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以他这样的殷勤去对待别人,只怕那人早就举白旗投降了。
可是她的心里已经先住了一个人,那个人不会给她什么奇珍异宝,只会给她编笼子,自己弄得满手伤;吹笛给她听,保证她不会有危险;她哭时也只是笨拙的安慰,说不来好听话,看起来真是样样不如他,可是一旦住进心里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都是让她怎么也忘不掉的。
“你怎么会给不起呢?只要你愿意,当然就给得起,或者你觉得我不够诚意,希望我昭告天下,明媒正娶?”
她小心的动了动,却发觉他压根没有放手的意思,拥抱的力道更有一种让人窒息的错觉,只能胡乱的找话说,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认定我?”
“我说过,在我眼中,你够好。”
“……但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我。”
过了片刻,金城绝笑着叹了口气,松开她,抬起她的下巴,状似无可奈何。“好吧,我只能说你是我命中的克星,从我第一眼看到你之后,就被你的古灵精怪所迷。怎样,这么说是不是就能博得你们女孩子的芳心?”
她尴尬一笑,“你很善于谈情说爱。”
“以后只对你一人调情。”
天啊,他怎么总有办法把她的话拉回来?这样她要怎么终结这个太过暧昧的气氛?!
金城绝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唇瓣,她一惊,感觉到他的呼吸已经扑面而来,急忙推开他。
示好被拒,金城绝眼里闪过一丝微怒,但很快就回复如常。“没关系,我说了愿意等,只要别让我等太久。”他笑,执起她的手掌,如当日情景一般在她的指尖轻吻了一下。
谢萦柔迅速抽回手,立即跑出屋子,走上照影桥,俯下身,有些苦恼的看着水面上倒映的自己。
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金城绝的表态,让她确定自己该拉开距离了。
突然,水中的影子被风吹乱,倒影中,她身后那堵原本空荡荡的围墙上乍然出现一个人影,她轻呼一声,怔怔地看着水中的影子由碎乱转为平静,看着那个人逐渐清晰的容貌。
陡然间,她惊喜万状地倏然回头,叫出那个在她心中反复念过无数次,骂过无数次,又思念过无数次的名字。
“萧离!”
笑脸刚堆出来,心中一股怨气也跟着生起,她又板起脸,有些气怨的挖苦。
“舍得丢下你那堆公务过来看我了?”
萧离的神色却出乎她的意料,像是惊喜,又像凝重,跃过高墙后的他一步步走向她,目光紧锁在她身上,让她最初的那点玩笑之心也不由自主地收了起来。
忽然,金城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萦柔,过来。”
她困惑地回头,只见他难得皱着眉站在珠帘之后,向她伸出手。那只手依旧修长美丽,却好似有一股迫切要将她拉过去的力量。
就在此刻,萧离已经先一步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右手,低声说:“跟我走!”
“怎么……”她的疑问还没出口,另一只手又被金城绝从身后同时攥握住。
“萦柔,回来!”
顿时,她只觉莫名其妙,而左右的两个人却像是在较劲一样,谁也不肯先松开手。
“萧离,你未免太无礼了吧?私闯民宅,还公然抢人。”金城绝冷冽的眸光是谢萦柔从未见过的,他冰凉的指尖和她的左手交握在一起,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份冰冷也侵入了她的体内。
萧离沉声说:“记不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什么?如果让我发现你对我说谎,我们过去的情谊就一刀两断!”
金城绝冷笑,“你以为我怕和你为敌?”
“无论你怕不怕,我今天都要带她走。”
“如果我不让呢?”
“那只好得罪了。”
谢萦柔看两人就要动手,连忙阻止,“停!停!两位,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解释一下?”
萧离只是死死盯着金城绝,迸出一句,“问他。”
金城绝眉一挑,“问我?我若解释给她听,你可不要插嘴。”
“再停!”谢萦柔有听没有懂,只得自己发问:“萧离,是万岁叫你接我回宫的吗?”
