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掐住儿媳的脖子,儿媳也没闲着,手脚并用的又挠又踹。
佟乐怡忙关了电视,喝完了水,下楼去倒垃圾。
她晃晃悠悠的走,不太清醒的脑子思考着她可能面临的不幸的婚姻,婆媳关系,前女友,无休止的争吵……她为什么要找罪受?她就不能一个人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吗?她就自私就没良心了又怎样?爱一个人就非要结婚吗,这是从哪辈子传下来的无理规定?见鬼去吧。
她正要把手里的垃圾袋扔出去泄愤,突然停住,差点扔到别人身上,垃圾筒边有人,她认出是四楼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互相都不知道姓什么,乐怡把垃圾放下笑了笑跟她打招呼,那女的说,“孩子闹的我睡不着觉。”她接着
说,“你男朋友真不错,一个多月前我也是晚上出来倒垃圾,看见有人在楼道里修灯,我还以为物业的呢,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你男朋友,以前老看见他,不过好长时间不见了,真是个热心肠……”
一个多月前?那个时候,他们还并未和好,她只知道他仍对她心中有怨,他为她熬夜进了医院,他百忙中驱车从郊区回来只为见她,他在蒸腾的雾气中请求她重新开始。但是,她不曾看到那些他痛苦徘徊在楼下的夜晚,不曾经历他以酒买醉借烟消愁的日子,也不知道他细心的曾为了她的安全大晚上去楼道里修灯,她不知道他还在背后做了哪些让她心疼的事情,心里有股热流往上涌,不知道是酒劲还是什么,她诚心的向邻居道谢,“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转身上楼取了钱包和钥匙,又跑下楼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打开门问,“师傅,郊区您去吗,我多给钱……”
*
此时颁奖典礼进行到一小时零六分,沈瑜瑶正与身边的工作人员和朋友握手拥抱,然后优雅自信的拽着裙摆上台,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舞台灯光那么亮,刺眼的她想哭,她的泪那么自然的流下来,声音却没有哽咽,她用手指抹去泪,“谢谢观众的肯定。今天对我是个好日子,不该哭的,但是我想到一个人,就忍不住了,那个人——”她深呼吸了一下,眼睛扫视了观众席的一个空位,清清楚楚的在她面前,她手捂上心口,那里那么疼,那么疼。她目光移开朝着天上接着说,“那就是我的爸爸。爸爸,您看到了吗,女儿获奖了。”她捂着胸口,在众人的注视和摄影机前,眼泪终于肆无忌惮的流下来。
颁奖礼结束后沈瑜瑶没有去庆功宴,她一个人开车回到家,停在楼下,给贺承伦打了电话。
“我获奖了。”
“我已经知道了,恭喜你。很抱歉没能赶过去。”
“没事,已经不重要了。我原想就算你心不在我这儿,人能来和我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我也满足了。可惜……”
“瑜瑶,对不起,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
窗外面不知何时飘起小雨来,水滴零星的敲打在玻璃上,真正适合伤心的天气。
沈瑜瑶说,“别说对不起,好像你对我只有这三个字可说。其实我也有对不起你的事,我明知道你和她的关系,还对你撒谎,你生病了她去医院看你我也没告诉你,删掉她给你发的短信,还有……算了,估计你也不想听我唠叨这个,我说句你想听的话吧,贺承伦,”沈瑜瑶深吸口气,“我们分手吧。”最后五个字她力求大方自然,但嗓
音还是控制不住的涩哑难听。她终究只能当个导演,成不了一个好演员。
沈瑜瑶干脆也不控制了,一股脑的说下去,“你早就想跟我分手了是吧?不,应该说你从未想跟我开始过。是我上赶着,趁虚而入,还死不放手。你心里一定想说,这个女人真讨厌,真是贱……”
贺承伦听不下去,出言阻止,“瑜瑶……”
“别,你别打断我,让我说完。我憋了一肚子的话,今天索性都跟你说完。我们交往一年多,你根本没主动亲过我,连我亲你的时候你都勉勉强强,也从不让我去你家,我喝醉了你也只是把我送到楼下,我不是傻子,我只是装傻,我指望着总有一天你能接受我。可我等来了什么,你连在发烧昏睡的时候叫的都是她的名字,你说‘乐怡,别哭,我心疼’。一共七个字,活生生在我心上划了七刀。所以这么看我还真是傻,都这样了我还是不愿放手。”
“我唯一一次去你家是因为要取一张工作用的碟,拿你的钥匙自己去的,你还记的吧。你电脑旁边摞了一排碟,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佟乐怡,你可真是个痴情种啊贺承伦,就连你家小区的名字里都是她,‘怡景乐园’,你得多爱她,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呵,真该给你拍个偶像剧,简直催人泪下。”
她的语气尖酸起来,但她已经不在乎了,装大度于现在的她是痛苦的事,她由着性子的问,“贺承伦,你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答应跟我交往,为什么给我希望?你爱她,眼里心里只有她,你也看看我啊,你看不出来我多爱你吗,我爱的连自尊都不要了。你太残忍了。我沈瑜瑶到底哪点比不上她,让你践踏成这样。我为了你把自己作践的一文不值,你还是要跟我分手。好,我放手,你现在称心如意了吧?”
