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宣道于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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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是为臣之道。

    不知是不是不站在朝堂了,那些忍不住写下给君王的书里,已少了许多尖锐砭骨。及至后来无可多言之时,甚至已像是日记一般,尽是琐碎州政,不像是进谏,倒像是唠家常。

    大约,是知道这些信,永远不会有寄出去的一天了。

    臣子心不应有怨,怨则难以持身为正,怨则招祸于人主。陆贽不敢,也不愿。

    那一年薛延来的时候,说是有陛下的旨意,从来喜怒不形于se的陆贽j乎有点抑制不住诧然的笑意。听完宣w,仍是笑着,却分明淡了。

    连薛延都觉得有些歉意,可皇帝旨意如此,自己也不能多说什么。

    陆贽只是问了问朝堂境况,j次yu言又止,却也并没说什么。薛延想,也许问了,我也答不上。

    而陆贽最后一次听到京里的消息,便只是一封简短的讣告,昭告天下,换了天地。

    陆贽想,也许是再也没了天地。

    *注:六部也是分档次的,从武则天开始就基本定下来是吏户礼兵刑工,总的来说,兵部、吏部是前行,刑部、户部是行,工部、礼部是后行。所以工部是相对地位就低了,一般人都以从后转,从转前为升官,哪怕是平调。这个还决定了上朝的次序什么的。工部下分工部、虞部、屯田和水部(还记得那个水部张十八员外么),其比如工部的长官是郎,副职就是员外郎,再下来大概就是主事了,主事再往下是令史、书令史、记史、掌固,那些都是流外了而不是职官了。员外郎也就是从六品上,而工部的主事就是个从九品上,哪怕是吏部的主事也不过是从八品下。当然唐朝的官员正常你要从正品算起再往上那是死人当的官儿了基本上。但这也低的太离谱了,也不怪皇帝觉得你就是来搞笑的。书舍人是正五品上基本就是进入政治权利心了,侍是门下省长官正品,省长官算是位极人臣形同宰辅不过唐末比较乱这个就不细说了。

    ☆、初始

    李适始终不明白,明明是心尖上的人最后为何会变成心底的一根刺。

    大历六年的博学宏辞试他已经快没有印象了,也不知道有个十岁的年轻人判了拔萃科。

    当他第一次见到陆贽的时候,陆贽不过是个监察御史,明明是年轻得近乎稚n的容貌,眉眼分明是温柔模样,容长的脸不像是谏臣倒像是弘宿儒。然而当他开口进言,温柔的眉宇便犀利起来,漆黑的眼珠直视上位之人竟好似全无惧怕,脸侧线条y挺刚直得落下一p尖锐的y影。

    代宗笃信佛教常常是随了宰执的奏议便了,鲜少有所质疑,更不用提发火了。然而接到皇帝旨意而来的太子李适在殿外听到父亲震怒的声音j乎有点不敢置信,他想,能惹当今圣上震怒如此倒也是个人才了。

    候在一边的李适一面听着陆贽寸步不让的诤言,一面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内侍低声j谈着。这才明白这位年前才担任监察御史的陆大人是个不折不扣的y骨头,虽才出众且政绩斐然,从渭南转任监察御史也看得出吏部考功司对他的褒贬了。原来代宗的x子最不耐烦c诏拟制之事,更兼门下封还尚书递回的商量状,简直闹头疼,念多少遍心经也没用,于是翰林待诏们便c拟起了内制。原就是要选些辞了得之人,博学宏辞出身的陆贽本应是不二人选,然而翰林院里都是天子s臣,陆贽的耿介别说皇帝就是同僚也常颇多抱怨,代宗最是怕麻烦的人,如何肯留他在身边。

    只是监察御史毕竟品级不够,于是这次任命在书门下议定之后便给了告身。等到代宗皇帝终于被这陆御史烦的忍无可忍却又偏偏毫无办法时,便忍不住把j位宰执抓来借题发挥训斥了一通。

    而这一次又是为了王缙所费不赀的佛寺装点,这本是代宗默许的,满朝上下,也只有陆贽揣着明白当糊涂,非要上个折子痛陈国库空虚之弊端。皇帝听得烦躁不堪,穿着重重官f的陆贽却表情清冷言辞犀利,直把一旁的度支大臣说得冷汗涔涔。

    李适渐渐停了与内侍的j谈,内侍见状便乖觉地退了下去,李适并没留意,只是看着殿内慷慨直言的人直挺挺地跪在大殿冰凉坚y的地面上,连那让人听得骨头缝都泛疼的声音都不曾让李适的神se有丝毫变化,却在陆贽因为皇帝终究没有应允他的上奏而倔强却无可奈何地低敛了眉目俯下身子的时候有了一丝波动。

    明明是最耿直刚y的神se,敛了眉目竟透着温柔缱绻。李适倚着殿门,视线从睫羽下的影子,滑过理得一丝不苟的鬓发,g净细白的后颈,浆洗得挺括的朝f和掖在腰带里的官袍的皱褶勾勒出过于纤瘦的腰肢。不过是个清瘦的年轻人,仗着初出茅庐的热血便想做强项令了。

    李适如是想到,大约多吃j次亏不是外谪便是当个袖喝茶的庸宦吧。

    直到替又一次决定要参禅斋沐的皇帝批阅奏抄时,那字如其人般棱角分明的“臣贽闻……”映入眼帘,李适一下就想起那个跪得笔直的身影和抿成一条线的嘴角。他没料到,父皇竟然还留着他当监察御史。

    这篇奏疏仍然是要求皇帝厉行节俭减少佛事的,李适一时兴起,命人把之前陆贽的所有奏疏都搬来。待到奏疏堆在案上,李适自己都有些瞠目结舌。他自然知道皇帝有许多留不发的奏疏其实是根本就不愿意看,也料到其最多的应该就是陆贽的,却不曾料到即便如此,陆贽的上书依然如此频繁,像是全然不介意自己的苦口婆心石沉大海一般。

    李适有些不解也有些好奇,然而等他看完陆贽的奏疏后,神se渐渐严肃起来,看完一本又拿起一本,竟不知不觉将堆积如山的奏疏给看完了。

    他知道陆贽是博学宏辞出身的进士,却不知道他以为只有一腔热血的陆贽政见如此精准敏锐,老辣深沉,全然不似一个初入官场不久的ao头小子,而隐隐似乎有了宰执之风,而j乎没有涂改的奏章像是一挥而就,其不乏犀利砭骨而又采风流的句子,读来只觉畅快。

    一向想到什么便是什么的李适,当即命人传召陆贽,全然不顾宫门早已下钥,而陆贽并不入值禁。

    待到李适见到陆贽的时候,连陆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后颈尚且散落了一缕头发,可见来得多么匆忙。李适瞥见后,却忽然笑了。

    陆贽有些茫然,尽管神se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察觉,但李适却坚持觉得,陆贽那一瞬间确乎是无措的。好像之前那个言辞犀利的陆贽,线条冷y的陆贽,倔强骄傲的陆贽,痛陈国事直指弊端却又深沉老辣的陆贽,笔流丽的陆贽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眼前这个稍显年轻却有着一双明澈如琉璃般能透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