他恨恨地说:“万岁不知道你在这里。”
“不知道?”她一愣,“不是万岁让我住在这里的?”
“万岁因你突然失踪已经病倒一月有余,你想他会让你住到金城绝这里吗?”
这话让谢萦柔登时惊在当场,缓缓将目光移向左侧的男人,等待他的解释。
只是金城绝居然一点愧色都没有,直勾勾地看着萧离,“你一口一个万岁,听起来好像他比燕王还像你的主子,可是你真是为了万岁来找萦柔的,还是为了你自己?”
他沉声说:“无论为谁,我都要找到她。”
金城绝倏地大笑,然后阴冷的病计鹧邸g崦锏爻胺恚?澳阍谒?媲按硬辉?倒?阆不端?桑考热蝗绱说ㄇ樱??裁椿挂?滴液檬拢课姨嵝压?悖?灰??牒臀艺?!?br />
萧离轻吸一口气,总算看向谢萦柔,别具深意的道:“情不在言,而在心。”
短短七字,却像一座无形的山同时压在另外两人的心上。
金城绝明显感觉到谢萦柔想抽离他的手,忍不住握得更紧。“萦柔,你今天如果走了,日后会后悔的。”
只见她默默地看他一眼,“朋友之间不该存有谎言,金城绝,我对你本来已是真心相待,纵然没办法接受你的感情,也以为我们起码可以做朋友,可是你却让我失望了,若要说后悔,我现在的确很后悔。”
她目光中的坚定和指责让金城绝的心陡然化成虚无的风,手不自觉放开,第一次,感觉到失去的恐慌及无助。
她的目光像利剑,划进他以坚硬铠甲包裹的心,痛得他措手不及,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对她褪去层层防卫,任她走进他最深处的柔软。
或许她对他是特别的,除了她的天赋,还有一些不同于当朝女子的吸引力,但他始终认为自己能掌控得宜,在利益和感情之间,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如何取舍是不言自明的,可现在看着她挣开他的手,任另一个男人环住她的腰,他却恐惧惊慌的只想求她留下。
萧离揽着谢萦柔,将她带上高高的围墙,两人飞落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只看到失魂落魄的金城绝,他苍白的脸色犹如冬夜中的白雪,冷而凄清,寂寞之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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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离带来了一辆马车,回宫的路上,谢萦柔就一直坐在马车中,萧离骑马在车外护持。
他什么话都没有问,她在车内起初什么也没说,但是渐渐的,这种诡异的安静让她备受煎熬,于是忍不住开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是锦衣卫。”他又变回少言寡语的萧离。
听见这话,她冷哼,“锦衣卫找人还要一个月吗?”
他淡然响应,“要看找的是什么人,如果找的是聪明人,不用一个月,找的是笨人,也许不只。”
这是什么回答?!谢萦柔气得一撩车帘,“你说我是笨人?!”
他瞥她一眼,又迅速别开脸,“被金城绝关了一个月都不怀疑,你不是笨人吗?”
“停车!”被骂得委屈,她忽然大叫,从车里走了出来,“我不要和你一起走了,我自己走回去!”气死人了!亏她这一个月里想的念的都是他,结果好不容易见到面,他就骂她笨!对啦,她最笨,笨到喜欢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大笨蛋!
萧离见状,立即从马背上跳下,右手自她后背一捞,就将她抓回马车上,“不要害我在万岁面前挨骂。”
她气得甩开他的手,“你真的那么怕?你心中只有满脑子的忠君爱国吗?”
“还有你。”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是一怔,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良久之后,萧离才不自在的一偏头,“现在可以走了吧?”
因为他的一句话,万丈火气瞬间都不争气的消失,谢萦柔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表情,不甚确定的又问了一次,“你……心中真的有我?”
