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气氛很诡异,林天明显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仿佛一股强大又充满威严的气势正从对面压过来,让人觉得很郁闷。离大厅门口最近的一个座位上,一位穿着明显有点奢侈的中年人正打量着林天,看得出他的身份很高贵,但沮丧的表情略显暗淡的眼神显示他的内心很忧郁。林天凭直觉猜测这个人很可能是当今的国王陛下。但他又为何没有一国之尊的威严呢?这很不正常。通常做为一国之君,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不仅有让人心惊胆战的气势,还得有高高在上的气魄,在大难临头的时候还得有胆气。这样的一国之君才有可能做得长久,要不然早就被别人弄得没气了。
对面坐着的都是武将,都是清一色的穿着铠甲的军人。肃杀的气势让这边的文官很是苦恼。林天悄悄运转灵力,这边的文官们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向自己涌来,让人感到心神一颤,感觉很舒服。灵力对于普通人来可是难得的灵丹妙荮,个个都是笑容满面。他们很清楚这是有人在试探他们,因为他们经常被人这样试探。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而试探他们的这个人他们都已经猜到了。
林天收回灵力,此时林天还是难以置信,国王陛下和文官们的身上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而且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皱纹,眼神中也看不到修炼之人应有的那种仿佛能看穿别人身体的锐利而慑人心弦的光芒。也就是说他的都是些普通人,林天虽然以前也听说过修炼之人是很淡泊名利的,林天—直都把它当故事听。现在终于知道故事里除了想象的情节不真实以外,其余的很可能是事实。虽然林天弄不明白为什么强大的修真者会放弃强大的权力,难道修真者拼命地提高自己的实力不是为了得到更大的权力么?
对于这一点林天直接否定了。因为在林天有限的认知中,水总是往低处流的,人总是往高处爬的。要是人也往低处流那不就成了下流了么?但是林天想到一个更疑惑的问题,那个穿着华丽,面容憔悴的普通人凭什么坐在国王的位置上,他应该早就被人拉下来才对。难道那些所谓的强者对国王这个位置真的没有兴趣么?议事厅里除了发言人之外其他人都很规矩地坐着,发言的是一位年轻而充满英气的将领。这时海明仿佛明白林天的疑虑,轻声对他解释说:
“除了你之外所有的文职官员都是弱小的普通人,武将大多是修炼之人。一直以来,文官们都被武将们压得抬不起头,虽然将军们表面上不干涉政务,但其实却把持了所有的政务,还经常说别人不识时务。”
林天说:“既然如此,他们直接接管国家就行了,何必让普通人来管理。”
海明说:“谁知道呢?听说是自古以来的规定,军人不得直接参与政治,所以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都躲在后面说别人的闲话,在幕后进行操纵。”
林天说:“规矩可以改啊!军方如此强势,谁还能阻止他们?”
海明说:“不光东月国如此,整个大陆都是这样,军人只管作战,特别是修炼之人一般不出任文职。”
林天想了想说:“也许修炼之人都自视清高,觉得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表现出他们的神勇,出任文官有点大才小用了。”
海明附和着说道:“这点倒是真的,修者真都很清高,他们很注重自己的仪表,平时见到我们这些人总是一付冰冷的表情,说话时总是不紧不慢,就好像天蹋下来他们也不会着急似的。当然了,你是个例外。”
林天又说:“我也可以装得很清高,不是,我本来就很清高。”
海明向他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那表情很明显的在表明,真是这样么?我怎么没看出来。林天装作没看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摆出一幅优雅的姿态。
太平国内的一间普通的客栈之内,简陋的布置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之外,再无它物。略显潮湿的地面,空气中可以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破旧的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他面无血色的憔悴脸庞,仿佛干尸般,要不是他上下起伏的胸部证明他还有呼吸,还以为这是一具尸体呢?按照普通人的体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早该一命呼呼了。但是他还活着,因此可以肯定他不是普通人。
过了一会儿,床上之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这是在哪?我不是已经死了么?原来人死了之后会来到这种地方。他只记得当时与两人交战,然后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是灵力耗尽,在他缓缓倒下之前,他朦胧的眼睛隐约看见了一张张泪流满面的哭丧着的脸。再然后就失去了知觉,他挣扎地想坐起来,看到自己一身是血,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窗外一阵剌眼的阳光照进来,照在他满是血迹的脸上,显得更加狰狞更加鬼魅。他淡淡说了句,“我还活着。”
东月国议事厅里。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还没有说完,看他这样子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林天就不明白了,其他人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么?看看对面一身铠甲的将军们显得神情自如,目光如炬,而这边的文官们则显得神情沮丧,但还是很认真地听着。这时海明对他说:
“说话的这个人名叫‘土谷’,小时候因为家里穷,而且他还特别能吃,他父亲希望他将来不会挨饿,所以给他取名叫土谷,他不仅能吃,而且还特别能说,在所有的修士里面,就他最会胡扯。因此军方有什么事情都是由他来打头阵。”
