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很快便到了。
慕菁妍步履轻快地回到慕筠岫那里,尚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庞含着笑,眸里似乎盛着星辉。
掏出手帕让她擦擦汗,慕筠岫笑问:“可玩得尽兴了?”
“是呢!”慕菁妍接过手帕,“刚才和赵姐姐还有冯妹妹她们切磋了琴艺,她们都夸我了!还有……”
看慕菁妍说得眉飞色舞,慕筠岫轻笑,到底是个孩子,还差点火候,不过……“你今天做得很好。身为慕家的女儿,必须比旁人出色,但又不可压得其他千金黯然失色……这个度,你把握得极好。”她知道,慕菁妍最擅长的是舞蹈,但她并没有一味地展露锋芒。
待慕菁妍休息好了,方道:“我们去赴宴吧。”
路上,慕菁妍眨眨眼,疑惑地问道:“姐姐,我知道你琴棋书画都是极好的,为何旁人全然不知?”
微微一哂,慕筠岫清浅一笑:“方才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
慕筠岫带着慕菁妍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先看到了坐得离圣德帝的龙椅较近的慕云祁,再看到了与各家主母同座的南宫涴,最后,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慕清晔和慕清鸿,才放心的打量着来客。
因为是“相亲宴”,再加上晟国民风较为开放,所以宴会并没有将男宾女宾分席。
眼看慕菁妍又有些沉默,慕筠岫不禁笑道:“妍儿可别害羞呀,瞧瞧那些世家公子,可有看得上眼的?若真有,赶明儿就告诉爹,请他给你做主。”
慕菁妍清丽的面容上染上了点点红晕:“姐姐别乱说,我哪有……”
淡淡一笑,慕筠岫开始给她介绍了一些品性相貌俱佳的世家公子。慕菁妍笑意盈盈:“姐姐知道得这般清楚,莫不是……”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她本只是想开个玩笑,却不想慕筠岫看着她,一言一句极为认真:“妍儿,你若看上谁了只管说,姐姐绝不会和你争。要知道,姐姐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那……是谁?”
慕筠岫不语,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低落。
话虽如此,但其实慕筠岫也并没有表现出的那般难过。毕竟……嗯,她暂且没有在异世谈恋爱的打算,对她而言,嫁给谁都无所谓,实在混不下去了,装一装死,就可以带着她的万贯家财逍遥江湖……唔,这个主意不错……
“陛下驾到!贵妃娘娘驾到!”内侍嘹亮尖锐的嗓音把神游物外的慕筠岫拉了回来,拽着慕菁妍的手,与众人一同屈膝跪下:“臣等恭迎陛下,恭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自皇后被贬,圣德帝的后宫之中就是淑贵妃独大,而淑贵妃的娘家,祁尚书家,更是气焰嚣张,风头直逼慕家和南宫家。对此,圣德帝不置可否,不禁让人怀疑,祁家这般作为,莫非是陛下授意?
不管私下里如何,此刻的宴会上,圣德帝笑着,朗声道:“众卿平身,坐吧。”
“谢陛下!”
接下来,便正式开宴了。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宫宴上并没有命世家小姐们献艺的规矩。在权贵看来,表演歌舞,是那些优伶的事,她们学习琴棋书画,不过是为了修养心性罢了,最多私下里与旁人切磋一番,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
于是这一顿宫宴,在慕筠岫吃菜,端庄的吃菜,微笑,端庄的微笑中过去了一大半。
忽然,丹墀上瞧不出情绪的圣德帝开口:“慕瑾瑜何在?”
慕清鸿起身到殿中,躬身:“慕瑾瑜,见过陛下。”
“听说,你与离洛公子,相交甚笃?”
“陛下说笑了。不过有些交情罢了,谈不上相交甚笃。”
“好福气啊,朕还未曾见过传说中的离洛公子呢。也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啊!”圣德帝的声音颇有些感慨。
慕清鸿沉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民,莫非王臣。陛下想见离洛公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圣德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满意道:“好了,回去吧。”
“是。多谢陛下!”
“慕相倒是生了个好儿子。朕听说,慕相的嫡女,也是个好的。可曾婚配?”
慕云祁不禁望了自家女儿一眼,见她微微低头,似乎没听见一般,暗暗叹了口气,道:“回陛下,未曾。”
“嗯。那不如朕为她做主,赐婚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惊疑。慕筠岫却是微微松了口气,无论如何,陛下总不会对慕家下手了吧,否则,岂不是自讨没趣?
只听得圣德帝续道:“朕膝下第七子,今廿有一,尚无正妃。不知慕相意下如何?”
大家都有些哑然,纷纷往上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去。那是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衣的男子,修长莹润的手执着一只玉壶,似乎正要斟酒。那人身形修长清瘦,自带一股矜贵优雅,容貌清俊,眉目疏朗,霞光霁月风流天成。只是,他的身体有些不好,即便是在这暖意融融的大殿,也身披一袭白色的狐裘大髦……哦,是了,传言道,七皇子的生母懿贵妃容貌倾城,一度宠冠六宫,但在诞下七皇子时难产而亡。这七皇子也是命途多舛,六岁那年遭了大难,至今……慕家的女儿,可是被糟蹋了……
作为当事人之一,慕筠岫倒是淡定。冲一脸焦虑的爹娘哥哥妹妹还有孟倾梨笑了笑,莲步轻移,立于大殿之上,盈盈一拜:“陛下日理万机,还念着臣女的婚事,臣女惶恐。”
说完,望向那已恢复淡然的七皇子,眸光有些晦暗不明,双颊染上了丝丝红晕:“自九岁那年,七皇子救下臣女,臣女便……本以为与七皇子并无可能……臣女多谢陛下!”这些话是慕筠岫胡诌的,她总感觉,事情,似乎往一个不受控制的方向去了,七皇子,不简单,她不想与这种看不透的人有过多的牵扯,只盼他能——拒绝。
“哦,毓儿,可真有此事啊?”圣德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宗政琉毓,也就是七皇子,沉沉地扫了慕筠岫一眼,示意随侍扶他起身,缓缓走到大殿,与慕筠岫并肩拜道:“回父皇,确有此事。当时慕小姐正在摘荷花,谁料……”话没说完,但已经在暗示慕筠岫是被他从水中救出来的。
慕筠岫郁卒,暗自咬牙,胆敢坏本小姐的名声,宗政琉毓,咱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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