“嗯。”他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没有你爹的什么神枪,你跟着我可能会有危险,不过若是碰到了危难,我愿意做你的铜墙铁壁。”
心花盛放的声音就这样清晰地在谢萦柔心底响起,终于她明白,为什么自己即使身处金城绝那幢世外桃源般的小院中,还会一天到晚神思恍惚,心神不宁;为什么每日金城绝换着花样地讨好她、照顾她,她依然会觉得失落空虚,孤独寂寞……
为了他,都是为了他啊。
悄悄地用自己的小手拉住他的大手,她也不想管谁先表白才有面子了,直接说:“萧离,我喜欢你。”
只见他一震,脸虽然侧向另一边,但是谢萦柔明显看到他的脖颈泛起淡淡的红色,忍不住偷笑。
但是她还没有做完该做的事情,趁他未上马背,也趁着这条小街清静无人,她一下子抱住他宽厚的后腰,贴着他的背,低声说:“你一定一定要平安,我真的很怕没了丘丘,又没了你。”
她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很烂,但是萧离却像是明白她的心一样,缓缓地将手放在腰前她那两只柔细的心手上,然后收拢,用力握住。
“知道了。”
他还是拙于言词,但是这样简洁的话已经可以让她安心。
倘若,假使,如果……她在这个时代中也可以有自己的一个小家,她希望家中住着的人是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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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萦柔奇迹般出现在朱允炆面前时,颓废了多日的他一下子振奋起来,激动与狂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声问她到底去了哪里。
就在她迟疑着是否该吐露实情时,萧离却已主动开口帮她回答。“谢姑娘受了伤,被一家农户救下,一直在郊外养伤,微臣的人刚刚才找到她。”
“真的?”朱允炆半信半疑。
谢萦柔急忙点头。“是的,奴婢一直想回宫,但是因为脚上受了伤,一直走不回来,那个农户又目不识丁,奴婢不敢托他入城给万岁送信。让万岁为奴婢操心了这么多日,奴婢罪该万死。”
朱允炆宽慰的摇头,“你该谢谢萧离,他为了找你可是操碎了心,被朕骂过无数次了。”
闻言,她俏皮地对萧离眨眨眼,故意装出要哭的模样说:“多谢萧大人。”
萧离没看她,只是唇边的笑意透露了他的好心情,忽地,他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对朱允炆说:“万岁,显然有人一直企图对谢姑娘不利。微臣有个不情之请,听说谢姑娘偶尔会帮皇后陛下送信,日后是不是可以让别人代做这件事?微臣很怕谢姑娘出宫之时,贼人会再次对她发难。”
朱允炆连连点头,“好,萦柔就不要出宫了,送信的事情以后找别人去做就好,皇后那边朕会亲自替你去说的。”
出了干清宫,谢萦柔立即挨近萧离,小声问:“你不让我替皇后送信,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他看着她揪着自己衣袖的小动作,眉眼俱柔。“你不觉得最近两次遇刺都很奇怪吗?”
她没反应过来,只是无奈的绞着他的衣服。“有人要我死,我能怎么办?这不是该去问你的『那个主子』?”
萧离摇摇头,脸上尽是笃定的神色。“这两件事都不是他派人做的。”
“不是?”她一怔。如果不是燕王,还会有谁想置她于死地?!
“我不让你替皇后送信,你真的不明白是为什么?”
萧离眸中的幽光徒然让她震惊。“你是说,这一切是皇后……可是……”
“是皇后和金城绝连手指使人做的。”见她还是一脸的震惊和困惑,他便再解释,“皇后不想你留在万岁身边,而金城绝想得到你。”
他向来是分析案情的高手,而且一直对她这两次遇险有所怀疑,经他多方查证后,已经确定这两件事都不是燕王派人做的,放眼应天府内,还有谁能难为她这样一个小宫女,还有谁对她有兴趣?
