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关浑然不理,笑眯眯打开食盒,端出一盘烧鸡。整只光溜溜的鸡,被烤得肉色金黄,香浓酥软。
她反驳道:“千机大师怎能与平常的和尚一概而论,这话要是被大燕子民知道,关关就甭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而且如果千机大师真是平常的光头和尚,那为何千机大师的早膳有素馅包子,而不是寻常光头和尚用的馒头;小菜是两碟,而不是寻常光头和尚用的一碟?”
千机微一愣神,看了秦关关半响,终是叹了口气,道:“施主,你这又是何苦?”他心里门清儿,秦关关这是找茬呢。
千机做了十几年的和尚,又是非常有智慧之人,怎么会被秦关关这种明显狡诈的光头和尚平等论弄出心障?他比谁的都清楚,这世间根本没有所谓的平等。他愣神不是因为被秦关关驳倒,而是明白秦关关心中的不甘和怨恨。
“红尘男女,如何不苦?子非鱼,又安知鱼之乐?”秦关关嘴角含笑,“你这俗和尚非强留我于此,这是你选择的因。而此因结出怎样的果,不在于你,而是在于我,千机和尚。”
她慢条斯理地说话,纤纤素手把酥软的鸡肉撕成一丝丝一条条,扔进清粥小菜,拿起千机和尚的筷子慢慢搅动均匀。又拿起素馅包子在鸡肉上蹭来蹭去,直把包子蹭得油光水亮。
做完一切,秦关关拿素帕一根根仔细擦拭手指,她抬抬下巴,浅笑道:“和尚,出家人不能浪费哦。咯,超度一下这个前世犯下罪孽的可怜孩纸吧。今生投个鸡胎,他也不容易。千机和尚是得道高僧,给他也念念经,说不得他马上就可以得偿所愿重新做人了。”
千机和尚唱了一声佛号,面色平静地端起面前的粥,继续用膳。
秦关关眉头一挑,果然有点意思,这样才好玩啊。如果只是个榆木疙瘩,她折腾起来也很没劲的。
门外,晃神的无尘小和尚终于清醒过来,想起自己竟然把女施主放进了师父的静室,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慌忙推开门,看见桌上的鸡肉,他指着秦关关,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
“你,你你……”
完了,他害师父破戒了!他该造了多大的罪业啊!
秦关关笑得温软,亲切安慰无尘小和尚,“无尘小师傅,一看就知道你道行尚浅呢。你可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心中想着美貌的女子,眼中看到的自然也是美貌的女子。所为红粉骷髅,不外如是。故而,小师傅刚刚才会被关关所迷惑。”
闻言,无尘小和尚的脸“唰”一下,红成猴屁股,又羞又愧,几乎钻到地缝里去。
“师,师父……”他眼泪汪汪。
秦关关款款站起来,行至无尘面前,柔柔下拜道:“关关顽皮,捉弄了小师傅,还望小师傅莫怪。”
可怜的小和尚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反应了,只连连摆手,口中呐呐不成言,脸更红了。
秦关关指着桌上的鸡肉笑道:“小师傅,你可知,此物在你我眼中是鸡,在千机大师的眼中却不是鸡。阿弥陀佛,红尘苦海,众生平等。千机大师以一己之修为,渡化万丈红尘中的芸芸众生,大善,实乃圣人所为。”
无尘小和尚隐约觉得秦关关的话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求助的看着师父。见千机用着鸡肉,却眉眼平和,与平日念经讲经时并无区别,他躁动的心不由平静下来。心中隐隐觉得,秦关关说得十分有道理,若师父这样的和尚都不是高僧,那怎样的才能算作高僧?
然后,崇拜地看着自家师父。
说话间,千机用完了膳,秦关关笑盈盈拜谢,提着食盒款款离去。一切只是开始,她不急。
无尘连忙收拾盘碗。
千机一人独坐屋内,闭目叹口气,如今看来,他的所为,也不知是对是错了。他数着念珠,颂起了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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