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森严大殿里,竖立着一座座十来丈高的雕像,细数之下,竟有不下于百座之多,这些雕像刻画的均是一个个面貌英俊、身材修长的男子,其中任何一个的风姿形态都足以让天下所有的女子为之痴迷与疯狂,与其相貌极不和谐的却是,每一座雕像均散发出了滔天的杀戮之气,冷冽如冰的眼神,更透出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
大殿的最高处,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立在那里,全身被黑暗的yin影所笼罩,那在黑暗中露出的面部轮廓,如jing雕细琢一般,显示出了一种与诸多雕像不同、妖异至极的美。
在其身旁,一个女子的身影侧立,面目同样看不真切,浑身似笼罩在一片轻纱薄雾之中。单看其身影,凹凸有致,丰瘦均匀,仙韵独具,身上的面纱更增添了一份神秘之美,足以让任何看到之人浮想联翩。
“我感觉到了他的气息!”男子的声音以一种毫无感情的音调在森严大殿里突兀响起。
其旁女子闻言,身体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却无话语传出。
“你心动了!”男子转过挺拔的身子,嘴角微微弯起一个美丽的弧度,似在冷笑,一手摸向了女子尖细的下巴。
女子轻退一步,避了开来,面纱下的绝世惊容闪过了一丝愠怒,反唇相讥道:“你怕了?”
“怕?”男子陡然发出了一声如夜枭啼叫般的笑声,冷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可怕的杀机。
“如今修罗族人,即便那些强悍的修罗王族,均在我夜叉王一手掌控之中,他即便转世重生,我又何惧?”男子的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一股削天的疯狂之意蕴育其中。
女子面纱下的嘴角浮现一丝讥笑。
“夜叉王,你不要忘了,整个修罗界善战的可不止你夜叉一族,还有那强大的天龙族人。”
“天龙族人?他们不是在十万年前,因背叛于他,差一点被屠戮几空了?”男子面上闪现过一丝惊异。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无数辈祖先决计斗不过他,夜叉一族总是屈居其下?因为你们愚蠢的骄傲!”女子的声音又尖细了几分。
“住嘴,贱人!”男子勃然大怒,巨掌倏忽间一把捏在了女子娇嫩白皙的脖颈上。
女子毫无畏忌,任由他捏住。
“你乾闼婆族不过是一群卑贱的乐ji,伺候他的枕边人而已,却永远得不到他的一丝真心。”男子咒骂道。
女子听到那句“却永远得不到他的一丝真心”,脸sè陡然变化了几番,神情极其难看,毫不犹豫反击道:“如果不是我的先祖——你嘴上所谓的枕边人帮助,你上一辈的先祖又如何能将他害得转世重生?”她话语里的讥讽之意更是浓重了几分,一边将脖颈上的巨掌轻弄拨开,嘴里接着道:“在我先祖的遗训里,他还有一支比天龙族人更可怕的隐匿的修罗军团!”
“哼!”女子带着满腹的轻蔑与无尽的恨意,身影瞬息间消失在了这座森严大殿里。
“天龙族人?隐匿的修罗军团?我会统统将你们找出来,逐一消灭掉,修罗界必将成为我夜叉一族的天下!”
夜叉王狂啸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百十座雕像之间,若冥间幽魂般挥散不去。
一间简陋的木屋里,一盏豆大的油灯,几张木板临时拼成的大床上,岳牧静静地躺在那里,小银狼四肢八叉地横在他身旁。
一个头上长了一根寸来长独角,面部半是皱纹半是鳞片,猪嘴似的唇边露出两只獠牙的老者,用一双鸡爪般的手在岳牧全身上下慢慢摸索查看,他嘴角流着长长的涎水,不时望一眼一旁的小银狼,眼神里曝露出一种近乎贪婪的饥渴。
这老者正是龙医库巴。
秃老头嘴上叼起了一根长长的烟斗,时不时冒出一两口浓浓的烟圈来,以压抑着心头的不安和焦虑。
“库巴,他伤势怎么样?”秃老头忍耐不住问道。
“唔,味道一定很香甜可口很鲜嫩——”似乎意识到自己答非所问,头上长有独角的老者库巴回过头来,没好气地回道:“你急什么急,还没检查完了。”
过了半会,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慢声慢气道:“照你所说,这也算是奇迹了,从那么高的距离又以那样的速度摔下来,居然没受什么重伤,只是有点骨折,被震晕了过去。”
秃老头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急着问道:“你能确定他的身份吗?”