贺承伦任她发泄个够,终于开口,“瑜瑶,我本来准备了好些话跟你讲,但是现在我觉得没有必要了,感情这事本来就没个道理可言,说什么也是我愧对你。你现在也许不甘心或是难以接受,但有一天你碰到了对的那个人,你会觉得今天所有的难过都不值得,我不值得你这样。”
她何尝不知道他不值得,他心心念念着另一个女人,事到如今她沈瑜瑶还犯贱的放不下他。她已经精疲力尽,最后低低的恨说,“贺承伦,我只愿从未认识你。”
沈瑜瑶把手机扔到一旁,打开收音机,把音量旋大,小雨在车窗流下蜿蜒的水痕,完全是眼泪的催化剂,她刚才喉头忍得发疼,现在也无需再忍了,她只想为这一年来破败的感情再最后放纵自己一次,额头抵着方向盘,她在震耳的音乐中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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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承伦推开窗户,顺手拿起旁边桌上别人放的一盒烟,抽出一根,夹在指间片刻,又塞了回去。雨点挟着凉风飘到他脸上,他抹了把脸,又把窗户关上,给佟乐怡拨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有人敲了下门进来,是吴克繁,“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我让他们休息去了,这场戏还是我一个人剪比较好。” 今天要剪的是段情*欲戏,很短,但在影片中必不可少。
吴克繁颇有意味的坏笑,“一个人可别剪出火来,要不要我给你准备盆冷水。”
贺承伦坐在转椅上,拉伸手臂,扭扭脖子,要大干一场的模样,“你要有本事就把田螺姑娘给我找来,比什么都管用。”
“我又不是玉皇大帝,这本事我没有。心诚则灵,你多在心里念叨念叨她就出现了。听老哥的没错。”吴克繁又交待了两句剪辑的要求,就去补眠了。
难得今天没有拍夜戏,他把灯关上。四周万籁俱静,画面和声音的冲击感格外强烈。
离别在即,亲密的恋人用身体的纠缠向对方告别。地点在旧时的火车包厢,光线昏暗,只有靠车窗外明灭的灯火才得以窥见两人的动作。女人后仰的修长的脖颈,男人游弋的唇舌,微汗的肌肤,急切解开对方衣扣的手,环住劲腰的纤腿,因为发力而肌肉贲张的背膀,伴着火车的行进声和压抑的喘息。这是一场充满张力的忍与欲的博弈。
贺承伦粗剪了一遍,觉得自己不在状态,说不出还差在哪儿,没有灵感。他喝了口水,站起来做了几个伸展,看看表,一点整,他又拨了佟乐怡的电话,仍关机。他想起刚才吴克繁的话,狗屁心诚则灵,连电话都不通。
他心神不宁的坐下来正打算继续,突然有人敲门,他本来等人自己进来,那人却还是一下一下的敲,他高声说,“门没锁。”一边想着是哪个同事这么礼貌,平时不都是推门就进的吗。
门被推开,画面定格在一个穿着家居服头发乱蓬蓬的女人和贺承伦呆呆的表情,他如同那孤苦度日的年轻人赫然发现了屋里的田螺美人般,难以置信的喃喃道,“真是邪门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在两周内,这已是目前暄能尽的最大努力,以后努努力看能不能周更,总之今年一定写完。
亲们晚安!
谢谢你们!
