子,笑盈而去,想来这一早便有了贵客,这壶茶可值百两。
男子掩上屋门,桌上四顶纱帽;窗边男子出神不知所想,桌旁两名女子默不作声。
“师哥,这长安百里,我们如何找到师叔?…”其中一女子先开口,声音恬糯,然是江南口音,娇容怜惜,身材纤细,玲珑琉琇。
此言一出,其余二人便也将目光移到方才叫茶的男子身上,只见他一身黑衣,腰佩银龙,指上碧玉,气息飘离,纵使他只身不动也叫敌人心颤三分。
见他不言,另一女子拍桌开口,“以我之见,我们各自去寻,定会寻到。”话音沉重,利落飒然,单凭这声音就不难猜出,这姑娘的出处。
“雾中带煞,水中带凶,长安城今日必见血光…。”窗旁男子,言语高神,凛冽冷寒,双生异眸,可通阴阳,躯于炽焰魂出极寒。
“不,长安城内看似平静,却暗涡四处,你与处霏初来乍到,不可独行,我与闫玉去寻便是,你二人在客栈内,不可出去。”男子对女子道。
“唐辰,我领命出来办事,你却叫我待在此地,是何道理!”话音刚落,那北漠女子便不应了,直言顶撞。
闫玉一声轻哼,几分不屑,冷讽道:“你以为这是珍阁,可容你二堂呼来喝去,长安城中步步杀机,只怕你有命来,没命回去…。”
“你!……”处霏面上一热,却是生生憋红了眼圈,自行坐到别处。
“师哥,不如就依你言,我与处霏在这里等你们,你与闫师哥先去寻师叔下落。”话语示弱,却有几分含义。
点点头,唐辰刚要开口,便闻闫玉道,“凤儿来了…。”
玄凤飞入雅阁,落在桌上,腿上帮着唐门独有的白丝,解下信条,唐辰识得纪冥宇的字体,眸子随着字迹寸移,眉头皱起,二指一合掐起一道火焰,将那白素燃为灰烬,闫玉转眸看他心中已然知晓。
“师叔说的什么?”处霏性急,忙问。
“我与兰泽动身去往独宅,闫玉等纪师叔的消息,处霏你…”闻言,处霏一怔,“天黑前赶到西郊外林中。”……
半刻后…“客官?茶来了…。”老板见屋中无人应声,便推门而入,“客官?”,哪里还有人影。
中街口是长安城中最为热闹的关口,来往行人大多在此出入,闫玉头戴纱帽不免引人多疑,寻了件裁缝铺子,将黑衣换下,着一身青衣,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行至街深,他止步,环顾四周街面,似是在等待…。这时玄凤自天而降落在肩头,用喙轻啄他的耳廓,闫玉转眸向右看去,便见卿晨阁几字,之上贴有刑部封条,隐约浊气飞散……闫玉右指一掐,口中念咒,隐身不见。
卿晨阁原是长安城富商人家,一夜间被人屠尽满门,无一生还,刑部侍郎梁玉张贴封条。
顶阁飞身一道人影,她不动,便知是谁。
“我看,这长安城内杀气浓重,运河之上亡魂渡河,小师叔可是为此?”话音未落,闫玉便显身在后,闫玉一袭长袍,清冷依旧,纪冥宇闻声勾起唇,“师侄悟性极高,我甚为欣慰。”
二人虽几年未见,总有些话讲,但此下事态紧急,无闲言谈。
纪冥宇转身便道:“今夜,你需与我劫一个人……。”闫玉闻言,见她眸子肃然,便知是此事定然要紧。
夜黑风高,乌云掩月……大理寺天子牢房。
一纸认罪书呈现案上,案情核心现已明了,夜风踞于高堂之上代表大理寺,有其下四座,刑部侍郎梁玉,中书省裘湛,巡抚狄知逊及太守张俜。
此次事关者大,无人敢轻待,其下堂上跪着的便是关键罪人,当朝右相许世卿,此时的许世卿哪还有往昔的威风与自傲,衣衫破烂染有血迹,是用了刑的缘故,披头散发面如灰土,只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坚定不变。
“啪!”响板落案,发出刺耳颤心之声。
夜风怒火一身,眸中似有凶兽,张俜闻声微颤,这是他初次于大理寺听审,气氛压抑,眸中带凶,令他不寒而栗。
相比而言,身为死囚的许世卿倒是淡定自若,只是微微抬起头,没有多余动作。