答案因此呼之欲出。
谢萦柔神色一黯。原来皇后已经讨厌她到如此仇深入骨的地步了……
见她小脸黯下,萧离紧紧握住她的手,温柔的无声安抚,然后说:“所以,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
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一下子注入到她心底。谢萦柔郑重地点头,许下承诺。
“你活,我也会好好地活。”
第十章
我早已知道上天派我来这里是完成一个使命,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保全所有我在乎的人,可大火熊熊之时,才知道这不过是痴想而已。
——萦柔语录
建文四年四月,官军与燕军相会,燕军大败,但朝中燕王安插的奸细却趁机向朱允炆进言,说燕军已无大虑,而应天防守空虚,应将徐辉祖调回,朱允炆于是采纳建议。
建文四年五月,燕军大败官军,士兵投降多达十万人,消息传来,应天乱成一片。
建文四年六月初三,燕军大军强渡长江,建文四年六月十二日,燕军来到金川城下,守军谷王朱橞和李景隆开城门投降,另有坚不投降的朝廷官员多达几十位自杀殉国。
深夜,谢萦柔听着外面宫女太监们的嚎哭声,知道燕军就在城门之外,明天一早,朱棣就会亲率大军入城,这个大明王朝立刻就要改朝换代了。
她没有惊惶失措,而是从自己的床下拉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这个盒子伴随她从宫外到宫内,装着一个希望,为了这个希望,她才一直坚守到现在。
走出坤宁宫,她回头看了一眼,便沿着那条走了无数次的小路走向干清宫,外面的喊杀声震天,她加快了脚步,忽然,她听到一阵极为熟悉的笛声,她情不自禁地奔向笛声所在,大声喊着,“萧离!是你吗?我在这里!”
斜旁方向突然窜出一个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声说:“别再往前走了,万岁那里现在是最危险的地方。”
她惊喜的目光陡然停留在他的右手上,不禁凝固——那里不只有一把笛子,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剑,她的笑容顿时退去。“你奉命来杀万岁吗?”
他一震,握紧宝剑的手抱在胸前,没有回答。
谢萦柔轻声说:“答应我,别杀他,他真的是个好人,江山已经是燕王的了,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伤害不了任何人。”
“但他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燕王……不能留他。”他艰难地说。
“我保证他不会威胁到燕王,我带他离开,永远不在燕王的土地上出现。”
闻言,萧离一惊,把她抓得更紧。“你带他走?你要去哪里?!”
她拍拍他的手背安抚,“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脸色一沉。“那我呢?”
“你是燕王的功臣,可以在这里建功立业,做一个封疆大吏。”
萧离的脸色越来越差,“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是……假的。”她噗哧一笑,却笑得心酸,忍不住扑进他怀里,“萧
离,我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不赶我走。“
他迟疑了一下之后,猛地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得紧紧的。
“你的胸口怎么湿湿的?”她困惑地抬起头,用手一摸,竟然是一片血渍。
“天!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萧离面色不改的回答,“皇城关了,我怕你有事,没想到进来的时候,内城那群神箭营的家伙看都不看一眼就胡乱放箭。”
她简直心疼得要死,赶快将他拉到一边,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的道德规矩,直接撕开他的衣服,借着月光看清他胸口的那道伤,还好伤口不深,她立即解下自己的腰带缠上,紧紧扎住。
“你还是赶快回去上点药,我在这里没事的,不用担心我,燕军不会随便杀我一个小宫女的。”
“你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他说:“当人杀红了眼的时候,不管对象是谁,都可以举起刀。”
谢萦柔听得一颤,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地进来救我?萧离,我现在要去见万岁,但是你得保证不会杀他,否则我下半辈子都没办法快乐心安地和你在一起。”
他深深望她一眼,最终像下定决心般搂住她的肩膀,“快走。再过一会儿大军就要进宫了。”
干清宫里早已不是平时庄严肃穆的样子,满地都是碎瓷片及倒下的桌椅,而朱允炆依旧坐在宝座上,颓然又消沉地缓缓抬起头,看见是他们,目光迷离。
“你们来了?是来送朕一程的吧。”他缓缓抬起手,一把锋利的宝剑就放在案上。
“万岁!”谢萦柔疾步奔上高台,使劲按住他的手,蹲下身子劝阻,“千万不要走这条绝路,只要万岁离开皇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朱允炆惨笑,“不走这条路,朕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城外都是四叔的兵马,皇宫的所有城门也被严密封锁,刚才有内臣想出宫,得到的却是一死。四叔暗中下了命令,凡是从宫内出去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身分,一律就地格杀。朕曾下旨不让人伤害四叔,但是四叔却一定要朕的命。”
“有的,万岁如果抛得下荣华富贵,就可以做一个普通人,寄情于山水之间。您不是曾经对奴婢说过,希望好好游览我们大明的壮丽河山吗?但是身为帝王,您只能看着皇城这片四方天。”
他摇摇头,依旧毫无求生欲望。“朕连皇上都做不好了,怎么能做好一个普通人?”