第四十一章
佟乐怡脑门儿一热午夜里穿过大半个城,此时看到了贺承伦又不知从何说起,她迷迷瞪瞪的摸了把沾染潮气的头发,说,“外边下雨了。”
月躲在阴云后,仅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的光,贺承伦走近瞧她,北方的寒冷秋夜,这个只要出门必定装扮的爱臭美的女人竟然只穿了单薄松垮的家居服,钱包在手里抓着,毫无形象可言,可在他眼里却前所未有的漂亮。
她对着光线,脸孔白白的,摸上去又凉又潮,瞳仁似乎也沾了雨,黑亮水润,但嘴唇颜色太淡,可能是冻的,他有义务帮助她,他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用力覆上去,力气太大,她没防备,向后退了一步,他搂过她纤柔的腰,贴近自己的身体,用牙齿轻咬,用舌去滋润,用他的热温暖她,然后满意的看着她恢复色泽的粉唇,问,“喝酒了?”
她点点头,乖巧的像只温顺的猫,他的心被这乖巧揉的软乎乎,健忘的把她以前的冷硬心肠丢到一旁。
其实他本来要问这么晚了你是怎么来的?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你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可此刻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在这里,他的怀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从前、现在、以后都将只有他们两人,如此亲密,相濡以沫。
“喝了多少?”
佟乐怡眯着猫眼伸出小指比划,“就一点儿。”
她呵出的酒气扑鼻,烧旺他心里的火。她何止喝了一点儿,他心里明知却爱死了她这副模样,搂着她把门反锁,抱她坐在桌案上。
久违的爱侣,幽谧的空间,他又刚刚剪辑惹*火的情节。
身下有只笔硌得乐怡难受,她仅是调整坐姿,抬身时头顶碰上他的下巴,欲望便一触即发。
她的家居服宽松,他的手轻易便钻进去,手心滚烫,覆住她的柔软,他轻轻攥住,亲吻她敏感的耳侧,脖颈,脸颊,眉心,眼睫,小鼻尖,顺延而下,到唇边的时候积蓄许久的力量忽然勃发,他无法隐忍,狠狠的吻她,手上也用了劲,她吃痛的后仰,手往旁边支撑,触到鼠标,点开他刚刚在制作的画面。
屏幕上的女人脖颈线条优美诱人,与现实如出一辙,节奏却不同步。
那男人亲吻女人嘴唇时,他解开她内衣的搭钩。
当男人解开女人的第一颗扣子,他正用手指一寸寸感受她几近裸露美丽的身体。
当男人抚上女人的大腿,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埋进她的体内,压抑着震颤心脏的快*感,收紧手臂拥抱她,感受她。
仿佛倒带回过去那些缠绵热烈的夜晚,熟悉又怀念的味道、触感、低吟、甚至呼吸的频率都令他们彼此沉醉。他尽量深入的膨胀,她以紧致的容纳回报,她攀附着他,双手在他后颈交叉,极力贴近他的胸膛,再贴近,蹭着他耳边难耐又满足的唤他,“承伦……承伦……”如摄魄勾*魂的妖,拽他沉沦入情海欲潮,永不复出。
火车鸣笛路过驿站,屏幕一瞬间的骤然闪亮,他们下意识的睁开眼,他看到她迷离媚人的眸,她看到他眼里的渴,快*感蓦然加剧,他用力的含住她的唇,只觉魂魄飞散,喉头闷闷的哼了一声,她一刹的绷紧后软在他怀里,几无声息。
此刻,行进的列车携着一对有情人呼啸远去。
*
乐怡是被外面剧组人员呼喊叫喝的声音吵醒的,宿醉让她头疼,她躺在一张单人床上环顾四周,敲打脑门儿回忆昨晚发生的事,记忆竟然异常的清晰,她冲动的大半夜打车来剧组找他,两人竟然就在剪辑台上……她脸有点烧,她甚至可以分毫不差的记起他每句言语每个动作,但想不起来她是如何洗得浑身清爽的躺在这张床上的。
贺承伦在哪儿?现在几点了?她着急的一起身,扯动腰背大腿肌肉的酸痛,但对曾经习舞的她并无大碍,她换上旁边摆着的牛仔裤和长款卫衣,居然很合身。卫生间里有新牙刷和柠檬味的牙膏,她边刷牙边打量这个地方,纯睡觉的临时宿舍,原木色桌椅,简易床,很干净整洁,是他的风格。
她正要转身回卫生间漱口,后面的门被打开,她一扭头被人在唇边偷了个吻,偷吻者嘴边沾着牙膏沫问候她,“早上好我的田螺美女。”
她看见他又想到昨晚的疯狂,脸一红,伸手扯了桌上的面巾纸给他擦干净,嘴里含着泡沫还逞强的跟他调侃,“早上好我的斯巴达猛男。”
他眼睛里又有火冒出来,还要吻她,嘴被她手心捂住,“恶不恶心,让我先漱口。”
贺承伦连体人一样从后面抱她一起走到卫生间,待她漱口擦干净后,等不及的又讨了个深吻,意犹未尽的说,“味道好极了。”
乐怡好奇的问他,“你哪儿弄来的衣服?”