“许世卿,你身为当朝宰相,却暗通贼寇叛党,罪不容诛;与其女许柔密谋入宫,以犯下欺君之罪,这二者相加,你可知是何罪?!”夜风威逼慎言,几日下来,这许世卿就是铁心不言半字,用刑过甚断了气,皇帝必会震怒,不用刑,许世卿只怕是不会松口。
这时,地上之人便轻哼一声,满是轻蔑之意,“夜风,我身为宰相,你若是没有证据,是不能对我用刑逼供的。”
眉头轻挑,夜风勾起一抹笑,周身气息渐冷,压迫感愈烈,他虽未动怒,却比动怒更加使人胆寒……
“许世卿啊,许世卿,你当三司可任凭你玩弄,单单欺君之罪,依陛下旨意便要诛你九族。”夜风轻哼一声,“你以为你不开口,此局便无解?!”语气平静之中,许世卿不得心虚,却忙稳住心神,她不会,不会出卖他……
而夜风身在大理寺,钦犯的一个神态,便可猜出何意,对于他,也是如此。官差上前,将桌上那张供词拿到他面前,鲜红指印极为扎眼,许世卿接过,本以为是许柔将罪责尽数烂于己身,谁知!
‘罪妇许柔,冒名入宫,害家妹丧命其途,深知罪孽深重,欲坦白天下,为妹洗冤,谁知家父多次逼迫,若告知圣上,必会死无葬身之地,无奈之下,隐瞒至今……’
“这个贱人!”许世卿当堂站起,顾不得脚上的伤,此时的他已然除了悔恨在没别的,“老夫真是瞎了眼将她送入宫!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说完,泪如倾泄,将那手中的供词书撕得粉碎,顿时四座皆起…。
“大胆许世卿,胆敢撕毁呈堂供词!”
只见许世卿好似失心一般,仰面大笑,“哈哈…”尔时呕出一口鲜血,倒地不醒。
三司在堂,此番也算没有白费心思,许世卿算是认了欺君之罪,与东岛勾结一事审他为次要,许柔才是关键。
今早之时便见张俜行色匆匆来见,只道是得了妙计,可使许世卿认罪,说完之后,夜风便猜出,这诈供之计出自谁人之口,先作假笔以许柔供词呈堂,使许世卿自危,然许世卿何等精明,他如何信得过此书就是许柔指控,定然不会开口,但要的便是如此……夜风虽有疑虑,但堂上审讯之后,他便明了。大理寺南门紧闭,把守森严,阴风起,人头落,影卫如魅,来去无踪,不觉之中,守门侍卫已无声而死……
大理寺内静谧无声,连巡逻的将士也不见,影卫飞身于屋顶之上,皆以轻蔑鄙夷之态,他们本可轻易灭了大理寺,奈何郡主再三嘱咐目标只是许世卿,切忌不可节外生枝,尤其是榜上几人,不可正面交手。
影卫大多身材矮小,故而比中原剑客轻盈许多,落地无声,此次暗杀本在计划之中,所派之人也定然是幽门下的狠角色。
影卫本为六人,一时间竟幻化出二十有余,其中蒙面黑带男子为头领,夜中风似是他的气息一般,冷冽无情。
其余影卫被分成四组,分别包围大理寺三门,为首影卫向夜风住所而去,其余五人则是向东去,正是牢狱的方向。
与此时,西郊之外,风声鹤唳,幽暗的林深处,人马飞扬,“吁…。”男子突然勒马,盗骊一跃,不知惊了哪方仙人。
男子爽朗一笑,大声道:“跟了十几个时辰,你们可是观遍了我大唐锦绣江山啊…”……周遭无声,连回音也无。
跃身下马,他轻抚马鬃,动作轻柔,嘴上笑的戏谑,“宝儿乖,我回去定吩咐小厮,给你上等的青草,在寻一匹骏骥予你如何?…”
“易大人可真是宽心的很,你与这马注定葬在这深山老林里。”声音空旷,似是幽灵一般。
枝上稍有动静,他只是贴近宝儿,却未回头。
尔时,那林中的人,许是觉得既以被人察觉便无在隐身下去的必要,或是太过自信,自信他眼前的男子逃不出他的掌心。
“易大人,我素来敬你才学,今日叫你断命在我手也是天意,”那人自影中走出,与其余三人皆是面罩黑布,腰佩长刀。
“哦?…呵,”邪魅的笑勾起一丝杀意,影卫突觉寒气,顿时觉出怪异之处…易君堔乃文官,护身之法只金针而已,绝不会有这莫测寒栗的,道罡之气!