“做普通人容易,做皇上难啊。”她知道他已经把自己逼入死胡同,但她必须尽力说服他,于是把自己随身带来的那个小盒子放到他面前,“万岁,这件东西可以帮您做一个普通人。”
朱允炆困惑地看着那个小盒子,伸出手打开盒子,只听“嗒”一声,小盒盖自己翻了过去,露出一卷小小的画轴。
“这是什么?”他不解地问。
不只是他,连萧离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同样困惑地看着谢萦柔。
“万岁不是相信我是从另一个未知世界来的人吗?当初就是这件东西带我来到这里的。长话短说,奴婢家中是做古董生意的,有一次我买了个明朝的青花瓶,在检查花瓶内壁时,丘丘那个家伙忽然从瓶子里跳了出来,吓我一跳,失手打破花瓶,但也因此在瓶中发现这件东西。”
“因为那天屋里断电,又是夜里,非常黑,奴婢为了看清纸上的字,就跑到院子里,丘丘也跳到纸上来,奴婢在抓牠的时候无意中触碰到纸上一处,结果便时空交错,和丘丘一起掉落到大明。”
“断电?时空交错?!”朱允炆艰涩地念着这几个字,“你说的,朕怎么都听不懂?”
“简单的说,就是我从几百年后的世界来到这里。”
朱允炆盯着那个画轴,有些半信半疑,“你是说,朕靠这件东西就可以离开皇宫?”
“是的。奴婢相信上天把这件东西赐给我,又带我来到明朝,就是为了带一个人离开这里。”她急切地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请皇后也赶快过来,趁燕军还没有攻入皇宫,奴婢带你们一起离开。”
“那……朕能到哪儿去呢?”
这就把谢萦柔问住了,“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但是,不论去哪里,总比坐以待毙要好。奴婢这就去找皇后,万岁一定要坚持到奴婢回来!”
她跳下高台,却被萧离一把拦住,她只是笑着抬头说:“放心,我去去就回,你留在这里保护万岁。”又低声重复一次,“记住,是『保护』。”
萧离担忧的看着她,还是缓缓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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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萦柔一路疾走奔跑,冲回坤宁宫后,就见有一些太监宫女已为皇后守节自杀而死,而皇后已经穿上只有朝会时才会穿的隆重礼服,一笔一笔精心地画着妆容,当她冲进寝宫时,皇后只是冷冷地说:“出去!太没规矩了。”
谢萦柔却一把拉起她。“快跟我走。”
皇后一下子甩脱她的手,大声喝斥,“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奴婢,居然敢碰本宫的手!”
站在原地,谢萦柔直视着她的眼,“皇后是想和万岁一起活,还是独自在这里杀身成仁?”
闻言,皇后陡然愣住,“万岁他……”
“万岁在等娘娘呢。”她快速地说:“娘娘,不管您是不是很讨厌奴婢,是不是曾经想让奴婢死,但是奴婢不能让娘娘死,因为当年在我几乎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娘娘收留了奴婢,给了奴婢一口饭吃,一条活路,所以奴婢也不会在大难来临之时,丢下娘娘!”
皇后怔怔地看着她,忽然颤声说:“你……你可知道,当初我曾经派人要杀了你?”
