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想不起来！
抓狂！
尚染呆坐在地毯上，盯着面前放着的笔记本。
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能让她回顾牢记这么久。
风，从书房的窗子里吹进来，吹起了一角窗帘，素色的窗帘像翩翩起舞的舞者，荡起一个又一个蜿蜒的回潮。
窗子下，女孩蜷缩起她瘦削的身子。一个人要是心中有事，那么他必定不会心安理得的增重。
她怀里搂着一本封面发黄的笔记本，纤细的胳膊紧抱着双腿。就这么靠着墙与地板垂直的地方，她恍然似在梦里，但嘴边却呢喃着悄话。
白皙的容颜没有血色，白的有些吓人。
突然，她的眉头紧锁着。
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毯上抓握。
似在梦里，见了什么。
……
一个女人，在她的梦里出现一个女人。
她挽着她浓黑的发，穿着一身家居服，来到她的床前。
“染染。小猪，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那女人伸过来她微凉的手，拍拍尚染的脸。
她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眯着一条缝。
等到视线清晰起来的时候，她才看清楚那女人的容貌。两条柳叶细眉画得均匀柔美，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微微弯着，是她笑起来的模样。除了眼角的鱼尾纹显老，但却没有抹去她的风韵优雅。缀出的唇珠点着下唇，嘴角上扬。
“妈妈，让我再睡一会儿。”她的潜意识里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
“染染，今天妈妈生日，你早点起来陪妈妈去买菜好不好？”她推了推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女儿，柔声说道。
尚染又磨了两三分钟，才翻个身躲在被子里用鼻子“嗯”了声。
母亲出去了。
许久，她懒懒散散的起床，穿衣，洗漱，再慢吞吞地吃着早饭。
自从父亲进去那里后，母亲头一次心情这么好。她端坐在女儿的面前，满脸笑意地看着她，似乎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样子。
在她那充满柔光的眼中，尚染忽然从那里面感到了一丝丝离别的伤痛。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耸了耸肩，继续低头咬着嘴里的面包片。
总算穿戴整齐了，母女两手挽手精气神十足地出了门。
“你看这个胡萝卜怎么样？”她拿着一个还沾着点新鲜泥土的胡萝卜地给她看看。
尚染瞄了一眼，目光立即转向一旁熟食店的招牌，嘴里哼着小调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挺新鲜的。”
“好，那就买这个摊上的胡萝卜了。”母亲笑着，去付了钱。
买好了菜，她说要带她到处走走逛逛。
尚染低头看着鞋面说好。
于是她们又手挽手在步行街上走着，走到拐角处的时候。
阳光照不到这里灰色的墙角，它十分阴凉，带着影子。母亲有些踌躇地四下里张望着，似乎是在盼着什么到来，过了一会儿，她又转过头来看看心不在焉的女儿，眼里有光在闪动。
“妈，我们来这干什……”尚染发觉不对，她问道。
这时，拐角处冲出来一群黑衣人，他们动作迅速地将母女两包围起来。
“妈！”尚染不管那些人，首先紧紧抓住了母亲的胳膊，“小心！”
她看着母亲，却全然没有感觉到母亲的害怕。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慢慢松开了握着母亲的手，怔怔地说道：“你……让他们来的。”
黑衣人蒙头盖脸的，动作又十分迅速地拿出黑色头套，罩住了她们两个。
尚染挣扎了一下，肩膀立即被一股大力钳制住了。
痛！
她皱了下眉头，在视线变成一片黑暗之前，她听到母亲的大喊声：“你们说好了，不动我女儿的！”
视线再度恢复，是在一间房间里。
听声音，似乎是在楼顶。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人声嘈杂的声音有些遥远。
尚染动了动疼痛的肩膀，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绑着。
她立即四下里打量起来，这是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间，房间门是开的，她的脚边落了一张纸。
等她捡起来看时，上面只有一行字：“救你母亲，到大楼另一侧来”
将纸片在手心里攥紧，尚染夺门而出，飞快地绕着楼梯奔跑起来。不，准确来说，她是拿命在楼梯上往下跳。
眼泪不听使唤，一直往外奔流，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她死咬着嘴唇，让痛意使自己清醒。
一阵剧痛传来，是她摔在了地上。
挣扎了一会儿，她边流着泪边用力从地上挣扎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往楼下跑。
等她见到一丝光亮时，像是濒临死亡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没命的跑向光亮处。喉咙痛的难受，肺要炸了一般。
好不容易到了大楼的另一边。
“咚！”
一个人影从楼顶坠落。
她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没了刚才拼命奔跑的努力，她浑身松懈了下来。因为没有必要了……她看到了母亲残缺的面容，她的鲜血在蔓延，流的真快啊……
从人群中看去，她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缓缓滚落。
她的脸上，除了惧意，便是最后慈祥的微笑。
尚染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一根弦，在这一刻，绷断了！
她圆睁着双眼，周遭的喧哗全部被压下，耳朵里传来幻听时的刺耳鸣声。静到连自己的喘息声，都听不见了。
有人在她身后靠近，捂住了她的双眼。
“染染，别看，没事的没事的！”那个人的声音又将她唤醒。
尚染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样了，只知道那一刻，奔涌的泪水戛然而止，不知被谁拧了开关。
她尖叫起来，大喊着那一个她叫了十几年的称呼。
“妈——”
“妈——”
是她的错，如果她跑的快一点，是不是母亲就不会掉下来。
“妈！”
她为什么不跑快一点呢！为什么！
尚染你个恶人，你是一个该死的人！
“妈……”
好了好了，现在父亲不在，母亲又离去了。
很好，你终于一个人了是吧！
你满意了吗？
尚染！
你怎么还不去死呢！
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最后在喉头里哽咽。
……
她立马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还是在书房里。
没有什么大楼，没有什么人掉落在眼前，没有人群，没有血。
脸上冰冰凉的，抬手一抹。
原来是眼泪啊……
天色已经昏暗，东悉闵还没有回来。
女孩在书房的角落里，用力将自己抱紧，抱得不能再紧为止。
可心里还是空的。
笔记本落在一旁，摊开了几页，似乎是一个怪兽在张开雪白的大嘴无声嚎叫。
“咔哒！”
书房的门锁动了动，女孩浑身一抖——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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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春快乐，诸事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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