“你,不是易君堔?…”影卫握住刀柄,高度戒备。
“呵…,马上之人早就换了几个时辰,你们竟然丝毫觉察不出,”话间几分不屑,男子转身,月光下澈,些许斑斓映在他的面颊,顿时,影卫皆震住,他们认得他,果真与画上一般,双眼邪魅如桃花,眸子晶莹如珀,唇薄似冰,只是那一身的素衣颇为不搭,本应是那天中人,凤凰浴火,赤袍着身。当朝一品国师,秦淮。
“是,你!”影卫极力稳住气息,奈何罡气压迫全身,令他们动弹不得!
秦淮轻哼一声,之后又沉重的叹了口气,“我今日舍生取义,凉忱这厮该如何谢我…”而后又自顾自道:“罢了,他能有什么谢我,不过道我自作多情罢了。”
影卫一声历呵,其余几人便逃脱罡气压制,拔出长刀向秦淮击去,将他围住。
“就知你们不会认输,那我,便陪你们玩儿玩儿”眸子瞬冷,唇边的笑意渐深,气如炽焰,掌上烈火燃起。
大理寺厢房……沙漏顺流而下,男子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既然来了,何必如池中的缩头乌龟一样,不敢见我。”夜风冷声道,无人回音,门被打开……
“因为,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急于求死。”影卫头领出现在门口,看着屋中的背影微怔,“自负是你致命的弱点。”话音未落,影卫便迅速转身,竟见那背影的主人出现自己身后。
“你!”影卫一顿,之后冷笑一声,道:“素闻夜风剑术精绝,看看今日,是你死在我的刀下,”影卫头领拔出长刀,“还是我被你的剑杀死……”
“好,如你所愿。”不知何时,长剑握在夜风手中,发出湛寒的光,二人瞬间出招,缠身扭打。
牢狱之中,三影卫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关押许世卿的天子牢狱,他们轻步上前,许世卿在其中闻声而惊,浑身颤抖,锁链被影卫扭断,牢门大开……
“啊…。你们!”许世卿见影卫,更是惊恐不堪,他怎么想到,她要杀他灭口!
“大唐太不堪一击,此番郡主发动九灵主,我还以为有什么狠角色,只为了杀他啊…。”影卫言语,眼神之中满是厌恶与冷嘲,亦是对我大唐的不敬与轻视。
许世卿早已吓破了胆,卑贱求饶毫无用处,影卫邪笑道:“放心,郡主说了,你帮了她大忙,会叫你死的快些!”
言罢,他举起长刀,刃上淌着血光,在惊叫与绝望之中,长刀落下,当众人皆以为大局已定,锋刃割破后颈瞬间,一双玄铁所制利爪将长刀制住,操控之人右掌一挥,刀背便被生生扭断!
许世卿真是得了失心疯一般,惊叫出声,几名影卫震惊,“什…。这!”