“剧组里找件衣服还不容易。”他又亲了她一下,说“等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你片子做好了吗?”
“托你的福,非常顺利。”昨夜的温存令他灵感迸发,他将节奏加快,又着重表情和眼神的特写,一个多小时就搞定了。吴克繁早上来验收成果时,拍着大腿叫好。
乐怡侧头看贺承伦腕上的手表,“天啊,都11点了,我没带手机,他们一定急死了。”
他一笑,“别慌,我给顾琦夏打了电话,替你请了假,机房那儿亮子会帮你。”
她这才安下心来,随即又捂住脸,更糟。
他揉揉她的头发,“又不是早恋,还害羞呢。”
她若无其事的装样儿,脸仍不争气的红着,“谁害羞了,我是可惜,明明打算讹他们几顿饭再告诉他们的。快,给我拿饭去,美女饿了。”
“等着。”
回来的时候,他带回了三个盒饭两瓶水,还有笔记本电脑,“菜色不一样,看看喜欢吃哪个,条件有限,也只能将就了。”
她真是饿坏了,坐下就开始大吃,纳闷的问,“你拿个电脑来干嘛?”
他开机,冲她神秘的笑,“送你个礼物。”
她嚼着饭菜等看他卖什么关子,他进入文件夹,打开文件夹里第一个视频。
开篇是老电影的感觉,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她看到了那时的时尚女人们在纵横交错电线的烫头器械下倒腾出了一头“秀兰邓波”式的卷发,发*廊专用的铁椅子高大威猛,孩子们坐上去脚丫够不到地;最早进入中国市场的国际品牌皮尔-卡丹来中国举办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国外品牌的时装展示会,并在天坛公园开了第一家皮尔卡丹专卖店;追逐时尚的男青年身后倚着进口摩托车、穿着现在看来都不过时的黑色机车夹克,非常拉风,而一旁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正坐在石凳上给孩子手织毛衣,笑得知足惬意,并没有意识到身边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然后她看到了喇叭裤,萝卜裤,假衬衫领,垫肩夸张的外套,她看到了曾经流行的三浦友和头,周润发头,郭富城头……她完全忘了咀嚼,他关上视频又打开最后一个,急速发展变化的泱泱古国已与国际时尚接轨,她甚至看到不少自己制作的某些节目片段穿插其中,这是部相当出色的纪录片,记录中国的时尚史。
贺承伦侧头看着乐怡,“喜欢这个礼物吗?”
她还在震惊中,“你……什么时候做的?”
“做了一年了,我收集了所有你制作过的节目,再找了些资料片,没费什么功夫,只不过还没配音,这个好办,很快就能弄好,稿子都找人写好了,我觉得你拿这个片子一定能签到广告,我已经先拿这个片子给一些广告商看过了,有3个表示愿意投放广告,一会儿我把电话给你,你再跟他们谈谈合同细节。”
怎么会不费功夫?她是个编导,当然知道光是开头老影片拉丝的特技效果就要在电脑上进行七八步才能完成,更不要说整部片子其他复杂的效果,资料的收集,文稿的撰写,他连广告商都给他谈妥了,而他自己的工作事业都已经忙的自顾不暇。
这礼物分量太重,乐怡又想起昨晚邻居的一番话,她放下筷子,倾身靠进他怀里,额头蹭着他的下巴,眼圈泛红,“贺承伦。”
“嗯?”
“你是个好同志。”
他微微的笑,享受失而复得的美好。
“贺承伦。”
“嗯?”
