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末宴

第五章 绯红

    恍恍惚惚的睡梦中,狄枫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从前,他如往常一样坐在教室里,听老师不厌其烦地讲着各类高考复习题。旁边的小兰左手托着香腮,一双明眸炯炯有神的看着黑板,小口一张一合低声轻吟着什么,那可爱的样子令人心疼。微风吹来掀起她墨黑的长发,袭人的发香令人心醉。

    狄枫静静地看着她,这个俏皮如精灵般美丽的少女,他从来没有这样深深地注视过她,她是那样的漂亮。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如果是梦那就再也不要醒来。

    周围突然泛起层层涟漪,小兰的身影渐渐模糊。狄枫刚回过神来,情景徒然一变,他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里。父母都在家,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母亲则张罗着饭菜。狄枫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有种想哭的冲动。“小枫,愣着干什么,快来吃饭了。”母亲朝他亲切地喊道,“还有你,老公,吃饭了。”

    “哦,来了,”狄国防走过来抱着妻子笑道:“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全都是你父子俩爱吃的。”母亲微笑着给狄枫盛饭。

    狄枫拿起筷子,眼泪就流了下来,家的温暖原来一直都在。这时,父亲突然对狄枫说道:“儿子,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狄枫一怔,筷子从手上掉了下来:“去哪里?不能带我一起去吗?”父母微笑不语,他们缓缓起身,一起朝外面走去。狄枫心中一惊,想要起身抓住他们,可身体却像被定在了椅子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不,爸,妈……你们别走,别离开我……”

    狄枫猛然睁开眼睛,黯淡的光线,陈旧的家具,糜烂的味道告诉他这一切都仅是场梦幻而已,可心里痛的好像刀绞一般。

    灼热的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刺疼了脸颊。狄枫愣愣地望着灰暗的天花板,心里满是孤寂与悲凉。

    “你太脆弱了,这样下去是活不长的。”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房间里。狄枫吃了一惊,忙转过头看去。距离解封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但狄枫只感觉脖颈以上变得松软了一点,其它部位还是僵硬不已。

    “是你,你到底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来有什么企图?”狄枫质问道,刚才说话的正是狄枫最初醒来见到的那个陌生的女人,先前狄枫精神恍惚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如果你只是个经不起任何挫折只会在背地里偷偷抹眼泪的男人,那么你就不配拥有生存的权力。”女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窗外的一缕月光溜了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确很漂亮,白皙的面庞看不出任何瑕疵,简直就是完美的艺术品。但她的气质太过于冷艳,仿佛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对她来说都有些近了。

    此刻月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带着一股出尘于世外的气质,更加让人不敢逼视。她走过去,来到狄枫的床前,低头俯视着他,目光带着怜悯地说道:“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永远的铁则,你既然披上了柔弱的外衣就要有被当做食物的觉悟。”

    被一个女人如此羞辱,狄枫心中火起,怒斥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你一个绑票贩以为自己触犯个法律就很强伟大吗?你就是一个以违法乱纪填补自己空虚生活的社会败类罢了。你以为你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自命不凡的眼神就能使我害怕吗?我告诉你我早就把你看透到骨子里了,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胆小可怜的社会弃卒。”

    女人静静地听着,脸色平静无波,“说完了?”她的眼神冷了下来,周围的温度都似乎猛然骤降了几度。狄枫心中一突,暗自后悔不跌,这下完了,刚才实在不该言语过于激烈,这女人看起来就不是善茬,把她惹毛了,自己指定没好果子吃了。不过女人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但狄枫却如陷入了雪山冰海之中,从尾椎骨窜起一股寒气,冻得他一哆嗦。这娘们眼神冷得吓人,现在狄枫倒情愿她动手打自己一顿,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多来几次恐怕他非得崩溃不可。

    两人对峙半晌,女人收回眸光转过身离开了。狄枫大松一口气,可还没等他一口气匀上来,那女人突然停住了脚步。狄枫嘴巴发苦,莫不是这女人想明白要把自己料理了吧?谁知女人抛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转身离开了,“等你身体恢复之后,你要跟我学习狩猎。”

    “狩猎?什么玩意?”狄枫愕然,难道那女人相中我想拉我入伙?狄枫疑惑不解,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咕咕,咕咕……”肚子这时雷鸣一般地叫了起来。狄枫这才想起,从自己醒来开始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饭,饥饿感越来越强烈,逼不得已之下,狄枫大声喊道:“喂,我饿了,我要吃的,喂,我饿了,来人啊!”

