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薄荷微光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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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正式带妆彩排是在五月中旬,月季花开得最盛的时候。

    彩排不像排练那样随意,什么都要按正式演出那样来,所以我和林天恩早早就要蹲在一个前面伪装成假山,实则是一张幕布围起来的桌子上等待出场。

    五月的天已经渐渐有了燥意,蹲在四面被布围住的小空间里更是闷热难当,还有一种木头被虫蛀过的霉变气味。

    林天恩一直问我,我们会不会被毒死啊?就这样死在这里,土匪甲和土匪乙迟迟不登场,他们把帘子拉开的时候,就看到两具腐烂的尸体……

    我知道林天恩只是开玩笑,可是他描述的这个场景让我后脊出汗,粘乎乎的附在皮肤上,分外难受。我掀开一点伪装的帘子,从缝隙里看过去,刚刚完成“穿越”的美少年夏薇第一次邂逅古代小姐顾安蓝。

    舞台上最美最美的灯光都打在她们身上,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身上,而我和林天恩,在舞台一角被布围起来的桌子上不停地流汗,只为等会蹦出去喊一声“抢劫”,然后就“啊”的一声,死了。这便是主角和配角无法更改的人生吗?

    我无端觉得心里难受起来,连看着顾安蓝和夏薇的演技都觉得似乎格外做作。我把帘子放下来,继续蹲在桌子上,一言不。

    ——我想,那应该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嫉妒和不公平的感觉。那感觉太糟糕,糟糕到以后我再也不愿碰触那样的情绪。我宁愿被人说是无知的傻子,也不愿为了别人有我却没有的东西而耿耿于怀。睡衣妈妈说得没错,嫉妒是梅子,难吃得要死。

    那天的彩排出了很多岔子,而我的失误是其中最严重的——我和林天恩从桌子上跳下来的时候,我飘逸的土匪装不知怎么就勾到了布景板,然后我往外一蹦,整个布景就倒了下来。从舞台下看的效果就是,整座假山颤颤微微地轰然倒塌。当时顾安蓝站得稍远一些,她闪了一下,没有砸到,而我和林天恩则整个被布景罩住。最惨的是夏薇,因为那时候她正照剧本作出保护顾安蓝的姿势,不止布景砸到了她头上,桌子一角还压在了她脚面上。

    当我挣扎着从布景下面爬出来的时候,舞台上已经乱做一团,夏薇直愣愣地看着狼狈的我,然后两行热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那天我和林天恩被小朱老师留了下来。小朱老师都快气疯了,在我们面前不停地暴走,问我们到底是哪个把布景弄倒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是勇敢的,天不怕地不怕,可那天看着火冒三丈抓狂到无以复加的小朱老师,忽然没种承认是我搞砸了整个演出,没胆子承认是我使夏薇的脚背肿得跟个馒头似的。以至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回想起这一段经历——这实在是无敌小女人骆桑桑小朋友人生中的巨大污点!其实那时我张了几次嘴,只是勇气总是积蓄到九成的时候又忽然消散。

    “小朱老师你不要生气,我也不是故意的。”林天恩忽然开口,虽然还是改不了嬉笑的神色,但是表情是认真的。我昏头昏脑的就被告知可以回家了,可林天恩却被留了下来。可是,明明做错事的是我啊,他为什么要认?我想和小朱老师说不是的,是我做的,是我不小心——可是背对着我的林天恩却对我不停挥手,让我赶快走。

    那天我在学校门口等了很久,久到星星都亮满了天空,我才看到林天恩背着书包骑着脚踏车出来。他的脚踏车可真破,骑起来的时候咣当咣当响。我忽然蹦出去把他吓了一跳,他看清是我后笑嘻嘻地说:“大馒头,你是不是演土匪上瘾啊?”

    嫉妒是梅子,难吃得要死(5)

    我红着眼睛不说话。林天恩又说:“哦呦呦,你是不是想坐我的脚踏车回家啊?可是,我很怕爆胎诶。”

    我还是不说话。后来林天恩就没辙了,他说:“你不回家我可要回家了,再见,骆大馒头。”然后他就真的骑上车走了。我像头被主人抛弃的北极熊,忠心耿耿地跟在他后面跑,还用手拉住他的脚踏车后座。

    林天恩要崩溃了,他说:“骆桑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跟踪我回家劫我的色吗?”

    林天恩真不是好小孩,这么小就那么油嘴滑舌的,长大了肯定更不得了,不知道多少花样少女要载在他手上。可那一刻,我只是满心愧疚又固执地拉着他的脚踏车后座问:“你为什么要替我认呢?为什么呢?”

    林天恩挠挠头,把我手指一根一根拨开,还很嫌弃地把我推远,然后重新骑上他的脚踏车。他说:“大馒头,这没有为什么,我脑子抽筋,我无聊可以了吧?”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肌肉男爸爸说他小时候也帮他们班一个女生背过黑锅,说教室的玻璃是他打碎的。因为他知道那个女生家里很穷,根本就没有钱赔,说不定家里还会因此让她退学。明明帮了别人,可肌肉男爸爸那时候很怕她来谢他,也开始变得讨厌和她说话。后来直到毕业,他们都没有再说话。我觉得男生的行为和想法真是不可理喻。

    睡衣妈妈一边打蛋浆一边对肌肉男爸爸说,你那时是不是喜欢人家小姑娘呀?肌肉男“哎呀哎呀”了半天,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