林天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口才那么好,一个人说了那么久,其他人都默不出作声。原来他一个人就代表了所有的人,其他不愿被代表的又不敢打断他的声音。对了,他父亲叫什么?怎么会想出这么切合实际的名字。”
海明轻声说:“他父亲叫土稻”。
林天:“哦,原来如此,这下他们家就不怕挨饿了。”
林天忽然觉得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让林天很是无奈,但想或许自己是新来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好奇。林天只得一一给他们微笑点头。土谷还是没有停止,他说了一大堆,林天只记住了几个关键词,什么军费、增加开支、保家卫国、战争、荣誉、欲血奋战等等这些与老百姓不相关的话。也许军人眼里只有战争和征服。土谷接近圆形的脸部嘴巴正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一对细小的眼睛异常锐利。林天怀疑如果现在外面着火了,他是继续他的演讲呢?还是停下来出去救火呢?林天觉得他还有一个和其他修士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略显宽大的体形。林天猜想:也许他小的时候没吃过饱饭,长大以后拼命地吃。一不小心就吃出了这种体形,林天想象着他与人对打的时候是如何运用他身体上的优势的。终于在林天还没有回过神时,土谷终于讲完了。林天不知他是怎么结束的,不过总箅是结束了。林天不得不佩服他的口才,这丫不去当播音员真是太可惜了。
这时一位文官说道:“将军说得有道理,可是现在国库空虚,百姓疾苦,要想增加军费就得多征税,现在国家的实力不比以前了。”
文官们都显出赞同的神色,而将军们则是一脸的轻视。国王则是沮丧的表情,场面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林天明显感觉到从那边压过来的气势一下增强了许多,将军们明显是动怒了。
土谷‘哼’了一声,“国库空虚,不见得吧,既然国库空虚,老百姓又很疾苦,那为什么你们官员整天吃喝享乐,房子建得一个比一个豪华,已经把皇宫给比下去了,你们家里的财富都快赶上国库了,可你们却无视老百姓的疾苦,现在却又替老百姓诉苦。老百姓拿你们没办法,你们还想用糊弄老百姓的方法来糊弄我们,难道你们以为我们真的就拿你们没办法了么?告诉你们,我们有的是办法,我劝你们还是想办法赶紧筹钱吧。”
文官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类似的争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刚才说话的那的文官脸一沉,心里不服气地嘀咕道:你以为我们都像你啊,你们视金钱如粪土,我们视粪土如生命,如果我也能修炼,我也会视金钱如粪土,我也会装作很清高。
林天大概听明白了,修炼之人追求的是天道,为官之人追求的是财道,两者道不同但却并肩走在同一条道上。这的确是很纠结。林天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因为文官们在这种威压之下已经略显痛苦之色,脸上的表情就跟像苦瓜一样难看。他们都看着林天,文官当中只有林天不受威压的威胁。林天想道:这些普通人真是可怜,经常坐在一起,如果不支持军方的提案,将军们只要随便释放出一点气息,甚至只是一个冷酷的眼神,文官们就得被迫屈服。如果长期如此,能坚持下来的文官肯定没几个,要么忍耐力超乎常人留下来,要么承受力差自杀了。留下来的这些人要么臣服自保,要么得了抑郁症最后疯了或者自杀。
不过看起来林天想象的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们好像在这里呆了很长的时间,精神状况也没什么问题,而且过得一个比一个舒坦,林天猜想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按照正常人类的承受能力就算不自杀起码也会疯掉。
可是他们却活得好好的,既然修真者都知道那些文官们没有一个是干净的,那为什么不对他们采取行动呢?至少也要抄了他们的家,把所有钱财散发给老百姓。这是利国利民的事,他们为什么不去做呢?是修真者太清高了,不屑于对普通人下手。还是他们清高到了不食人间烟火,就连人间的烟火也不屑于看一眼。可是不管他们再怎么清高,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再怎么自命不凡,再怎么道骨仙风,不还是在人间么?除非他们中的一些人运气好,将来能够修炼成正果,飞升仙界,这样他们才算是脱离人间,不过那毕竟是将来的事。
这时,场面上又发生了变化,不仅是文官们希望林天能出来说几句,国王陛下也不时地看向这里,就连那些将军们似乎也注视着林天。林天觉得不说几句是混不过去的,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要说些什么?因为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站在文官这一边吧,可自己是个修真者;站在军方一边吧,自己又是个文官。站在哪一边都不合适,这让林天很是纠结。林天很不喜欢这种选择题,尤其是只有两种选择的选择题,而且这两种选择都是别人给出的,无论选择哪一种都将失去一半的希望。
不过林天很快就有了应对的办法,他对海明说:“现在国库还有多少可用的钱额?”海明是财部大臣,他最了解国库的情况。
海明说:“不足十万铁元,还比不上一个商会一年的收益。”
林天说:“既然商会这么有钱,那你们就向商会要吧。”林天之所以说是要而不是借,因为商会有的是钱,而且他们是不会拿钱出来救济穷人的。穷人也是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的。让他们拿出钱来发展军备,也算是好钱用在了刀刃上。林天把目光看向对面,接着说:“你们军方打算增加多少军费?如果国库不够的话,就去找商会要。”
土谷圆圆的脸上泛直一丝笑容,这是他很多年的经验,经历了很多次的察颜观色,很多次的谈判交谈所形成的招牌式的笑脸。只是他笑起来脸上的肥肉显得更加的肥厚,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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