“我昨天来找你,因为沈瑜瑶说要在颁奖礼上向你求婚,我怕你万一答应了,我会后悔一辈子,我想来告诉你……”
他静静的听。
“贺承伦……”
乐怡使劲搂住他脖子,“我爱你。”
他闭眸掩饰眼角的湿润,亲吻她的额头,说,“不许再离开我。”
她点头,“不离开你,永远都不离开,谁离开谁小狗。”
谁知才过了一天,贺承伦就找不着这只言而无信的小狗,手机关机,也没去上班,直到晚上才接到她的电话,浓浓的鼻音跟他哭,“我妈出事了……”
☆、关于锁文
暄只顾写文,且再大的船浪也在jj看过,没料到这点小船也算是不道德内容,系统短信要求我修改否则就锁文,我也不知道咋改,干脆就自己锁了,亲们可以到博客去看这章内容,给各位带来不便,就请体谅吧!
☆、第四十二章
佟乐怡不知不觉的打了个盹儿,又忽地惊醒过来,感觉过了几个小时,她看了看护士站上方的表,分针才走过二十个格。
乐怡站起来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着妈妈,似乎睡得安详宁静,可身体正承受巨大的苦痛折磨。因为未能及时刹车,她妈直冲向前方的大货,肋骨及腿部骨折,头部伤势也不轻,安全气囊救了她的命,但至今还未过危险期,做完手术她爸才通知的乐怡,她迅速的跟顾绮夏交待完工作便马上赶了回来。
她爸已经熬了一个昼夜,乐怡硬劝他和亲戚们都先回家,明天再来,今天她想独自守着妈妈。
眼前是个白色的世界,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桌椅,白色的门窗,白色的纱布中露出的煞白的脸色。佟乐怡从未像此刻般厌恶白色,这样永恒经典不退流行的颜色她大概此后都不会再钟情。
她想碰碰妈妈的脸,指尖却触到冰冷的玻璃,乐怡想起跟老妈最后一次通电话,她为了哄老妈高兴开玩笑说要给孩子起名叫事儿,她心里对缠着纱布插着管子的妈妈说,我不是逗你玩,你醒过来我就真给你生个外孙子,你女婿你还没见过呢,绝对高富帅,比咱楼下的小胖子强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你见着肯定喜欢的睡不着觉,睡着了都得乐醒。可是你倒是醒啊,快点儿醒啊。
她裹紧外套,坚持站在窗户旁边,长久的站立也不觉得累。其实重症室有专门的护士照顾,但她生怕坐下就不能第一时间看到老妈醒过来,不能及时通知医生。
表姐给她带来了小米粥和煮鸡蛋,非让她吃一口,威胁道,“你要不吃姐就不去上班,今天姐有个重要会议,不去肯定被炒鱿鱼。”
乐怡苦笑不得,“有你这么威胁人的吗?”
表姐回过味儿来,又补充,“炒鱿鱼了你就养我,我吃你的穿你的还抢你老公睡觉玩儿。”
乐怡想了想,“唔,这威胁可就严重了,我吃我吃。姐,你这都什么呀,这不是坐月子吃的吗?”
表姐瞪她,“你懂什么,这个又养胃又营养,快吃。”
乐怡拗不过,坐下来勉强的喝了两口,表情痛苦的吸溜一下,“姐,不是我不吃,太烫,我嘴里生了口疮,你看你看,疼死我了,呆会儿,等凉点儿我再吃,你也折腾了一宿,快上班去吧。别跟我抢老公,我找个老公也不容易啊。”
表姐叮嘱乐怡有事一定打电话,她点头应着,送走表姐,又站起来盯着病房的情况。有人从身后给她披了件衣服,她回头,皱眉道,“爸,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怎么又来了?”
佟父眼睛望着病房里,“
睡不着,还是在医院呆着踏实。”他也给乐怡带了饭,“我让保姆给你做了点你爱吃的小排骨,赶紧趁热吃吧。”
乐怡看了一眼,又盖上饭盒,“刚才姐给我送饭了,我不饿。”
她打量面前站立的男人,多年富足舒适的生活令他虽年近六十却无垂垂老态,即使一夜未睡添了憔悴之色,但依然是身姿挺拔风度翩翩的有钱绅士,她在电视台见多了皮相远不如他的领导周围环伺小三小四,无一不想取正室而代之。
她又转头看病床上生死未卜花容衰败的老妈,想到老妈毫无生气的躺在医院的原因,刹车不及时,那必然是离婚让她神思恍惚导致的。她觉得就连这男人脸上此刻的憔悴都讽刺的可笑,他心里莫不是在鼓掌欢呼庆贺终于解放,不需分文律师费更不需净身出户,可以和年轻美貌的女子一起风流快活了,他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他们从年轻吵到老再吵到有人半死不活,令她对婚姻恐惧无望,让她差点失去她的爱人抱憾终生,如今她要面临一个破碎的家,都是拜他所赐。她多久没享受过父母陪伴左右笑语晏晏的天伦之乐了,她心中怀恨,都是因为这个人。
她甚至连爸都不愿叫一声,恶毒的话脱口而出,“老天都帮你,她要是醒不过来你就真的踏实了吧。”
佟父反应了片刻,脸色登时很难看,“你妈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爸爸就一点不值得你信任?”