    二天之后,在那奇怪女人的“悉心”照料下,狄枫终于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冰封疗养产生的后遗症已经从他身上消失了,但是令他意外的是,隐藏在体内的病毒并没有像意料之中的那样轰然爆发,反而沉寂异常,就如消失了一般。不知是因为长久的冰封中强大的低温导致病毒被消灭还是他自身已经产生了某种免疫力。但不管怎样现在一切都还正常,想太多只会为自己增加负担,所以狄枫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他现在唯一放在心上的就是能够找到父母和他们重逢,还有……

    还有那个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他到底是谁?狄枫越去深想,越是有种心有余悚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之中,根本脱身不得。

    背后的脚步声打断了狄枫的思绪,女人来到他跟前说道:“走吧,带你出去透透气。”她仍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似乎这张美丽的脸庞只有这一种表情。狄枫微微有些诧异,她会这么好心带我出去,就不怕我跑了?但他很快就打定主意,管她呢,到时瞅准时机迅速逃命。

    可等到狄枫走到外面的那一刻,他却再也挪不动步子了,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的无以复加。“这,这是怎么了?”狄枫惊骇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回头喊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会这样?”女人双臂抱在胸前对此熟视无睹,像是早已习惯了。

    昔日灯火璀璨高楼林立的都市而今一片死寂,密密麻麻的车子堵在脏污的街道上,腐烂的尸骸随处可见。一阵阴风吹来,一股浓烈的尸臭味灌进了狄枫的鼻腔,狄枫干呕了两声瘫倒在地上,这是怎样一副惨淡的景象啊。什么都毁了,什么都没有了,狄枫痛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周围的空气里到处弥漫着腐烂,绝望,痛苦的味道。

    他的心像突然被沉入了地狱幽冥之中,那种暗无天日的绝望令人想要崩溃。他嘶吼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一遍一遍的回音响在这片废墟之上。女人走过来想把他拉起来,却被他一把紧紧地抓住,狄枫死死地盯着女人吼道:“你告诉我,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女人皱了皱眉,两臂微微一撑,就摆脱了狄枫紧扣的手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你想知道,就跟我进来,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昏暗的房间里,狄枫靠在墙上双拳紧握,目光死死地盯着女人等待着她的回答。女人把房门关严实后转过身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说道:“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狄枫沉吟了一下问道:“我想先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女人回道:“跟你一样是这灾难中的流浪者。”狄枫皱了皱眉,这个回答等于白说,根本一点信息的价值都没有。

    他又问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绯红。”女人干脆的答道。

    “奇怪的名字,是真名吗?”

    “名字只是个代号,真真假假在此时此地根本毫无意义。”

    “嗯,那么我想知道你之前所说出的灾难是什么?在我冰封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来,先让你看些有趣的东西。”她说着站起身走到了被窗帘紧密遮掩的窗前,拉开了窗帘。刺目的光线射了进来,狄枫微微眯了眯眼。绯红表情莫名的看着他,眼中似有一丝玩味。

    狄枫皱了皱眉来到窗前,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女人就向窗户外看去。他们现在处于一栋还算完整的高级住宅楼,26楼,视野很好,可以望见下方的好几条街道。狄枫望着下方,眉头皱得更紧了,只见在下方的一条街道上覆盖着一密密麻麻蠕动的黑点,不用想就知道那是人,可是在这种环境下聚集这么多人在街道上却显得有些怪异,他们到底在干什么?难道是灾后重建的义勇军队伍?

    由于距离地面太高,狄枫根本看不清楚。“用这个吧。”女人善解人意的递过一个望远镜。狄枫看了他几眼没说什么接过望远镜向下方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