她的声音凄厉,以为谢萦柔必然会大惊,没想到她却很镇定地点点头。“奴婢早就知道了。”
“你……不恨我?”她更加惊诧。
谢萦柔苦笑。“如果我们是在几百年后该多好啊,皇后为了维护自己的爱情,只允许皇上娶一个妻子,皇上也只爱您一人,那您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烦恼了。”
只见皇后呆若木鸡地站了片刻,忽然一把搂过她的肩膀,痛哭失声。“萦柔,萦柔,我一直把你当作姐妹一样,但是万岁心中有了你,就没有我了!我是皇后,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你别恨我……”
“我知道,我明白,我不会恨您。”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皇后哭得妆容都散了,就在两人要走出坤宁宫的时候,突然有个太监惊惧万分地跑进来,大声叫嚷,“娘娘,外面有人封了我们的坤宁宫!”
谢萦柔却发现那个太监神情有异,就在他跑近两人的时候,她猛地看见一把雪亮的刀袭向自己。
“萦柔小心!”只闻皇后大叫一声,下一秒就挡到她身前,刀子瞬间没入她身体里。
谢萦柔急得抄起一把凳子就砸了过去,那太监其实也是个胆小的人,吓得翻身就跑,谢萦柔大怒着又拿起一把椅子猛砸向他的后背,将那名太监砸倒,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厉声质问:“是谁派你来杀人的?”
那太监哆哆嗦嗦地说:“是燕王,燕王要你死,我、我没想杀害娘娘……”话音未落,只见他的嘴角流出一串血珠,竟然自杀身亡了。
谢萦柔迅速回头抱住颓然倒下的皇后,心急的叫唤,“娘娘,您要撑住!我们赶快走!”
她却摇摇头,苦笑,“这……就是天命所归,看来我……出不去了。”
她美丽的面庞渐渐变得苍白,却终于绽放属于少女的光华。
“终于可以回家去看看了……好想念……家中的枣树,那是我亲手种下的……萦柔,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和我的小妹好像……可惜……她十三岁就病死了,从此……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娘娘……”谢萦柔的两行热泪就这样奔流而下,滴落到皇后身上。
“燕子说……最不喜欢看我懦弱愁苦……我要笑着走才是。萦柔,你走后,替我放……一把火,我不能……落于燕贼之手……再帮我转告万岁……今生虽然无缘……白首,但我不悔做……他的妻……”
手下的气息渐渐停止,谢萦柔知道皇后已经离开人世,这是她亲眼目睹自己很熟悉的一个人就在自己身边死亡,虽然有无数的哀伤和悲痛,但是此刻战事紧急的形势,已经容不得她哀伤。
从宫灯上摘下一根蜡烛,扯下几块帷帐,她抹去泪,点起一把火。
凄然地望着眼前逐渐变大的火势,她在心中立誓。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她爱的人,接下来绝不能再让身边至亲至爱的人受到半点伤害了,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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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朱允炆看到谢萦柔黯然神伤地独自回来时,焦虑地问:“怎么,皇后不肯来吗?”
她红着眼,低声说:“皇后已经去世了,她说虽然无缘与您白首,但是她今生无悔。”
朱允炆闻言,脸色顿时灰败惨淡,颤声问:“她……她怎么死的?”
“有个太监,是燕王的人,他本来要来杀我,是皇后奋力救下奴婢……”
萧离一听,登时紧张得脸色大变,也忘了还有人在一旁,便一把拉过她,“你怎么样?”
“我没事。”她对他苦涩一笑,然后马上摊开地图,就见纸上密密麻麻地画着不知名的线条。
“这上头画的是什么?”朱允炆强打起精神问。
萧离凑过来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惊。“这是宫中的秘密地道?”
朱允炆闻言更惊,“你怎么知道?”
沉吟一下,他坦率的回答,“燕王曾经命微臣在宫中秘密寻访密道的出口和入口。”
朱允炆登时吓得紧紧靠在椅背上,“你是燕王的人?”