“蔑视我天朝威严!罪在不赦!尔等可知罪!?”男子掌中之物似刀柄,那双利爪盘旋在他腰间,凛然正气,瞳眸因怒气而紧缩,徒增危险气息……“你是什么人?…。”影卫眸子之中杀气可见,目光锁住他,不曾转移。
见他们如此,男子一声冷哼,唇角微勾脱口几字,三名影卫皆战栗:
“阴阳家,吕凊……”
戌时三刻,大理寺外寂静一片,之内波涛汹涌,四面埋伏……
殿前兵场,强大内息所致竹林尽数折断,训练场俨然为生杀战场,二者过招已半时辰有余,却始终是实力相当,无人占上风,却也无人败下,藏在暗处的影卫见夜风与九灵缠斗,无暇顾及周身,若是以偷袭之法,夜风定然中招。
忽而,却不料不知从何而来的百名将士,于大理寺内四面突击,将其藏在暗处的影卫围困其中,难以脱身;迅猛之间,影卫使出妖术,竟又幻化成百人,虚实不定,难以捉摸,将士只得护住自身,躲闪那同时落下的数刃。
“胜负以分,你还不认输!”九灵冷笑一声,迎面出击的夜风眸子愈深,此人身形诡异,亦如鬼影,速度极快,缠斗一个时辰竟然未进他身,这样下去,自己的攻势被掌握,而他的招数却还未显露,这太过冒险。
“胜负未定,不要过早得意。”话间,虚晃一招破绽百出,九灵急功近利不待思考便趁虚而入,果然长刀划破夜风右胯,九灵自负一笑,心道胜负已定,刀转回锋,谁知下一秒,夜风已极快速度出现在他后方,毫无迟疑的以长剑刺入其的右肩,顿时鲜血流出。
九灵低吼一声,眸子之中嗜血杀气顿时升起,以内力抽出右肩,数枚回型毒镖自九灵身后飞出,眸子一沉夜风极快躲闪,不容半分缓歇,镖锋极利,杀人于无声。
“嘶…”夜风未料,那镖被他打散之后,又重新聚在一起,形成网状,难以攻克……只被毒锋划了一下,此时的右臂软弱无力,无法运功。
九灵冷笑着,青筋暴起,邪如妖鬼,“你的死期将至,这毒很快就会逼入心脉,你将暴毙而死!”
夜风心下一沉,双指飞快点住胸前二处穴道,虽暂且护住心脉,却不能运功,护在他身边的将士亦不能自保,也是徒增伤亡,脚下已遍地横尸……在此,千钧一发之间,红光自地中迸裂,后处煞气逼人,“大人,吕凊来迟!”
话间,吕凊将以飞身与众人之上,破开周身影卫,对夜风道:“大人回避庭中,有牵牛卫坚守,此方交于吕凊!”杀手重重,移形幻影亦假亦真,吕凊手法诡异,狠决至斯,片刻便独身杀出阵来,气息已为猩红,将士见此士气大增,一时间生死颠倒,影卫何等精绝,见势不妙,便有要使出那幻影之术化成百人,不料,风云涌起,雷声颤动,破空而出中一道阵环,红光乍现,九灵暗道不妙,便只身腾空飞起,阵环突降,将未有防备的影卫困囚在阵中,痛苦之极。
九灵为乱针脚,心道:此阵术乃玄天索魂之法,凶悍无比,相对以施法者的精血作为代价,罡气越强,必遭反噬,他们必定撑不了几刻…。
“收回幻影……”九灵大喊,影卫闻声,便各自收了幻形,原先的百人以变回十人,他们各自掌中一道咒语,将此向天中抛去,阵眼发出震天动地之响,法力渐弱,阵环眼见便被撕开,吕凊飞身上前,划破手腕,鲜血喷涌,他于掌上写下梵文一般的字,那字腾空而飞,封在残破的针眼之上,一时,咒气环回,佛语将阵环笼罩,焕发金光!
被罩住的影卫大惊,方有些无错,九灵心中一震,一闪而过向后而去,众将以为他要逃,
“去庭中,大人在后堂!”吕凊施法过后,内力削弱不少,已无破敌之力,极力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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