库巴一双鸡爪使劲在小银狼身上摩挲了几下,放在鼻端狠狠嗅了几口。
“真香啊!”他嘴里的涎水又多了几丝。“多罗,你一把年纪了,xing子还是这么急!——以我的猜测,多半是迦楼罗族人,并非我等上族。”
库巴没有直言“修罗族”三字,而是谨慎地称其为“上族”。
有一个传言,十万年前,天龙一族临战背叛了修罗王。修罗王狂怒之下,派出了嫡系的修罗军团,一举将其毁灭。从那以后,天龙族里再没有了战士,只剩下了具备医疗技能的地龙族一脉,族群地位一降千里,封地被剥夺,残余的地龙族人永世成为了修罗界的罪民。
库巴就是地龙族一脉的成员。按照修罗王的戒律,罪民不能直接称呼其族的名称,这一戒律对紧那罗族、摩睺罗伽族同样有效,否则便是死罪。
“不是上族就好!好!”秃老头多罗又松了一口气,敲了敲手里的长烟杆,正待说些什么。
却听库巴絮叨道:“不过,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多罗闻言一下跳了起来,烟杆头重重地敲在了库巴的那根寸来长的独角上,大怒道:“扯你祖宗十八代的蛋,你是在拿整个村子里的人xing命开玩笑吗?”
库巴的火气也上来了,口里的涎水朝着多罗脸上甩了过去。
“愚蠢的侏儒,请你尊重天龙族的尊严!触摸一个天龙族人的圣角是最大的冒犯,除了异xing!”
“又是生死决斗是吧?来啊,来啊!”多罗叫嚣着,开始张牙舞爪,捞起袖子,露出两条干瘦的胳膊。
库巴投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故作高深道:“我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多罗兴冲冲地凑了过来,刚才那副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的架势转眼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显然两人之间这种斗嘴不是一回两回了。
库巴此时却故意闭上了嘴,双爪继续在小银狼身上蹂躏,连身子也凑了上去,涎水从嘴角四溢了出来。
多罗站到他身后,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嘴里却恭维道:“库巴,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何必跟我这样的乡巴佬一般见识!”
“你医术超群,见识渊博,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为我们的村子做出了太多的贡献,救活了无数的村民。每一次想到这些,都让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
“唉,说来说去,尽是这些老话,没有一点新意!”库巴转过身来,撇撇嘴巴。“哎呀,我差点忘了,要给他们敷点外伤药!”
他急急忙忙从一旁的一个木箱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来,倒出一些粘稠的物品,在岳牧全身上上下下开始涂抹起来。
秃头多罗看得气得浑身打颤,几乎又要发作了,硬生生忍了下来。
忙乎了一阵,库巴递给多罗一个更小一点的瓷瓶子,吩咐道:“待会若他们醒了,再给服三颗。”
“你说的法子呢?”多罗脸sè铁青,一字一句道。
“若他们醒了,问他们自己。”库巴随口说道,背起了木箱子,甩着短小的尾巴一晃一晃向外去了。
多罗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一拍光秃秃的脑袋瓜子,咒骂道:“该死的,这么简单的法子,我怎么没想到?白白被这老不死的奚落了一顿。”
他向着龙医库巴的身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星子。
“nǎinǎi的,那个年轻人怎么长得有点像修罗王族,修罗王族的翅膀好像是紫sè的,还有他背后的那半幅鸟首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看来是真的老了,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远处的库巴,嘴里一路嘀咕道。这些个猜测他没敢告诉多罗,刚才在涂抹的外伤药,他加了些东西,正好将那年轻人背上的图案暂时遮掩了起来。这种事若传了出去,不知会引来多大的风波,搞不好就是灭顶的血光之灾。
“唉。”库巴长叹了一口气,想起了族里一些老人的述说,那些久远的记忆里都是红sè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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