谢萦柔急忙道:“但他现在不会再为燕王卖命了。万岁,这幅地图上的字您看清了吗?”
“什么字?”朱允炆这才放心低头细看,只见地图的右侧下方,写着八个小字——火行文灭,永乐新朝。
“这是什么意思?”
“万岁的名字里有个『炆』字,国号为建文,当燕军破城之时,万岁将以烈火掩饰行踪,天下人都会以为万岁亡于战火之中,没有人会知道您的去向,而燕王……会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永乐』。”
他惨笑起来。“原来天命早有所指……永乐,四叔好大的气魄。”他的手指颤抖地想抚上那两个字。
谢萦柔急忙拉住他。“万岁千万别碰,奴婢当初就是碰了这两个字才会掉到本朝的。为保万岁安全,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可是,这地图是怎么跑到你那个花瓶里去的?”这是朱允炆最后的困惑。冥冥之中,莫非有人在帮他吗?
谢萦柔思忖了下才说:“奴婢也想了许久,只记得以前在一本不是很出名的历史书中曾经见过,说先帝对燕王的造反已有察觉,怕他为你安排的一切不能帮你逃过这次政变,所以预先画了一幅地图给你,只是年代久远,那幅地图早已遗失,后人也不相信这个传说。我想,传说中的地图就是这一幅吧。”
“皇爷爷?”朱允炆顿时呆住,“皇爷爷为我安排了这一切?”
此刻外面忽然有诡异的声响,萧离一震,低声催促,“你们先从密道走,我断后。”
“你要小心!”谢萦柔紧紧拉了他的手一下,目送他出宫后,又找来一身太监的衣服给朱允炆换上,并将朱允炆的龙袍穿在一个死去的年轻太监身上,再度在干清宫点起大火。
朱允炆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皇家尊严了,胡乱地更换了衣服,出宫密道的入口就在干清宫的宝座之下,在烈火包围之中,两人一起合力掀开宝座,一前一后进入密道。
走没多久,忽然间朱允炆脚步一停,走在后面的谢萦柔一下子撞到他身上,吓了一跳,“万岁,怎么了?”
“萦柔,你……你和萧离……你们……”他斟酌着词句,“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彼此有情?”
谢萦柔先是一愕,后来才轻声回话,“是。”
“……难怪你不肯答应朕,也不肯答应金城绝。”
她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朱允炆又径自问了下去。“萧离是燕王的人,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
“……嗯。”她硬着头皮回答,等着被骂。
但朱允炆只是叹口气,“世道如此,人心难测,只是没想到最后能救我的人却是燕王的人,是我防了又防,怕了又怕的人。”
“万岁,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不枉这么多人为万岁牺牲自己的性命。”
“萦柔,朕……谢谢你们。”
之后他们又沉默着继续前行,走到密道的尽头时,他们用力推开面前的一道门板,眼前霍然亮了起来,原来此处竟然是皇城外的一片小树林,而密道的出口竟然是一棵大树的树干。
“万岁,您在这里等等,奴婢去外面探探。”
谢萦柔将朱允炆藏在密林深处,暗中记住记号,然后低着头向外走,走到树林外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声一喝,“站住!什么人?!”
只见一排士兵手持长枪短刀,气势汹汹地奔至她面前,每个人的胸口都绣着一个字,燕。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燕军,谢萦柔着实吃了一惊,但她知道现在自己手中握着朱允炆的命,于是立即稳定情绪,故作恐惧地低头求饶,“各位军爷大哥别杀我,我只是个普通的宫女,从宫里逃出来的。”
“宫里出来的?正好,和我们见燕王去!”
几个士兵不由分说地就将她抓了起来,带到不远处的一队马队前。
马队的最前面,一个身着铠甲,气势逼人的中年男子昂然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远远眺望着已经被火势包围的皇宫,一脸肃然。
“燕王,我们找到一个从宫里跑出来的宫女。”几个小兵将谢萦柔推到那匹马前。
谢萦柔这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就是让所有官军及朝臣上下闻风丧胆的燕王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