她咄咄逼人的追问,“我妈现在躺在这儿,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我求你,就给我句实话,行不?”
佟父面对她,目光没有躲闪,“乐怡,我不否认我在外面做生意肯定遇到过诱惑,也有聊得来的异性朋友,但我真没动过找别的女人的心思。现在这个时代,你们年轻人开放的很,觉得有个把情人很正常,你没有经历过我们那个年代,我们这辈人结婚的时候就没想着还有离婚的可能,结了婚就意味着绑在一起一辈子,柴米油盐,生儿育女,不分你我。”
他注视着病床上的妻子回忆,“刚认识你妈那会儿,我就是个给领导开车的小司机,当时是个不错的工作,后来就不行了,你妈想买件儿呢子大衣我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你姥姥家人都不同意我们结婚,她还是嫁给我了,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辈子都要对这个女人好。后来我读夜校走关系进办公室当了干部,还是挣的少,每次看你妈年纪轻轻什么都舍不得买,就为了攒钱给你上学,看你眼巴巴的盯着别人的会说话的洋娃娃,我都觉得自己没本事。你上小学的时候,我以前一起开车的朋友下海挣了不少钱,我曾经帮过他,他念旧情说
有钱大家赚,我考虑了一天就辞职了,可创业开始人手不够,你妈就也辞职了,你不了解,那个年代我们把铁饭碗丢了意味着什么,你姥爷骂的她都不敢回娘家了。这么个重情重义的女人义无反顾的跟着我,我要是对不起她真是良心被狗吃了。所以乐怡,我可以拍着良心说,你爸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妈的事。”
久远的回忆令他动容,也稍显激动,他缓了口气,又说,“我们的婚姻走到这一步我承认我有责任,工作劳累一天我真是没有耐心忍受她的怀疑和唠叨,久而久之,就搞到今天的地步,她怀疑我,我开始争辩,后来也懒得解释,再后来干脆不回家也落得清静。”
“乐怡”,他拍拍佟乐怡放在膝上的手,握住,“女儿,你放心,无论你妈什么样,我绝对不会抛下她不管,就算花光我毕生积蓄我也要救她的命,跟她好好过剩下的后半辈子,给你一个完整和乐的家。我有预感,她一定会醒过来,你相信我,她一定会醒,一定会度过这个坎。”
佟乐怡默默的认真听他讲的每一句话,然后反握住他的手,心中愧疚,“爸,我信你,妈一定会醒来。刚才我不对,说了让你伤心的话,你别生我气,以前我也不对,只一味的怪你们,想着逃离你们,眼不见心不烦,我太不懂事。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我好好孝顺你们。”
如果不是她妈还未醒来,乐怡甚至想感谢这次事故,如同涅槃,所有悲观灰心失望揉成一团燃烧殆尽,余下重生的美好。他们终于领悟亲人的重要,领悟多点耐心、解释并包容,干戈皆可为玉帛,只是代价如此沉重。
佟父摸摸她的头,像小时候看到她百分的成绩单一样欣慰的笑,“当爸的那会生女儿的气。乖,吃点东西,然后回家睡一觉,你坐飞机赶回来一直都没睡,放心,这里有我呢。听话,别让我心疼。”
她是个听话的女儿,忍着口疮的疼,马上把粥和排骨消灭了大半。
满载人的电梯下行的时候,她站在最里侧的镜子旁看自己的样子,黑眼圈,头发蓬乱,毫无生气的一张脸,嘴边居然还有喝粥留下的嘎巴儿。她抠着那嘎巴儿走下电梯,后面有人拍她肩膀喊她的名字,“佟乐怡。”
她回头。
“真是你,佟乐怡,你怎么这副德行?”
她想笑,可是却泪如泉涌。
作者有话要说:呃,明明我自己锁了,可好像还是被他们锁上了。够呛!
暄迟到了半个小时,回家太晚了,所以写到现在。跟美女们说一下,下周暄要出一趟门,比较远,如果早回来的话就还是两周更新,如果回来的晚就只能再拖一周了。
各位晚安!
☆、第四十三章
乐怡感激上天此刻将管晋送到眼前,让她能痛快哭一场。
在父亲面前,她是故作坚强的女儿;独自一人守在病房外时,她无心他顾只盼着病床上的人尽快醒来;连给贺承伦打电话时,她哭了几声也硬忍住,怕他太过担心影响工作。
只有面对管晋。
他陪她经历孤独苦涩的少年岁月,见证彼此内心的惶恐狼狈,他与她有一样的心结,他是她没有血缘的亲人。
管晋看到乐怡意外又惊喜,他拉她到转弯的一处角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哎别呀,看见我高兴也别这样啊。刚才在电梯里我都没敢认你,还没结婚呢就堕落成黄脸婆了,被男人甩了?终于觉得还是我最好吧,晚喽,我家有母老虎,我有贼心也没贼胆儿啊。”
佟乐怡只是哭,哭的脸很丑,声音也控制不住。
管晋后反劲儿的觉得大事不妙,问,“你生病了?你可急死我了大姐,你倒说句话呀。”
“我……我妈出车祸了……现在……还在重症室。”
管晋赶紧收起了嬉皮笑脸,“这么严重,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没?要不我现在上去帮帮忙?”
乐怡抽噎着把事情讲了一遍,说,“家里有亲戚,还有公司里的同事都能帮忙,现在就等她醒了。”
她想到不知何时才能脱离危险的老妈,眼泪又往下掉。
管晋见不得她如此难过,“佟乐怡,你披头散发的在这嚎啕大哭,人家都以为我始乱终弃,要是被个熟人看见传到我们家母老虎那儿,我就完蛋了。形象,注意形象。”
佟乐怡不管他,可劲儿的哭,管晋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环住她的肩,安慰的轻轻拍,像初中的时候,乐怡的父母吵架后第一次吼出“离婚”后各自离家,她深夜一个人跑到管晋家,他也不说话,轻轻拍她的背,由她哭。
乐怡低头脸闷在他胸前的外套,她头一次哭到头昏,仿佛所有身体的水分和气力都被抽干,终于停下来。
管晋带她到了一街之隔的咖啡馆,找了僻静的角落坐下,点了热饮,乐怡这时才想起问,“你来医院干嘛?”
“给我老婆取药,她怀孕了。”
乐怡瞪着肿眼泡,嗓音沙哑,“你不是刚结婚没多久吗?”
管晋耸耸肩,“是想过过二人世界的,哥能力太强,没办法。”
乐怡又努力瞪他一眼,瞪的眼泡都疼,“你妈身体挺好的?”
“好的很。这女人没啥追求,典型阔太太外加麻将高手,还说要帮我带孩子,我谢谢她了,我怕到时候我们孩子第一声喊的不是
爸妈,而是吃碰杠听胡。”
乐怡终于笑出来。
管晋使命达成,松了口气说,“这就对了,乐怡,想哭就哭,但你得相信,所有的不愉快总会过去,就像我们糟烂的童年,我们曾经乱七八糟的爱情,都会过去。”
乐怡点点头,“如果不是我妈出事,其实今天看见你我特别高兴,就在刚才,我爸告诉我他其实从没有背叛婚姻,他说要好好跟我妈过下去。你如今有了老婆孩子,我也和我爱的人重新在一起了,多好。”
“是叫贺承伦的那个?”
“是。”乐怡给管晋讲述过此前的分分合合,也给他看过照片。“咱们俩做了一样的缺德事,因为害怕不愿意结婚而伤害了最爱的人,感谢老天,我们醒悟的不算晚。”
管晋回忆,“是啊,想当初我好不容易决定结婚的时候,左思右想也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一跟你通话又没胆量了,动摇军心。”
“所以说我们都是胆小鬼,为了还没到来的未知可能退缩不前。”
“想通了就好。你的喜事也不远了吧?”
“还没想,现在我只希望我妈快点好。”
管晋还有事,先开车送她到家,说,“你好好休息,晚上伺候完孩儿他妈我给你送饭,你还没见识过哥的厨技呢,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